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忆】忡忡失道
今日无雨,阳光正好。家母约了许久不见的发小一家,在我家附近的餐厅小聚。愉快的午宴过后,我们受邀到发小的家中小聚。
家母与发小的母亲前往他姥姥家中拜会,我与发小返回家里照看小狗。发小家里养了一只白色的比熊,名字叫豆豆。毛发很干净,只是泪痕稍微重了些,但不失可爱。见我进门,便汪呜汪呜地叫了起来。发小将她抱起来,一面哄着,一面招呼我靠近她。据他说,这只小母狗很喜欢男孩子,一开始面对生人会有点紧张和害怕,等到熟稔了便会听话起来。我从小便喜欢小狗,听他这样讲,也就努力地试着逗逗这只害羞的比熊。不出所料,她很快便会舔着我的手指,在我的脚边打转儿。更有趣的是,这只比熊在发小家里经过了训练,拿着肉干就可以教她坐下和握手,也可以拿着小黄鸭抛到远处,看她蹬着飞快的脚步跑过去把它捡回来。我在发小的指导下逗弄了她一会儿,算是小小地体验了一下养狗的乐趣。
豆豆玩累了,便自己走过去舔舔水喝,趴在窝里休息。我和发小坐在沙发上唠嗑。从宿舍到同学,从老师到学校,随口说着各自一年大学的时光。不出所料,我的朋友们都是品学兼优的祖国栋梁。发小在计算机专业内的排名十分靠前,目标是保研到他母亲所在的学校,也是我的学校。闲坐一会儿,我注意到窗台上摆放着两把刀剑,便好奇地走过去。上层是一把类似唐刀的兵器,重约20斤。据说尚未开刃,刀身上涂了一层防锈的油层。我拔出长刀,随手摆了几个架势,想起年少时的侠客之梦,不禁哑然失笑。虽已过了那个年纪,但还是舍不得放下这把刀。
过了一会儿,家母与发小的母亲都回来了,我们四个人各自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由于两位母亲都是我所在学校的教师,所以话题被自然地拽回了老师和学校方面。发小谈到,他这一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图书馆自学,完成老师的作业,偶尔咨询一些问题。大部分学生并不听课,考试的时候依靠小抄过关,学校也默许。老师们大多并不在乎讲课的质量,甚至只是用念PPT的方式糊弄了事。在这样的环境下小有成就,我也佩服发小的自制力与学业精神。
我这里,大部分老师都是很有职业操守和教学精神的,只我对某一门课程的老师有较大的偏见,所以完全没有听过他的课,只是自学。而文科的专业,自学的东西与他所讲的总有些许偏差,重点也不尽相同,所以虽然过关,但成绩并不如何理想。至于我的偏见,是因这位教师曾与自己的多名女学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对此由心反感,遂决定单方面与之断绝关系。在这方面,家母劝过我许久,毕竟只要我放下身段,凭借家母的关系,与学校的诸位老师打好关系是相当轻松的。可惜我过于倔强,总抱着不符合新时代的个性,自诩是宁折不弯的骨气。
下午5点多的时候,身为医生的发小的父亲回来了。和叔叔打招呼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我来。回想过去,自我初中以后,好像就没再与叔叔见过面了。一别经年,叔叔的额角添了不少白发,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并无多少变化。在发小的家里,有一个房间是叔叔的收藏阁,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手杖。房间门口挂着一副对联,是于右任先生所写的“沧海波全定,神州日再中”的影印版。
吃饭的时候,我们又聊到了教师的问题。叔叔听说了我的偏见,也想起了小区里那个老师推着自行车的猥琐的模样。他基本与家母持相同的意见,但细微处略有不同。
他提到,或许这些教授,这些文人,都有一些怪癖,一些嗜好,有他们独特的气质。或许偏激,或许猥琐,又或许正直,或许大气。我们终究不能要求别人符合自己的审美,但学会包容永远是面对世界的最好方式。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光阴悠长,却也骤短。若因骤短之意气,耽误悠长之人生,或许也非智者所为。
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愿做钱理群先生笔下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用时谄媚,去时无忧。兴许是看了太多诗,道德观与价值观总是向传统文人更靠近一些,对某些事情的容忍度着实太低了些。陈寅恪先生有句诗是这样写的:“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我觉得前半句很适合现在的我,为了某些也许并不重要的东西而坚持着,负气至今。或许有天我会放下,但我希望,那不是屈服,或者放弃。
临走的时候,叔叔想要送给我一个手杖。我没敢收,毕竟久未拜访,却还要长辈送礼,未免太过分了些。最后叔叔送给了我一个挠子,也是他的收藏品之一,据说是紫檀木的材质,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山高路远,会面有期。道别后的天空格外疏阔,几颗残星点缀着深蓝的夜色,隐隐约约,却瞧得分明。
且看鸦鹊弄新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