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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纯文学?标题就叫“蛾”吧

2021-03-16 19:22 作者:南无阿弥陀佛717  | 我要投稿

十来岁的时候,我曾写过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已经忘了,更别说原文了,大意是想念远在家乡的哥哥。因为写得情真意切,十分感人,得到了当时小学老师的赞赏。

“野稚子写得很好!”他于是诵读起了我的文章,那些言语传到我耳中,也传到台下所有人的耳中,我年纪轻轻,没什么羞耻心,还觉得有点骄傲,捧着脸心满意足地笑着。现在想来,被人阅读自己的文字仿佛是被人触摸身体一般,都让人感到羞耻和不安。我也并没有因此产生对于文学的向往,实际上我对文学几乎一无所知,直到后来。就连写作的愿望也是最近才萌发的,可能是受了《文豪野犬》的影响吧。

去年五月,我心血来潮写了一段故事,发到社交平台上。平时不太熟的同学们纷纷点赞,不知是不是认可了我。不过只有一个人留了言。

“有人可能会因为文笔而爱上你哦。”龙介子说道。看到这句话我立马羞红了脸,“什……什么嘛,我哪有什么文笔啊。”转念一想,又或许不无可能?爱是很难定义和捉摸的,如同“真我”一般。有人因容貌而生爱,有人因性情而生爱,甚至有人喜欢虚无缥缈的想象中的人,为什么会没有人因这文字而为我所倾倒?出于对仰慕者的希求,我发下宏愿,要成为一个作家,而且是了不起的作家。我跟龙介子,这个和我暧昧不清的男孩子说了这件事,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以为有人会喜欢文字的产出者呀?”

“怎么了嘛?”我对“文字的产出者”这个称呼感到莫名的喜欢。

“没什么……有梦是好事,但梦谁都会做,是否要去实践就是另一回事了。写作这个东西嘛,就跟任何一门技艺一样,谁都可以学,但要成为大家可就难了,就拿纯文学来说吧……”龙介子说得神乎其神,我听得似懂非懂。

“其实,我也有成为作家的野望哦。”龙介子说。

“啊?是吗?”我感到有点茫然。但似乎又没什么不妥,毕竟他的名字和那位有名的大文豪差不多。

“嗯,而且要成为一流作家,也就是文豪。”

“我……我也争取吧!”我软弱地说道。

龙介子看我故作坚定的样子,又笑了,他的笑里有很多藏不住的柔情,像土壤吸收了整个秋天的养分。

何谓文豪?大概是一个人人都想走,却又少有人真正去走的路吧。我是其中一个,龙介子也是,我感到欣慰,似乎我们之间又多了层羁绊。

后来,我和龙介子从初中毕业,考上了不同的学校,就很少见面了,不过一直都有联系。我心里憋不住话,凡事都与他倾诉,他也总是很认真地答复。

“写作真是个很痛苦的事呐。居然有人说写作是快乐的,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写作就是把自己的内心抽丝剥茧,让内在的飞蛾得以重生的过程。而我只能一点一点地慢慢剥,稍不注意就会伤到这只飞蛾,让它死在茧中,那时别说飞了,活都活不成。”

“那可得小心了。”龙介子淡淡地回了一句,但我想屏幕对面的他也一定是笑着的,平淡的,充满柔情的笑。

有一天,龙介子发来一个文档,是他写的长篇小说的序章。

“帮我看看怎么样。”

“这……是你写的吗?”我情不自禁地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嗯,可我无法判断好坏,只好请你这位裁判啦。”

“写得好啊!无法想象这是一个高一生能写的!”

“嘿嘿,是构思了很久才有的。”

我说了很多溢美之词,言毕,却陷入到了一种长久的失落。虽然自己一直没有放弃文学梦,可这些天来不但没有为人类的文学事业做一丁点贡献,就连国语成绩也是很一般。偶尔会有感触发发牢骚,但都只是些不成体系的段落,算不上什么文章,更谈不上好作品,离文学就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在我不求上进原地打转的时候,龙介子却已经登上了新的高峰,他站在峰顶向我伸出手,我却够不到,我连他的影子都够不到。龙介子对我而言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存在,犹如烛火之于飞蛾。我渴望接近龙介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渴望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个夜晚的主动交谈,所以才会对那所谓的作家梦念念不忘。可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随着我与他“肌肤”的近距离接触,我们的距离反倒一点一点的变远了,到最后远得几乎看不见了。他变成了太阳一般光辉的存在,是我这只寒夜里围着火苗打转的飞蛾所无法想象,也无力追赶的。

