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寻找新的线索
人偶师制作人偶有多少目的呢？
我不清楚。
但是，如果按照父亲“人偶师是把人偶当做子女”的观点去考虑，那么，就有很多种的目的了。
有正面意义的“制造出完美的伴侣”，“传承自己梦想的接班人”，同样也有负面意义的“把子女当做攀比的工具”。
没错，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不配为人父母的夫妻，他们沽名钓誉，为了自己的颜面有光，而忽视子女的个人追求，强行将子女打造成给他们带来光彩的“名片”。在这些人培养出的“高材生”、“白富美”背后，往往是这些子女背负了过多的父母的期望，被父母扭曲了的人格。人偶师，也是一样。
“呐。拉丝塔，我们明天就要进入奥地利境内了，我忽然想问一下，你在苏醒的这些年里，有没有一直追赶你的敌人的相关情报。”
“emmm……”拉丝塔的右手扶住了她小巧的面孔，“除了詹妮斯外还真想不到有谁对我有这样的执念。额，对了。”她低声道：“我是听说过有个人……他一直想要击败我的主人，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偶师，他不知是不是拿到了父亲的遗作，还是用什么手段解决了制造高性能人偶的能力，总之我之前遭遇过一些自称是这个人制造的人偶的攻击，它们或多或少有些‘质量缺陷’，如表情和心理配不上，动作和思维脱节，或者缺乏连贯的思维能力。但是被我击败后，都是在不甘心的大喊‘我辜负了父亲’。”
“这么说，在这次你的行踪暴露之后，这家伙也有可能对你有所举动吧。”
“……是啊。最近一直不太平呢。”
就在这时，被捆在椅子上的詹妮斯冷冷地说：“你们说的人，应该是胡安·克利桑德拉·普利易拉吧。不要担心了，这家伙大约是十年前就死了。和他的人偶工作室一起被烧掉了。”
这句话令我和拉丝塔都大吃一惊。“什么？你认识他？”
“嗯，毕竟为了找到你的主人，我不论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仇人都接触过呢。这家伙算是你父亲的徒弟……”詹妮斯冷冷地说：“有人说你的父亲的死和他有关，但是他只是说‘我一定能做出比他好的人偶，而不会在意他本人，杀了他也没有任何意义’。后来我也消除了他的嫌疑。只不过，这家伙在十年前毫无征兆的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家里的人偶都被残忍的肢解了，他自己则被操控人偶的绳子活活勒死，连灵魂都被魔法封印了。可见，杀死他的人极端憎恶他。”
“太，太可怕了。会是什么人杀了他呢？”
“难道是——”我心中咯噔一下，连忙用内置计算机对主人发出了疑问，不久他给我查到了这个人，确实是在2009年前后在德奥边境的一个小镇被杀，当时他冒充成一个普通的当地居民。这件事情无论是警察还是天界人都没能查到凶手，而魔法研究者显然也放弃了对这件事的搜查。看到这，我舒了一口气。“幸亏天界人不是凶手。”
拉丝塔又若有所思地说：“可是，我最近一次被袭击是2015年的事情。当时是在斯洛伐克。那么，如果他十年前被杀的话，为什么他的人偶还在固执的追击我呢？”
“嗯……”我看了看她，“话说你又是如何在主人死掉后，经过数百年反而又活过来的呢？”
“……不知道，我完全没有那么多的记忆。”拉丝塔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我没有和主人一同生活的记忆……我醒来时已经是断壁残垣，身体的衣服已经腐烂，但我的躯体却奇迹般没有损坏。”
“……这就怪了……”
“不奇怪。”詹妮斯冷笑道：“我们人偶的能量无论来自哪里，初始启动的力量一定是来自我们的主人。接下来无论是如同陈宇翼你这样靠进食食物，还是我猎食魔法师的魔力，还是拉丝塔这样游走于自然魔力较多的区域，都是以后的事情，换句话，拉丝塔一定是被她主人——也就是抛弃了我的制造者的那个人启动过，但是因故她失去了记忆，并‘死机’数百年之久。否则，如果她一开始没被注入魔力的话，她的躯体早就会在自然的侵蚀下全部腐烂掉。”
“……詹妮斯果然是见多识广。”
“嘛，在这险恶的世界中活下来，需要很多本事呢。”詹妮斯冷笑着说：“尤其是你，陈宇翼，别看你打架厉害，其实你这温室的花朵在这里不超过几天，你就早被魔法研究者骗回家拆解了。要不是我一开始没认出你的身份，我完全可以装作是拉丝塔那样的迷路人偶换取你的信任，然后回家后把你杀掉研究，就算研究不出来什么，你那具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打造的躯壳也是好东西，比我和拉丝塔残破不堪的身体好多了。”
我吓得贴到墙上，“噫……”
“说白了，你就是一个观赏人偶。脑子太单纯了。”
詹妮斯的话让我浑身颤抖。“……我算是知道为啥父亲以前不让我单独行动了……”
“可不是。”拉丝塔也叹了口气，“活人偶就算是能够骗过地球上的凡人，还是难免被魔法研究者定位的……魔法研究者通过布置的魔法阵，能探测上百公里周边的魔法情况……”
“……都说女孩子出远门要保护好自己，没想到人偶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毕竟我们这样的人没法拿到合法身份啊。”拉丝塔叹道：“……为了长距离移动，我曾经藏在垃圾车里，躲在火车转向架上，或者在飞机起飞前混到行李舱里面……”
