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昆塔牌之王权陨落
我年轻的时候不务正业,热衷偷家里的钱去酒馆里美美地喝上一杯,尽管如此行径免不了一顿毒打,但我习惯了。去学门手艺吧,将来好娶个安分守己的姑娘!亲戚们总是如此劝导我,但对于这种以长辈口吻说出来的话我总是心不在焉,表面上点头,仿佛在说我知道了,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继续我行我素。唔,你猜的不错,在我们男孩这个年纪,我们会想着去史凯利格劫艘船做海盗,毕竟在那里强取豪夺可是正当行为,才没有北方如此之多的条条贯贯;我们也会去想着翻越东边的群山来到泽瑞坎,光荣地成为猎龙骑士,所幸这个想法没有实现,因为在那儿猎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者当名巫师,北上凯尔莫罕学门猎魔的手艺,在怪物横行的当今,那可是铁饭碗,哪儿都用得着!唉说到这还挺可惜的,在我五岁那年,有个巫师来到我们村,帮我们收拾了河畔边上的水鬼,并向我发出了前往凯尔莫罕的邀请,但是我的老母亲非常及时的赶来了,对着那家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于是巫师转身离开了,没有再多说什么。我还记得那晚她哭的很伤心,令我无所适从,在我眼里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令我钦佩无比,我只好答应她以后不会去凯尔莫罕。可是后来每当有巫师来我们村子,我就被锁在房间里面,连窗户都被钉死了。后来我知道了她如此做的原因,并深表理解。
说了那么多,你一定很好奇不务正业的我到底去了哪,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事?按照常理说,我们这种人只有三条出路。一,改头换面,成家立业;二,败尽家产,暴尸大街;三,拉帮结派,成为绿林好汉。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故事可就没意思了。好在我生于一个战乱的年代,在这样一个年代,一切皆有可能,即使你不一定会成为一名英雄,但接触那些英雄名流可是常有之事。别急别急,我先从故事的开头讲起,时机到了,我自然也就出现了。
好啦,废话说了那么多,我们就开始讲故事吧。
1267年,战火蔓延于死者流淌下的血液,灼痛幸存者的皮肉,战争这头野兽沉溺于惨叫声谱写的哀乐,以夸张的姿态起舞。南方,强大的尼弗迦德帝国蓄势待发,觊觎着雅鲁加河对岸的北方诸国。有鉴于此,北方各王国君主组织会谈。他们签署宣言,并立下唇齿相依的誓言,尔后各自散去,情绪高涨,精神饱满。米薇正是其中的一位,她乃利维亚与莱里亚的女王。你可曾听说过她的美貌?那可是自然的了。彼时,她正从举办峰会的哈吉要塞回国,只带了少许随从,她深深信赖的雷纳德·奥多也位列其中。
第一章、苦涩的回归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在霍克斯伯恩远郊,我们故事的主人公米薇女王身着与她动人金发相衬的金色铠甲,显得神采奕奕,她左手按在剑上,右手叉腰。哦,我敢以梅里泰丽起誓,你只要看到她,关于什么女性只能穿裙子织衣服的刻板印象都会破碎。她的身后毕恭毕敬地站着她忠实的手下雷纳德,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一看他那不是做作出来的严肃面孔便知道此人是信得过的。
清晨就像一汪方才从梦中醒来的水,晨风吹过野草发出的簌簌声是他的低语,环绕远方山峦的晨雾是他昨日的梦呓,而这个家伙的出现却搅动了水的安宁。他叫考德威尔,与雷纳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的共同之处似乎仅限于同为男性。他腆着圆滚滚的肚皮,衣着华贵,蓄着胡子,显得不太干练。他必是快马加鞭而来。瞧他那胡子挂着汗珠,而那肥大的脖子也被高褶领磨得通红。
“陛下!看到您身体安康真是令我不胜喜悦。峰会--呃--希望还算圆满吧?”考德威尔以他惯用的腔调说道。
“会谈结束,大家交换了信件,签署了文件。而这些文书能起多大作用... ...得到时候才能知道了。”米薇无奈地说道,似乎对北方的团结没有多少信心。
“繁文缛节就不必了,考德威尔。告诉我你因何而来。我想,只怕不是出于思君之情吧。”
听毕,考德威尔有些为难地将手置于胸口,说道:“是的,陛下... ...我来是另有缘故。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是‘史帕拉流亡军’,那些强盗... ...您不在的时候,我本该处理好的才是... ...唔... ...只怕,情况是起了变化。”瞧他的表情,滑稽地活像是认错的孩子。
米薇想必是不愉快的,但作为明君,对着手下发脾气可不是她的作风。
“别急,考德威尔,喘口气再说。”稍憩片刻,她接着说道,“讲吧。发生了什么事?说明白点。”
“按照陛下的旨意,我出发清剿强盗,很快就跟在了他们后面。我们追了几个星期。有一天,探子回报说发现了他们的营地... ...就在靠近洛克伦的森林里。我们等到夜幕降临,打算趁他们熟睡杀个出其不意... ...”作为臣属,在犯错时总是以巧妙的方式将错误的缘由归咎于一些不可抗因素,并不忘渲染一番自己的智慧,又或者是将失败影射为君主的失策。我们的考德威尔显然深谙此道。
“唉,结果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帐篷是空的,营地边是塞满稻草的假人... ...我们等待日落的时候,流亡军绕过我们到了这里... ...霍克斯伯恩。”
“您说什么?!大人,那里可是税务官的驻地。”先前保持缄默的雷纳德顿感不妙,在这个面临尼弗迦德入侵而举国备战的时候更是雪上加霜。
“这么说,金子全都... ...”就连米薇女王也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被偷了,陛下... ...但若是陛下降旨,我发誓会尽全力将其夺回!”考德威尔想要将功补过。
“几个星期的鞍马劳顿,陛下的旨意不过是洗个热水澡,在自己的床榻上睡一晚。不过... ...眼下是不成了。”寻思片刻,她接着说道,“此事我要亲自处理。考德威尔,你的人交给我来指挥。你... ...派人去霍克斯伯恩。让他们为女王接驾,清理好房间,擦干净瓷器。务必让他们照办。”
其实,说到这里,我已经开始进入这个故事了。知道这个,想必你已经可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吧。好吧,让我们看看在霍克斯伯恩,我们的米薇女王又会遇上哪些麻烦呢?
在前往霍克斯伯恩的路上,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茅草屋子与简陋的石板路写满了寒酸与贫穷,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不知道流落去了哪里,一艘小船孤单的漂荡在河岸上,有人解了他的缆绳,也许再过一会它也要离开这个荒凉之地了吧。比起史帕拉流亡军的作恶多端,王子威纳姆的治国能力更是令她头疼不已--他显然没有为治理一个宏大的王国做好准备,而更要命的则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此,米薇时常向雷纳德抱怨。
米薇与雷纳德领着手下的四十余随从向前走着,所幸他们路过的下一个村子还是有人居住的,见着原来是米薇女王一行人,房子前伫立的农妇这才松了口气,她一定以为是流亡军打来了。她手忙脚乱的跑上来,向女王控诉流亡军的暴行。
“他们叫做流亡军,陛下,他们像狗一样见人就咬,还像疯狗一样乱咬!他们把米尔卡绑在树上,直到她把埋金子的地方交待出来!可是米尔卡死也不说,而我知道金子埋在哪了,来,请让我给您在地图上标出来。”
看来自己在境内还是深得民心,这令米薇女王欣慰不已,她由衷地希望能还她子民一个和平繁荣的国度,她还是不想辜负农妇的好意,毕竟她确实需要钱和人力以备不时之需。谢过农妇,她又招募了村中仅剩下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家都为能为女王出征而自豪,不过他们显然预料不到未来是何等遭遇正等待着他们。
不久,米薇果然如农妇所说在松树旁的小木屋前挖到了金子,只可惜金子的旧主已经不在世上了,尽管如此,米薇只打算借用它们,并在和平降临之日计起的第一个春天,为姑娘立下春花簇拥的石碑。
考德威尔伯爵骑马走在队列前方,警觉地留意两侧的情况。尽管他年事已高,目光仍旧相当敏锐... ...
“陛下!是强盗!那儿,在树后面!”
树下的草丛中,清晰地露出半张脸,他目光刀子般尖锐,戴着猎狗一样的面具。米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方才村口农妇的描述,倒还确有其事。
伯爵的士兵还不熟悉护卫女王的规矩,争相用身体拦在女王前方护驾。可女王却振臂高呼,横剑向强盗冲去,士兵错愕地被撞到了两旁。
“进攻!冲锋!”女王像狮子一般咆哮,士气顿时大振。
看来这群流亡军倒也非比寻常,米薇本以为他们会出于对王权的忌惮,借密林的掩护仓皇撤退,可瞧瞧这些家伙,丝毫没把王权放在眼里。米薇暗自疑惑起这么一群流亡军的背景以及他们的目的,但眼下正是刀剑相向的时候,于是她专注起来,开始搏杀。
米薇以镰刀手为前锋,为强弩手提供歼灭敌军有生力量的时间,而考德威尔则英勇的穿梭于敌军阵间,奋勇杀敌。不久,流亡军便溃败下来,作鸟兽散,不幸的家伙则成了俘虏。
“恭贺您的大捷,这些强盗根本不是您的对手。”雷纳德开心地说道。
女王的神色却依旧阴郁,考德威尔低着头伫立在女王前方。
“说得好听点,情况确实是‘出了点变化’。”米薇把双臂抱在闪亮的胸甲前说道,看来实际情况远比女王建立于伯爵描述之上的理解要严重得多。
她肯定还在沉思这群流亡军的背景与底细,是尼弗迦德在支持他们,又或许是隔壁的几个国家趁着战乱打着吞并莱里亚与利维亚的如意算盘,她不得而知。不过她还是希望这一切只是因为这群冒失的强盗喝醉了酒而做出的荒唐举动。但作为君主,一切都需要往最坏的地方想,而且要想的全面。
“毫无疑问,打劫了庄园的税务官之后,他们变得胆大起来。我以前从未听说他们胆敢在大路上伏击行人。”考德威尔解释道,努力回避女王的怒视。
“够了,考德威尔,我不想听什么解释。我们必须解决此事,随我来!”
