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半

 

4 梦魂交错

 

4.0 辩日传说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曰：“我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

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测梦起源》

 

“我去你大爷的！辩日辩日，要不是你当时瞎整活儿要辩那个什么日，测梦师这种玩意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我迷茫地睁开了有些惺忪的睡眼。上眼皮好像是和眼球黏在了一起似的，难受得让我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试图让它们剥离开。虽然最后我并没有成功做到这件事。

 

“我又怎么知道会出这种幺蛾子？”

 

我逐渐看清了在我面前的人影。

 

是两个比我还要小一些的男孩。他们面对面吵得不可开交，似乎都想要朝对方身上扑过去，只是被一左一右两群大汉死死拽住，所以才没能真的这么干。

 

“大前辈，您就别和小前辈斤斤计较了！”

 

就在左边，夏禹用手扒拉着左边的那个小男孩高声劝道：“事情几千年前就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的当务之急真的不是吵这些啊！”

 

“小前辈您也是，您都承认自己做错了，就别那样竖着眉毛说话呀！”

 

一群人苦口婆心劝了许久，两个小男孩才稍微冷静下来。接着，众人才一起松开手，然后瘫坐在地上，每个人都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不过不是我说你啊，子受。”

 

缓过来后，夏禹重新站了起来，转头面对着另一边的方向问话道。“对食梦者最了解的人可是你，你不觉得应该出来说两句话吗？而且我说了好几遍了，那玩意可不是给你拿来装喝的用的！”

 

听到夏禹这么说，我也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咕嘟嘟——”

 

目光的尽头，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此时正徒手举着一大口青铜鼎，仰着脖子大口吞咽着某种液体。

 

喝完之后，他才把青铜鼎放下，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哈哈哈，了解又有什么用？我都已经是亡魂了，人都已经在这了，我现在又能干涉外面什么事？”子受大笑着对夏禹喊话道：“老祖宗，后辈们的那句话说得不假，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现在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了——他们想要怎么应对食梦者，他们愿意或者不愿意终结这样的时代，那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一切，都全凭他们自己的觉悟和造化。”

 

“即使真的要凭他们自己的造化，那也不能缺少你的帮助。”

 

夏禹径直走到了子受的面前，跳上了青铜鼎，在上面蹲下，俯视着子受：“怎么，难不成你是那种失败了一次就不敢再尝试的胆小鬼不成？事情变成这样，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啊。”子受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不甘心。可是陶唐——”

 

子受说着，用手指重重地戳了戳地面：“可是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当年那些能理解我的同胞了。那些什么测梦师啊令能力啊，还是反正就是梦那一类的玩意，已经摧毁了现实扎根的土壤。现如今在陶唐的城市中，你还能看见几片足够遮天蔽日的树林？你能听到几种小动物发出的叫唤？一只手掌，数得过来吧？”

 

“……”夏禹沉默了片刻，没有继续说话。

 

“老祖宗，你可别露出这种表情来。”子受突然像是警觉起来一般，在看到夏禹黑下去的脸之后，用手指指着夏禹：“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那是没有帮助的。”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帮助？”

 

夏禹眯缝起眼睛盯着子受笑起来，一边拿手指在青铜鼎上画圈圈：“这小子的身体里，有着和我们同心同志的力量存在。甚至于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才对。”

 

“我们也不支持唤醒他的哈，夏禹。”

 

蓦然，两个小男孩的声音从夏禹的身后传来。听到这，我又跟着夏禹回头朝他们看去。

 

“大前辈和小前辈又是为什么不支持？”

 

“因为太冒险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虽然谁也不看谁，但两个小男孩回答得仍然异口同声。“现在的这个陶润冬也就罢了，但如果是那一个，我们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即使同心同志，但他也不见得会事事听我们指挥。搞不好就弄巧成拙了——你要知道，如果这个身体真的发出命令，你们是必须绝对服从的。”

 

他们在说我？

 

我愣了一下，一瞬间有些懵住。

 

现在的这个陶润冬？什么叫做现在的这个？如果是那一个又是哪一个？

 

“行吧，那就把这个当做是最后的手段。”夏禹叹了一口气，似乎服软道：“但既然食梦者真的再次出现了，我们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必须得让他们俩知道几千年前的真相。”

 

“老祖宗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姬发那个家伙，现在也在某本魂典里躺着，为了自己的愚蠢而暗自后悔？”

 

远处，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颤巍巍地插话道。

 

“当年食梦者第一次入侵的时候，他就没有后悔过。就算再来一次，八成也是一样。”夏禹耸了耸肩。“老聃，你的那个后辈，最近怎么都不见他人影呢？”

 

“这五百年，可能是他的冬天吧。”老人答道。“冬眠去了。”

