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金】宗主每天都想造反（十）
28
忘情森林中树影幢幢，好在月色明净如水，毫不吝惜地将银辉洒满了林间小路，金光和七夜漫步其中，听闻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幽魅琴声，难免要讨论两句：“不知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奏出这靡靡之音！”
七夜听出金光对这琴声不喜，却没应和，只道：“我觉得还挺好听的。”他们不也没睡吗？这琴声还挺衬他们约谈的气氛的，倒也不必嫌吵吧！
金光停住脚步，转身正视身旁的七夜，颇有些一言难尽，“魔君，本座约你出来是有正事相商。”不是为了跟你约会，你清醒一点！
七夜只好也严肃了神色，“宗主要说什么？”不会是要谈七世怨侣这种扫兴的事情吧？
金光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相信魔君也看到了阴世幽泉魔气爆发的后果，不论是玄心门人还是魔宫麾下，一旦被魔气沾染，顷刻间便会化作劫灰，除了诸葛流云这样的人魔之子能够勉强支撑，正魔两道都拿这魔气无可奈何，只能将其深埋地底，或者送上九天之上吹散。”
七夜不解其意：“阴世幽泉之危不是已经化解了吗？宗主为何又要提起？”
“阴世幽泉的魔气乃是天魔一族遗留，即便现在封印了阴世幽泉，待到明年天魔冲七煞之时，这样毁灭三界的魔气又会再次蔓延成灾，危害苍生。本座希望魔君能够考虑清楚，招惹这么个自己根本对付不了的天魔，无疑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你是否真的要拿整个阴月皇朝，来给本座的玄心正宗陪葬？”金光转过身，分明一身黑金长袍神似妖道，悲悯仁慈的胸怀却又像是下凡渡劫的仙子。
七夜这下明白了：“宗主的意思，是要本君放弃利用七世怨侣的怨气引天魔下界？”他心里有些烦躁，正派魔道终究是势不两立，但是他实在不想跟金光为敌，然而千年来阴月皇朝和玄心正宗为了七世怨侣争斗不休，又怎么能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不错，魔君若是想利用天魔下界来占领人间，势必会遭到反噬，魔宫连天魔魔气都抵抗不了，又怎么妄想能操纵天魔一族？天魔一族绝非易与之辈，又岂会甘居魔宫之下？天魔下界的后果，就是阴月皇朝会跟着玄心正宗一起化为劫灰。魔君若执意要利用七世怨侣，最后只会带着魔宫走上绝路！”金光侃侃而谈，从容地替他分析利弊。
七夜也不傻，没那么好忽悠，怀疑道：“宗主贵为大唐国师，竟会这般替本君的阴月皇朝着想？”
金光坦诚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对魔宫的情况一无所知，本座又凭什么守护人间？难道要仅凭着一腔热血摸黑碰运横冲直撞吗？那未免太不把天下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了！一个身居高位的决策者，最忌感情用事，带着脑子上谈判桌是最基本的素养。”
七夜：“……”我感觉你在内涵什么人，又不知道具体是谁。
“而阴月皇朝妄想利用天魔下界侵占人间的计划，也实属做梦！”金光无视七夜因他这句话变得难看的脸色，冷傲地嘲讽，“天魔冲七煞每二十一年便有一次，而阴月皇朝自创立以来历经七任魔君，至今已有千年，其间玄心正宗不论是强盛还是衰弱，魔宫都没能实现侵占人间的野望，魔君要不要算算这千年来你们到底失败了多少次？仅仅是一个玄心正宗，就将阴月皇朝困死在了玄阴魔门之内，魔君可知人间有多少个玄门道宗？茅山派、龙虎宗、全真教、蜀山派、青城派、唐门、蓬莱仙宗，这些宗门存在的时间比起玄心正宗或长或短，实力却是相差不远的，本座若不努力，根本当不上这正道魁首，玄心正宗随时都会被这些门派挤下去沦为二流！阴月皇朝即便能借七世怨侣消灭玄心正宗，结果也只是换一个正道宗门当对手，想要侵占人间却是不可能的。”
