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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家伙就算只有灵魂也要驱逐到前线去!

2022-03-11 14:33 作者:四五言  | 我要投稿

前言

 

这篇文章是目前在埃及开罗市开设外科医院的芬兰波兰(“芬兰”是妈妈)出生的德国医学博士、法兰西法国文学博士奥鲁库斯·克拉德尔先生寄给笔者的论文?这是《战争的内幕》中战场描写的部分。原文是他手记涉及到的德语,至今为止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发表过,非常罕见。

当时,作为中欧最强的新兴国家,和现在的日本一样,一直盯着全世界的炮门,这篇文章能让读者们看到他那独具慧眼、可怕的德国魂、血腥生动的一面。

欧州大战结束后,奥鲁库斯·克拉德尔先生曾作为雇佣来到长崎某外科医院(日本人经营)。在这篇论文中的其他部分可以察觉到,这是一个带有军事研究使命的东西。

笔者曾经因为铁路事故而负伤,住进了那家外科医院,认识了格拉德尔先生。对于这位先生的印象是毫不客气、世上不可思议的存在,正如他对自己所说的那样,“我在白人中也是变种。学名被称为印地罗·朱特罗菲、一寸法师的一种。”个子相当低,只能看到十三、四岁日本儿童能看到的地方,因为颈部比普通的西洋人发达得多、巨大无比,显然怎么看都像是佝偻、伛偻。然而,克拉德尔先生其在精神上是与外貌完全相反的人物,本质上是普通、一般的残缺不全,北欧小国人的一流的狡猾之处是细微,多么弱小、多么底层的优秀的高级文化人。并且,当然对于本职的外科手术有着惊人的手腕。

那么最后,尽管他曾经作为军医活跃过,但是一到战争的问题上,他还是彻头彻尾地表示战栗和诅咒之心。

……嗷嗷…恶魔。我诅咒战争。

光是听到战争这个词我就消化不良。

所谓战争就是没有生命的物理和化学,毫无目的地狂吠着。

所谓战争,就是苍白色的尸体的队伍,毫无意义地跳着舞,毕竟一群活着的燃烧地人,在没有任何兴趣和感激的情况下,啪嗒啪嗒地被扫倒,被砍掉,被撕碎,腐烂,被尸毒化、破伤风化。

那被剧毒化感情的怪焰……接触被毒化的道德异味吧。战栗吧。……一九一六年一月末。我二十八岁的黎明……在伯林市政府当雇佣医生的我,由于凯撒的名字,立刻任命为军医中尉去前线的命令啊……按照货物列车——货车——辎重车——粮食配给车的顺序一条直线一个接一个地到达了威尔顿的后方十千米处的白桦树林中。

那片森林是被炮火烧埋的大森林残部,在那里有我西部战线,某军团所属的卫生队帐篷驻扎、围攻威尔顿要塞,大量的卫生材料和粮食巧妙地隐藏,分散成山。

当然,在我到达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到哪里去。在市政府交与的通过章上写着莫名其妙的符号,根据数字,在运输指挥官的指示下及时运过来,那里就是威尔顿的后方大量死尸的堆积场……到达之后的短暂时间里可以说是迷、未知的梦。仅仅站在给自己的住处小帐篷外面,马上就能看到地平线,不知是敌是友的镁色惨烈的光弹,塔拉塔拉,塔拉塔拉塔拉地代替替身射击。那青翠冰冷的光芒映照出白桦树树干,玻璃般美丽的光辉……在那周围展开的荒凉平地上起伏……那是村落、小河、池塘,整个表面撒满了尸体,一处被炮弹耕耘、被烧得粉碎的泥土和冰冷的荒野……在突然从天空滴落而下的镁光下,像磷火之海一样,闪闪发光地浮上眼界,又突然消失在以前的黑暗深处的凄怆,回顾这无法形容的壮烈景象,身体沁出寒气和战栗一起,茫然自失。回到帐篷里,穿着制服埋在冰冷的稻草和毛毯里,虽说是在做好觉悟之前,但自己却来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方啊!自己到底是在何处,来干什么呢……像这样的事,我不敢打盹儿思考着,一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但是天刚一亮,就从离我很近的帐篷里出来打招呼,听我下属的话,我觉得一切都理解了。

我的部下,和我正相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气质男子,凯撒胡子竖直翘起的好男子护士长。那口气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的军队腔。

——我德意志军进入二月后不久就要向威尔顿发起最后的总攻击了。目前,新招募的军队和新铸造的炮弹正在陆续向前线输送。然后军官……奥尔克斯·格拉德尔中尉大人,为了帮助在即将到来的总攻击中的死伤者的处理,一定是被分配到这个帐篷的最后一个人。

——我德意志军的一切运输一定只限于夜间。法国军队为了阻止我军的运输,昨夜看到了,从傍晚开始,以不规则的间隔发射强力的光弹,用被天空的黑暗包围的系留气球的照片机,似乎是在德国全线的后方拍摄的。即使是小行李的移动也会马上被发现,集中弹会朝那个方向飞来,运输也很费事。现在,在左手的二三千米的地平线上,一片狼藉的村落废墟上,几天前开始就有两个大队的工兵和新的大行李一起停滞不前,动弹不得的状态。

——所以那个光弹的发射方向在威尔顿要塞的位置,攻击开始后,炮弹不一定就不会飞到这里。

——从现在开始就充分预想到,新招募的士兵不习惯战争,死伤人数将达到惊人的数量。等等。

听了那话,我不由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并不一定是因为寒冷。只有五百米的中央大帐篷里的卫生队司令官华尔德赛军医上校那里去打招呼,站在巨大的原油炉旁边,它布噜布噜地还在继续。不仅如此,他还仰视着这位司令官六尺有余的巨大躯体和满是胡须的狰狞的面庞,严格、森严地听着新任的训示,那布鲁布鲁更加猛烈了,心里火冒三丈,仿佛要吐出来似的,心里很是憋屈难受,这大概是因为我早就被战地特有的神经病所困绕的缘故吧。事实上,如果那时早就知道神经障碍的话,那时疟疾和霍乱一处而来就不会惊慌失措了。

但是一但到时候,还是有神经障碍,却意外地鼓起了勇气。在零下十几度的杀人寒气中,汗水渗出精湛的艺术——像牌子一样立着工作。

虽然忘记了那是二月的几号,但是确实是总攻击开始的前一天。卫生队司令官华尔德赛军医大佐甚至到我们所住的帐篷来巡视,照例一边以胡子拉碴、正好笑歪了的狰狞红脸,一边预告了。