 

“他倒是逍遥自在，我在这边快烦死了。”夏禹从青铜鼎上跳下来：“算了，现在把他叫醒了也没什么用。不过你还是做好准备吧。也许有一天，可以把那个双胞胎哥哥介绍给他。”

 

“老祖宗指的是？”

 

“当然是陶润烽。要是说到弟弟，那个陶润冬倒是更适合让你带一带。上善若水，上善若水，磨练磨练他的根性倒也挺好。”

 

“是。”

 

“夏禹，你可记得，不到绝对必要的时候，不要告诉他们我们俩的存在。”两个小男孩在另一边插话道：“毕竟——”

 

“我都明白的，两位祖师爷。”夏禹说着一直向前走去，到了一扇发光的门下，然后一挥袖子。“要是现在就让他们知道辩日的传说不过是一派谎言，就算是我也会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不过，如果真的需要您二位帮忙的时候，还希望大前辈和小前辈不要吝施援手。不想暴露身份，只要装装哑巴就行了，不会是什么难事的。”

 

说完，夏禹突然看向了我。

 

“怎么了？”后面的两个小男孩似乎也同时向我看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那里有什么吗？”

 

夏禹却似乎直勾勾地盯到了我的眼睛。

 

“没什么。”

 

夏禹应了一声，说完向我伸出手，一只手指抵在我的胸口处：“你还是老实睡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感觉到一阵眩晕袭来，接着两眼黑了过去。

 

4.1 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

 

半夜惊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浑身都被冷汗给打湿了。

 

隐隐约约地，我好像记得刚才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印象中，梦里似乎有夏禹，还有两个别的小男孩。我记得他们好像在很激烈地争吵，就像是我和烽儿平时吵架那样——只不过，他们到底在吵什么，我却一点也记不得了。

 

真的只是梦吗？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烽儿。

 

他此时还算安分地侧身躺着，闭着眼睛睡得很香的样子，胸口微微地起伏着，估计脑子里什么也没梦到。

 

一开始，我几乎都忘记了睡着之前烽儿对我说的那些话，端详着烽儿的脸津津有味地欣赏了好久——直到冷汗慢慢地被我的体温蒸干后，我才慢慢回想起来晚上发生的那些伤心事。

 

想起来之后，我好像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那种吵架的梦了。

 

说起来，被自己最喜欢的人拒绝是一种什么感觉，不用我说你也懂吧？

 

当然，就算你告诉我不懂也没用，反正我也不会给你解释的。

 

没错我就是懒。懒怎么了？懒到吃你家大米了吗？懒到要你帮我倒垃圾了吗？懒到逼你帮我写作业了吗？

 

你还别提，这些事情连烽儿都没说过我什么呢。

 

总之，不解释就是不解释——

 

话又说回来，这两个月来，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勤勉了。

 

虽说最开始的告白只是一时脑热，可是话都说出口了，总得做的像个言出必行的男人才行吧？

 

因为这个，我也按照约定好好地特训过了。

 

烽儿这个家伙脑子里想的事情确实很复杂很难懂。但我还是觉得，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我都有好好地替他考虑过。并且，不自夸地说，我也算是不止一次地拉了他一把吧。他自己也承认了，我这段时间做得相当漂亮。

 

可是他呢？

 

明明约好了，如果这次考试能通过，就会认真考虑我的告白——他那么说的意思，难道不是说只要通过考试了，他就会接受我的告白吗？

 

结果现在，连正考都还没开始呢，他竟然就拒绝了我。

 

真的好不甘心。

 

真的、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虽然不甘心通常来说是烽儿的台词，但这次我也真的很不甘心——这一不甘心，我就鼻子一酸；鼻子一酸，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烽儿的眼睛雪亮得像一只猫，几乎是马上就发现我哭了，然后他就慌了起来。

 

“哎，陶润冬你别哭呀——”

 

“没哭！”我赶紧否认道，一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只是眼睛进水——不是，只是眼睛进沙子了而已！”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哥哥形象在这一刻好像又要崩塌了。

 

烽儿之后还一直试图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我。

 

我真的好想和他说——

 

拜托你让我一个人哭会好不好或者你就装作没发现我哭了好不好本来就已经够丢人了你还来安慰我要是我接受了你的安慰岂不是更加丢人我才不要呢所以别觉得我是在生你气好不好我不接受你的安慰根本不是因为生气只是因为丢人而已说到底我才不像你那么容易生气好吗！

 

等到最后烽儿实在没辙，只得说了句晚安躺下睡的时候，我才差不多哭完。

 

烽儿有些时候是真的很像个孩子。就在几秒之前，他还慌张地安慰我来着，结果躺下之后没几秒就很快睡着了。

 