他这一番话，可以说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七夜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说服自己放弃七世怨侣，还是想让正魔两道即刻开战了，偏偏他自身也说不出“即便不用七世怨侣本君也能消灭玄心正宗”这种话作为反击，因为金光的话虽然气魔，但确实是大实话，阴月皇朝说是魔道的霸主，但千年来就是被一个玄心正宗给按得死死的，而玄心正宗除了对抗魔宫，还要跟其他玄门勾心斗角，虽然阴月皇朝时不时也需要镇压一些企图反叛的部族吧，但没有七世怨侣，他们对上玄心正宗还真就是没有胜算，尤其，这一代的玄心正宗还有个金光这么狼灭的宗主，真是怎么想都觉得阴月皇朝前途黯淡！
“阴月皇朝与玄心正宗已经斗争了千年，莫非宗主是想与本君和谈？”
“和谈说不上，阴月皇朝若要开战，玄心正宗随时奉陪，但还请魔君看清形势，避免无谓的牺牲。阴月皇朝并不是第一个对人间产生野心的，在此之前还有天魔，更早之前还有兽人，但数千年来，人族的对手换了一波又一波，神州大地却从未真正被异族占领过，兽人和天魔最后是什么下场，魔君也是知道的。”
看得出来生而为人，金光是真的很骄傲，但作为魔的七夜，是真的能被他的话气死，忍不住再次疑惑他到底是来和谈还是来挑衅的，“宗主是在威胁本君？”
“是威胁没有错，本座以为，真正的和平就是建立在武力威胁之上的，自身若不够强大，难道还能寄希望于敌人仁慈主动放你一马？那未免太天真可笑了！不过魔君大可放心，人族在人间生活得很好，适应不了魔界玄气稀薄的环境，丝毫没有侵占魔界领土的兴趣，只要魔宫安分守己不奢望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完全可以做到跟人间井水不犯河水。人魔两界各自安好，避免这无止境的流血牺牲，岂非美事？”
能把和谈的话说得又气魔又有道理，本身就是这位宗主的特色！被创过不止一次的七夜只能自我开导，他先前还痴迷于金光对他展露的笑颜，冷不防又被糊了一脸血！这就是为何他不想跟金光谈正事的原因，这人一谈正事就气场全开，创起人来八米开外，寻常人魔根本招架不住！
“明年元宵就是天魔冲七煞了，阴月皇朝不可能在这最后的关头放弃，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的。若是玄心正宗这一次仍能阻止天魔下界，本君就接受宗主的提议，从此不再让魔宫涉足人间。”其实，若人魔两界真能和平共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看来在七世怨侣这件事上，我们就要各凭本事一决胜负了！但有了魔君这个允诺，本座也不亏，七世怨侣之争，就当做是玄心正宗与阴月皇朝的最后一战！”金光笑着伸出手，“但愿魔君输了之后，可不要出尔反尔啊！”
“宗主未免过于自信，胜负如何还未可知呢！若是宗主输了，可是会沦为本君的俘虏！”七夜握住他的手，同样笑里藏刀，算是达成了正魔两道间的协议。
29
“住口啊！”
正当七金两人气氛正好谈判愉快的时候，诸葛流云就像是被鬼追一样从斜刺里冲了出来，还跑到了他们两人中间。金光很自然的就把手抽了回来，而七夜捻了捻指间残留的细腻触感，只想把诸葛流云给暴揍一顿。
流云莫名觉得有点冷，但还记得自己看到心仪的师妹和他视为好友的书呆抱在一起时的悲愤，于是对七金两人分别叮嘱道：“你没有看见我！你也没有看见我！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没看到！”然后他就要跑走了。
金光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流云的衣领子把他拎了回来，缓声道：“别急着走，本座正好有事找你。”
被拎猫崽一样提溜回来的流云一脸懵，但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金光可不是什么路人，而是他们玄心正宗至高无上的宗主，赶紧端正态度恭敬道：“宗主有何吩咐？”
金光拿出蓝魔之泪，问道：“你可识得此物？”
流云还搞不清楚状态，但也参与了之前的相亲大会，不明所以道：“这不是那颗真心告白会发光的珠子吗？”说起来他也想拿着这颗珠子去跟师妹告白呢，排队等了好久才轮到他，可惜师妹一看到他拿着这珠子过来就转身走人了，根本不给他告白的机会，他再傻也明白这是变相地拒绝了！而拒绝了他的师妹，转眼却投入了书呆的怀抱！气死他了！书呆不是有小倩了吗？为什么还要招惹他的师妹？！
一旁的七夜也在思索金光的用意，他给诸葛流云看蓝魔之泪做什么？等等！诸葛流云不正是蓝魔和诸葛青天的儿子吗？金光莫非是要……