“……克拉德尔博士,请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的话希望你能保密……不过也不是别的事。虽然对你说很失礼,你能像呆在伯林时那样极其巧妙亲切,你一流的技术在战场上是没必要的。”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让人感到非常不愉快,但这是战场上的惯例,希望大家能够心服口服。虽然不久就知道理由了,但是如果最终变成这样的话,其他地方的受伤暂且不说,剩下两脚的家伙也没关系,毫不犹豫的给我从前线回来绝对不行。因为战线特有的神经障碍而瘫软的家伙,会用铁锹或者什么东西毫不留情地打屁股。即便如此,站起来的人还是要暂时放在冰封的土中。如果还有进一步注意的机会的话,就要对其他受伤者进行治疗。根据时间和场合的不同,只剩下一只眼睛和右手的家伙也必须在战线上排队。是吗?特别是这次的威尔顿总攻击……好像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西部战线,是最后的改革。死了的家伙如果连灵魂都没有把他逐回战壕的觉悟的话,就来不及了……是吗……哈哈哈……”

那时我也莫名的心情沉重起来,浑身发抖,想呕吐……。

就这样,最终开始了总攻击。

 

直到昨天为止,铬白色晴空万里的西面地平线上,一片红茶色的土烟笼罩着,天亮时卷土而来。当我听到从下面匍匐着爬上来的布鲁嗯布鲁嗯布鲁嗯这样沉重、顽强、振翅高飞的地面声时,感觉整个地球都在变成一个巨大的甲虫。而西边天空的红茶色的云,看着看着就变得厚中,升高,变得浓厚起来。

从红茶色的云中排列而出的法国军队的炮火之光在太阳色中可以看到啪呲啪呲啪呲地翻覆。空气和大地在竞争中产生震动,在我们的鞋底下面,从后面不断膨胀而来。与此同时传来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的无限巨大的战栗,杂技团般令人惊叹的低空飞行,震撼我们帐篷、连我方飞机都不消。

从地壳的脑中郁积而盛,不断重叠的轰鸣声层所创作的节奏的延续,正好与日本东京祭典所演奏的那种悲伤、沉重BAKA-BAYASHI的节奏相似……。

 

Ten Teretsuku Teretsukutsu Don Don……

 

……就这样……能想象出那BAKA-BAYASHI的几亿倍沉重而悲伤、成为宇宙一派的巨大旋律吗……。

我来到日本的东京,第一次听到BAKA-BAYASHI的节奏,几乎同时,在众多的人群中想起了威尔顿战线的全神经的动摇、战栗。一直忍耐着当时那样的吐气从大肠深处涌出来。从那时起就渗入到我脊髓骨的空洞中消失了的战栗……同时粉碎血、肉、骨头、灵魂,嘲弄到处的铁、火、混凝土的BAKA-BAYASHI……描绘了地上最大的恐怖的最高的管弦乐……。

从那管弦乐中之后演奏完毕送来的乐谱……死伤者很多。在天还没黑的时候,一半或者快变成零的灵魂的呻吟,从我们所在的白桦树林中溢出,把我笼罩在无限的强迫观念中。

中央的大帐篷和环绕其周围的小帐篷不用说是超满员的,溢出的东西缓慢增长半缺之月和接近零下20度,在霜冻的黑土原上,眼睛也被远远地投出。我最初也指挥了好几名部下,热衷于各自的津贴,最后因为过于热中而与助手分离,各自不得不接受几百名患者,陷入专断专行处理的状态。不……说不定我治疗的人数会达到几千人。因为后来就忘却在无限的感觉之中……。

战后,大家都听说我德国军的卫生队很完善,但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觉得自己身体缩小了。这个时候真没出息。消毒手的药液很愚蠢,连洗血的水也没有去拿的间隙,所以我双手的手指因为是乌黑的干固了的血手套,所以不能弯曲了。其中一个原因是非常寒冷吧。从士兵的腰窝里流出来的温热的血不断地流到手背上,从伤口到脏腑里,猛地被扎进双手的冲动所驱使,简直无法形容。

第一次看到的伤员很可怕。

没有一只手或一只脚的人并不稀奇。脏腑横着耷拉着发狂、狂笑的炮兵。从右太阳穴到左太阳穴,好像被射穿而截断了视神经,切掉两眼睁着还活着,用婴儿般的声音连声喊着“喀嚓喀嚓”的满是胡子的步兵曹长。在下颚被削飞的情况下,睁着眼睛流着眼泪的运输兵等,从我们外科医生的智识来看,想不到的奇迹,一大群妖怪般的负伤兵,就像洪水一样从战线逆流而来,分散在我的周围,将各自的痛苦扩大,隔壁的同志,无关地站着叫喊。或者唱歌,祈祷,和故乡的父母兄弟妻子在梦中交谈。喉咙呼噜呼噜地吸气……伯林的酒馆、巴黎的咖啡店、与伦敦的剧场在同一个地平面上无法想象恐怖的世界……比死人的世界更可怕的现实的恶梦世界……如果那样的东西存在的话,那时的景象就是这样吧。

随着夜晚越来越深……随着伤员的增加……越发,工作变得困难起来了。诊察伤口开始只能依赖萤火虫色的月光和连接在树枝的三叉上,立在地上的手电筒的光,接下来电池好像也变弱了,光线不断地变得红了起来。因为材料什么的几乎都缺乏了,所以我独断地切开了近在手上的帐篷,做成绷带,收拾了只在自己身边的伤员。由于战争激烈,似乎所有的配给都陷入了困难之中。

在我那样忙于工作的时候,白桦树林深处出现了强烈的手电筒闪闪的光亮,在患者之间匍匐着转着不断地向附近我靠近。我和我的电池快用完的电灯相比,羡慕那仿佛是蓄电装置的光芒万丈。期待着有人来这里帮忙,于是敏捷的朝那方向看了一下,发现光的主人是意想不到的司令官瓦尔德赛军医上校。

军医上校正好是在检查毫无踩踏地并排着的伤员的伤口的样子。在其旁边,一个很像工兵的士兵代替他走来,上校指着伤员,挪动脚步扶着他,一边带他到哪里去的样子。

我佩服军医上校的热心。

白天看的时候,这位上校看起来像是兴登堡将军小型化的,人看到讨厌,傲慢,冷血。以为现在在小货车后面的掩护部或帐篷里,哪一辆配给车拿来的雪茄也被吹得烟消云散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热情地致力于职务。

在看到瓦尔德赛上校如此刻苦的样子的同时,我感到我的良心在我的肺腔啪地含着泪紧张起来。就这样,最终拼命地,被逼着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急着要给伤员的治疗,不久接近了来的瓦尔德赛军医上校,我现在在塔塔把刚刚处理完小腿的将校候补生的绷带再一次解开,开始细心检查。

看到那个我多少有点不满。

……其以上的治疗在现在的状态下是不可能的……

一边在心里里准备着这样的答辩,一边咕叽咕叽地揉落手掌的血浆,结果呐军医上校的电灯突然转向了我。

“……呀,是格拉德尔吗?正好请过来一下。”

军医上校的语气明显含有一些恶意。但是我勇敢地站在军医上校的一边敬礼。

瓦尔德赛军医上校用灯光指了尚处在炮弹坑半埋的斜面上的年轻候补生的身体。

“这个小孩好像在说眼睛看不见,是真的吗?”