然而我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你问我为什么？

 

废话，刚被拒绝，心情能好吗？！

 

而且或许是因为我之前太相信会有好结果了吧。期望太高，结果落差就也显得格外大。

 

另外，说句实话，这段时间本来就过得挺压抑。

 

按照烽儿的规矩，游戏盒子和主机是肯定不可能一起带到这边过来的——这也就意味着，我不得不和之前日夜陪伴着我的女朋友们分离很长一段时间。算起来，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六天了。

 

本来，是烽儿不这么急着给我答复也好，至少生活中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可是今天他一答复之后，感觉就完全变了。

 

这么一想，我又有些烦躁了，从床上坐直起来。

 

“唔。”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动作，烽儿这时踢了踢腿，一翻身仰躺在了床上，手一挥把自己铺成一个大字。

 

“……”

 

看着他的手现在放的位置，我几乎怀疑我要是没有坐起来，脖子会不会被他直接打断——我不是开玩笑的，烽儿要是动真格起来，那胳膊就算是墙都能一下打穿。

 

因为这个，我一度有些担心以后要是想做些非正常展开的事情，我该怎么治住他。

 

不过刚刚才拒绝我，他倒是真放心现在就在我身边睡着啊——

 

我突然心血来潮，翻过身伏在了烽儿的身上。

 

“唔——”烽儿被我压住，好像是感觉到呼吸有点不顺畅，闷哼了一声，不过倒是没有醒过来。

 

他好像一直就不怎么容易被叫醒；只要他睡着了，不等到自然醒好像都不行。

 

我伸出一只手，撩起他的刘海来。

 

他刘海的根部、大概在头顶上的那个位置有一块不容易被发现的疤。即使是把刘海撩起来，这块疤不仔细看也还是很难被注意到，当然，烽儿也一点都不希望别人注意到。

 

要是在他醒的时候这样撩他头发，肯定要挨打。

 

话又说回来，他从小就是一个很在意自己形象的孩子，哪怕是夏天也要穿着长裤，在学校则一定会穿校服。

 

中规中矩，有些死板无聊，但从另一种角度去想，倒也十分可爱。

 

那块疤大概有鸡蛋大小，不论是我还是烽儿都不记得到底是谁砸出来的。疤痕的大半都藏在头发里，看起来好像是用石头砸出来的，也许当时就把头皮挫出了一个大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并没有影响到烽儿头发的生长。

 

“明明和我是双胞胎，怎么和我差别就这么大呢……”

 

想了想，我放下他的刘海，抚平之后又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心情才稍微有些好起来。

 

这确实是事实。虽然今天让我不太开心的也是他，但也只有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情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盯着盯着，一个邪念突然就从我的脑海浮出来。

 

印象中，好像有那样的说法吧——在对方熟睡的时候吻对方一下，说不定就能让对方爱上你。

 

这么想着，我的眼神就被钉在了烽儿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上。

 

等等，你不会是真的在考虑实践一次吧？

 

“啊！陶润冬你个不要脸的花痴！——”

 

差点鬼迷心窍展开行动前的最后一秒，我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古这时好像听见了我的动静，动了一下，吓得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所幸之后他好像就又睡熟下去了，接着小声打起呼噜来。

 

竟然想偷偷亲自己的弟弟，真是不像样！

 

确定脱离险情之后，我就赶紧爬了起来。爬下床穿好衣服和鞋，我一边骂着自己，一边走出门。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坏掉的。

 

我意识到了一件事，今晚要是继续待在烽儿的身边，我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看来必须做点什么来冲淡一下自己的失恋情绪了。

 

我靠在房门上努力地思考起来。

 

对了，不然回趟家吧？

 

反正这一场的预选拔已经没有我们的事情了。而且，我好像也真的很久没和咱的二次元女朋友们见面了。

 

虽然总觉得这样好像对烽儿不太忠诚，但是老天，原谅我吧！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我说不定会对烽儿下手的啊！

 

这样也是为了烽儿好啊！

 

这么自我安慰着，我双手合十，对着天花板拜了三拜，然后便打开门进屋留了张字条。写好之后，我又一个人打开了现世门，走出这个奇怪的应考生宿舍，离开了国家体育馆。

 

可有的时候，老天爷好像就是非要和你过不去一样。

 

我也不确定当时我在往家的方向上到底走了多少个街区，只记得大约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好像后背被人用什么东西电击了一下。

 

不是吧……这可不是柯南的片场啊……

 

视线变得模糊时我最后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就昏了过去。

 

4.2 妈妈的问候

 

我这辈子的起床方式大概只能分成两种：一种是有妈妈在场的起床方式，另外一种是没有妈妈在场的起床方式。

 

在前一种的情况下，我绝对是被吓醒的。

 