女王一行出发上路。队伍前列的骑兵负责开道,步兵与强弩手紧随其后,而戴着镣铐的强盗自然走在队尾。
不久,莱里亚的景象开始映入眼帘。
“啊,我喜欢这般繁荣的景象。”女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莱里亚乃是北方的明珠,它的美丽只有其统治者方可比拟。”考德威尔不失时的奉承道。
不过我们的女王对这种恭维可不感兴趣。
“怎么,在马鞍上坐了三个月的女王还能与之相比?这我可要怀疑了,伯爵。”
米薇吩咐雷纳德在此处扎营,她要做一些事情,比如视察部队情况、修整兵力,当然啦,还要在这里好好欣赏一番莱里亚这颗所谓明珠的美貌。
闲暇之余,她找到了雷纳德--米薇一直有找雷纳德谈心的习惯,在她心里雷纳德一直是个优秀的倾听者,更重要的是,他从不乱说话。
“在休息?”米薇问道,这么几个月下来,雷纳德也显老了许多,米薇多少有些愧疚。
“啊,是啊... ...不过有新命令的话,女王陛下,我随时可以... ...”见到女王,雷纳德慌忙站了起来,他还捧着头盔,看来也是刚刚坐下。
“放松,雷纳德。放松。”米薇一直对雷纳德总是严阵以待的态度赞赏有加。
“你一个人坐着,不觉得孤单吗?难道不想找人聊聊,或者是和酒保说说彼此的故事?”
“感谢你的挂怀,陛下... ...但我喜欢独处。”雷纳德不动声色地答道。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喜欢一个人待着?”
“正相反,陛下。年轻的时候,我喜欢结交朋友,热爱与人交谈。”
“后来发生了什么?”米薇好奇了起来。
“我差点掉了脑袋。不过女王陛下。”雷纳德回忆了片刻,“您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契机,才得以辅佐先王的吗?”
(米薇的丈夫雷金纳德原本是国君,去世后由米薇继任女王,两人育有一子维纳姆)
“不知道,我洗耳恭听。”
在雷纳德20岁那年,他选择参军,并由于出身获得中尉军衔。但尽管如此,他却无法得到上级军官的尊重,因为他空白的战功缺乏说服力。彼时雷纳德年少气盛,一心想要在军中站稳脚跟。为了使自己看起来聪明过人,他开始对国王的决策评头论足。
听到这,米薇笑道:“雷金纳德算不上什么出色的战略家。所以他的别号乃是勇武,而非睿智。”
哈,原来我们米薇女王的性格竟多少像点她的丈夫,不过在后续她的确表现出来比他的丈夫出色许多。
雷纳德继续叙述他的故事。
不久,他就被逮捕了。是另一名军官举报了他,罪名则是欺君犯上。军事法庭仅用一刻钟便作出裁定。宣判他有罪,理当绞死。但是雷金纳德阻止了行刑,并命令雷纳德把对他本人或是政事的评论复述一遍,而且要一字不差。雷纳德浑身大汗,声音嘶哑地照做了。雷金纳德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听着,在听完之后,他承认雷纳德说的不错,并将雷纳德封为贴身侍从,理由是他用得上这样的聪明小伙。
“雷金纳德确实算不上有头脑,但他明白事理,听得进别人的意见。”米薇坦诚地说道。
当时,年轻的雷纳德发下了两个誓言,再也不要像白痴一样多嘴多舌,以及永远不辜负雷金纳德的信任。
“而你的确做到了。知道他过世前跟我说了什么吗?‘谁都不要相信,米薇,除了雷纳德。’至少这一点他没说错。谢谢你能分享这个故事,雷纳德。”
走出军帐,米薇又开始为继承者之事犯起了愁,维纳姆、安赛思,似乎没人能挑起大梁。雷纳德认为是局势超出了王子的掌控,或许他也多少看出了流亡军一事的蹊跷。
在山上,米薇眺望着王国的风景,望不尽的田野,旋转的风车,生火做饭的炊烟,如果战火蔓延此处,她应当会痛心不已吧。
在山上,米薇遇到了一个商人,那人抱怨着自己被打劫的遭遇,不用说,定是流亡军所为,他辱骂着莱里亚的治安,还有别的一切。这些话令米薇不堪入耳,最终,她下令军队继续前进,她发誓要还流亡军以颜色。
下了山,几只啃食尸体的食尸鬼映入眼帘,那些尸体生前应该是去山上祭坛朝圣的旅者,兴许是遭遇了流亡军,被暴尸野外,浓厚的血腥味引来了此等生物。米薇怒不可遏,尽管阵中没有专业的巫师,她还是下达了战斗指令。那次战斗士兵们被诡异的浓雾环绕,怪兽凄厉的叫声波动着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之弦。后来米薇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雾妖,稍有不慎便会被夺走性命。好在战斗取得了胜利,米薇认为这种遭遇还是有好处的,军队需要这种作战经验,但出于本能,她不想再遇到这些家伙了。
在尸体身上,他们搜出了信件,看来这个死者是为了向女神祈祷自己的夫人能顺利分娩,不过现在看来,他永远也当不了父亲了。这一幕令米薇尤其愤怒,作为孩子的母亲,她能够理解这种苦涩。恰逢此时,亚甸国王德马维有了来信,显然雅鲁加河南岸的尼弗迦德已经开始增兵了,米薇明白自己应当加紧筹备战事,她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在接下来的路上,米薇见到不少饱受流亡军欺凌之苦的平民,不少老人,还有妇孺,当他们面对女王的到来都表现出了欣喜,纷纷贡献出了金子、食物,男人们士气高涨,纷纷加入了行军队伍,对他们来说,女王便是希望,对女王来说亦是如此,她确信民心是自己胜利的资本。
终于,他来到了霍克斯伯恩,那里的士兵正在正午的烈日之下严阵以待,市民们在广场聚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考德威尔伯爵。”长矛士兵问候道。
“稍息,军士,报告情况。”米薇命令道。
原来执政官认为市民之中是有人在为虎作伥,与流亡军勾结,最终导致金子被盗一事。哈,当然啦,没有人会站出来,举着手臂说道自己便是那个家伙。米薇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无非是为了逃避责任。
“若是传绞刑官来,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在这些人眼前打个绳结,他们马上就会从实招来。”考德威尔提议道。
“我要先和他们谈谈。”米薇没有同意考德威尔的建议。
“陛下... ...女王去向百姓亲自问话。这,不妥呀。”考德威尔连忙说道。
“谁说的?这又不会让我丢了王冠,我看没什么不妥。带路吧。”米薇有些烦躁。
米薇自顾自径直向人群走去。
考德威尔见状,连忙喊道:“陛下驾到!向莱里亚和利维亚的女王米薇跪拜!”
未等米薇开口,为首的一个妇人便连忙说道:“发发慈悲吧,陛下... ...我们只是寻常百姓,并无罪过啊!”其他的人没有说话,米薇审视过他们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寒酸的衣着,她的确不认为会是他们在作祟。
“平身吧,相亲们,我虽是尔等女王,但尔等是我的臣民,而非奴隶。”米薇缓缓说道。
米薇伸出戴着御戒的手。而此时,一位不懂礼法的农民却紧紧将女王的手抓住,激动地摇着。
“呦。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必见外了。”米薇打趣道。
“大胆!卫兵,把他拿下!”考德威尔大吼,但他显然不了解女王的一贯作风。
女王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方才的村民见状,连忙向女王道歉。
“没有的事。你握起手来很有力气,为人也勇敢,我十分敬重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赫尔墨... ...弗洛伦斯之子。”面对女王的亲切,农民多少有些不习惯,说起话来也不太利索。
“幸会,赫尔墨,我遇到了莫大的困难,需要你的帮助。因此,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并且坦诚相告。”
“那些强盗,是谁在带头?!”女王语气一转,令人不寒而栗。
“陛下... ...我们见到的这个人... ...他... ...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奇怪的头衔。他们管他叫野狗公爵。”
“哎呀... ...还是一条有贵族血统的野狗。他说过要和自己的狗去哪儿了吗?”女王继续发问。
这个问题把农民难住了,于是他向自己的老婆求助:“你还记得吗,伊莫金?他说的是哪来着?是格奈顿吗?”
“是克莱顿。克莱顿大人。他的宅邸就在南边。”一直沉默的雷纳德终于发话了。
“那就吹响号角,叫所有人列队。我们立刻出发!”女王命令道。没人比她还急着吹响复仇号角。这群流亡军就像蟑螂一样令她作呕,虽然我对此并不认同。
这时,意外的事发生了,竟有人替野狗公爵求起了情:“陛下,请不要怪罪野狗公爵。他是个好人,我们款待了他,他还给了我们钱,还把吃的分给我们... ...”这话倒是令米薇有些猝不及防,她认为此话为真,对于臣民庇护强盗一事,她有些生气。
“安静,你们这些粗人!女王已经发过话了!”士兵及时制止了农民滔滔不绝的叙述,“陛下,请您指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放了他们吧。秋收在即,他们有很多事要做。”米薇不想对自己的臣民太过严苛,但她又随即补充道:“可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庇护强盗,或是欺瞒我的军官... ...我定会回来,烧掉每一间房屋,每一处田地,每一座果园。听明白了吗?”
