《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大道寺知行、五十岚星空之章 灵言 第六节
（六）遗作
今天早上特意起了个大早，但这都是昨天晚上没有买早餐的后果，我不得不早起去便利店买早餐。时间来到了四月底，虽说夏天马上就到，但早晚还是凉意十足。错误地估计了温度的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被迫火急火燎地往家跑。在临近家门的路口，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五十岚小姐，她今天走在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上，那条路，好像是通往郊外的。她今天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裙，这颜色和怜诗的头发的颜色还真是相像。
她这是要去哪里？其实我只要开口问问就好了。但是我却没出声，她的气场就是这样的。她像是要去远方。
“你怎么又在发呆？”
楠木先生看来是早上出来遛狗了，他的小柴犬的尾巴摇个不停。
“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焦急地结束了和楠木先生的对话，我转身离去之时，小柴犬还冲我“汪”了一声。
……
“知行前辈，星空小姐说厨房里很忙，让我来帮忙！”
怜诗今天被安排在厨房里帮忙，但我……
“和星空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她刚刚好像在说你。”
虽然刚刚五十岚小姐只是过来和我念了几句烤肉的事情罢了……但是，这个问题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要害，我的心砰砰直跳。
“没什么，什么都没发生。”我故作冷静地说道。
“算了，反正能和前辈一起工作就好！”
“嗯。”
“呜~最近的知行前辈，有点奇怪。”
果然，我现在的状态，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太对劲吗？
“哪有？”
“感觉前辈你的注意力不太集中。前辈的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会让周围的人感到冷漠，比如我现在就不是很开心……”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我懂我懂~状态起伏是常有的啦！”
怜诗说完就去炸薯条去了。我看着我面前的烤肉饼，正冒着汁水，肉香四溢。闭上眼睛，仔细听烤肉时发出的声音，像是要睡着了一般。是我太疲劳了吗……于是我向五十岚小姐提出早点下班，和怜诗一起回去。
回家的路上，怜诗果然和我侃起了打工时的事情。
“前辈，今天观笑姐姐来店里了哟。”
“咦？她竟然没和我打招呼？”
“她只是路过这里且恰好腹中空空而已。说起来，观笑姐姐好厉害，她来过的次数我记得不多，却能把菜单和价格全都记下来！”
“我知道她是个美食家。”
“而且，观笑姐姐还是个影迷呢！”
“果然女孩子之间聊的内容就是不一样的，她平时都不和我们说这些事情。”
“她不仅是个影迷，而且模仿的演技真的非常厉害！”
“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她这种‘铁娘子’还会模仿他人吗？”
怜诗清了清嗓子，然后装模作样地摆了个电影里角色模样的姿势，学起了观笑说话的声音：“听好了，不照我说的做，我就杀了你！”
“噗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前仰后合，不仅是因为怜诗的模仿实在滑稽，更是因为这台词，和观笑那板着的脸结合在一起时……
“当时还让店里的客人们吓了一跳呢！”
“确实，说话时要留意周围的情况呀！哦对了，说到这里，怜诗你在这一点上也要多注意！”
“那还不是因为咱们的关系好！”
是吗，关系好的人之间，就容易陷入一种“忘我”的境地之中吗？
……
回家之后没过多久，我听到了门外的高跟鞋的声音，想必是五十岚小姐也回来了。只不过，她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知道是五十岚小姐，便开门把她迎了进来：“五十岚小姐，有什么事吗？”
“晚上好啊……你说你今天状态不好，现在好些了吗？”
“我现在好多了。”
五十岚小姐的眼神扫视了我一下：“我可并没看出啊……我想你需要一些娱乐活动让自己放松一下。”
“什么娱乐活动？”
“看书、看电影、喝喝茶之类的事情。”五十岚小姐环视了我的屋子，注意到了我收拾进书架里的收藏品：“哦？你还喜欢这些？”
五十岚小姐注意到的，是一些左翼纪录片和宣传电影。
“这些可都是‘违禁品’哦，我不建议你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啊……嗯。”
五十岚小姐……是同志？
“咱们看这个好不好？这个……五十岚星宫的早期作品《拉姆》。”
“现在就看吗？这部电影，我只看过一次。”
“哦……我可是看过很多次呢。”
“这电影好复杂，我看不懂，所以没有那么大兴趣多看。”
“其实这部电影只有一个主题，并不复杂。虽然确实讲了多个故事。”
五十岚小姐好像确实很懂的样子。
“说的我都想再看一遍了。”
“嗯嗯！一起看吧！”
现如今，要使用ＤＶＤ这种古老的记录方式记录的东西，大多是这些“搬不上台面”的东西。这是五十岚星宫的早期作品，是一个披着恋爱故事的外皮，实际却在描述女性工人“拉姆”的悲惨命运的左翼宣传电影。电影有两位女主角，一个是女工人拉姆，还有一位是资本家的女儿。初看这部电影时，我的关注点是拉姆在公司里被压迫的故事，但是现在看来，其中的一些恋爱场景，拍的确实不错。特别是男主角和拉姆的革命情谊……但是男主角最后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这也就是悲剧的魅力吧……
