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XII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6楼
“MAMA！！！”
“谁是你妈妈了！！”
“……西！兰！花！！——好吃！！！”
“……我是不能吃的！”
“炒！汆烫！清蒸！凉拌！烤！……煮汤？……还有什么煮法？生吃？”
“谁生吃西兰花了？你想梗死你自己吗？”
“……是花椰菜好吃呢，还是西兰花好吃呢？”
“你才好吃！”
“西兰花花吃橘子吗？”
“……”
呆橘把一个橘子举到他面前，西兰觉得自己快疯了。
什么吃橘子吃西兰花还是花椰菜的？！自己堂堂一位医生为什么在跟一个病人吵架？
西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伸手接过橘子，用小指抠抠几下后剥了皮，掰成几瓣，看着呆橘贪婪的眼神，只好把一半塞进呆橘的手掌。
呆橘满口都是橘子味，说话都含糊不清却坚持要讲几句，西兰用一只手遮着半边脸免得自己被喷的整脸的橘汁。
“西兰花花 橘子好吃吗？”
西兰愣了一秒，放下遮着自己视线的手掌，把另一瓣塞进嘴里啃咬了一阵，看着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的呆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点头，“嗯。”
呆橘好像很开心一样，大力拍掌。
“就说嘛！”然后笑，“橘子还是西兰花比较好吃？？”
西兰想了一会儿，目视着前方空白的墙，又把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甜甜的酸酸的，还带了一点苦涩，五味杂陈如自己的情绪一般。
他有点想不透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两个 都不好吃。”
呆橘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厚框眼镜差些掉了下来，很是激动，
“刚刚又说橘子好吃！？现在又不觉得好吃了？你你你这个牛—嘴不对马头的食物！！”
……牛嘴不对马头？好像哪里怪怪的。
“是牛头不对马嘴吧？还有 我可不是食物。”西兰推一推眼镜，把剩余的橘子吞下去。
“你是食物！西兰花怎么不是食物！还有管他牛头还是马头、牛嘴还是马嘴的，你这个骗子！！骗子！说谎是不好的！要改！”
西兰耸耸肩，“好吧，两个 都好吃。”
呆橘满意地笑了，大力地往西兰的肩膀拍下去，“这样才对嘛！”西兰身子瘦弱受不住直接往前倒，被呆橘一手抓着领子拉了回去。
“喂喂喂 有必要那么激动嘛，”
呆橘把人摆正，然后傻傻地笑着。
西兰推了一下眼镜框，白了他一眼。下一秒，又陷入了沉默。
西兰好像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在这间病房里。
看了一眼呆橘，又看了一眼手表，准备起身，却被呆橘抓住了胳膊。
西兰转过头，冷声问道：“怎么了，我要走了。”
呆橘的眼睛亮亮的，
“明天，明天 西兰花会再来吗？”
西兰一顿。
吸了一口气。
“……会吧。”
7楼
病房里静悄悄的。
须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云，眉头紧锁，壳眯着眼看着他。
良久。
“…出得了声了吗？”
声音很淡，却让须一下亮了眼睛，光芒在两秒后立即消散。
须转过头，张开嘴巴尝试发声，努力了一阵却什么声音都出不来，揉揉生疼的声带，对上了壳的眼睛，然后失落的低下头。
壳看着须那副落魄的神情都有些于心不忍，接着又小声问道：“还是不行吗？”
须根本没抬头看他，双眸盯着地上缓缓地摇了摇头。
根本无法形容他当下的感受。身为一位歌手，声音发不出来了他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了，他觉得。
他只能呆在壳的病房里，哪里都不敢去。不敢接经纪人的电话，不敢看歌迷在他发的帖子下的评论，不敢与别人对视，看到别人张嘴要跟他说话他就想逃。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想把自己的喉咙撕碎，哪怕能发出一点声音都好，当下的状况他根本不敢见人。
“……你为什么不哭？”
听见壳的问题，须抬起头瞄了一眼壳然后飞速地避开对视。
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不哭？”壳见他没有反应，再问了一次，加重了语气。
须咬着下唇，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飞速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把笔记本转过去给壳看。
【我害怕听到自己哭不出声音】
壳皱了眉，撇开视线。
他觉得自己明白须的感受。那种无能无用的感觉，想把自己杀死却又鼓不起勇气，想重新站起来却也鼓不起勇气。好像生活中失去了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养活生命的东西，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是了。
为什么会失声，也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的只是，那晚须开完演唱会赶过来病院看壳，说了不过几句话突然就发不出声了。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接着须好像僵硬了的塑像一样愣在原地，整个表情都僵着，眼神中满布了多种情绪，更多的是惊恐。他张开嘴巴又努力地尝试发声，却一个语音都叫不出来。
“须…须？”
当下的壳看他吓傻了，试探性地一问，没有得到答复，眼睁睁的看着僵硬了的须直愣愣地倒下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须躲在壳的病房里，哪里都没去，也哪里都不敢去。随便给经纪人发了个消息说是要闭关，然后写了一个帖子含含糊糊的向歌迷解释自己会消失一阵子，其实大致上都是壳帮忙完成的。须只向一个坏掉了的瓷娃娃抱着腿坐在窗台上，双目空神。
电话不接，手机直接关机，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尝试要屏蔽外来的一切消息。
壳很看不下眼，须这样自我放弃的样子，
但细想想，自己何尝 不是如此……？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