说完,米薇将农民推向一边,一骑绝尘,朝克莱顿大人的府邸奔去。此后过了很久,霍克斯伯恩的百姓依然会在自家屋内低声谈论女王的驾临。
对于强盗横行,臣民包庇恶人之事,米薇有些感慨,看来这个王国的确被维纳姆治理的很差,有些麻烦的心事真是不想也难啊。那么维纳姆真的有那么糟糕?野狗公爵又真的是十恶不赦?在你看来可能是这样,但请耐心点,我的朋友,随着故事的进一步展开,真相会渐渐浮出水面的,请保持耐心。
说到哪了,让我想想,哦,米薇正向着克莱顿大人的宅邸赶路。她骑着马前进,前方是一个路口,路的另一头叮咣作响,驶来一辆简陋的农车,上面铺满了干草。
“闲人回避!”考德威尔在马上挺起身子,高声道,“为女王让路!”
农夫们恭顺地把车子拉到沿路的荨麻丛中。米薇经过的时候,向车里瞧了一眼,随后呆住了。干草上面躺着一个受了重伤、高烧不止的男人。他双腿绑着绷带,上面传来阵阵强烈的腐臭。
“天哪!这是谁干的?”米薇问道,“强盗?”
“不,女王陛下。”车夫回答,“是一只怪物。”
“东边靠近威特顿的地方有一座坟地。传说那里同精灵一样古老。”农民继续说道,“当时克雷顿正在路口放打猎的套子。后来他跑了回来,浑身是血,说是有个长头发的婆娘从坟里钻了出来... ...喏,我们正要带他去山上找梅里泰利的修女。也许能治好他... ...”
“我相信她们可以。”女王表面如此作答,不过看伤势,此人应当活不过今晚。
“祝你们好运。”米薇祝福到,给了他们一些钱和食物。现在山上应当是安全的,之前在与食尸鬼作战后,米薇不忘吩咐手下焚烧了尸体。
女王吹了声呼哨,胯下母马再度迈开步伐。
“要我去找猎魔人帮忙吗,陛下?”考德威尔问道,“那些怪胎可以轻松铲除那只怪物。”
“在我们把强盗都逮起来之前,没人可以离开部队。”米薇回答。
“若是有人胆敢抗命,就立刻抓起来。不过... ...若是途径威特顿,或许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几天前与食尸鬼的战斗虽然可怕,但毕竟给了米薇信心,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士兵保护不了自己的王国,而被迫去外面找猎魔人的局面。
“陛下... ...我们刚刚才和怪物交过手,好不容易活着逃了出来。这个妖婆需要银剑和魔药才能... ...”
“不,考德威尔,不,十几个强弩手也足够了。”女王平静而坚定地说,“还有,请有点骨气。前进,考德威尔。”米薇气定神闲的语气也给了士兵们信心,尽管再次遭遇怪物,米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之拿下,可是在今后的战斗中又有几场是有把握的呢,对于一个战士而言,他应当克服恐惧,强大的作战技巧和必胜的信念同等重要。日后发生的事再次证明了米薇女王的正确性,想必有的人听说过安格林传说中的怪物尼格阔拉吧,它在日后也成了米薇女王的手下败将,不过要等很后面很后面才会出现。
不久后,米薇又收到了两份报告,一份叙述尼弗迦德军队的活动进一步频繁,这种报告,米薇已经看腻了,只会徒劳地增加她的焦虑。另一份则是关于史帕拉流亡军的调查报告,上面写到,流亡军是史帕拉城堡地牢暴动后组建的强盗团伙--主要由小偷、诈骗犯、扒手和刺客组成,装备投石索、匕首,以及从史帕拉城堡偷来的拷问刑具,如刽子手斧头等。至于首领的身份,至今仍然保持未知。老实说,米薇还是松了一口气,起码不是战犯的地牢暴动,那会棘手的多。目前首领是唯一的不确定性因素,随着时间推移,流亡军队伍的壮大势必会吸引各方注意力,尤其是尼弗迦德,一旦流亡军的目标进入政治与权力领域,米薇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走过大路时,远方的一座梅里泰利神庙传来阵阵清脆的钟声,米薇惊奇的意识到这里竟也有座神庙。她问雷纳德今天是否有什么重要节日,得到的回答则是没有。米薇眉头一紧,似乎明白了什么,咬定是有人在示警,便向神殿冲去。如米薇所料,正是流亡军在作乱,但她终究晚到一步。神殿内,彩绘玻璃的碎片在草地上哭诉暴行,绒被的羽毛被扯下,在半空中找不到停息的角落。女祭司在庭院里忙碌,照顾朝圣者,扶起被推倒的圣象。米薇这才明白方才推车的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去山那边的神殿治疗,原来此处的神殿遭遇了此等不幸。
修道院长告诉米薇,流亡军偷走了一切值钱的物品,供品、经书、圣物,全都没了。好消息是,米薇的探子发现了强盗们的下落。踪迹直通神庙东北方浓密的榛树林。这是个绝佳的藏身处,也是设伏的好地方。
很快,米薇就来到流亡军的营地前,他们的防御工事很松散,也无人警戒,正是出击的大好时机。
“再喝一杯!敬嬷嬷!哈哈哈!”看来强盗们从神殿抢了好酒,兴奋过头了。
米薇的人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他们中不少人都饱受流亡军的折磨,为了这天的到来备受煎熬。在米薇一声令下,他们发起了洪水般的攻势。喝醉的流亡军们似乎没有弃械投降的打算,但是显然,举起武器的他们缺乏战斗力。女王没有出击,便传来了捷报,神庙的战利品都被夺回来了。银质圣杯、珍珠母衬里的圣骨匣,绣着金线的法袍... ...
“陛下,若是能够把财宝归还,女祭司们一定十分感激。他们会由衷地为您祈祷。”雷纳德如此建议。
“不过... ...把这些财务留下充当军费也未尝不可。说不定他们会派上更大的用场呢。”
“这个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女王停顿片刻,如此说道,“但不能因此就自我沦丧。不,我们反而应当加倍自律。”
米薇下令把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还给女祭司。感于女王的善举,一些见习祭祀在院长的鼓励下加入了米薇的队伍,救助那些负伤的莱里亚士兵。尽管没有收获金钱上的报答,但士气却得以大振。
在一个俘虏的身上,米薇的部下搜出了写自野狗公爵的信件。
我亲爱的小子们,
等你们把虔诚的女祭司从身外之物里解脱出来,就取道往南,到克莱顿大人的宅邸去。传闻他为自己那不标志的女儿筹备了一笔十分标志的嫁妆。可难道真爱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吗?我不这么认为。咱们去把新郎官从一段不幸的婚姻里拯救出来,大家说好不好?
你们的野狗公爵、
癞皮狗伯爵、
乡巴佬高王、
流浪汉陛下、
猛男爵爷
-加
真是又臭又长又无聊的称谓,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最后的加,米薇寻思道。而有价值的信息,莫过于流亡军关于克莱顿大人的计划了,看来包庇强盗的农民们至少是说了实话。根据米薇的判断,这支流氓军队是要与这位叫加的头子在克莱顿宅邸碰头。尽管不确定能否撞见加,但也只有去克莱顿的宅邸一试了。
米薇沿着一条叫做獾见愁的溪流前进,路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告诉米薇威特顿就在前头,但那里的人似乎不太友善。比起不太友善的人,米薇还是比较担心威特顿附近墓地里伤人的怪物。
还没到威特顿,前方便是一片喧嚣之声,从声音里,米薇隐约分辨出了侮辱性的词汇。她方才派出的士兵很快便急匆匆地回来汇报,他们两手空空,马儿也累得直吐白沫。
“陛下,镇民们疯了!他们把所有精灵和矮人都赶上了集市的广场!彻彻底底的灾难!”
女王面临两难境地,他不希望非人种族的鲜血洒在莱里亚的土地上,但是自己微薄的兵力恐怕难以镇压住这次暴乱。但是以女王的性格,你一定能推断出随后发生了些什么吧。
“您有什么旨意,陛下?”雷纳德的提问打破了沉寂。
“还能是什么呢?我亲爱的朋友。”女王说完,策马朝威特顿奔去。她的部队跑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紧随其后。可是当众人穿过城镇大门,看到地沟里的断肢与尸体,米薇意识到自己来晚了,没能阻止这场杀戮。血腥味使民众迷失了人性,变得疯狂。这个时候,只能祈祷铁腕能发挥作用了。
幸好,米薇不废一兵一卒就恢复了镇上的秩序。后来雷纳德发现,一切都是由于某个当地贵族被偷了东西... ...
他对米薇说道;“嫌疑落在了他所雇佣的非人种族身上。他提出指控,而这些人表示抗议,暴动很快席卷了整个镇子... ...可事实另有隐情,陛下。”雷纳德指向一位老人。他悲痛地捂着自己的脸,似乎遭受了殴打。
雷纳德解释道:“我找到了目击证人,偷窃者是史帕拉流亡军。”
尽管悲剧源于一次误会,却不能成为耽误正义的理由。流人血者也当流血。可问题在于,如何拿捏惩处的分寸。想必米薇也知道,证据不确凿的偷窃不至于引发此次大规模的屠杀,真正的本源乃是人类长期以来与非人种族的恩怨,又或者说来源于人类对疏泄暴力与丑陋的欲望。与其说来是误会引起的冲突,倒不如说是某种角度上,施暴者为自己的非法行为找到了合法性,这当然是可笑且不可行的。
“你们都要为此负责。这一点无可置疑。”女王说道,转向了发起这场血腥暴动的一干主犯。“你们听信谣言,进而残忍地动用私刑。休想逃过惩处。我要将你们鞭打示众、课以罚款、收监关押。但今天你们可以留下性命,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威特顿的居民们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动用死刑却招致了非人种族的不满。莱里亚军中的矮人与精灵直接当了逃兵,静悄悄的消失了。其中的原委,相信你也能猜到些吧。米薇还是有些愧疚,并发誓今后遇到这种事必将不留情面。
出了威特顿,已是黄昏,天色暗淡下来。米薇终究是来到了传言中伤人的旧墓园。这里的空气如液体一般令人窒息,湿润的烟雾像是触手一般缠绕住人们的肌肤。前几日被怪物伤到的人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
勇敢的莱里亚人进入墓园。那里虫鸣嘹亮,风吹草地,破败的墓碑上爬满青苔。只有陵园墙壁上的点点殷红表明,有人打破了亡者的安宁... ...甚至连活人也不放过。
“停止哭泣... ...不要悲伤... ...”一个诡异的声音唱着。鬼魅般的歌声让米薇汗毛直竖。
“你的生命... ...也将消亡... ...”