“我喜欢这个场景。”
“气氛确实不错。”
就电影而言，我是真的外行，只能就这么附和。
很快，电影就演到了那种情节。现在，男主要背叛拉姆了，他假借去海外工作的借口，实际上却要入赘到资本家的家庭里当上门女婿。男主角和拉姆在机场分别的场景，男主角还假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但是他不敢向拉姆告白的事实，出卖了他的真实意思。可惜的是，拉姆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我偷偷看了看左边盘腿坐着的五十岚小姐，她看这部电影很多次了，似乎没什么触动。
电影里的画面和声音，逐渐地抓住了我的心：
男：“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还是谢谢你。”
女：“哪有的事情。”
男：……
女：“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回去吧。”
拉姆转身要走。
男：“等一下！”
男主角绕到拉姆面前，抱住了她的肩膀。
男：“我现在认识到了，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女：“还是算了吧……”
“喂，知行，你睡着了吗？”
“没有……”
“这个场景，很不可思议吧？”
“咦？哪里不可思议了？”
“首先，男女双方的视线，因为反镜头的缘故，明明是对视，却看起来相反。其次，女主角的最后一句台词‘还是算了吧’，你不觉得很出戏吗？”
“啊？”
“你看，假如你现在往右边看，我往左边看，咱们的视线相反，一定看不到对方的，对吧？”
“嗯，对。”
“但是实际上，是这样。”五十岚小姐把我的头掰到了左边，她自己也回过头来，这样就能看到彼此了。
“来，念台词。”
“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
电影里的台词在现实中说出口，我的脸立刻开始发烫，想不到会是这么害羞的一件事，而电影中的演员却看起来那么地自然。看来演员并不是想象中的美差事啊！
“哪有的事情。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
五十岚小姐看起来要从屋里出去。
“等一等。”
我按照电影里的走位，绕到五十岚小姐面前，抱住她的肩膀。
“我现在发觉到，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
五十岚小姐稍微愣了愣神，我还以为是她忘记了电影里的台词。
“我一直，都在等着这句话。”
？
五十岚小姐抱住了我。
？
不是，是不是演错了？
还是说，这不是在演戏？
不行，我和五十岚小姐之间的关系，是老板和工人之间的关系……还有邻居关系也可以，但是其他的……
这么想着，我推开了五十岚小姐。
“你在在意……怜诗吗？”
我要被五十岚小姐的眼瞳吸进去了。和她的距离越近，我就越觉得不妙。
“五十岚小姐，这样，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老板和工人的关系……”
“现在是邻居。”
五十岚小姐吻了上来……
……
早上……不，已经是十二点了……我才刚刚醒来，不，应该是一直都没睡着。
“早上好。”
让人颇不习惯的，来自枕边的问候。
“早上好，五十岚小姐……”
“叫我的名字，星空就可以了。”
“这……”
“那么，不如叫星空小姐吧。”
“好吧……你肚子饿吗？”
“我们吃什么？”
星空小姐起身，去冰箱里查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好啊~”
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
“知行前辈！星空小姐！你们好呀！”
我和星空小姐一起来到工作的店里，还好不是第一次，没有引起怜诗的注意。
“早啊~”
我尽可能如往常一样，从怜诗旁边泰然地走过。
“嗅~”
她的鼻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吸了两口气：
“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说不好……是我没见过的味道。”
我还煞有介事地自己抱着自己的胳膊闻了闻：什么味道都闻不出呀。
……
“知行前辈，你没有事瞒着我吧？”
我早就预感到了，今天打工的时候，怜诗总是在观察我这边的情况。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和星空小姐的事情……这也是为了她好。
“没有啊。”我很快就答道。
怜诗想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亲我一下，但我利用身高的优势很轻易地躲开了。
“别做傻事嘛！”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
“知行前辈，你知道我的心意的吧？这让你很困扰吗？”
“被别人喜欢，诚然不是一件让人困扰的事情，但是……”
“前辈！”
怜诗打断了我的话：
“我喜欢知行前辈，我是不会死心的。”
留下这句宣言，她就像逃跑一样跑开了。
“等一等！”
趁着她没有跑远，我必须做一些像个男人的事情。她回过了头，眼神里带着少许期待。
“听我说几句。”
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了过去。但是怜诗却闭上了眼睛，像是咬着牙，但是却没有足够地勇气面对这一切：
“还是算了吧！”
她这次跑远了，我没有再去追。追了又能如何呢？我和她……不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