一大清早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我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恐怖袭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然后，我就听到了妈妈的吆喝声。

 

“陶润烽？！陶润冬？！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俩起了还是没起啊？都给我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我就叹了一口气——感觉过去，又不会是平静的一天了。

 

不过说起来，我突然又感觉有点儿异样。

 

打量了一圈四周，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

 

小古虽然还在一边的床上不明情况地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不过我却并没有找到陶润冬的影子。除此之外，床头的柜子上还多了一张折起的字条。

 

我愣了一下。

 

“妈，你就不能自己进来吗？”我一边拉长嗓子冲妈妈喊道，一边爬向床头柜的方向抓过字条。

 

这家伙，昨天刚拒绝他他就哭了，不会做什么傻事去了吧？

 

这么想着，我就赶紧打开字条读起来。

 

『心情不太好！回家找我的女朋友们解解闷！勿念！』

 

“……”我有些无语地对着纸条翻了个白眼，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了，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担心这种人。

 

“还不是怕你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没进来吗？”妈妈答应了一句就走进屋子。

 

呈现在她眼前的自然只有我和小古。

 

“烽儿，这小不点是……等等，冬冬又去哪里了？”妈妈看到小古的时候吃惊了半晌，然后盯着我露出狐疑的表情：“天哪，烽儿你难道为了一个外面的男孩子把自己的哥哥赶出去了？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你对男孩子不感兴趣吗？”

 

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

 

“所以说，陶润冬是自己回家去了好吗？”我撇了撇嘴，对着妈妈举起字条：“你自己看看！”

 

妈妈接过字条看了一眼，然后才算是相信我。

 

“这死孩子。”看完她就把字条揉成了一团：“晚会儿回家去收拾他——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呢，这个孩子是什么情况？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说完她还笑眯眯地问小古。

 

说实话，不知道的人看了还好，我看到她笑眯眯的样子只觉得毛骨悚然。

 

小古被妈妈这样问，没有开口，而是先疑惑地望了望我，好像在征求我该不该回答。

 

“放心吧！”我对小古笑了一下。“她是我和你冬冬哥的妈妈。”

 

小古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然后就很放心地对妈妈大声自我介绍道：“我叫轩辕古！”

 

嗯，对，就是这样……

 

等等。

 

直到小古说完，我才想起来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诶，好乖的孩子呢！”果不其然，妈妈笑着摸了摸小古的头，接着就开口问了我预料中的问题：“你是轩辕家的孩子吗？”

 

想想也是啊，小古在这种场合这样报名字的话肯定会被人理解成那样的吧……该死，我怎么早没想到……

 

“那个，妈，他只是刚好姓轩辕而已啦！其实和考试没关系的，他之前只是不小心卷入了一个事件里，我才带他回来暂住一下。”我赶紧打岔，毕竟小古的身份要真暴露了可就不止是大件事了，到时候这栋楼里所有的孩子说不定都会来给他拜年：“总之先不说他的事，妈妈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说完我就推了小古一把，示意他自己出去玩一会。

 

小古很听话地自己跑出房间去了，留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在房间里。

 

其实我大致上能猜到妈妈来这里的理由——

 

之前欧阳政明只是说，在六岁那年的事情发生后，为了避免勾起我们的记忆，他才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距离。既然如此，换个角度想的话，他显然没有和妈妈保持距离的必要。

 

并且他说过，他这次会以应考生的身份加入考试，有好多不同的重要目的。

 

如果他之前告诉我们的说法都属实，那么，闻人千默仅仅只是试图捣乱并破坏考试秩序，达到她想要救出其中一个重罪犯的目的。从根本上，闻人千默和魂兽有关系的可能性不大，更没有严重到需要他出动。

 

应对魂兽或许也可以单独作为一个目的。但即使加上这一条，也仅仅只有两个目的而已，并且都很难够得上说是“足够重要”。

 

照这么想的话，既然他都说了妈妈对当年的事是知情的，而且也很担心我和陶润冬再闹出当年那样的悲剧——

 

说不定，他这次会破例靠近我们，也是因为妈妈的担心？

 

“再怎么说你们也是我儿子啊，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有错吗？”

 

我不确定妈妈是否知道欧阳政明已经把事情的一部分告诉过我。我只能确定妈妈此时好像并没有向我们摊牌的打算，因为她只是含糊地用一句话带过了她的来意。

 

“当然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沮丧。

 

“该不会是在预选拔考试里用这种不公平的方式直接通过了，所以心情很不好？”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妈妈这时软下语气。“觉得自己占小便宜了不够光明正大？”

 

“倒不至于。”我摇摇头。“我们没办法正常参加考试本来也是因为公会的责任。这个补偿是应得的，我不会内疚。”