墓碑后面探出一个眼睛闪烁的丑陋脑袋,随后是身体,满身痘疮,遍布脓包。那模样依稀是个驼背的老妪... ...看到米薇一众,她扭曲的面孔撕裂而开,现出一张满是尖牙的大嘴。
“所有人,进攻!”
米薇还没说完,怪物便跳起来跃过步兵,飞快地扑倒了米薇身前的两个强弩手,利索地咬下了他们的脑袋。雷纳德慌忙拦在米薇面前救驾。但被冲上来的怪物一巴掌打飞出去,对于这种马下的长剑搏击剑术,米薇略知一二,她摆出犁式迎击,但怪物却径直撞了上来,任凭长剑贯穿自己的身体,她仿佛在笑,但面色狰狞,发癫般抽搐地扭动着不规则的丑陋头颅,并离米薇越来越近,好在雷纳德及时赶到,一剑斩断怪物的脖子。
“它... ...究竟是什么怪物?!”随着濒死的怪物在痛苦中翻滚,女王一边粗哑的咳嗽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陛下。”雷纳德回答,“但保险起见,我会令人把残骸砍碎,然后烧掉。不然... ...谁知道它还会不会死而复生。”
“就按你说的办。”女王将汗湿的头发从眉前拨开说,“但是动作要快,天彻底黑下之前得离开这个肮脏地方。”
很快,莱里亚人重新上路。墓园消失在他们的身后。可有些人觉得他们依然能听到耳畔边回荡的幽幽挽歌。还是说,那只是由于阵阵风声,拂过了满是苔藓的坟墓?
后来米薇才知道,这家伙被威特顿的住民称为吊唁者,生前是个女精灵,因为孩子惨遭杀害,这才发了疯。她会时不时回到孩子们的墓地,点起蜡烛,供奉鲜花... ...并且奉上人类的血液作为祭品。
米薇找了一片空地下令军队在此度夜,询问路人才知道前方的道路比较安宁,百姓生活祥和,终于,那天晚上,疲惫的米薇在一片星光的簇拥之中进入了梦乡。那是一个没有怪物、没有权力,铺满裙子与糖果的少女之梦。
第二天,米薇路过了一个村庄,村口的人告诉米薇:“我要把蜂蜜送给新郎和新娘子,他们的新生活也一定如蜂蜜一样甜蜜,我还要一直跳舞,跳到天亮!”米薇向不远处的村子张望,那里洋溢着歌声,隔着不远都能嗅到快乐的气氛。米薇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与雷金纳德的婚礼,也不由的笑了出来。良久她才意识到众人都在眼巴巴地盯着她,于是她收敛笑容,士兵们有些失望,她又缓缓说道:“好吧,今天可是个特例,没有下次... ...”米薇还没说完,士兵们脱去盔甲向快乐的小村子里跑去。
“嘿!都给我慢点,可别被别人当成了流亡军!”米薇大声嘱咐道。
欢快的人们看到女王的到来,更加喜庆,有的人赞叹女王的美貌,有的人则要为军队洗尘。
“小小花儿快快长,新娘带上才漂亮... ...”人们唱着这首莱里亚人耳熟能详的歌曲,米薇听了也情不自禁地哼了几句。见到了新娘父亲,米薇请求他原谅自己手下冒失的加入婚礼。
“哪有的事,您的加入会让我们无比荣幸,陛下。您的部队会在这恢复气力,好继续行军。请您务必赏光,和我们一起享受佳肴、开怀畅饮,共同欢庆。”在新娘父亲的盛情请求之下,米薇欣然祝福了这对新人。
“虽说没带舞鞋,不过我能想办法解决。您先请,好心的先生。”米薇对新娘的父亲客气地说道。
在一棵大橡树的宽广树荫之下,婚礼开始了。新婚夫妇和宾客列队走向鲜花点缀的谷仓,大家在那里开怀庆祝。米薇看着将士们与农夫一同起舞,看着子民尽情玩乐。作为他们的女王,心头涌起骄傲之情。
但好景不长,一帮全副武装的人冲了进来,激起一声惊叫。
“那姑娘在那!把她带走!”
大家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强盗就抓走了新娘,逃进了树林。鼓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哭泣与哀叹,还有叫人去追赶的怒喊。主人转过头来,恳求米薇救下他的女儿。
“好心的先生,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女王一边高喊,一边翻身上马。
“随我来!驾!”
如雷的蹄声让大地震颤不已,本该在午夜为新人送上祝福的酒杯被震得铮铮作响。莱里亚人一头冲进了漆黑的树林... ...
不远处,莱里亚的骑兵虽然享用了不少烈酒,却还是成功截住了强盗,并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在这件事上,月光下新娘那如雪一般明亮的婚纱倒是帮了不小的忙。米薇的人马击败了强盗,救出了新娘。但新娘却在女王面前跪倒,热泪夺眶而出,她满面哀伤,全无喜色。
“别哭了,孩子。”女王一边说,一边搂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了,你得救了。”
“并不是,陛下!敬爱的女王... ...我并不爱叶恩,我不想嫁给他!都是我的父亲,我的家人,他们逼我的!我的心属于芬伯特,是他派人假装把我绑走的。我求求您,如果您慈悲心肠,那就网开一面,让我们远走高飞吧。”
“哦,我确实慈悲心肠... ...”女王答道,“但我也有头脑。你的爱人做下了伤人溅血的事,他会为此受到审判。而你,我亲爱的,必须回家。”
看到女王回来了,出席宴会的众人急忙奔去迎接。女王并不想惊动群众,因此只把事实真相告诉了新人的家人。听闻此事,他们取消了这桩刚结成的姻缘。彩礼则被送给出手相救的女王,作为感谢。
出了村庄,眼看就要来到克莱顿了,浓浓的黑烟正远远地向米薇宣示着不好的讯息。
“糟糕,快走!”米薇焦急地喊道。
随着克莱顿府邸从树梢后浮现,米薇知道她果然又来晚了。一群土匪模样的人正在庭院逡巡。
“这是谁来了?!瞧啊,伙计们!女王本人屈尊来找我们啦!”
哈哈,不用我说了吧,这位家伙正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流亡军领袖野狗公爵,又称癞皮狗伯爵、乡巴佬高王、流浪汉陛下、猛男爵爷... ...而我也该出场了,没错那时的我正在野狗公爵手下干事,说实话,我很享受这个职位。哦,忘了告诉你,野狗公爵的名字乃是加斯科。如今你若是向我询问加斯科的为人,那我可不得不说,他是我见过的最真性情的人了。
雷纳德戴上头盔,高举宝剑,侍立于女王一侧,紧紧盯着迎面走来的加斯科的一言一行。再来看看我们的加斯科吧,他头上戴着羽毛装饰的别致帽子,而披肩则被他故意裁剪成流苏的样式,也许他认为这很酷吧,他背着一把长弓,壮硕的两臂一看便知是能百步穿杨的好手。他咧着半边嘴不怀好意地笑着,可别说,要是加斯科能稍微端庄一些,他的长相在整个莱里亚的男人里面肯定是排的上号的。
“不但来了,还要把你们剿灭。”女王义正言辞地说道,似乎直接宣判了加斯科的罪行,不容辩解。
“你手下的人可就是史帕拉流亡军?你便是人称野狗公爵的那位?”从雷纳德的语气中听出,他对加斯科也没有什么好感。
“正是我。大家还叫我无赖亲王、扒手大帝、强盗男爵,还有谎言侯爵!”加斯科自豪的细数起自己的名号。
“哼,头衔不俗啊。但是你漏了一个:寻常的杀人犯!”考德威尔说道。
听了这话,加斯科倒有些不乐意了:“呵,您说什么呢!这我可不同意!我怎么说也不能算是寻常人物。”说着加斯科捏紧了拳头。
“别沉不住气,考德威尔。克莱顿领主何在!”米薇质问加斯科。
“真是可惜... ...大人已经离我们远去了。他拒绝了我们,您瞧,他拒绝了我们的款待,拒绝了这神圣的仪式。我猜,他一定是激怒了众神,这才落得凄惨的下场。他掉进井里,摔断了脖子。”加斯科的语调抑扬顿挫,活像只活蹦乱跳的跳蚤。
“我听够了。拿起武器!进攻!”显然,我们的女王已经受够这个招人烦的家伙了。
米薇的士兵可都是老练的战士。他们曾几番浴血拼杀于前线,在死神翅膀之下的阴影无畏穿梭,他们的生命就像是杂技师手中的球,从左手掂到右手,再从右手到左手,稍不留神就会坠落。可是这群老练的士兵在与我们史帕拉流亡军的一战中并不轻松。我们拿着的刑具令他们感到陌生,甚至是扎着锈钉的木板,我们的脸上还戴着骇人的囚犯面具,发出野狗般的嚎叫。哈哈,我敢打包票,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但我们是史帕拉流亡军,我们本身就是疯狂的代名词。
激烈的战斗后,我们可怜的加斯科还是被包围了,但是这一切远没有你想的战败那么简单。我们大可以早点离开这,避免与女王交锋,也可以趁乱掩护公爵逃跑。没有这么做自然有其原因,关于这点,米薇女王之前的推测与判断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陛下,打得好,赢得漂亮。”加斯科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丝毫不因战败而懊悔。
“恐怕你就不一样。你若是死在战场还好,只可惜我要把你带回莱里亚,让绞刑官好生招待你。”米薇恶狠狠地说道,它的确是想挫一挫加斯科的威风,可惜就算她费尽口舌,也断然不会得逞。对于加斯科这方面的能耐,我倒是很有自信。
“妙极了!我一直都想去看看王都呢!”唔,我们的加斯科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
“你真是有自信。”米薇还是不屈不挠。
“绞索曾经摆在我的面前,陛下。然而你瞧,我的脖子不还是好好的吗?”