我感到很痛苦,却又没有办法。龙介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便错了也是无心之过,我没有理由责怪他。按理说,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可无论我怎么“高兴”,都躲不过“高兴”之后的悲伤。我想写点什么,好告慰我自尊心的亡灵。写什么好呢?我的思绪乱得像一团揉皱的草稿纸。

就以“我喜欢的人——龙介子君”为题写一篇文章吧。

我打开久违的文字编辑器,在一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下着了魔似的写了起来,写不下去的时候,就会重新审视一遍,像做数学题一般。我患得患失、忧心烈烈地写着,偶尔会冒出一个不错的点子,却又很快湮没在了虚无中,不知怎么办才好。写着写着,我浑身燥热,头脑也昏昏沉沉的,但还是不肯松懈,像是抓紧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个小时后,我差不多完成了这幅关于龙介子的风景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完这画后,我大失所望,可惜用的不是纸,不然我恨不得把纸撕了。

“就不该有'我能成为作家'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突然对写作感到深恶痛绝,对自己烦厌不堪,对龙介子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了。我想逃避那个梦,也想逃避龙介子。于是我不再找他倾诉,但他偶尔还是会找我,可我的回应总是敷衍淡漠,渐渐的似乎他也知趣了,和我断了联系。

龙介子,和我那个作家梦一起,成为了触碰不到的现实,在名为过去的电影院里落了座。

有一天,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要写东西。”太奇怪了,我不知道那是谁对我说的,听上去也不是我自己的声音,这难道是我内心深处的渴望吗?太奇怪了。

可仔细想来,为了博得某人的仰慕也好,为了和龙介子拉近距离也好,我似乎都没有发自内心地真正热爱写作这门事业。中国有位作家说“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写作会不会也是如此呢?“人是为了写作本身而写作的”,听上去怪怪的,我还没有到那种把写作视为生命的境地,或许这也是我会在写作途中懊恼烦忧的原因吧。

人一天中有几万个念头,我观察过,相当一部分念头是和创意有关的,可其中只有少部分能被我们捕捉到,这少部分里的极少部分会被我们记录,这极少部分里的极少部分,最终得以做成文字的木筏,去往故事王国的彼岸。正如那句“一粒原子即是一个宇宙”,我们的存在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从我们笔下诞生的一个个故事又是多么了不起的奇迹!

我似乎懂得了人们为何钟情于写作,写作是倾诉中的倾诉,不为万古流芳,只为今朝独醉。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作家们喜欢离群索居,不爱与人倾诉了。他们有更佳的倾诉对象——文字本身,并且这种倾诉是永久性的,因这文字有了魂灵,即便无法流传下来,也不会被宇宙忘怀。

“原来写作就是倾诉啊。”我感到高兴极了,像是发现了一个少有人知的大秘密。以此为转折点,我似乎不那么想要别人的爱了,甚至觉得和人对话都是不必要的了。凡是琐碎的东西,皆无法称之为艺术,而只有把杂乱的思想整理妥当,谱写成美好的诗章,才具有可称颂的价值,才是“倾诉中的倾诉”。

不算太古的古人曾说:“所谓自由自在的行为,就是其内在已经成熟透了,不这么做不行了,于是自然而然地外在表现出来的行为。”可见写作也是要讲时机的,等内在成熟透了,就会写出符合自己心意的作品。可我等啊等……这“内在”始终没有成熟,莫如说我根本就没有成熟与否的尺度,是要等灵感乍现吗?可就连这灵感也未曾造访我,我大抵是个没有才华的写作之人吧。写作对我来说仍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像是飞蛾破茧而出要经历的痛苦挣扎,即便飞了出去,还会遇见炽热的太阳,清冷的月亮,天敌乃至人类的捕猎,飞蛾战战兢兢地活在这个浩瀚无垠的世间,只有黑夜是它的保护伞,流火是它唯一能与之相衬的安宁。寒夜里,灯光下,我怀着十二万亿分的心情想要写出伟大的作品,生怕写错一个字,或漏失宝贵的可能性,不正是一种对于“流火”的执念吗?正是因为这种执念的存在,我才无法更上一层楼,身陷种种杂念诱惑无法看清自己的心,也就无法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样子,无法自由自在地活着。

“想写的东西有好多,这辈子也只能写一小部分,想写得尽善尽美,却也很难如愿。想去往更远的远方,天的更高处,海的更深处,想住在你的心里面。”

“哈哈!你从哪里学来的情话?还有,为什么不是心的更里面呢?”

“因为人不能贪心,感情也要适度。”

当晚我和龙介子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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