“我也好不到哪去。幸好，被我干掉的一些魔法研究者有合法身份。”詹妮斯苦笑着说：“在以前那个年代，各国数据没联网时，我利用被我干掉的魔法研究者的护照，换上我自己的照片，成功蒙混过关几次。但是现在挺麻烦……不过幸亏是欧洲通过了申根条约，平时不查身份证，才便于我走来走去。”
“……怪不得父亲以前都是把我装行李包里面……”我摸着胸口，“这次还特地屏蔽了我的魔法和电子设备，给我办了护照和签证才让我来……而且还特地让同事照顾我……我真的小看这里的环境了。”
“哼。嘴上说得简单，其实你下午回来后也是好久没睡着吧？”
“啊！”我猛地一惊，只听旁边的希腊瑞尔笑道：“午睡时抱着枕头，喊着‘父亲父亲’滚来滚去，我们都听到了啊。”
“……呜。毕竟，”我跺着脚说，“他今天凌晨偷着给我换了身体，却径直离开了……”
“果然是被主人当做真的女孩子呵护起来的大人偶啊。”
说到这，三个人偶一起瞪着我的脸，我顿时感到相当羞愧。天天嘴里说着要保护所有的天使的我，却发现自己脱离了父亲连自保都做不到，真的是丢人现眼……
“……罢了，好好洗个澡，明天一早出发吧。”
“话说……能不能放了我啊。”詹妮斯冷冷地说：“从昨晚捆到现在，你也该相信我了吧？昨天被你父亲踢来踢去，浑身都是脏兮兮的，也得让我洗个澡，是吧？”
“……那我也洗。”拉丝塔说，“总之你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
“……真麻烦。”
幸好，这间旅馆浴室还算比较大。我们三个都挤进了浴室。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死死地盯着对方不放。”我推开了对峙中的两人，并把她们的头发卷起来，“你们身上有不防水的机构吗？”
“我倒还好。”拉丝塔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关节都是紧密契合的，不会漏水。我身体表面也没有开口结构。”
詹妮斯则呵呵一笑。“嘛，我的身上倒是有好几处机关喔。毕竟我以前有好几个备份身体，这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暴露了我就转移灵魂核心后自爆。”
“你想——”
“就这样吧。好了，我给你们两个冲洗干净，别忘了拿浴巾擦干。”
给人偶冲澡要比人类洗澡快很多，毕竟我们身上也不会出汗，也不会如同人类会分泌油脂。因此，表面的浮灰冲一下就掉了。不过轮到我的时候——
“嘛，陈宇翼你的身体好精致啊。”
“喂！詹妮斯，不要用下流的眼光看着我的身体！”
“主人这里好软。捏捏。”
“唔呀呀呀——”
“明明是人偶，怎么和人类一样会发出奇怪的叫声。”
“够了！！够了！！快给我出去！！”
我轰出去了两个对我毛手毛脚的人偶，好好地冲洗了一遍身体，然后用人偶专用洗发露清洗我的头发。这样一来，我的皮肤和头发就能保证更长时间的光泽和弹性。当然，我后来才意识到今天本不用清洗——因为今天早上父亲才给我换了这个躯体！
“……怪不得一点都不脏，脏了的那个躯壳被父亲带走了啊。”
我用吹风机仔细地吹干头发，然后刷了牙，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迎着朝阳开车出发，沿着瑞士和奥地利的国际公路驶入奥地利境内。虽然阿尔卑斯山脉景色怡人，但是处于随时战斗准备下的我们却不敢丝毫放松注意力。在三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昨天提到的胡安·克利桑德拉·普利易拉最后出现的地方。
“这个村子真的很安静啊，只有10户人家，普利易拉真的就躲在这里吗？”
“嘛，我没记错的话，是从这里沿着登山小路，走上个2公里才能到那里。不过，在10年前的袭击案后，这里基本上被警方和魔法研究者搜素个遍，残骸也都由刑侦部门调查完毕后处置掉了。”
“……那说明没有调查价值了吗？”
“我觉得是没必要调查了。走吧，陈小姐，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我们在村庄里唯一的汽车餐馆用餐。由于这里并不是旅游景区，因此客人很少，基本上都是乘车往返瑞奥两国的商务人士偶尔在这里就餐，而且通常不会在村庄留宿。当然，虽然我们是四个人，但实际上只有我具备吃饭的功能，所以她们也只是围绕我坐着。在确认消化完毕后，我走到前台结账，顺便和老板攀谈了几句。
“老板，谢谢您的手艺，这里真的是很宁静祥和的村庄啊。”
“哈哈哈。姑娘你看起来是中国人吧，据说中国人口非常多，一个城市就有我们全国的人口。”
“那也只是少数大城市啊。”
“哈哈。不过，最近村庄里面有一些事情，晚上大家都有些害怕，你们还是尽早走吧，到了大城市就安全了。”
“什么？”我警觉起来，“大叔可以方便说说吗？”
“……嘛。我们这里十年前有一次诡异的凶杀案。”
“十年前！”我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显然是那次普利易拉被杀的事情。但是我仍旧保持着平静。
“都10年了，怎么还让人害怕吗？”
“是因为那里一直在出现奇怪的声音。最近，还有些人鬼鬼祟祟去哪里翻来翻去，我们都报了警，但是警察说他们没有触犯法律，所以大家都只好晚上把门关上。”
“确实听起来不像好人呢。那么，我们就听从您的好意，一会就离开这里。”
“愿上帝保佑你，可爱的小妹妹。”
“……看来这里问题还没解决。”
于是，在利用通讯器和父亲沟通后，我决定在这里晚上露宿一夜。
“……一定要查明真相，不能让平民们天天提心吊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