“我可不是在虚张声势,加斯科。如果你真的想越狱... ...告诉你,还从来没有人从莱里亚城的地牢里逃出去过呢。”
“我可是求之不得。要是没法当头一个,那我还费什么劲哪。”
“哼。把他带走。”
我还依稀记得这个时候,我没忍住笑出了声,但背后的长矛兵很快给了我一下子,我到今天还没弄明白他是在用什么打我。
士兵们刚把野狗公爵给拷上。突然间,一名信使浑身大汗,喘着粗气奔了进来。他的身上有焰火和鲜血的味道。他的眼神流露恐惧。
“陛下!女王!尼弗迦德人渡过了雅鲁加河!黑衣人来了!他们烧毁了村庄!屠杀了百姓!”
“尼弗迦德?!众神保佑我们。”考德威尔不安地说道。
“他们朝德拉沃格瑞进军了!维纳姆王子,他没法及时增援!您必须帮帮我们!”
“德拉沃格瑞... ...该死的。”米薇女王咒骂道。
“仔细听好,士兵。我命令你换一匹新马,火速回报你的指挥官。就说女王要前去退敌。”
这时,雷纳德奉上了他的建议:“陛下,容我多言... ...我们的兵力尚且不足、不妨先去找来援兵,否则... ...”
但米薇女王拒绝了这项提议:“雷纳德,我见过尼弗迦德的抛石机攻城的样子。要是我们等到实力再雄厚一点的时候,德拉沃格瑞就什么都不剩了。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就在部队为行军做准备的时候,米薇登上了庄园的高塔。每当又有一道黑烟从远方升起,她就知道,敌人又烧毁了一处家园,一栋谷仓,一座磨坊。她怒上心头,泪水在眼中打转。是的,她在加斯科身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致于忽略了尼弗迦德这片威胁最大的阴影,隐隐约约之中,她似乎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这些混蛋... ...他们想要战争,那我就满足他们的心意。雷纳德!准备上马!”米薇发誓,她定要让这群黑衣军悔不当初。
(黑衣军代指尼弗迦德军队,因一身黑甲而得名)
难以想象,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黑衣军所造成的破坏相比于流亡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手段专业且毒辣,完全是灭国之势。米薇当然明白,这是尼弗迦德对她施加的压力,此刻她应当清醒、克制,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她也的确发现了一些疑点,昨日还在雅鲁加河南岸集结的黑衣军如何就突然对她的王国发动闪击,他们的目的与手段,都是他要考虑的。
米薇的部队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支尼弗迦德的队伍。让女王惊奇的是,入侵者并没有摆出战斗的阵势,而是朝她走来。带头的尼弗迦德人穿着华贵的袍服。他的身上不仅带着麝香的气味,还有着极度的高傲。
“陛下,我乃特拉席恩·维迪法。奉命向尊贵的陛下传达尼弗迦德帝国军的最后通牒。”
使者破开一张卷轴的火漆,展开卷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念道:
“我,阿尔达·爱普·达西将军,要求莱里亚和利维亚立即无条件投降。如若不然,我将会烧毁贵国的每一座城市、乡镇、村庄和庙宇。将贵国的臣民统统奴役。而贵国的残兵败将,我将会把他们吊在沿路上,让蛮夷北方的所有人亲眼见证,以儆效尤。”
这位阿尔达的腔调异常油腻,正如其人充斥着某种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随着最后一个威胁的字眼回响在米薇耳边,使者放下卷轴,脸上满是讥讽的微笑,等待着女王的回答。他之所以能够如此目中无人,是因为他相信不斩来使的规矩,可以在震怒的王威之下保护自己的周全。那他可真是大错特错了,这些繁文缛节在米薇这儿可行不通。
“皇帝陛下所言极是。我们北方皆是蛮夷... ...无一例外。”女王如此回答。她的话语沉着冷静,然而字字叫人不寒而栗。“文明大国的规矩,我们既不遵守,也不看重... ...所谓善待来使,自然也是一样。给我上!”
这是米薇与帝国的第一场交锋,久闻黑衣军的重步兵与骑兵训练有素,这次米薇倒还真想见识一番。
“太... ...太太太太野蛮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见莱里亚人率先发起冲锋,这位帝国特使仓促地躲在了漆黑的盾墙之后。
使者的护卫在莱里亚人的猛攻之下不堪一击。米薇的将士抓住特使,把他带到了女王面前。他的华服尽毁,一身是伤,估计是被某位冲动的士兵抓住殴打了一番,原先那股帝国的傲气荡然无存。
“陛下,您要我们如何处置这头傲慢的蠢货?”雷纳德问道。
出于对死亡的畏惧,这位帝国特使哆嗦着嘴唇,猛烈而快速地吸着气,活像一头溺水的猪。
“给他披枷带锁,带到王都,让他在城堡的地牢里尝尝我们北方蛮夷的款待。”米薇并不想处决这名特使,或许今后还有利用的价值。
使者瞠目结舌,却一句抗议的话也说不出。女王的怒视如芒刺在背,让他只好缄口不言。后来,一向巧舌如簧的特使维迪法一路沉默地去到了王都成为了坊间的佳话。
在前往德拉沃格瑞的路上,道路两旁尽是坍圮的庄园,大量的尸体招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怪物,尼弗迦德的征粮队,物资运输队纷纷在莱里亚的土地上安营扎寨。女王向地平线望去,终于看到了莱里亚迎风招展的旗帜。
“可算到了!”女王笑道,她庆幸自己的归来还算及时,附近并没有尼弗迦德的旗帜。
在前面驻扎有莱里亚军队,经过了解,指挥官乃是埃尔达准男爵。
米薇决意与指挥官埃尔达准男爵谈谈。这还是双方头一次见面。准男爵如此年轻,让女王印象十分深刻。
但是雷纳德却率先发话,他没问及敌军行踪,反而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毫不相干的方面:“容我冒昧,令尊近况如何?”
“家父去年冬天打猎落下的伤还没好全。我会向他传达您的问候。”
两人的寒暄令米薇心下不悦。她一抖缰绳,向前骑去。等埃尔达远远的被落在后头,她便把雷纳德拽到了一边。
“雷纳德,现在可不是说家长里短的时候。我们正在打仗。”米薇很照顾雷纳德的面子,尽管如此,她选择向雷纳德说出心中的不满。
“是。正值非常时期,凡事不能看表面,陛下--包括任何人的身份。”
“说重点,雷纳德。”
“埃尔达的父亲一个月前过世了。我猜测,他的儿子也知道这一点。”
“可那就是说... ...呃,这个混账。不过他的口音倒是无可挑剔。”
“恐怕像他这样的帝国间谍不止一个。尼弗迦德的探子们一向准备充分。”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盔甲上没有戴孝。要不是这一点... ...我敢说我也不知道。”
听了雷纳德的说法,米薇倒是对他的观察力敬佩有加。
“您有什么旨意?陛下,是否静观这群尼弗迦德人演戏?”
米薇思考片刻,下令雷纳德召集手下优秀的士兵,安插在埃尔达的军队之中。
雷纳德的探子得令照办,藏起自己的行踪,观察那些假莱里亚人。很快,一名探子回报说,对方貌似在朝拉斯特堡前进。那座城堡就在北边几里格远的地方... ...
假莱里亚人抵达了拉斯特堡,他们试图说服守军打开城门。带头者在和墙头上的冒牌指挥官交涉,剩下的奸细伏身藏在墙后,等待出击的信号。
“该送冒牌的埃尔达准男爵去见他的父亲了。”米薇怒道。
“跟我来!”
终于这群黑衣军们露出了真容,开始大举攻城。可是他们陷入了左右夹击。滚油沥青从城墙上倾泻而下,他们只能试图撤退。但是米薇的戟兵切断了退路。米薇军队大获全胜。
驻军的指挥官跪在自称埃尔达的尼弗迦德探子尸体前,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他... ...他能说出我的名字,知道我们所有的口令。要不是您,陛下... ...我简直不敢想象。”
“就让此事给大家一个教训。绝对不要轻信任何人,绝对!”
尼弗迦德人用心险恶,拉斯特堡具有重要战略意义。扼守在这里,就能控制连接莱里亚王都、利维亚以及雅维纳河水上航道的通路。战争初期,尼弗迦德人便针对性地对之发动攻势,看来他们觊觎莱里亚的领土已非一年两年的事了。米薇面色凝重,对眼前的对手充满敬意。
虽然莱里亚人取得了胜利,但他们还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拉斯特堡。大家清楚地明白,和敌人的骑兵,或是能喷火的攻城器械相比,尼弗迦德间谍的危险程度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见此乱象,米薇倒是想知道,王子为何袖手旁观?是他有意懈怠?又或是有着说不得的苦衷?