那个候补生的鼻子下面和腮上,金色的胡子很薄,乱蓬蓬地生长着,是个像女人一样的美少年。看他还穿着士兵的衣服,好像是因为上了战线后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升级晚了。脸上沾满了残酷的鼻血和泥土,双手和露出裤子破洞的膝盖皮严重擦破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把面前的蜡人般一动不动的蓝色大眼睛啪地睁开了,凝视着钢铁色的天空。表情就像是用心听我们说话的婴儿。

看着那个侧脸,我动心了不少。我因为长得很丑,没有被女性爱的希望,总是被男人鄙视,赢得了胜利,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一种单枪匹马的性格。看到这样美丽的年轻男子,照例,无理取闹地想要亲近……被那种想亲切地照顾他的盲目冲动所驱使,真是没办法。

“是的。这个候补生在前进的途中,从后方被我方的子弹射穿了小腿。其在匍匐着后退的途中,敌人的曳火弹在眼前十几米的地方爆炸了。那个时候奇迹般没有受伤,但是强烈的闪光脸上被击中的瞬间失去了视觉。可以辨别出是明亮还是黑暗,其他的颜色只是觉得灰色的物体朦胧地在眼前移动着,当然枪的瞄准是不可能的了……睫毛根好像也被烧卷了……”

“唔。所以您怎么诊断的呢?”

“是。我想大概是战场上容易陷入的神经系统的一部分的急性麻痹吧,如果可能的话请撤退。我想时间过了自然就会恢复……视力也许会比二头腓肌筋的恢复慢……”

“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军医上校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但我没有错过,他脸上肌肉无法形容的焦躁愤慨之色在动摇。

上校在那之后又想了些什么,弯了腰,把手电筒的射光投向了候补生的眼睛。和我一样用沾满了血的用拇指和食指,撑开了雪白贫血的候补生的眼睑。反复反复闪烁着电灯,翻着候补生上衣的纽扣,读着缝在那里的姓名,突然,将那个候补生憔悴、柔软的侧脸,用手掌用力一拍……啪……地吃了一惊,吓了一跳。然后现在受到了两三个强烈的殴打,声音也发不出来,双手贴在脸上,右手紧紧抓住了缩着手脚的候补生的军服领口,

“站起来……哎。说呢站起来……站不起来嘛……”

大喝了一声。

我想起了昨天白天瓦尔德赛司令官的话。那是

……死了的家伙就算只有灵魂也要驱逐到前线去!

虽然有这样的宣言,即使是现在的战况如此紧张,这又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啊,令人不寒而栗,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个候补生抓住自己的膝盖,用沾满泥巴和血的双手,扭曲着美丽的脸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军医上校以怒容满面的态度,鄙视着这应该形容为悲惨的候补生的不可动摇的姿态,一边宣告了。

“……好……跟我走吧。骨头还没碎,应该能走过来的。格拉德尔……你也一起来看看吧。会成为研究的……”

“……哈我现在稍微安排一下伤员……”

“算了,其他人总会想办法解决的吧。……来看看吧。我们军医以外的德国国民会在谁都不知道的战争中给人看。这是了解德国军队强大理由的重大秘密。对于像你这样纯情的军医来说,有必要让你看看……这是命令……”

“……啊……”

我以不动的姿势回答。

军医上校在我的眼前,留下了酸苦、难以言喻的神秘的冷笑幻影,啪的一声,熄灭了手电筒的光亮。佩剑柄咔嚓一下放回背后,慢慢地走出了白桦树林。

在他背后的候补生开始一步一步地承受巨大的痛苦。夜幕降临的时候呼吸着洁白而痛苦的气息,哗啦哗啦地飘落在大地……。我忍不住从背后追了过去,抓住了他的右臂。我把它挂在自己的肩上,给他添了点力,因为我的个子太低,好像没什么力气。

“……谢谢……谢谢。克拉德尔先生……”

候补生用仿佛深入大地的黑暗、低沉、凄惨的声音说道。在月光下呼出白色的水蒸气气息,早已哭泣着的样子。

我们的行程非常困难。

漫无边际的黑土原和无数炮弹孔形成的冰和泥陷阱的连续。其上纵横被安扎了无人的白桦鹿砦。炮车的车辕。连根拔的灌木丛。砖墙倒塌。军马尸体。那地狱般的障碍物,像是被老鼠咬了似的荆棘的下弦月光,照明弹,因炮火的闪光从红到蓝,从蓝到紫,从紫到黄,不久就变成了纯白,寒冷在冰冷的零下20度左右的五色反射快速来回,不断地持续了半米。

和我一起站起来的候补生,中途因为痛苦而昏迷了两次,把不怎么坚强的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拖倒在地上,用我给的薄荷烧酒最终还是恢复了气力,呼吸断断续续地。双方都不明白瓦尔德赛上校命令的意思,继续向月亮出来的方向,气息奄奄的两人三脚不停。

但是两个人都没能赶上上校。上校中途两次向后看我,

“那家伙就随他去吧,给我快来。”

像是松口气似的冷冰冰的语气说的,大概是看了我顽固的态度而放弃了吧。就这样从我们身边很快的走远了走了。看了看不理解无理残忍至极的上校的态度,我越发使劲抱起了候补生。

候补生好像完全看不见。双眼皮凝视着眼前接近零下二十度的空气,蓝色清澈的眼睛却丝毫没有表情。只有那细长、纤细、女人般的眉毛,因为痛苦吧。不断地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只是颤抖着。

我仰望着散落在遥远地平线上的海光色的光弹和在空中钻出的石灰色的月光,交相辉映着候补生拉丁型优雅的侧脸,心中又一下地涌了上来。一想到这么美、天真无邪的青年,脚痛的快要死了拖拖拉拉到十千米的地方,又被追回那铁与火的十八层地狱,就感到自己断念苛责的心情在肋骨的空隙里。

候补生似乎也有什么感受,透过月亮的光芒,从那张大睁着的没有感觉的双眼里,看到了啪啦啪啦地落下的眼泪。

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剩余的脱脂棉擦拭了眼泪。……马上担心会冻伤……于是候补生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摸了摸我的右手,抢走了那个脱脂棉,然后又自己擦了擦新溢出的眼泪停了下来。忍耐着颤动发抖的左脚痛苦咬了咬嘴唇,似乎在侧耳倾听渐渐远去的瓦尔德赛军医上校佩剑的声音,不久以极小的虫子般的声音问了我。

“和军医上校长官已经相距很远了吗?”

