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社恐,你的末路
细菌城的一座电梯里,武士诗友会的大基郎正忘情地摇着花手 ,他过分地投入于自己的舞姿,忽略了电梯的公共空间属性,也忘记了自己没有关节的事实。
当电梯顺从地迎进法棍近卫团的阿木时,大基郎的触手已经拧成了天津油炸DNA,丝丝油光不知该叫暧昧还是叫谄媚。
阿木面不改色地朝门站着,大基郎拧着胳膊背过身。
然而缺德电梯早就洞悉了他自毁性的底层需求,在门对面竖了一大面镜子,大基郎把阿木从后背到前胸看了个一清二楚。
大基郎毛了,当他瞅着镜子里这团碍眼的细菌时,从自个儿身上继承的社恐之魂正沉默地抗争着。

从某一代开始,武士诗友会和法棍近卫团都出现了高度社恐的变异个体,那时候细菌城承平日久,团结主义政府没有对社恐细菌采取任何繁殖限制措施。
统治者的记忆力永远短于或等于一闪而过的文明史,内阁居然没有一个顾问记得那个重要的常识:
相比于社牛细菌这种皮糙肉厚的细菌,社恐细菌分裂的门槛要低得多。
具体表现为:极轻微的尴尬就能让社恐细菌裂开。
几代繁殖过后,社恐细菌变成了绝对的多数,并且分裂速度还在增长,城中已经很难见到社牛细菌了。
但即便如此,直到几代以前,社恐细菌的全面殖民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因为那时细菌城的母体李大普刚走出地铁站。
地铁站的拥挤绝对无法避免,而人类之间的物理接触就是灵魂的碰撞,这种灵体互动造成的情绪反应极难察觉,却总会引发足以吞没细菌文明的大震荡。
一巴掌就是一次轮回。

社畜李大普走出地铁站后,细菌城才开始从天灾中复苏。
在他过马路进小区的时间里,细菌城结束了混乱的蒙昧时代,武士诗友会和法棍近卫团一同创造了辉煌的成就。
文明得以立足后,细菌城精密运作,用灵魂细菌掌控了李大普的情绪,保证他永远当个社恐。
毕竟一次握手、一个拥抱,就足以让长达十分钟的历史被抹得油亮反光。
蚊子上去劈叉,苍蝇上去打滑。
所以说,成熟的细菌社会必须保证母体时刻高度社恐。
一个社恐的李大普直到明天早高峰之前都不会再接触任何人,这对细菌而言就是万年的繁荣与安定,没准他们那时候已经集体飞升元宇宙。
这是不朽与速朽的判决。
但现在,社恐细菌的事故成了第一座被反补的高地塔。一帮社恐的细菌是没法合作的,而一帮没法合作的细菌,必然会失去对母体的掌控。
李大普在路灯下做着触目惊心的匀速直线运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擦身而过的女孩,目睹这一切的细菌城早已经乱作一团。
如果细菌不能夺回对李大普的控制,那么这种程度的高危举动只会是开始的开始的开始的开始。
而现实,永远指向下下签。

就在李大普抓起女孩的工牌把玩时,细菌城的一座电梯突然超载坠落。
是的,突然超载,因为大基郎尴尬得裂开了,裂成两个小基郎,然后是四个微基郎。大基郎的子孙塞满了整座电梯。
人在坠落时一定会抓住什么东西,大基郎们也是如此。
一大团社恐细菌本能地伸出触手,不顾一切地探、探、探,探进对方的身体。
也包括唯一的外族菌阿木。
在引力的助推下,社恐细菌完成了菌际关系的五级蛙跳。
他们没有裂开,甚至抱得越来越紧。
细菌城有救了!他们高喊着“大基郎”,在街头背刺其他的社恐细胞。
冰凉的手钻进温热的后背,“大基郎”的口号声轻轻裹起一声呻吟,热传递标志着种群命运的时来运转。
细菌城终于看到,社恐细菌和社牛细菌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要结果不要过程的直肠子。
就这样,团结的社牛细菌组织又站起来了,李大普的情绪再度under control,社恐李大普回来了。
那一秒,李大普像触电一样扔掉了女孩挂在胸前的白色工牌。和着李大普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工牌表演了一组绝望的弹跳体操。

李大普匆匆走进电梯,细菌城胜利在望。
一个清秀的大叔先一步上了电梯,李大普坚决与其保持距离,细菌城举城雀跃。
李大普若无其事地面向门立正,大叔却面对着门对面的镜子,以及镜子中李大普发冷的后背。
细菌城摆出旗语:对面的母体是社恐吗?
对面回应:高度社恐。
然后两边同时摆了个么么哒。
细菌城摆出旗语:电梯太慢,他们可能会尴尬,一尴尬就会聊天,一聊天就会有身体接触。
对面摆出旗语:太长了看不懂。
细菌城摆出旗语:让他们玩手机!
对面摆出旗语:好!
于是电梯里,一正一反两个男人,同时掏出了手机。
你是右衣兜,我是右裤兜。
腾挪之际,手肘不经意地相碰,灵魂激荡,文明湮灭。
一肘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