 

要说让人心情不好，比起预选拔的那些事，反倒是这几天仅仅管中窥豹就让人觉得无比复杂的几大家族间的关系更让人心生疑虑。

 

“听政明那小子说，你们好像是被卷入了不小的案子里吧？”

 

“妈妈也听说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妈妈，结果意外地看见妈妈用那种很怜爱的目光正看着我，看得我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印象中，妈妈露出这样的表情还真的是非常少有的情况。

 

“不然我也不会破例来看你们不是吗？”说着她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摸完之后，她的手便顺着头滑下来，托住我的右边脸颊：“其实妈妈还有在想，如果今年的考试真的那么不安全的话——”

 

说到一半，妈妈又停了下来。

 

“妈？”我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弄得愣了有半天，然后才小声问她：“你想说啥？”

 

妈妈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盯着我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就收回了手。

 

“哎呀——算了算了，人老了是真糊涂了，烽儿你的话肯定不会想放弃的吧。”收回手之后，妈妈转过身，用从前每当她心情很矛盾的时候最喜欢做的那种方式，使劲儿一甩肩膀——就好像她试图用这个动作把矛盾的心情全部甩出来一般：“来这里还有点其他事要处理，就不多说什么影响你的心情了——总之，等正式考试开始了，你们两个可都要给我好好加油哦，给妈妈我也争把光！”

 

说完她好像就准备离开，往门口的方向走出几步。

 

“但是……”然后在过道口的位置，她又停了下来，回过头，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与其说是在对我说，不如说是在对我下命令：“也都给我保护好自己。负伤的胜利，作为妈妈我可是不接受的。”

 

说完她又一招手，接着就真的离开了。

 

结果你来一趟就只是为了耍帅说几句话吗，我的个亲妈啊……

 

我翻着白眼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该怎么说呢，在内心的某处，我好像确实被妈妈鼓励到了。

 

“总之得先通知陶润冬一下……”发呆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要把妈妈来过的事情告诉陶润冬，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要是不告诉他的话，待会妈妈回到家去真抓住他，估计会把他拍死吧！

 

虽然如果真的按那样展开也挺大快人心的——嘛，要不是考虑到昨天我可能真的惹他伤心了，我说不定还真会期待这种展开。

 

不过，电话虽然很快拨通，但足足响了一分钟却都没有人接起来。

 

“这家伙不会关静音了吧？”又打了一次还是相同的情况，我感觉有些无语。

 

这个时候，阡陌突然拉着小古闯进了房间——

 

“小、烽、前、辈、早、上、好、啊！”一进来，阡陌就毕恭毕敬地对着我鞠躬行礼。

 

与非常有礼貌的行为相反，他的脸上挂着明显别有企图的坏笑。

 

我叹了口气，按灭屏幕。

 

说到底我可不是没打算告诉你啊！按灭屏幕之后我在心里对陶润冬说道。你自己要关静音可怪不了我。

 

“你又想干嘛了？”

 

我转向阡陌，翻了个白眼：“你要采访或者拍照什么的我说过的吧，免谈。”

 

“不不不不不——不！”阡陌这时飞速地冲我摆手：“这次和那些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保证！”

 

“那呢？”

 

“小烽前辈，请做我的男朋友吧！”

 

阡陌的下一句话简直石破天惊。

 

4.3 突如其来的婚事

 

喂。

 

为什么啊？

 

为什么是这种展开啊？！

 

难道是知道我刚刚失恋了，老天爷特地派来安慰我的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就不得不吐槽一句了，为什么、是个、三次元的、女孩子啊？！

 

你派个人工智能给我，都比这个好一万倍好吧！！

 

我超无语地看着面前跪坐在地的这位小姐姐。她穿着一身的和服，此时正笑脸盈盈地望着我。

 

如果说这真是送给我的三次元女朋友，其实情况又有些不太对。因为此时，我还被一些五颜六色的绳子反着手五花大绑了起来。也是因为这样，要不是嘴上被贴了胶布，我真的很想冲这位小姐姐骂上两句，好比如——

 

你笑个鬼啊？

 

你笑得再和善，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好吗？！

 

嗯。

 

冷静下来之后，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光看这个房间上下四周的装修，似乎都有一股浓浓的来自大和国的风格，这同时也包括了面前这位小姐姐的衣着和举手投足在内。要不是在外面刚好响起了北屿特有的城市天气预报，我或许真的会以为自己在一夜之间被绑架到了国外。

 

“卿醒了啊。”

 

小姐姐就那么带着和善的微笑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

 

废话，你是见过睁着眼睛睡觉的人吗？我瞪着她，然后一甩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拜托，把老子嘴上的胶布撕了啊！

 