“……这……只离了百米。有什么事吗?”

候补生没有回答就把空虚的通孔转向了星空。张开毫无血色的白唇,似乎在想些什么,不久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信封大小的油纸包,摸索着交给我,紧紧地握在我手里。

但是我没有接收。握着他的手和油纸包问道。

“这个……给我吗?”

“……不是……”

青年用力摇了摇头。用脏了的脱脂棉捂住了再次涌出的新眼泪。

“拜托了。请把此包交给我家乡的妻子。”

“你的……妻子……”

“……是的。妻子的住所和你的旅费都在这里面。”

“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放了我们财产的金库的钥匙。”

“……金库的钥匙……”

“是的。来告诉你这细节……请……请……请听我说。”

说话中的青年双手按着脱脂棉的脸,像乞丐一样连续地作揖……一个劲儿地点头。我有点难办了。

“总之……请讲。”

“……啊…感谢……”

“那么……不要哭……”

“对不起,对不起。是这样。”

“……哈哈哈……”

“……我的祖先是萨克森王国的世家。我家至今还保有着萨克森王以前的财富。父亲和我同名同姓,在慕尼黑大学当教授。我是其中一个儿子,叫波尔・海因里希。现在的母亲是继母,父亲的后妻,和我只有十岁左右的年龄差。自从父亲去年夏天突然中风去世后,继母让家生的律师出入慕尼黑的家中,这位律师感觉是个无聊的家伙。可以吗……”

“原来如此。差不多明白了”

“我被继母说服,放弃了比一日三餐更喜欢的音乐,被协定加入军队,好像是德威亚拉律师的计谋。也就是说,那位律师在我和我新婚妻子之间没有孩子的情况下,与继母共谋,企图侵占财产有不可能怀疑的理由。那位律师交际很广,被评价为一个“老江湖”。我的继母极其精打细算,也被这位律师毫不客气地把钱吸走了,评价很高。我被分配到威尔顿要塞战,也怀疑是那位律师秘密运动奏效的结果”

我低声、长长、颤抖地从腹里叹出气。一开始以为是不以为然地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却二话不说地同情候补生。

“原来如此……现在的德国是存在的。成为妨碍阴谋的人,送去战场是最好的。”

“……对吧……所以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转让给妻子伊波利塔和遗书一起,各种各样的证书等、家传的宝石什么的、所有东西都装进了金库、钥匙带来了战线。正好妻子回意大利父母家不在家,我的出征命令突然来了。我妻子总是绝对不喜欢继母是好事,非常热心地劝妻子回老家,心情非常好地送她到车站,态度让我觉得很奇怪”

“原来如此。差不多明白了。”

“不只是这些。我出征后回来妻子,在我母亲和律师的劝说下,被带到别人家,妻子的父母也赞成……妻子来信说道。”

“那太不像话了啊。”

“……是不像话……但是妻子只要不收到我离开意思的信,就一步也不离开这个家,努力着……因为我们非常坚信着……”

候补生很快地用了一秒的时间,很有要领地说明了情况。恐怕他在铁、火、毒、瓦斯中凝神思考的说明顺序,现在又一次在这里重复了一遍,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这样甜蜜的恋情,造就了像冰一样紧迫的人生的一个断面,逼近了我的整个神经。

“后生请、请把这把钥匙秘密地交给我的妻子。因为有很多人暗中从我妻子那里夺取海因里希伯爵家主妇的地位和巨额财产……”

我不由得正襟危坐。那并不是因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沁入逼近的寒气。

把这样重大的物品委托给陌生人的波尔·海因里希候补生,不管怎么说都是像少爷一样的纯真,鲁莽人吃惊,但还是默默地牢记接受了油纸包。

“……谢谢。麻烦麻烦您了……我……为了这个烦恼,两次从战线脱逃了。然后又回到了战线,第三次逃亡的时候……是今天早上……威尔顿的X型堡垒前第一线后方二十米处,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这个腿被上司射了……不把这个包交给妻子期间,我不能安心地死去。”

「……………」

“……但是……但是……你是最亲切的……像神一样的人。我完全知道你是无条件相信我的话的人。……请多关照。克拉德尔长官。请放心,我很高兴因为国家而死。眼睛看不见,敌人的方向声音也能知道。一发就好,请瞄准射击。请让我尽德国军人的本分而死吧”

说那话的时候波尔候补生手摸索着靠近我,双手紧紧地搭在我的双肩。俯视着我军帽的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不管怎么凝视着,多次眨巴眼睛都看不到我的脸,想要自认的样子。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您像神明一样的脸……啊啊…真遗憾……”

我不由得脸红了。我知道自己的脸的奇怪。那不是非常气派的神明……还是不要看到那脸比较好……我觉得。

“什么,现在就能看到了。请不要失望……”

候补生用冻得乌黑的双手,一下子抱住了我满是胡子的两颊。两眼紧紧地闭上,低着头。从他眼睑滴下的新的一滴一滴的眼泪,宿着光弹的银色光,消失在黑色的土里。少年用向神祈祷的语气说道。

“我就要死了。迟早会变成威尔顿的土壤。……在那之前,只看一眼医生的脸去死。我会记住医生的脸去地狱的。没有其他道谢的方式……已经…太阳……月亮……星星……妻子的脸看不见也没事。因为那样的东西印象深刻。仅仅一眼……医生您亲切的脸……啊啊……真遗憾……”

我已经有点混乱了。

死亡的镁光照耀出荒凉的黑土原……在杀人机器的交响乐刻出冰光的寂静中,被夺走了所有希望的少年憧憬着祈愿着仅仅看一下恩人的脸就死……那超自然的感情写下战争暴风的破坏……秒速数百米的铁与火的飓风、旋风、飙风、台风……那呻吟地灵魂的深处,甚至残存着人类感情、威胁、消逝、掠夺。从那可怕战争的无限破坏力中,什么都不在意,美丽、快乐、想要抓住一片灵魂的少年可怜的努力……溺水的灵魂,带去海底小小的花束……在意那算是“丑陋的我的脸”,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是,凝然倾听着着地平线那边威尔顿要塞不断地发狂而来的威尔丹要塞的震动,马上就左右摇了摇头。踉踉跄跄地从我身边撤退了。

