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含光君,你真的爱我吗? 第1章
七年前……
云深不知处——
“乾坤未剖,氤氲混融。”
“浑浑渝渝,莫名其始,是天地万物之原,即无极之太极之妙也……”
云深仙府,千年仙火,自开宗立派以来,门下弟子数千,其师蓝启仁传道授业,深受推崇。
其余仙派纷纷以云深为首,每百年一轮听学,门下学子络绎不绝,云深风华千年长盛。
悠悠云色伴着初阳,沐浴着一排排白衣仙客,世家子弟一个个顶着大太阳,落坐在兰室庭院,听着蓝先生的教诲。
“……矜孤恤寡,敬老怀幼,昆虫草木,犹不可伤。宜悯人之凶,乐人之善……”
微风拂过,院里的风铃沙沙作响,岁月静好。
魏婴右手撑着脑袋,眯着眼卧在桌子上,模模糊糊,似乎被什么轻轻砸了一下脑壳,睁眼,脚下的纸团分外扎眼。
抬头,对上聂怀桑的一双星眸,充满少年意气的笑容,勾了勾唇,左右顾看,一溜烟捡起地上的纸团,藏在手心悄咪咪打开。
上面写着:魏兄,下课要不要去云深后山抓鱼?
微微低垂着脑袋,朝他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两人都心领神会,偷笑着格外肆意。
高台上,蓝曦臣默默将二人的动作收尽眼底,心底感叹着,这些世家子弟就差把小动作摆上明面了。
一下课,聂怀桑就忍不住抱怨着,“明天先生要考试,看来今晚要秉烛夜读啦!”
“不就考个试,放松放松~”魏婴拍拍他的肩,余光瞥见一抹白衣。
还是聂怀桑反应过来,加上魏澄,三人齐齐冲对面的人作揖,“含光君。”
蓝忘机未曾理会,在他们面前孤身离去,独留一袭白衣孤影,倒令他们显得尴尬。
“这位含光君还真是极为不好相处啊!”魏婴感叹着。
“可不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君如天上月,高洁孤傲,而我们只是他身旁无处落身的尘埃。可谓高岭之花不可攀也。”
“这位含光君啊可是半点不通人情,也不曾见他对谁有好脸色过。”
“那是!”魏澄忍不住插嘴,“听说这位含光君早早便修得大道,断了情根,弃了红尘。像他这般舍了情欲,无心无爱不染烟尘之辈,岂能轻易被人撼动?”
魏婴默默听着,只叹这般枯燥的修行也就唯有这位含光君受的住了。
几日后……
“忘机,叔父的身子不能再拖了。”两人绕过来往的听学子弟,在后山并肩同行。
蓝忘机微微点头,便又是一阵沉默。蓝曦臣看着自家弟弟清冷俊美的侧颜,从小到大,他自是再熟悉不过蓝忘机孤冷的性子,早也见怪不怪。
“幸亏这魏氏三姐弟皆来了云深,叔父也算有了药引,只要……”
“兄长。”蓝忘机开口打断,“叔父的身子暂时不急,必要时我会代劳,兄长不必费心。”
说是代劳,便是警告他不要擅自做决定,他一向温和,自是不会鲁莽,只是竟不知忘机会维护不相熟的魏家人。
他正思索着,一阵笑声袭来,突兀打乱了他的思绪。
“我拿到了!”远远的,一白衣少年停在树上,手里拿着一只纸鸢。
这少年他记得,是魏氏最小的公子,好像是叫魏婴来着。
树下的女孩擦擦眼角的泪,笑了。魏婴方才经过后山,便见一女孩蹲在这里哭,一问才知是因为风大纸鸢挂在树上她够不着。没想到云深还有那么小的女修,他不禁惊奇。
正得意着,忽然狂风略过,手里的纸鸢被风卷到半空,他还未及反应,便眼睁睁看着那纸鸢被风带去,无所踪迹。
哇!女孩嚎哭不止,他一跃下树,开始安慰着。
而不远处的蓝曦臣亲眼见证了自家弟弟的罪行。看着他施法吹跑了魏公子手里的纸鸢,不予阻止。
许是风沙迷了眼,他竟看见自家弟弟万年冰山的脸上,此刻正含着淡淡温柔的笑。朱唇轻抿,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泛着淡淡幽光。
但很快那笑便淡了,转瞬即逝,幽幽的目光里透着一股阴冷肃杀,周身的气息也变得诡异阴森。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魏婴最怕女孩哭了,又不知道怎么哄,扮鬼脸,安慰都不行,为了不让女孩再哭下去,从兜里取出一颗糖,放到她手心。
见了糖,女孩眼睛亮亮的,立马便不哭了,魏婴松了口气,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得肆意又温暖。
这般美好又普通的景象,蓝曦臣又瞅了眼一旁的忘机,也不知哪里又惹了这性情阴晴不定的主。
月明星稀,静室外的桃花随风摇曳,漫天花雨散落。
微风轻拂,几片花瓣顺着半掩的窗飘落进来,落在桌案前。
微弱的烛光里,依稀倒映着那人白衣惊鸿之色。蓝忘机坐在桌案边,桌上是一打书,里面是前几日的小测。
目光落在封面那醒目的“魏婴”二字上良久,指尖微动,翻了几页,落在那人清秀的字迹上。
字迹温婉秀气,到有几分小家碧玉之色。若兰花安静秀美,过目难忘。
看着这令人赏心悦目的工笔书纸,他脑海里不禁倒映着少年单纯美好的模样。
记忆停落在初见那日,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少年温暖腼腆的模样,惊鸿一瞥,感叹于那人倾城绝色之姿,却是入了心门,再难遗忘。
他这一生,早已断了情识,六根清净,不晓世间情爱,也不知因何会对少年生此欲念。
但此刻他正真切地感知到,想念少年时蚀骨炙热的心魂,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温暖强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撼动他的心门。
他不似红尘中那些无知懦弱的凡人,既然想,便一定要得到,哪怕不择手段。
清晨沐浴着阳光,魏婴站在太阳下懒懒伸了个懒腰,远远的便看到一群子弟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好奇走过去,从熙攘的人堆里挣脱出来,便看到一个女修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白衣被鲜血侵染,点点红晕像极了那曼陀沙华,嘴唇发白,了无生气。
魏婴看清女修的面容,不由心惊,这不是前日那个在后山哭泣的女修吗?
“太可惜了,她还只有七岁啊!”
“是啊!应该是在荡秋千的时候不小心摔死的。”
……
魏婴听着周围的子弟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看着女孩的尸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目光扫过旁边沾染血色的秋千,那秋千很高,离地面大概有四五米的样子,那女修是怎么上去的呢?
“这秋千那么高,她应该很难上去吧。”低喃着,“啧!上不去,还不会飞吗?又不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魏婴想着也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若是她能飞上秋千,那日也应能轻松跃上树梢,折下纸鸢……
所以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还是……
“含光君!”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句,魏婴闻声随着其他人转身,阳光下,那人白衣黑发,白衣翩跹。目光淡然,透着凉色。
“不去上课?还站在这里,莫不是想罚抄家规?”众弟子收了寻热闹的心,噤声迅速离开。
魏婴也随他们一块离开。
等周遭的声音渐渐消逝,蓝忘机凝视着那抹血色白衣,嘴角微微勾勒一丝诡异弧度,淡然的眼眸深处隐隐约约闪烁着一丝兴奋之色,妖冶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