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短篇】你我和月亮

父母说得对，单凭自己，根本没法在枝江生活。

珈乐收起了自己的音箱，数了数面前琴包里的零钱。还好，够吃顿饭，够交一晚上房钱。

她一个人拉着音箱，走在枝江繁华的街头，从这里来，向不知名处走。月光跟着她，再没有其它人赏识她的孤独。

珈乐倚着出租屋的窗沿，这才能暂时避开屋内烹调过后的浓重烟火气，她总是问月亮问题。她自认为给枝江繁忙的街头带去了一些慰籍，可月亮啊，为什么没有人体会她的孤寂？

也许月亮都觉得，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它把月光落在珈乐的肩头，珈乐想问问它，你是在效仿女王，为骑士加冕么？可惜月亮不会说话。

…

更多的时候，珈乐面前是无人光顾的。过了下班的点儿，愿意驻足一听的人就少多了，尽管人潮涌动时，也并没有很多人真正给珈乐撩下些心意。

可抱怨是留给睡前的月亮的，珈乐并不在演唱时关心这些东西；有些时候她就闭上眼，干脆不看了。现在就是这样。闭眼，就能逃开这段令人窒息的时光。

有些不合时宜的掌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正好踩着珈乐美妙歌声的节点。她很诧异，这与往常大不一样。于是她睁开眼睛：

一个女孩子，身材颇修长，四肢很好看，留着漆黑的长发，戴着鲜红的缎带，在她面前翩翩起舞。她的舞很美，美到彻底盖过了身上衣物的平庸。珈乐总是婉转的声腔，第一次，随着另一个人的律动而附和。

刚刚出来的月光，洒在女孩儿身上，她是夜色里街头的精灵，是一首珈乐从未听过的舞曲。

曲毕，女孩儿轻轻给观众鞠了一躬，面前掌声雷动。往日里匆匆而过的路人，都慷慨解囊；女孩儿身前的包，竟然有些装不下了。

珈乐不会为此感到妒忌，她很开心，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附和她的声音。女孩儿并不去看身前的包囊，她转过身，向珈乐微微一笑，珈乐明白了，她邀她共舞。

这是枝江街头梦幻的一瞥：一只精灵，和着一只百灵鸟婉转的歌声，为忙碌的烟火人间抚平了创口。

…

珈乐收起音箱，起身要去点点包囊里的钱。那女孩儿一直没有走远，也在点着自己包囊里的零钱。她朝珈乐走过来，把自己的一些分给了珈乐。

珈乐有些困惑，看着女孩儿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她认真地写着，然后满意地笑了，向珈乐举起自己的笔记本：

【你是我的声音，谢谢你！】

原来她不能说话，精灵落下人间，是要付出代价的。珈乐不好意思接她的钱，但是女孩儿坚持，她也就没再推辞。她想问问她的名字。本子上又一行娟秀的字迹：

【我叫贝拉！】

珈乐试着叫了一声，贝拉轻轻点头，冲着珈乐，笑得很迷人。珈乐不说假话，她真心希望能再遇到这个像精灵一样的少女，她问贝拉以后还愿不愿意来。

几次交谈，珈乐知道了贝拉也是同自己一样的，可是百灵鸟比精灵幸运：贝拉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因经营不善倒闭了；小一些的孩子有人领养，像贝拉这么大的就没这个福气了。贝拉不愿意麻烦把她养大的院长，就自己跑到枝江来了。

贝拉的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这是她来到枝江一路上说过的话：

【孤儿院有老师教我们跳舞，我真的很喜欢跳舞。】

珈乐摸了摸鼻子，她天生就该跳舞，精灵就是要舞的。

…

于是珈乐拖着音箱，后面跟着贝拉，一起去了珈乐租住的出租房。贝拉的手很巧，做饭很好吃，拯救了珈乐一年多以来饱受自己摧残的肠胃。贝拉看着珈乐，很开心地在本子上写：

【真的很好吃吗？】

珈乐点点头，顾不上回话，嘴里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句好吃。贝拉高兴了半天，

【我很爱听珈乐的声音，就算只是说话也爱】

珈乐很久没有脸红过了。她平了平心境，放下碗筷，轻轻地哼着贝拉跳的第一支舞曲。

【珈乐的声音真的很美】

她把贝拉扶到窗边，说这是她的月亮，

【月亮怎么会是珈乐的呢？】

珈乐笑了笑，说这月亮只和她说话，所以是她的月亮。她叫贝拉仔细听，

【嗯！它好像真的在和珈乐说话呢！】

珈乐轻轻牵住了贝拉的手，小脸儿有些红，在贝拉耳边温柔地说，

“那它现在，也是你的月亮了。”

…

一过了下班的高峰期，贝拉就迫不及待地催着珈乐收拾东西。珈乐愣了一下，可没有迟疑太久，听贝拉的开始收拾。贝拉帮她拖着音箱，在前面带路，珈乐收好包囊里的钱，快跑几步跟了上去。

珈乐和贝拉一起搬着音箱上了一栋老旧小区居民楼的房顶。推开门之后，贝拉指了指门，让珈乐把音箱放在那儿。

原来，这里看得到月亮。

贝拉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写，

【珈乐！这个月亮还是我们的月亮吗？】

珈乐走上前去，仔细地望着月亮，然后转过头对贝拉一笑，

“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原来，精灵和百灵鸟的协奏，总是在皎洁的月光下完成的。贝拉纤细的腰肢总是落在珈乐优美的音色中，珈乐醉人的歌一直在寻找贝拉翩跹的脚步。月光洒在两个人中间，然后慢慢向两端延伸，最后慷慨地抚摸着她们的头顶。

【珈乐，你以后就是我的声音】

“贝拉，愿月光为你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