“啊啊,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去吧。军医上校长官还等着……如果被怀疑的话就不可了……”

我想在这里紧紧抱住海因里希候补生,想办法安慰他。虽说是昂扬多余的超自然感情,但在这零下几度被杀气封锁的时间和空间里,那么美丽、纯洁的少年,如此程度的信赖和感谢、崇高的一瞬间,是我一生中唯一最美好的回忆,留下了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

但是候补生好像有点急的样子,早早地离开了我的肩膀,踉踉跄跄地走了起来。而且令人吃惊的是,那个少年一步一步地隐藏着和至今为止完全不同的强大力量。那不仅仅是我的错觉。他真实的从心底感到安心,充满勇气地走着的样子。少年般凛凛的决心在全身闪耀着,无论是他的脸颊还是肩上都没有痛苦的痕迹。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甚至是奔赴战场的男儿特有的勇敢希望燃烧着光芒。

我被神明命令般的崇高感所打动,踉跄地追上了候补生。默默地借给他肩膀,又让他绕过了临近的炮弹坑。

 

思考期间不久就来到了两千米处,半月正下方能看见村落废墟样子的地方探查。

 

从那仅剩二三尺到四五尺高的混凝土和砖墙的断续之间,像白色、黑色和灰色斑纹袋堆成山一样的东西,射击场堤坝一样高高隆起。我还以为是工兵队留下的大行李的行李,还是粮草的堆积,不断渐渐接近,由于从那个方向流出了强烈的、无法忍受的石油气味,觉得很奇怪,再接近仔细一看,那袋子山,一样的都是长着手脚的人的尸体。看到地白斑是脸、手脚、衣服的破洞露出死人的皮肤,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也有从我们之前从白桦树林运出来的东西,也有中途死亡直接被扔在这里的吧。石油的气味,被认为是打算一举烧尽那尸体山而使劲泼洒的存在。

 

苍白的月光,尸体之山,无法忍受的石油异味......尸臭......。

 

已经完全麻痹了的我的神经,即使看到那种凄惨的景象,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候补生靠在的肩膀上,稳步地进入了尸体山之间。咔嚓咔嚓咔嚓的军医上校的佩剑声响起......。

 

那个地方战前好像是村子中央的学校运动场。可以看到周围折断或撕裂的白杨树和桉树的树干白皑皑地排列着。以那一棵一颗的林荫树为中心,三面,像四五米高的堡垒一样堆积着尸体,向西边地平线、威尔顿方向展开成U字型。

 

靠近那个广场的中央,果然有数十名伤员,像被纵横十字投出一样躺在床上,但是这些伤员为什么被隔离在白桦林中,关押在那凄惨的尸体堡垒中间呢,我完全没有头绪。而且这些人似乎相对比较轻伤的人多的样子,似乎是村子的入口,在石桥处等待着上校,和我们一起走进中央,有人睡着直起半身敬礼。那敬礼的样子特别吸引军医的注意力,想要尽快接受治疗的伤员特有的痛苦策略。

 

但是瓦尔德赛军医上校,直直看着那边,没有回敬礼。立刻转过身来,

 

“把那个小鬼扔到那里去。”

 

说道,那张满是胡须的脸庞的可怕......可能是因为背着月光站着吧。怎么看起来可怕的像从地狱出差回来的青鬼。

 

 

我让候补生轻轻的躺在地上,军医上校一脸苦涩地把我招到身边。手电筒咔嚓咔嚓地照着,和我一起检查那边沉睡着的伤员伤口,一边用没有学问的伤员听不懂的俄语、拉丁语,疏于混杂着德语开始提问。

 

“这个伤怎么看啊......克拉德尔医生......”

 

“......啊......右手掌,是贯通枪伤。”

 

“和普通的穿透枪伤没有区别吗?”

 

“枪伤周围有烧伤”

 

“......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最终知道军医上校质问的意思了。

 

但我没能回复。......用自己的枪,射击自己的掌心......我感觉回答太残酷了......

 

上校胡子间露出白牙,嘻嘻笑着。立刻扑向下一个伤员。

 

“如果那样这位下士官的伤势怎么样啊。”

 

“......啊......仍然是上臂部的穿透枪伤。好像没看到烧伤......”

 

“即便如此,也没有区别吗?”

 

“......子弹的入口和出口的比较,和其他的伤员不一样。好像不是法军的子弹......我认为是从近距离发射的子弹的穿透创。”

 

“......嗯......您看得相当明白。所以也就是说怎么回事呢”

 

我又为回复感到为难。因为和之前一样的理由......。

 

“这脚部的伤如何呢。虽然是您刚刚带来的候补生......”

 

“子弹的入口在后方”

 

“......的话,什么意思呢”

 

“......................................”

 

“那恁......来这儿吧。明白这腕上的伤吗?”

 

“知道。子弹的口径不一样。我剔出来的。”

 

“什么子弹啊。那是......”

 

“......................................”

 

“不是我方军官手枪的子弹吗?”

 

“......................................”

 

“......哈哈哈......已经大概都知道了。聚集在这里的伤员种类是......”

 

“......嗨......哇......知道了。”

 

我不知为何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

 

然而,瓦尔德赛军医上校仍然没有停止“研究”。依旧是接二连三地拉着我,对接近百名的伤员患部进行诊察后提问,提问后接着移行,最后那都是不相上下的质问,结果竟是回答到我无法回答的负伤种类。

 

被隔离在凄怆至极的尸体山和石油臭中的约一小队的生灵,马上就要给予军律的制裁......让人想到某种不可知的命运,这之上却没有不光彩......与其比悲惨事更悲惨的事情不如应该看到不正常的负伤伤口,一个一个认真诊察的过程中,我的背部被超越气温的冷汗全部无声地覆盖了。由于强烈的恐怖预想而来的猛烈的呼吸,我的胡子被一片一片全白的霜掩盖了。膝盖和牙根同时差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这样,近百名伤兵不知怎么的厌弃,似乎怨恨,无力的目光被射入,我所有的神经,来时渐渐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全部诊疗、研究结束后,上校将我带到离得有点远的稍高的土对之上。去了之后,把军刀猛地转到了背后。掩住两耳,用戴手套的双手开始用力摸索我的脸。

 

“......在那里克拉德尔医生。通过所有这些伤员种类的特征,您感受到了什么?”

 

“......啊......。大家都被我方的子弹或刺刀伤了。炮弹、毒瓦斯、铅笔(法军飞机从高空喷洒短金属性投箭的一种)等都没有受伤。

 

“......好......”