我还有点担心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但之后她就点点头，挪了几步上来，伸手揭开了我嘴上贴着的胶布。

 

“早上好呢。”然后她又带着和善的微笑向我问好。

 

“……”说真的，我被她这违和感满满的友好态度都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嗯，哦哈哟。”

 

说完我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不够标准的大和语还是免了吧。”她说着，竟然开始解起我身上的绳子：“不过本小姐也要对卿说声不好意思，家臣们还没有能力分辨神力就胡乱对卿下手了，还请见谅。”

 

“你……说的啥来着？”

 

天哪，我简直傻帽透顶！

 

问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落入了小姐姐的“只要用微笑带节奏对方就会好好回答你的每个问题”的圈套，连忙使劲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清醒，陶润冬，清醒！

 

“你谁啊到底？！”身体一获得自由，我就匆忙地倒退好几步，一边用手指指着那个小姐姐控诉道：“把我绑来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啊？要劫财的话，事先声明我的零花钱可都是到手空的；至于劫色，我觉得我应该比你小，可能满足不了你的哦！”

 

结果很明显，我的拳头又打在了棉花糖上。

 

“好奇怪啊。”小姐姐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的问题一般，平举起双手，接着就秀了我一脸她身穿和服的美貌：“卿首先关注的并不是本小姐的美貌，反而是本小姐的身份吗？”

 

什么鬼啊这是

 

“这本来就不重要好吧？”我差点吐血。

 

“这样吗？”没想到的是小姐姐竟然来劲了。“那卿觉得还有什么是比本小姐的美貌更重要的东西呢？”

 

啊……

 

听到这里我大概有些懂了。

 

放在动漫里，这应该就是那种把自恋的被动技能点爆了的女二吧。

 

印象中，这种人一般而言都至少会点满两棵技能树：第一棵技能树，毫无疑问就是自恋；而至于这第二棵技能树，一般要么是魅惑，要么就是幸运，否则这种女二根本活不过两集才对。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肯定没有被魅惑——那么也就是说，她还点满了幸运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就是某个可以抱大腿的内测玩家了。

 

不过，万一我是那种物魔双抗都点满的男主，那岂不是就很尴尬？

 

啊！果然好纠结啊！！

 

“你觉得自己运气好不好？”我最后抓狂地问小姐姐。

 

“运气？”她愣了一下，然后呵呵呵笑了起来：“卿可真会说笑话，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有了本小姐的美貌什么东西不是手到擒来，哪还有运气的用武之地？”

 

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幸运流没错了。

 

我接着陷入了沉思：从现状来看，昨天我和烽儿应该算是刚开启了第一个主线任务。也就是说，我昨天晚上被电晕然后被绑架到这里，难道是在无意中触发了什么辅助的支线任务吗？

 

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掏出来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是烽儿的名字。

 

啊，对了，得把这里的情况和烽儿说一声——

 

然而我正打算接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夺走了我的手机。

 

是小姐姐。

 

“喂？！”我回过神来就转身扑向她：“你干嘛啊？！”

 

我的本意当然是打算抢回手机，但没想到的是，她此时就像是练了轻功一般，轻轻一跳一闪就躲出了老远。

 

喂喂

 

“和本小姐说话的时候三心二意可是大不敬！”没想到她接着竖起眉毛教训起我来。

 

我看着她的脸呆了三秒，然后才想起来，我似乎忘记了这类人一般都还会点满第三棵叫做傲娇的技能树。

 

“唉……”

 

没办法，我只得叹了口气：“好好好，我先和你说话，这样你满意了吗？”

 

等等，话说回来，好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没有搞明白。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个问题！”这么想着，我就接着问她道：“之前袭击我的，是你刚才说的家臣没错吧？但是为什么要偷袭我？”

 

“这个……”没想到，刚才说了那么多不知羞的话都不脸红的小姐姐回答我这个问题时反而红了脸：“当然是迫于无奈了。”

 

“有什么好迫于无奈的？”看她这样子我突然就好奇起来。

 

“总之……有很多的原因就是了！”小姐姐莫名其妙地就炸毛了起来：“听好了，一会儿卿就跟随本小姐的家臣去把衣服换下。今天，本小姐将破格陪卿去一趟鸽子山公园，见一趟本小姐的父上和母上！”

 

“嗨？”我愣了半天：“你的……父上和母上？”

 

这个展开稍微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料——但说实话，到这里我似乎已经猜出接下来会是什么剧情了。

 

“所以说——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也是卿的父上和母上了！”小姐姐接着果真说出了我预料中的话：“有幸和本小姐缔结婚约，这可是无上的光荣！是像卿这样平庸的异国小辈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果然是这种尿性的剧情。

 