米薇抱着疑问,沿着大路行军,来到一处溪谷,那里异常的安静--安静地令人毛骨悚然,果然,一侧杀出了早已虎视眈眈的尼弗迦德骑兵。众人此起彼伏地惊呼:“有埋伏!”
雷纳德号令三军摆出防御阵型,在抵御住第一波冲击后,莱里亚人发起了突如其来的攻势,这显然是令尼弗迦德人出乎意料的,不消几分钟,尼弗迦德人便溃不成军。
短兵相接后,几个被俘的尼弗迦德人被带到了女王的面前。雷纳德精通这些混蛋的语言,自然由他来进行审问。而他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有多少个营的兵力在进军德拉沃格瑞。
“Que’ess zaighderan aep Dravograd vaen?”
战俘们经过一番激烈的交头接耳,推选出了一名发言代表。他们声称,除非女王允诺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什么都不会说。如此傲慢的态度,让莱里亚士兵大为不满。
“如今他们还跟我们谈条件?下贱的东西!要我说,咱们就该找棵结实的树,把他们解决掉!”
米薇再三权衡,还是答应了战俘的要求。这些战俘承认,他们的指挥官抛下了大部队,赶到了前面去。眼下,此人正在等待增援,好拿下德拉沃格瑞。俘虏们声称,当下大部队正在穿过附近一座叫图尔尼汾的村子。
看来好运来到了莱里亚人这边。
“如果我们设下陷阱,拖住他们,就可以阻止敌人会师... ...”雷纳德俯身在女王身边低语,“如此一来,决战中我们将占据上风。”
这样一来,米薇得到了有用的情报,俘虏们则重获自由。至少对他们来说,看上去是这样的。
“我本想要你们发誓,绝不会把我们所在的位置透露给你们的指挥官。”女王说道,“然而你们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部队的秘密交待了出来,那你们对我的保证也一文不值。从我眼前滚吧!”
女王的话被翻译出去,战俘们听后松了一口气。自由之后,他们便朝着一片树林拼命跑去,还不忘时不时的回头,以确保没有追兵。然而米薇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在一座又一座被火点燃的村庄里,米薇见到了少许幸存者,他们萎靡不振,因缺少食物与干净的水源而眼神空洞,只剩皮包骨头。他们抱怨着维纳姆的无所作为,坊间也不断流传着诸如牛奶中的鲜血、猝死的马驹、枯萎的水井等不祥的迹象,恐惧愈演愈烈。
跨过一座桥,米薇来到一处叫作空山堡的地方。前方是一座被尼弗迦德人洗劫的村子。大家远远地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号。可靠近之后,人们却发现那并非哭喊,而是怒吼,是咒骂。
“好好教训这个混蛋一顿!”
“饶命啊,好心的乡亲们!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做。”
只见村民们聚集在村子中央,把一个浑身是血、瑟瑟发抖的精灵围在当中。农夫们手里拿着石头,对他又是威胁,又是辱骂。米薇早已厌烦了处理这种毫无意义的种族矛盾,但她毕竟不能坐视不管,克莱顿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而她必须主持公道。
女王上前询问故事原委。一名红面皮的铁匠走上前来,开始解释:“陛下,这混账是尼弗迦德的探子,毁了整个村庄!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其他的村民们纷纷附和铁匠的说法。那精灵却扑倒在女王身下,苦苦哀求。
“发发慈悲吧,Rhena!救救您忠实的子民吧!他们在说谎!就因为我是个精灵,所以他们才怪罪我!”
于是米薇说道:“因何认定此人有罪?尔等可有证据?可曾有人见到他与敌人交谈?他的手里又可曾握有外国人的钱币?”
村民们怒视米薇,纷纷握紧拳头,可是没人做声。
“要知道,黑衣人的侵略不需要理由。现在都退下,放了这个可怜人。”
精灵泪流满面地感谢女王,并请求自己能被允许加入女王一行。那是当然的了,一旦女王前脚离开这儿,精灵依然会遭遇不幸。仁慈的女王自然应允了,将精灵安排给了军需官。在村民的怒视下,直到焦黑的茅草屋消失在拐角处,米薇才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米薇的部队来到了先前尼弗迦德战俘所说的那个地方,图尔尼汾村。很快,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烟雾,说明了一支大军正在靠近。
“我们等待您的命令,陛下。”雷纳德向米薇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是否该信任那些战俘?米薇迟迟拿不下决定,但既然如此,不如立刻发动进攻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眼看尼弗迦德人毫无戒心地进入了强弩的射程。她发出信号,命众人放箭,自己则身先士卒,率领骑兵发起冲锋。
在密不透风的箭雨之下,无数黑衣军如风吹野草一般倒伏,米薇的勇气也令军心大振,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冲在女王前面,远远望去,颇有钢铁洪流之状,而我们的米薇女王则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部分。后世的史学家将此役称为图尔尼汾之战。其中幸存下来的尼弗迦德人描述战况,都诉说着这样一个恐怖的画面。一位金甲女战士冲锋陷阵,她的劈砍威力无比,就连最厚实的板甲与盾牌都无以阻挡。可他们殊不知此人便是莱里亚的女王,米薇。是役过后,军中流行起了这么一句话“黑衣军的甲是黑的,而他们的血则是红的”。后来这句话传遍了整个北方。
现在,米薇挫败了尼弗迦德的汇合计划,而拿下那支驻扎在加拉德瑞尔的先头部队自然轻而易举。但是米薇的愉快心情很快便被一道划过天空的黑影熄灭了。女王本能地举起盾牌,以为是尼弗迦德的投石机在攻打她的部队。可是那块“石头”却落在了前面的道路上,砸得粉碎... ...原来是一只木桶。
“他们在用什么打我们?木桶?这是在开玩笑吗?”米薇惊呼。
“您知道的,尼弗迦德可没什么幽默感可言。”雷纳德如是回答。
米薇踩起马镫站起身来,极目远眺,发出了一阵... ...由衷的大笑。原来发射木桶的不是投石机,也不是抛石车,而是一只怒不可遏的岩石巨魔。而他本来的目标却是一队驻扎在山洞旁的尼弗迦德士兵。而那山洞自然是巨魔的家。
“我倒是乐意就着一把瓜子,坐下来看看这场好戏... ...只可惜责任当头,我们继续前进!”
女王禁止部下出手干预。尼弗迦德与那怪物最后会怎么样,她毫不关心。过了一会儿,士兵们听见巨魔发出阵阵胜利的咆哮。米薇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要是她的国民们都能像巨魔这样抵抗入侵者就好了。
德拉沃格瑞近在咫尺,可惜尼弗迦德的旗帜却别扭地横在了米薇与城堡之间。眼下的敌人隶属于尼弗迦德东部集团军,他们修筑起高高的篱墙,篱墙外则是被火烧成灰的废墟,废墟深处尚有余温,流出股股淡色的白烟,一些黑色的断肢像枯树枝一样扒在废墟外。根据探子的来报,三到四个武装步兵营的兵力在前方集结,也不乏劲弩手和骑兵压阵。城墙在抛石机的轮番轰炸下摇摇欲坠,变形的大门被攻城锤撞开了缺口,眼看那城市就要失守了。
“完了!我们毫无胜算!尼弗迦德兵力两倍于我们!还不止!”考德威尔惊呼。
“那我们莱里亚人更要拿出以一敌二的气魄!冲啊!为了莱里亚!”
在英勇女王与指挥官的鼓舞之下,莱里亚人一头扎进尼弗迦德的阵线,冲进了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中... ...
米薇遵照雷纳德的提议,将远处那名叫福林姆德的尼弗迦德指挥官作为优先攻击目标。
莱里亚众将以锥形阵型冲锋,宛若利剑刺入黑衣军的腹部。不消多久,群龙无首的尼弗迦德人便仓皇逃窜,丢盔弃甲,抛下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攻城器械,连伤兵也无暇顾及。守军的欢呼之声响彻德拉沃格瑞的上空。
“女王战无不胜!米薇!米薇!米薇!”据史料记载,胜利的莱里亚人是这么喊着的。
“听见了吗,陛下!”雷纳德安放在佩剑上的手微微颤抖,看得出他难掩激动。
“听见了。这是君王最受用的声音。”米薇轻描淡写地说道,“然而我们还是要戒骄戒躁... ...考德威尔?城里情况如何?来跟我说说。”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听到坏消息的准备。
“城墙几乎全部被攻破。受伤者四百余名,近千人无家可归... ...存粮情况才是最糟糕的。它们在攻城时全被烧光了。可丰收时节远远未到。”考德威尔继续说道,“陛下... ...我知道,战事这才刚刚开始。所有金银都该充当军饷。可要是不给德拉沃格瑞的百姓留点钱财,他们恐怕会食不果腹... ...暴动起事的。”
米薇没有思考太久,1258年的那场大旱导致的饥荒她还历历在目,老百姓到了那时会做什么事她再清楚不过。
“我急需一支强兵,但也不能不择手段。百姓需要金子才能撑到收获的时候。算清楚数目。然后把钱交给驻地指挥官。”米薇下达了命令。
随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而对考德威尔吩咐道:“考德威尔,你先行前往莱里亚。传令于维纳姆,让他务必召集朝臣会议。我们有很多事要商讨。雷纳德与我带兵随后就到。我们要去搜索尼弗迦德残兵,不能让他们与大部队会合重新形成威胁。”
两位大臣鞠躬退下,留女王一人沉思。她又累又饿,浑身伤痛。但她知道,将士们都把自己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于是她昂首挺胸,健步走向马厩... ...