 

军医上校接收了我的信息,风停止了呼啸,此时中止了面部摩挲。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月光站在稍高土丘的中央。再一次,猛地将军刀柄推到背后咳嗽一声。转过身来威尔顿的光焰,咕噜咕噜地爬上天空,夺去里星星的光芒涌动着。

 

此时摆好姿势的瓦尔德赛军医上校,环顾着三方尸体山,呼出全白的气息,一边长吼道。

 

“......大家啊......站起来——啊......”

 

这边、那边,躺着的伤员都像弹起来了一样,咔嚓咔嚓地站了起来。当中有两三个人,像冻在地上一样变长,那是早就察觉了军医上校命令的意思,昏迷的人。

 

没有任何反响的三方尸体山,莫名其妙的高涨情绪横溢在场内一片。

 

“大家,在我面前排成一列。快排......做什么呢。倒下的家伙拉起来。”

 

顺着声音,两三名伤兵凑过来,想要抱起拉长的同伴,结果还是白费。和失去身份的醉汉一样,没力气的一遍又一遍地从战友的手中滑落。,真的气绝了一般,认为不能冻死不能冻死,上校阻止了我靠近前去。

 

“......放过我......别管我......冻死的家伙,随便冻死去吧。那种人算了,快排队。......好......大家注意......整顿......报数......”

 

“二、三、四......八十......八十一......”

 

“八十一啊......”

 

“是。八十一名”

 

最后末尾的玻尔候补生正对着回答了。

 

“好的。睡着的家伙还有三个......一共八十四名呐。”

 

“正是。”

 

这次是在候补生前一的中年军士回答的。被手枪击中胳膊的男子。从肩膀上吊着白色绷带和副木裹着棉花的胳膊,在这种情况下似乎看起来非常奢侈。

 

“......好......”

 

军医上校又咳了咳。

 

“......笨蛋......谁让你休息......要开枪了。傻瓜家伙。......小心......”

 

以尸体堆为背景,面对着苍白月光的一排伤员脸,无论这个还是那个都失去了活色。比死人更无力......表情比幽灵更无力。那活着的死相队伍,一辈子不会从我的视网膜脱落。

 

“......尔等.....自己知道为什么被普通伤兵区分开来,在这里整列吗?”

 

在军医上校的话还没结束的时候,再次有两三个人,似乎心烦意乱的样子。咔嚓咔嚓地翻倒。好像终于知道他们的立场了。

 

一想到滑溜溜的一道冷汗珠滑过脊背,我觉得眼前的景象,仿佛是二三十千米远发生的事情。

 

转过身看倒下的同伴的人是愚蠢的,连动弹的人都没有。大家在苍白的月光中像结冰一样笔直的并肩站着。......当时他们是不是以那样的心情站立着,我想象不出来。只是朦胧的让人联想到冰块中花束的队列。站着死去的人的行列......被判处死刑的自伤兵一小队......

 

“如果不明白的话,再问一个问题。”

 

军医上校向前迈进一步指着自己的背后。

 

“睁开眼睛看你们的正面。看那个了凄惨的枪炮声和火药的漩涡。看到那个了吗。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懂吗......”

 

“..................”

 

没有人回复。代替回答的仅仅是两三再次翻倒。

 

“......好......然后......向右转.....”

 

大家都像机器一样决然右转了。有有序人倒下的人、精力充沛......。

 

“好啊。看看你们背后堆积着的尔等同胞的尸体......这是究竟是什么事,你们的同胞为何甘受那样悲壮的命运......明白吗......”

 

像想起来一样,透低下的人有四五人。军服袖子贴在脸上,开始簌簌哭泣的人有两三个......

 

光弹......法军的镁光滴滴答答照耀着一排白脖颈,立刻消失了。

 

“......好的。向右转......整顿......。不懂的话现在现在寻找一个。诶。......你知道成为我军军医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战场的吗?”

 

“..................”

 

“......你以为只是为了治疗自己等的伤势才来的么,真是大错特错啊。发现处置像尔等卖国奴一样的非国民,是军医的第一、第二、第三的责任。不知道负伤治疗是第四、第五的工作吗!哎!”

 

其中,吧嗒吧嗒四五人晕倒了。像拔了牙的一列横队再次被密密麻麻的光弹照射了出来。

 

瓦尔德赛军医上校咳嗽得更厉害了。可能因为声音稍哑,语气更进、深刻高超。站在旁边的我,忘了晕倒,倾听着。

“......哎呀......听好了......作为军医学问的第一,被教导的是自伤的鉴别方法。从战场上撤退下来,自己做卑劣的伤口的诊断方式。吾辈军医将其命名为自伤《自己·W》......简称S·W。也就是说,S.W的特征是在生命中没有异样时多手多脚。在那地方让战友射击或者自己射击制造伤口,因为距离近所以穿透伤口附近会烧伤。火药的燃烧粕有时会变成黑色噗呲噗呲地渗入。......否则法军的子弹和我军的子弹由于弹头形态不同,伤口的情况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口径的手枪伤更明了。不知道尔等故意将腿投出战壕外、伸出手受伤,以及拿着枪管前进时受到的伤口,三岁小孩也能区别开来吗?以你们以为军医不明白能胜任吗?吾辈军医被那种卑鄙、横着的伤疤欺骗一个一个铁十字勋章,如果我们为了被支付养老金而谋取,那么国家的前途究竟会成为怎样呢?用常识思考就能明白的事......假病、诈病、佯狂,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士兵自己创造出来的肉体故障,一眼就能看出,护士都装到不能再装了......我们是......”

 

“..................”

 

“......现在......尔等父母所描绘的伟大国家、民族性的发展,畏惧憎恶正在被世界各国消灭。学术、技艺、经济政策、模范进取精神闪耀着,对于掠夺世界的我们德意志民族,卑鄙、野蛮的全世界未开的民族,正在施加无限的非人道暴力。英、法、意、俄、美等等,都是害怕我们文化,想要毁灭我们正义的老式野蛮国......明白了吗......”

 

“..................”

 

“对此愤怒的凯撒现在,正带领着我们对抗全世界。赌上尔等父母、同胞、德意志民族的兴亡而战。为了开拓人类文化...可以吗......”

 

“......................................”

 

“那战斗胜负的分歧点......全,德国人生死的关键命运,现在取决于你们正面的吠叫、呻吟、燃烧、漩涡的威尔顿要塞战。那危机一发之战中变成肉弹破碎的勇敢尸体......看......你们背后那满街堆积如山。......看到那尸体,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

 

“你们还是人吗?光荣的德意志民族啊。以为是为了以世界为敌人,为正义而战,被送给父母兄弟送来的勇士吗?”