不过老天爷啊，你给的这个支线任务虽然老套，但实在是有些过于艰巨了吧……

 

“啊……”我有些无奈地捂着脸，缓解头疼——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设定说捂脸能缓解头疼：“情况我大概能理解，但是为什么选择我？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凭运气在街上随便抓一个来都成？”

 

“大致上说，确实是这样没错。”没想到小姐姐还真点了点头：“毕竟本小姐的运气是不会出错的。”

 

拜托，你刚才不是自己亲口说的自己不需要这种东西？

 

“而且从结果看来，卿也确实是特别之人，不是吗？”

 

不过小姐姐接着就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卿也是深受神明宠爱之人，对吗？”

 

“啥……”我愣了半晌：“等等，为什么你能看出来……”

 

“卿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小姐姐似乎对我的愚昧无知感到非常吃惊——喂，说起来为什么我要这么贬低我自己啊！“大和国可是以信仰为根基、因神明众多而盛名在外的国家，卿既受了神明的加护，竟连这都不曾知晓吗？”

 

……讲真的，我觉得小古那家伙也不可能知道吧。

 

“总之……”想了想我最后对她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你绑我没有恶意了——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其他的问题啊。”

 

“卿有什么疑惑？”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就由本小姐杀掉好了。”

 

“好的——啥？”我应到一半反应过来，赶紧刹车。

 

等等这剧情也太套路了吧？！

 

“那个，我姑且问一句哈……”我接着赶紧赔着笑脸问她：“这里可是陶唐哦？可不是你们的地盘哦？”

 

“本小姐的家臣自可以杀人于无形，区区陶唐法律，不足为惧。”

 

4.4 伪装男友

 

“你真的没发烧吗？”

 

我摸了摸阡陌的头，毫无疑问，一点发烫的感觉都没有。

 

这样一来，我就开始重新审视起阡陌了：“我说，你知道要是陶润冬在这里的话，你是有可能被他打到妈妈都认不出你的吗？”

 

“知道啊！但我其实本来是想找冬冬前辈的啦！”

 

阡陌笑得阳光灿烂：“但是刚才欧阳老师说冬冬前辈已经回去了，所以我现在才只能来拜托小烽前辈啦。”

 

“哈？”我有些没懂：“你……等等，你到底啥意思？”

 

这么一问，阡陌就把一本杂志举到我面前，向我摊开来，然后用手指指在他翻开的那一页上。

 

具体的内容我没耐心往下看，但是一个超大的、横跨了两页的超醒目标题倒是瞬间映入眼帘。

 

『从零开始的少年爱生活首次线下聚会！鸽子山公园，我们不见不散！』

 

“这啥？”我愣了半晌。

 

“所以说嘛，一会儿十点半的时候就要开始啦！”阡陌放下杂志后，超认真地和我再次强调。“所以小烽前辈你就做我男朋友吧！”

 

“所以这和你让我做你男朋友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我都快被这莫名其妙的对话绕晕过去了。

 

“你看这里！”阡陌又举起杂志，表情超激动地指着右侧那页最下角的一行小字：“我也是昨晚才刚发现的，只要报名参加活动的，如果带上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不管男朋友报名没报名，都会赠送一件纪念T恤哦！和杂志合作的各大作家都会在上面签名呢！所以说，拜托你了，小烽前辈！”

 

“所以你只是想要这个T恤，就让我当你的男朋友？”我有些无语地呆了半天：“不好意思啊阡陌，可是在这种聚会里抛头露面什么的——”

 

“只要假装就可以了！我知道小烽前辈是冬冬前辈的，刚才也发短信过去向他说明了，保证不会影响二位的感情！”

 

阡陌仍然强势地坚持着，那感觉与其说是请求还不如说是要求。

 

“可是啊，我对男生——”

 

“诶——这个鸽子山公园，是不是有很多鸽子啊？”结果小古这时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接过了话茬。

 

小古说完，我就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没错！”阡陌一下子放出星星眼，对着小古开始了轰炸式宣传：“有很多很多的鸽子哦，而且如果你说服你小烽哥和我一起去的话，还能参加盛大的派对，上面还有怎么吃都吃不完的自助餐，只要你想得到就没有你吃不到！哦对对对，还有啊，小古你喜欢游乐园对不对？！鸽子山公园的附近就有一个——”说着阡陌张开双臂，很夸张地做了个要被扯断的动作：“辣么大的游乐园哦，是不是非常棒？想不想和哥哥们一起去啊？”

 

完蛋了。

 

虽然鸽子应该不算什么，小古也并非吃货，但是阡陌一旦说出游乐园三个字，那就是完全的另一回事了。

 

“想！！——”小古听完马上就跳了起来，不，根本都飞起来了好吗。

 