女王做梦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下达的命令会带来怎样的麻烦,她大可以直接前往王都,将尼弗迦德残部交给他人打理,但她却没有这么做。是啊,这的确像我们女王的作风。而至于所谓的麻烦,别急,马上就要揭晓了。
报告:尼弗迦德的攻势
尼弗迦德兵分三路,分别在史帕拉、史卡拉和利维亚附近越过边境。德拉沃格瑞大捷之后,敌人暂时停止了朝王都的进军,但显而易见,不消多久便会有新的攻势展开。帝国部队对泰莫利亚的一众盟友同时展开进攻,敌方探子正在刺探通往亚甸的道路。诺文格瑞、洛格伊玟和布拉维坎的港口附近也有帝国舰队的活动,说明敌人还有计划进攻瑞达尼亚。
整个北方危在旦夕。
将昨日的欢呼声抛诸脑后,米薇很快便再次启程,奔赴她新的使命... ...
归途之中,莱里亚人夹道相迎,米薇很快便发现自己有了新的称号--金发金甲的黑衣人克星,凯旋一般的现象令米薇振奋不已,她真心觉得数月来的艰辛都是值得的,但是她当然清楚,战斗远没有结束。
胜利的气氛下,顾问们围绕着米薇不停讨论着。突然间,众人听到重重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
一名骑兵显然是刚刚从马鞍上栽倒。此人的笨拙引得大伙儿放声欢笑。紧接着,那可怜人开始抽搐吐血,笑声戛然而止。医师的诊断表明,此人中毒了。虽然经过全面救治,骑兵还是在当晚咽了气。不久,又有几名骑手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并且很快迎来了和同袍一样的下场。他们被埋葬在了路边的老柳树下。
“看起来不像是意外。”雷纳德沉重地说。
“是我们的存水吧,有人在里面下了毒。我们必须找出凶手... ...目前,陛下还是以酒带水吧。”雷纳德缓缓说道。
接下来又发生了诡异的事,竟有村民表示一艘挂着红帆的船从河道里驶过,很明显那不属于黑衣人的船,但那又会是谁的呢?
上述的两件事让米薇原本放松些的心弦再次绷紧,她总觉得有股不祥之风笼罩着莱里亚,看来她必须快马加鞭赶回王都了。
没过多久,其中一件事的疑云便被解开了。在大路上号角响起。米薇听得出那是莱里亚先锋军的警号。她拔剑在手,准备迎击侵略者。然而对手却并非尼弗迦德人。那些战士蓄着大胡子,身穿皮甲,头上戴着角盔。这... ...这实在荒唐。女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史凯利格劫掠者?怎么跑到这么深入内陆的地方来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米薇一夹马刺,胯下战马嘶鸣而起。女王纵马加入了战团。
史凯利格岛民的作战方式实在令北境人大吃一惊。他们高唱战歌,迎向敌人的长剑和利斧。群岛的战士享受着淋血的滋味,无惧暴雨般的箭矢,更不在意伤痛。这群战士的背后伫立着一面坚毅之影,正是大名鼎鼎的“快嘴”古德蒙。
史凯利格人英勇奋战,全力搏杀。可是女王的部队纪律严明,终究还是赢得了胜利。岛民们似乎并没有因为吃了败仗就垂头丧气。哦,我必须承认,我一直十分钦佩他们的这种性格。
“好啊,你们这些旱鸭子打的还真不赖!‘快嘴’古德蒙向您致意,女王!晚餐的时候,我和小伙子们会为您的健康而举杯!”
这个叫古德蒙的人瞎了一只眼,但在史凯利格人眼里,这可是自豪的资本。听到他的一席话,米薇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这我们到时候再说吧,先生。首先我得问你们几件事。你们来这么远的内陆做什么?为了什么而离开大海?”米薇抱起双臂问道。
“哼,还能是为了什么!打家劫舍啊!海岸边早就被搜刮干净了!所以我们为了金子和荣耀,驾驶战舰,顺着雅鲁加沿河而上!”
“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看中荣誉的一群人呢。”
“谁敢质疑我们!”古德蒙有些生气。
“还有谁?你们自己啊。你们攻打了一片被侵占的土地,抵挡侵略者的战争已经在这里打响。就连你们,也不敢同帝国刀兵相见。”女王话里带刺地说道。
“说什么呢,小姑娘?”古德蒙的脸色马上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
“我就要让你看看,你错的有多离谱!嘿,日落之前,我们就要在尼弗迦德的村庄里面畅饮蜜酒!伙计们,随我来!”
米薇看着岛民们打点行装,准备出击。对古德蒙言出必行这点,她倒是莫名其妙的确信。
在接下来的路上随处可见的是安宁与祥和,士兵们的盔甲整洁而又锃亮,武器也是如此,他们神色放松的闲聊着,米薇对他们能否经受住战争的考验深表怀疑。前方就是克里丹姆了,这说明他们离莱里亚首都越来越近了。还记得先前米薇出于对抵抗入侵的考量,向所有驻地的指挥官都发去了书信,要求他们进行总动员。她希望到达克里姆丹时,能有新兵加入到她庞大的队伍来。但是恐怕迎接她的只有坏消息了。
要塞的指挥官格里格斯军士汇报道:“陛下... ...我连驻守城墙的人手都没有!征召令只多招募了几个兵丁。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小差... ...乡亲们吓坏了,他们不相信我们能够胜利。”
米薇深知,金钱不能解决问题,暴力征兵更是行不通,她有了更好的计策。
“他们不相信我们能够得胜?”米薇腾地从桌子前站了起来,椅子也翻到在地。“那就让他们听听,我在德拉沃格瑞是如何粉碎黑衣人的!”
指挥官立刻将克里丹姆的百姓召集到了中央广场。米薇站在群众面前,细数自己最近获得的大捷。克里丹姆的居民们屏息凝神地听着... ...从流亡军到黑衣军,甚至还有史凯利格的岛民。
“...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并肩战斗!结成一道墙,把黑衣人的一道道攻势统统抵挡在外!”米薇总结道。
镇民们掌声雷动。然而一时的激昂难以持久。不过几天之后,米薇激动人心的动员便失去了效果。再也没有新兵志愿加入驻军。镇民们纷纷躲了起来,好逃避格里格斯军士的征召。镇上的兵力不曾加强,女王的部队也没有得到一兵一卒。米薇只有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克里丹姆。
离开克里丹姆之后倒是发生了一件令米薇哭笑不得的事,本来考虑到时下严峻的形势,我也无意对此事进行记载,但它实在是相当有趣,以至于我不得不提。
就在米薇和部队穿过穿过红草甸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刺耳的争吵... ...
“您说什么?!我听够了!决斗,我向您提出决斗!”
“决斗?!荒唐!我这就把您放倒,结结实实地揍一顿,您这无赖!”女王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贵族。一座果园正好坐落在卡特赖特大人和曼斯菲尔德大人两家宅邸的边界上,它的归属成了双方争执的焦点。两名贵族都找来了武装到牙齿的家丁助阵,随时准备扑向对方,大打出手。
大人们一看到米薇,便压低了声音,俯首鞠躬。可是他们的怒意没能压下去多久,两人很快又对骂起来。
“陛下!曼斯菲尔德抢走了…不!是从我这里偷走了土地!我家代代相传的土地!”
“那是我应得的补偿!补偿您那鲁莽的行径!就因为往面粉里掺了一点木屑,您就烧掉了弗契的磨坊!我绝不——”
“一点?!一点?!您听听他在说什么?!农工得了病,厨子发了烧,都是因为那锯末一样的面粉!您是个骗子,先生!骗子,贼!”
虽然和尼弗迦德的入侵相比,这个插曲显得不值一提,但女王还是同意主持公道。
雷纳德通晓莱里亚和利维亚所有家族七代人的历史,他建议道:“不用说,道理在卡特赖特家这边。然而陛下明鉴... ...曼斯菲尔德家一向对皇室忠心耿耿,从未拖延过岁贡。而卡特赖特家呢... ...倒是一帮锱铢必较的骗子,所欠国库的金额有上千之数。”
你可能会认为米薇依旧会不偏不倚地主持正义,然而女王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死板的人。
“我要把果园判给没有亏欠国库的臣属... ...”米薇说道,“因此我宣布,它属于曼斯菲尔德所有。”
“可是法律明明白白地规定... ...”
“我就是法律,卡特赖特。”
卡特赖特大人还想争辩下去,可雷纳德痰嗽一声,提醒他这可是在陛下的面前,这才让他闭嘴。而曼斯菲尔德对此心满意足。事实上,他捐出了一大笔钱款,让米薇来壮大自己的部队... ...
前面便是博特谷了,出了谷便是莱里亚王都,但不幸的是,据说有头凶残的怪物盘踞在那里。农妇惊恐的眼神,还有村子告示板上张贴的招募猎魔人的公告证明此言非虚。米薇下令三军警戒,她可不想在关键时刻出乱子。
不久后,一名孤独的骑手出现在了米薇和众人的面前。那会儿我作为囚犯与女王同行,立刻便能认出他那炽热的眼神,还有浑身散发的骑士风采。他的盔甲精良,衣袍整洁,举止文雅,仿佛并不来自莱里亚。关于这些,我的确听说过不少流浪骑手的故事,他们勇敢、无畏,浑身上下闪耀着传奇色彩。
“报上名来,尊敬的先生!您有何贵干!”雷纳德问道。
“在下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我乃德内斯勒的艾克。”来者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紧接着,他又捂着胸膛,虔诚地说道:“圣书有云,世界原是一座华美的花园,众神将其交由人类打理。我等却熟视无睹。结果,水鬼、食尸鬼,还有狗头人,各种肮脏下流的怪物都在这安了家。”
米薇耐心地听着,脸上写满了诧异与好奇,一旁的雷纳德也是如此。
然而,这位艾克并没有结束他的演讲:“在下曾发誓,得众神相助,必将奋战不息,至死方休,斩尽世上不洁的存在。在下游历四海,追凶逐恶,与之生死相搏。”
“我们眼前这位,莫非是名游侠骑士?”