 

“..................”

 

“......看下等动物蚂蚁和蜜蜂。那种下等生物也没有你们这种卑鄙的本能。你们其实是虫子以下的存在。神......人......共愤的无耻汉是你们的事。......你们是卖国奴。非国民。活着是德军士气的害虫。是比布尔什维克更上的叛徒......”

 

“..................”

 

“你们不能进入战死者的队伍。当然......也要做好对故乡父母和妻子不交扶助费的准备。只是你们的卑鄙行为,绝对不会泄露给你们的父母、兄弟、朋友们......也不会交给军法会议......今天现在秘密的被埋葬,作为无上的荣誉,作为荣耀接受我的处分吧。”

 

我已经站得不难站了。眼前的伤员一排,不知为何一动不动好好的站着呢,感觉不可思议。

 

瓦尔德赛军医上校演说结束的同时,右手放在嘴唇,哨笛高声响起。那寒冷、锋利的音声沁彻我的骨髓,再次不留神的时候,我身后的月下涌起了塌垃塌拉的鞋声,我再次一下子清醒过来。把藏在口袋里的薄荷酒的残余一口气喝干,随着脊梁升起哆嗦,一起呼出炙热的呼吸。无奈地踩实膝盖,和军医上校一起向侧退。

 

那应该是分配到辎重队大行李工兵队的一部分,趴在很近的地方。似乎早已在场,一个小队,约百名戴着头盔的兵士,正面对着伤兵排成一列。排队的同时哗哗啦啦地开始装填拿着的枪。

 

从那排后方看似小队长的一名青年军官,得意地响起长靴和长剑链,跑了出来。来到军医上校面前停下,同时庄严的转身,一闪军刀拔出敬礼。

 

正在那时威尔顿的中空滑过强力的照明弹,将面对面的友方同志兵士队伍,映照出了始终苍白、透着凄惨。

 

和那后面的尸体堆一起......。

 

年轻的小队长献上白刃摆在切口上。

 

“弗兰肯·斯坦因工兵联队,第十一连,第二小队卡阿尔·肯梅里希中尉......”

 

“不。辛苦了”

 

军医上校举起戴着巨大的毛皮手套的右手还道谢。用那只右手,从左到右至水平,残忍的......极度冷静的手指划出一直线。

 

“这只狗,帮我收拾一下他们。”

 

“......哈......肯梅里希中尉,由于这位非国民的伤兵等以凯撒的圣名,现在,立刻枪毙。”

 

后方工作忍不住的年轻、忠诚的肯梅里希中尉,似乎勇跃等待着这个使命。再一次,向我们俩献上剑,鞋声高响,灵活地右转。

 

白铁皮上的照明弹熄灭了,四周突然变蓝了。落在视网膜的最深的灰色黑暗中,一切都猛地消失不见了。

 

“......军医阁下......瓦尔德赛上校阁下......”

 

悲痛的喊叫声,在照明弹消失的同时,从伤员的一排中传来。那是含有从肠底挤出的战栗的卡苏莱声。

 

......想着忘不了最右边肩膀受伤的下士官,在灰暗的视野中踉跄而出,在我们脚下踉跄跄跄地倒下。直起身子挣扎着,痛苦的歪斜半张脸扭曲,在月光下燃起。就这样说得太快了......几乎都是死物失常的意力表现,清楚地说明。

 

“......大家......代表大家讲话。高......比起在这里被枪杀......噫......现在,请再次回到战线。咦......哪怕是一枪也向敌人发射,让他死吧。请排在战死者的队伍里......啊......”

 

不知不觉间,来到的肯梅里希中尉,似乎很惶恐地激怒,支撑着半身的军曹军服的后背,革鞭一样柔软的剑鞘横着咔嚓......喀嚓......喀嚓......出击。

 

“耶。懦夫。现在才开始......暴露羞耻......该死该死该死.....”

 

“啊咦呀......啊呀……啊呀啊呀……那么……晒一晒吧。哇……我......在家乡,年迈的母亲满是可怜......母亲可能已经死了......只是错过了见一面活着的老母亲......只是因为活着……是自己......自伤了......”

 

“诶。无恋者......说什么......”

 

“啊呀。啊呀。明白了。......已经明白了。放弃了一切。去威尔顿之火中......乐意......啊呀......阿塔阿塔阿塔阿塔阿塔”

 

被月光浸透的工兵中尉的剑光咻咻地在空间抽打。

 

“......那.....吐槽什么。懦夫......卖国奴......”

 

“咔呲呲呲呲呲。啊嗒。啊嗒,等待着......请等等。大家也......大家也和我一样的心情。同样的心情。请......请原谅.此景.....请原谅......阿塔......阿塔......阿塔阿塔......嘿嘿”

 

可怜的军士在狂热的肯梅里希中尉的军刀鞭下晕倒了。我冲动地跑过来,将薄荷酒瓶贴近了军曹的嘴唇,却注意到瓶子是空的,于是茫然地站了起来。

 

此时,瓦尔德赛军医上校阻止了仍在拼命挥舞着军刀的肯梅里希中尉。

 

“......给我住手。给我住手。肯梅里希阁下......如果大家都是这个军士所说的那种心情的话,在这里让狗死也得很好好考虑考虑......”

 

这么说的军医上校的一边脸上,总觉得......浮现着冷笑的样子.....但那可能是我神经极度紧张的错觉,或者蓝色光线存在的样子。那样一边咔嚓咔嚓地敲着洋刀,一边走到了对面的两列中间。

 

不满地鼓着腮帮的肯梅里希中尉和松了口气的我,从背后跟着走去。

 

来到隔着十米的两列中央,军医上校再次背着升起地两三光弹的光芒,毅然地环视着大家。

 

同样保持不动姿态的伤员们的脸颊上,都流着泪水。那泪水在光弹的摇摇晃晃中苍白的光亮亮地反射着。

 

但其中只有一个人,站在队伍尾端的候补生美丽的侧脸没有被淋湿。......不仅如此,还带着笑嘻嘻和不可思议的笑容凝视着正面,宛如仰望着天堂荣光的使徒,显得神圣庄严。

 

但是上校似乎没有注意到候补生的微笑。这次淡淡的冷笑浮在一侧脸颊,再次环视着大家。

 

“什么。大家都在哭吗。傻瓜们......为什么不早点擦呢。不是会变成冻伤吗......休息......”