“这颗珠子名叫蓝魔之泪，是你母亲的东西，本座拿着也没什么用，就还给你这个当儿子的吧。”金光随手把蓝魔之泪递给诸葛流云，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对于从小就无父无母的诸葛流云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自己母亲的信物，他的内心不可能不触动，蓝魔之泪被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仿佛有千斤重！他顿时就忘了自己还在为师妹跟书呆的事生气，语气激动地询问金光：“宗主，这真的是……是我母亲的遗物吗？！”
金光：“……据本座所知，蓝魔应该还没死。”你倒也不用这么咒她。
诸葛流云更加惊喜了：“我娘……我娘她还活着？！那宗主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金光淡漠地回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本座劝你还是别去见她了。”
流云顿时急了：“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她是妖魔？可是宗主，那毕竟是我娘！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我的父母，我做梦都想见她一面，就算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也行！宗主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求求你了宗主！你告诉我吧！”他甚至跪了下来，哭着对金光磕起了头，只为了求见他母亲一面。
七夜：“……”他记得流云只是刚好路过吧，怎么莫名其妙就拿起了劈山救母的剧本？
金光也是一阵无语，虽然他确实把诸葛青天创得跳了崖，但蓝魔又不是被他关起来的，能别在他面前哭得仿佛是对着王母娘娘一样吗？而且蓝魔可是魔道叛徒，你个瓜娃子让本座在魔君面前说出你母亲的下落，是真的嫌你母亲命太长吧？
“不是本座喜欢多管闲事，但蓝魔曾被阴月太后诅咒，此生都不得再见亲子一面。你若执意要去见她，恐怕你和蓝魔之间总得死一个。”
不等流云有所反应，七夜就追问道：“宗主怎么会知道我母后诅咒过蓝魔？”这不对啊，就算玄心正宗有三界圣女的通天法眼，也不该算到魔宫之内发生的事情吧！若是三界圣女真有这能耐，算出七世怨侣的身份位置不是手到擒来吗？那阴月皇朝不是应该早就完蛋了？
金光笑眯眯地道：“自然是因为，魔宫之中有本座安插的探子。”
七夜的表情一下子就木了，兵法这块算是被这位宗主给玩明白了，他在镜老师那儿学了两年的东西，都不如在金光这儿两天领教得多！他不知道这人说得是真是假，但他回魔宫之后势必会草木皆兵，势必会将魔宫层层盘查，如果金光说的是真的，那个奸细必然藏得很深，轻易不会被查出来，又或者早已经脱离了魔宫，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张狂地自曝？如果金光说的是假的，那他又是怎么知母后诅咒蓝魔的？而自己兴师动众地排查奸细，若是最后啥都没查出来，魔宫必然会人心浮动，为了安抚魔心自己也得弄出个“奸细”来堵住悠悠众口。
总之金光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魔宫有没有奸细不说，七夜的心态是被搞了一波，回去之后还平添了许多工作！七夜后悔了，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个！
流云这瓜娃子也才想起七夜魔君还在这儿呢，他当着魔君的面问宗主自己娘的下落，怕是嫌自己娘死得不够快！还有娘身上那个诅咒，这么多年娘都不敢见他，那个诅咒肯定非常厉害，他冒冒失失过去不是把娘陷入险境吗？流云赶紧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对金光连鞠了几个躬道谢：“多谢宗主帮我讨回了母亲的信物，我刚才的要求实在是昏了头！都怪我得寸进尺不知轻重，请宗主原谅！我都听宗主的，不会急着去见我娘了！”