紧接着，在阡陌的唆使下，小古开始和阡陌一起用满脸可怜巴巴的表情求我。

 

天啊。

 

“可是像那种聚会都会有人拍照的吧？”我最后有些无奈地问阡陌：“你确定这样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没事没事，完全没事！”阡陌对着我连连摆手，劝诱道：“对于别人也是一样的啦，有很多人其实都不想在照片里公开露面的！所以只要入园登记的时候露脸证明两人是情侣就可以了，之后主办方会发各种各样的面具给我们，情侣有特制情侣款，之后按面具领纪念品就可以了，所以这点小烽前辈完全不用担心！甚至只要你愿意的话，化妆COS出场都完全没有问题！”

 

“那这个活动不会办得很久啊？而且我是已经可以进入正考了无所谓，你要是突然收到公会的通知要办正事该怎么办？”我想了想再次换了个角度。

 

“那样的话，小古你会帮哥哥我的对吧？”

 

结果，阡陌又开始笑眯眯地蛊惑起小古。

 

“停！我知道了！”这下我是真的完全没辙了，赶紧拉开小古和阡陌，免得小古真的被阡陌带坏：“我去，我去就是了。”

 

最后我只得真的同意了阡陌的请求，然后和阡陌一起来到了鸽子山公园的正门前。

 

鸽子山公园的正门建筑，其实总感觉有点儿像是大和国才喜欢建造出的那种味道，因为从正门开始往内就一路都是上山的石阶。一直登到顶之后，还有一座巨大的梦天门。穿过去之后从背侧下山，才是真正养殖鸽子的园区，也才有供前来参观的游客歇脚玩乐的各种景点和设施。

 

要说起来，这种设计似乎也是一种对于苦尽甘来的隐喻。

 

和阡陌一起找主办方登记完，阡陌便一个人跟着主办方的领队去拿我们的面具和通票，而我和小古就蹲在大门的外面发呆。

 

盯着登山的石阶发呆的空档，我想起一件以前的事情来。

 

印象中那是妈妈曾经说过的一件事。好像是三年级的有一次，妈妈告诉我和陶润冬说，她第一次来这里就是和爸爸一起的，而且在第一次一起登顶之后，爸爸就在山顶向她求婚了。

 

不过我其实有点想象不出来像爸爸那样的家伙会这么懂浪漫。

 

他平时好像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忙着看病动手术之类的事情，回家的时间并不规律。在家的时候，他吃饭一般也总是看着报纸，听我们和妈妈聊天，偶尔插嘴指点几句，除此之外连关心我们的话好像都不太懂得怎么说——嗯，不是不关心，我和陶润冬都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懂得怎么说。

 

对于感情上的事情，爸爸大概也是个彻底的木头吧？

 

说真的，我觉得爸爸会向妈妈求婚这件事本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了。

 

好像一不小心就想得有点太远了——

 

“小烽哥，你看，真的有鸽子诶！一大群鸽子诶！”小古突然跳了起来，拉着我的手，指着山上的方向很兴奋地叫起来。

 

“你好歹也是个神啊，一群鸽子都能大惊小怪！”

 

我翻了个白眼：“待会到了后山，还不知道你要大呼小叫成啥样！”

 

“小烽前辈！小古！我把票买回来啦！”阡陌这时大喊大叫着从售票处的方向冲回来，样子看起来比小古还兴奋：“天哪，你敢相信吗？就在刚才，在售票的那里，我碰到了程老师！还被他主动打了招呼！他竟然是个男的！！竟然是个男的！！竟然是个男的！！我本来还以为他应该是个中年大妈，但没想到竟然是个超年轻的帅哥！天哪，我都觉得我要对他产生非分之想了怎么办！”

 

“好，好，好，快点进去吧！”

 

我只觉得现在和阡陌这家伙站在一起真的丢人，赶紧随便抓过一个面具戴上，然后拉着已经戴好面具在摆各种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POSE的小古排进入园的队伍中。

 

“进门请主动出示门票，谢谢。”

 

好不容易排到了检票口，三个人检过票，才算终于进入了公园。

 

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了，只剩半个小时给我们赶到山顶和其他参加活动的人汇合。

 

然后，就在我们准备开始爬山的当儿，我突然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为什么偏偏是来这个地方啊？！”

 

“怎么，卿不喜欢这个地方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回答道。

 

“不，主要我爸第一次带我妈来这里就求婚成功了，所以本来我还想——啊！天哪，我的第一次就这么毁掉了啊！”

 

“卿放心好了，不管卿执意隐瞒的女孩是谁，本小姐都会找到她然后把她千刀万剐的，到时候，卿就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人了。”

 

“算了……既然都来了，就好好约会吧……”

 

“卿这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本小姐倒是一点也不讨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