 

伤员们一起低下头开始哭泣。各自用帽子和衣服的袖子,开始擦拭脸颊,到现在为止紧张场面的空气突然变得和谐起来。

 

肯梅里希中尉回顾了背后的工兵队下了号令。还是诸多不满的声音......。

 

“收枪......休息”

 

“注意......”

 

上校号令伤员。两名右翼士兵出来,抱着晕倒的军士起来。

 

“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全体人员齐全地答道。昂扬的声音仿佛重生了。

 

上校也多少轻松了的样子。提起兴趣了一样张开双臂,双脚展开,成演说的姿态。

 

“......好......非常好......现在的德国,比起数百克拉的宝石,给你们的一颗子弹,更可惜,更重要。同样,你们的生命剩余一半,四分之一也无所谓,必须对抗威尔顿堡垒......我等军医的职责所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上校演说的肢体动作渐渐夸张了起来。

 

“......好......再多说一点听好......近在近处的德国的舰队,将英法联合舰队从海峡扫除,杀入泰姆斯河口。那样的话,伦敦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成为无人的废墟。另一方面,威尔顿陷落,凯撒的宫廷列车到达巴黎。失去逃场的联合军将在比利莱内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内侧全部歼灭。德国的三色旗支配世界文化的黎明即将到来。到时候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战死。不喜欢它的人,现在只是现在就要枪杀。......减少我方的子弹消耗,减少敌人的子弹,死亡只有一个。但是光荣是天差地别啊......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上校恰好停止了演说的姿态,回到了严肃的直立不动的姿态。抬起右手指着队伍的后尾。

 

“......好去吧......那左翼的小军曹......你的伤势应该是最轻的上臂穿透吧。你......带领回战场。因为伤势轻,所以退回来的,跟所属部队长说......如何......”

 

“......哈......陆军步兵军士......梅克尔带领伤兵......八十......四人返回了威尔顿战线。因为受了轻伤,所以让各部队长让报告回来了。”

 

“......好......今晚的事永远保持沉默......明白吗......”

 

“......明白了。非常感谢”

 

“......呀......肯梅里希中尉。辛苦了。请收兵休息一下。正如您所看到的,已经收拾好了......哈哈哈......”

 

就这样,听到突然轻松的军医上校温暖的笑声的同时,我全身都突然地竖立了起来。头发一时开始嘎吱嘎吱嘎吱地倒立起来。......因为到现在为止的整个事件,是不是一种极端的戏剧......没有阿拉雷的感觉,在脑海的片隅猛的闪过。

 

到现在为止,从这个拥有钢铁制脑髓的军医上校那里,直面过于严肃的超自然的考验,直到筋疲力尽敲击我的脑髓所的感觉一种弱小,但强大而锋利的一种幻觉错觉,也许存在......。

 

......瓦尔德赛军医上校本来就是个非常的坏蛋吧。西部战线的内侧张开巨大的巢穴,用这种方式吮吸出征士兵的血稀世的大恶魔吧。上校不是从出征士兵的故乡人那里得到钱,不是被拜托做各种不正当的事情吗?

 

......战争背后是国民之心如何虚无、无道德、而且邪恶的事实,即使我翻阅着德国的国民史,也立刻就能明白。而且,来自近代的唯物观的虚无思想和由于法律至上主义成为日耳曼民族传统的自豪感,我德国国内的家庭道德,从一端正在被破坏的今天爆发的战争,这种崩溃的道路存在家庭内的婚外情、不道德,不应该在德军的内心反映出来。

 

......在出征士兵中,因为那个美少年候补生所说的家庭情况,记事不被杀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背负着不好的命运,混杂在一起。为了像那些可怜的牺牲候补万一受伤后不被输送......或者那样的他们为了不关心故乡的事情,用自伤手段逃出战线的事情不发生,上校平生收到了很多贿赂。不是坚定的被拜托的吗?

 

......所以,不是那么认真地诊查病人转来转去吗?而且,把那些战友和普通的自伤兵搞得乱七八糟,那个样子恐吓,强行送回战线。......所以,利用我,那个计策背后阻挠了候补生,不会那样笑咪咪的微笑着吧.....。

 

......像那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邪恶疑虑,从肠底涌出躯干颤抖一处高涨起了。就这样,那般愚蠢,痛苦的从一路上的噩梦好不容易醒过来......心情松了口气同时我又觉得怒火中烧作呕的心情而来。真的感觉不到尸臭和石油臭,顷刻新的强烈开始刺激鼻腔......却......却勉强装作没事地站在军医上校身后。

 

仿佛消除了我的疑惑,面对着二条一列横队,在我们眼前同时,变成了相反方向为首的一列纵队。而且一方面精力充沛,得意骄傲......一父母像屠场的羊,又像死亡的投影一样,低着头,扶起晕倒的同伴,在月光正下方分别离去。

 

将那些向不同方向远去的士兵的队伍目不转睛地送走中,我又陷入了更新的、根本的疑惑之中。

 

......他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战争本质是那样的吧。他们真的知道战争的意义去战争吗?他们去打仗不是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家园。只是因为被瓦尔德赛上校威胁着,被处死刑,不满的朝着威尔顿的方向走去吧,不是吗?

 

我不知不觉间没有国家、父母、家庭,只是以科学为故乡,书籍、器械、药品等作为亲兄弟活着,昔日寂寞、空虚、一个人卑微的我自己回来了。

 

......自己离开伯林的时候,是来向威尔顿宣誓效忠的。但是,即便如此,真心来说,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日耳曼民族。无论是他们士兵,还是站在眼前的瓦尔德赛长官都是完全不同的种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种族,单纯的一个生命......在天地之间涌现出来,只不过是懂医术和音乐的小小一只蛆虫而已。

 

......那三界无缘的一只蛆虫,连那都战栗,惊愕,甚至受到无知良心呵责的原因在哪里呢?

 

......我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在这尸体的堡垒里,再次陷入了沉浸在曾经初中时代的记忆中,那种虚无、无限的怀疑中,现在再一处深深地陷入其中。现在疲惫的脑袋到底无法游过,无限的,无底的疑惑之海......

 

越想越想在那种战争哲学的深底打着旋儿,无限的疑惑中,我咕咚咕咚地淹没逝去。望这无际的黑土原......威尔顿的光焰......轰鸣......尸体山......破碎的校园树列......那美丽的候补生......等等,都只能认为是这种疑惑的投影。

 

这么思考着的我突然仰望着天空。

 

......那片天空中白色的光芒,缺口呈锯齿状的下弦之月,难道不是那些对战争疑惑凝聚的光芒......零下二百七十三度的疑惑之光......(战场 梦野久作)


*个人翻译 仅供参考

翻译不易 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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