“哼,是个疯子也有可能。”米薇不屑一顾地说道。
“您的狩猎进行得如何了?找到怪物的踪迹了吗?”米薇问。
“怪物?它何止是怪物!一头格外凶狠的怪兽在附近的山洞里筑了巢。据说此物蛇行而来,集污秽、恐怖、死亡于一身。”艾克耐心地解释了起来,“他的脑袋和欧菲尔的野猫同样大小,嘴巴里布满尖锐的牙齿,身上长着一对蝙蝠般的翅膀,蝎子一样的尾巴滴着浓稠的毒液。学者将这种怪物称为蝎尾狮。”
说了那么久,米薇总算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么也许让猎魔人去处理才最为妥当... ...”雷纳德如此建议。
“猎魔人?哼!它们是毫无灵魂可言的机器,靠着百姓的恐惧为生。它们索要金银才做的事情,在下可以分文不取。”说罢,艾克狠狠啐了一口,看起来他对猎魔人的存在可是相当介意。
于是雷纳德缓缓说道:“尊贵的艾克,您所做出的努力无疑相当高尚,但不是我想要泼您冷水... ...据我所知,蝎尾兽可是极其危险的。”
“要想独自击败这头肮脏的怪物,的确是一件艰巨的任务。这一点在下并不否认... ...然而在下已经对众神发下了神圣誓言,必要尽力一搏。”
听了艾克的一番言语,米薇倒是确实希望艾克具备对付怪物的能力。毕竟一路来到这儿,她可是为与怪物作战一事烦心不少。
“若是您随后能加入我们,我愿意帮忙。”米薇向这位虔诚的骑士递出加入行军的邀请,她又解释道,“我们的确可以帮助你找到蝎尾兽,并与你并肩作战... ...前提是您得保证,帮我们去和另一头更加肮脏凶恶的畜生战斗。”
艾克听了立马来了兴致,连忙激动地说道:“当然了,女王陛下... ...那么它是一只怎样的怪物?沼蛇?狮鹫?还是某种少见的飞龙?”
“它在这世上绝无仅有。这头畜生有上千颗脑袋,浑身披挂黑色盔甲。它的火焰将无数的村庄吞噬得一干二净。”
艾克咂了咂嘴,严肃地说道:“尊贵的女王,虽然在下阅历不少,却从未听说有这等恐怖的存在。”
“您只要看看四周就懂了。所谓的怪物便是尼弗迦德军团... ...”
艾克没有立刻说话,或许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思索片刻,他终于给出了答复。
“真是骇人听闻。但还请陛下见谅。在下无法插手王国之间的争斗。”
米薇由衷地希望眼前这位骑士能够加入她的事业,但强人所难绝非她的本意。或许更应该将这位勇敢的骑士留在是处,并为苦难之中的百姓捎去福音。而至于人们口口相传的阿博特峡谷的怪物,也就是艾克所说的蝎尾兽,米薇相信凭借艾克一己之力足以解决。至于这位艾克,没有人知道他最后流落到了何处,但是人们都口口相传,曾经有过一个盔甲锃亮、精神抖擞的骑士扣响过他们的门扉,他手执利剑、行侠仗义,无数怪物命丧其手。有趣的是,这家伙总会在黎明时分悄然离开,在他借宿过的旅店的桌子上,总会留下那些人们出于感谢而硬塞给他的报酬,有些时候是钱袋,有些时候是金子,但更多时候则是什么也没有... ...
让我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回米薇的身上,出了博特谷,她遇到了“快嘴”古德蒙,这家伙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营帐中堆积着黑衣军的物资,三三两两的尼弗迦德奴隶被运往他们结实的木船,光膀的战士们喝着酒、哼着小调,看起来与帝国的作战是相当得心应手。不过这些岛民的野蛮习性还是给邻近村子的居民带来了不小麻烦,将酒馆里的麦酒一饮而尽、欺负织布的妇女、将农民的耕具扔进水沟... ...米薇自掏腰包解决了不少麻烦,毕竟她还用得着这群岛民。
一天晚上,两名士兵押来一个精灵。正是米薇从私刑中救下来的那个人。原来是他在水桶里下毒,让不少士兵喝了之后死于非命。
“没错,是我干的。我一点也不后悔。”精灵狠狠地说。
“尼弗迦德人、泰莫利亚人,莱里亚的士兵,对我来说你们人类都一样。我痛恨你们,我痛恨你们这些下贱东西对我的兄弟姐妹所做的一切。即便这次我只干掉了几个人,我也为自己骄傲。没错。精灵万岁!”
米薇的双唇抿得发白。雷纳德认得这个表情。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应该把你拖到王城,在集市广场将你处决示众。”米薇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这就正中你的下怀,对吧?你的族人会传颂你的名字,铭记你的事迹。那好,你休想得逞。你只配消亡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除了乌鸦,没人可以见证。”
随后的过程很简短,没有进行宣判,也没有人去聆听遗愿。断了气的精灵吊在路边,无人认领,无人掩埋。
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奔波,莱里亚王城的大门近在咫尺,士兵欢呼着迎接女王的归来。从他们的口中她得知,维尔姆王子正在等待她的归来,而她恰好也有不少事情需要王子的解释。
米薇离开莱里亚的时候还是早春,随行的人也不多,只带了参加诸王峰会必要的人员。如今她回到王都,率领着大军,后面还跟着抓来的强盗和尼弗迦德战俘。
好吧,我承认,我随后确实是在地牢里度过一段不算愉快的时光,但好在时间并不长久,因为马上好戏接连发生... ...
全城都来迎接她,商贩、工匠、祭司。当然,还有她的继位长子维尔姆王子。看男孩的样子,只怕是永远也没希望戴上王冠。广场上唱响凯旋的乐章,仪仗队整齐的步伐撞击着石板路发出清脆声响,早在几日之前,德拉沃格瑞的大捷便传遍莱里亚的大街小巷。
米薇和维尔姆并肩策马经过欢呼的人群,脸上挂着不失礼节的微笑。只有到了四下无人的马厩,母子二人这才开诚布公地交谈起来。
“欢迎回来,母亲。看见您真叫我开心。”话虽如此,维尔姆的语气却异常平淡。
“我也是。不过我要说,如果当时在德拉沃格瑞能看到你领兵作战,那我会更加高兴。”
维尔姆听着,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他抿着嘴,双手紧紧地背在身后。
“儿子,我信任你,把国家交给你管理。”
“是的,我尽量做出最好的决--”维尔姆的话却被米薇打断。
“我的儿子,我们的门庭四分五裂,尼弗迦德侵略了我们的家园。战事连天,作为统治者,不存在尽量,也无法选择。而应当即拔剑上马,保卫他的子民。”
“您没有让我说完!”维尔姆有些不满地反驳道。
但米薇不容维尔姆解释。
“眼下的一刻也不能浪费,我的儿子。”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宛若沉重的铁块坠落地面,“我必须去准备了,我们朝臣会议上见。”
如米薇所言,随后便紧急召开了朝臣会议。领主们齐聚王宫大殿,里面尽是动物的皮革和瑟瑞卡尼亚的挂毯。诸位大人肃穆而立,等待着女王。女王的身形刚出现在门口,众人便讨好地屈身在地。
“相信诸位已经休整停当了吧?我们有不少议程要讨论。总之,此次会晤想必要开到天光初亮了。”米薇庄重地端坐于久违的王座,神色严肃地说道。
“首先,我们必须寻求援助。给德马维国王写一封书信。书吏,记录。亲爱的--亲爱的什么?叔叔?堂兄?真该死。重写——我,米薇,利维亚神赐的统治者。”
然而这次却轮到米薇被打断了。
“陛下,母亲... ...大人们和我,我们有另一个解决方案。”维尔姆如是说道。
“是什么?说。”
“我们愿意承认尼弗迦德的统治。向皇帝效忠。”这次发话的却是考德威尔,这倒是令米薇感到奇怪起来... ...但更多是愤怒。
“你说什么?!”
“黑衣人数倍于我军... ...他们的装备更是远胜于我们。我们全无胜算--”维尔姆赶忙解释起来。
“不用告诉我尼弗迦德军队是什么样子,我的儿子。你所了解的他们,不过是书纸上的内容。我却在德拉沃格瑞和他们交过手。我面对过他们,还打败过他们!”
“可是陛下,损失呢?!为了庆祝这场短暂的胜利,您又失去了多少子民?向皇帝屈膝臣服,您可以让所有的百姓都——”
“不!绝不!听明白了吗,考德威尔?绝不!”米薇几乎是吼了出来。
然而令米薇意想不到的是,早在之前,维尔姆便于尼弗迦德签订了合约,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米薇的脸色惨白。她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这个一向声称讨厌政事、不愿尽王储之责的儿子,还有一整个宫廷... ...就在刚刚... ...背叛了她。
随后应考德威尔命令,幕后走出两列面无表情的卫兵,他们控制住米薇的手,为其戴上冰冷的镣铐,这股冰冷直刺米薇心窝,是失望,也是绝望。
“你们这是谋反!是要上绞刑架的!”米薇怒吼着,士兵则粗鲁地将米薇押往大门的方向。
考德威尔朝着米薇远去的背影,徐徐说道:“从今以后,统治莱里亚的将是维尔姆。而要是您不同意,女王,恐怕有幸受绞刑的,只能是您。”
“不要得寸进尺,考德威尔,我的母亲不容有一丝闪失,明白了吗?”
“儿子,你犯下了大错。”米薇没再说别的,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卫兵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