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高中毕业纪念】
我曾演练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也曾编排过无数次这样的文字。 但当这一幕真正最终呈现在我眼前时,我依旧觉得,一切文字,都是如此空洞而乏力。 我曾无数次天真而愚蠢地幻想着,这样的时光,这样相聚的、快乐的时光,永远不会结束。 三年的时间,对于那时的我,似乎真像“永远”般漫长。 直到那醒目的“高考倒计时”的数字在我手中飞速递减;直到那一茬又一茬的考试压得所有人再也抬不起头;直到一边颤抖一边握着笔袋走进高考考场;直到最后的收卷铃响起,在欢呼声中我轻叹一句“All gone”。 到那时我才发现,放在人生的尺度当中,三年真的很短,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而已。 倘若把我看似漫长的一生放到宇宙当中,那么在无限的时空里,我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宇宙的尺度只能用来衡量沉默。在那无尽的黑暗里,生命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芳华。 在这芳华过后与之前,沉默是唯一的存在。 而在这芳华当中,沉默也从未缺席。 沉默,唯有沉默永恒。 永恒的沉默是不够铭记的,它不能成为宇宙中最美好的回忆,于是就有了那些短暂的东西,有了那些惊动黑暗的瞬间。 这便是光,是那些可堪回首的芳华。 正因如此,我们以短暂出现的“光”的速度,来衡量永恒的“时间”。 这是“光年”,是宇宙的回忆,它是有形向无形、一瞬向永恒发起的抗争。 从此,我们的回忆有了载体。 一年以前,正为了期末考试而焦头烂额的我,已距离我一光年以外。 十年以前,正坐在树下啼哭的我,已距离我十光年以外。 一百八十五光年以外的天文学家,拿起他们的望远镜,会看见一个满面红光的女人, 头戴冠冕,高举起象征着日不落帝国荣耀的权杖,此后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以她的名字——维多利亚命名。 而346个光天以外的天文学家,拿起望远镜,观察我们的蓝色星球时,会看见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进这间教室。 所以,我们在这346天以内,所书写的一切故事,都已经以光速飞出大气层、飞向宇宙。 可观测宇宙的半径是465亿光年,这也仅是“可观测”的宇宙。 对于我们渺小的生命而言,465亿年,已经是永恒了。 这便是我们,违拗时序的少年,以光为武器,对无情时间的最终抵抗。 以那间教室为半径,我们的故事正朝宇宙中跃迁,以光速向永恒抵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