“你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金光点了点头，毫不心虚地认下了自己帮忙讨回蓝魔信物的恩情，引得流云对他感激不尽。
七夜不知道该说什么，蓝魔之泪在他手里这么多年，除了帮小倩确认了宁采臣的心意就没别的用处了，但在金光手里才不到一天，就被玩出了花！原来借花献佛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献的，他感觉自己以前的路走窄了，这会儿是真的被开了眼界！
流云走了，带着七夜送给金光的蓝魔之泪走了，七夜心里毫无波澜，只冷静地想着以后他应该见到流云一次就暴揍他一次。
“魔君不介意本座把蓝魔之泪物归原主吧？”辜负了魔君心意的某位宗主仿佛一朵摇曳生姿的白莲花，还在一脸无辜地往魔君心上捅刀。
七夜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口是心非：“不介意，只怪本君送的东西没能投宗主所好。”不介意才怪啊！那毕竟是本君送给你的礼物，就算你不喜欢，就算那是诸葛流云他母亲的，你也不用当着我的面就转送给他人吧？哪怕是回去之后再丢掉呢？！
偏偏金光还振振有词：“蓝魔和诸葛青天那两个叛徒的爱情，在本座看来完全是自私自利不负责任，实在可笑又可恶！”理所当然的，他就看不上蓝魔之泪，当个小玩意儿耍耍就罢了，留着实在没必要，怪膈应人的。
七夜自然明白他言外之意，自己送的礼物被实实在在地嫌弃了，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这能怪谁？只能怪他自己脑抽，拿着个蓝魔之泪当真爱证明，却没搞清楚这玩意儿背后的爱情故事有多背德，冒冒然就送出手，这不相当于在别人生辰当天送个钟过去吗？金光没当场给他扔了，而是实现利益最大化后再转手送人，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眼见着某位男德进修生自我驯服得神色异常沮丧，像只本想讨人欢心却不小心做错了事被嫌弃的伤心狗狗，低着头都不敢看他，金光那几乎莫得的良心痛了一下，终于决定安慰一下对方：“魔君，虽然蓝魔之泪物归原主了，但你送本座的这件衣服，我非常喜欢！”
七夜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强颜欢笑：“宗主喜欢就好。”他觉得金光这话就是安慰他的，那件衣服的样式花纹都非常简单，还没金光那套黑红色的好看，他能有多喜欢才怪！
“不是的，七夜你看！”金光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个圈，随着他的旋身，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上的黑色华服竟然变成了白色！雪白绣金边的袍袖翻飞，飘扬的裙裾犹如雪莲花绽放，却只衬得那对他展露笑颜的人更加出尘脱俗仙气飘飘！
“原来这件衣服会变色！”七夜恍然，那就怪不得金光会喜欢了，就他那个三天换四次衣服还次次不重样的奢侈作风，这种会变色的衣服简直一套顶十套！他甚至开始在脑中回忆这件衣服的来历，计划再多做几件出来替换。
这么长时间了，不知何处传来的琴声仍未停下，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执着，但对方都这努力了，金光也不想辜负这位的用心，便道：“魔君既然喜欢这琴声，不如本座和着琴曲跳段舞给你看，就当是为答谢魔君的礼物！”呵呵！别以为他听不出这琴声中暗藏的迷惑作用，但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番作为都将成为他的踏脚石！
不明所以的七夜精神一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看着一身白衣恍若仙子的金光，感动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下来，“宗主请！”
金光甩开袖子翩然起舞，为了哄个小魔头，本座真是牺牲太多！
小剧场
七夜：我能不能录下来？反复欣赏！
金光：你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