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他10(羡忘）魂穿警察羡×杀手机he
魏婴醒来时，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白粥，煎蛋和烙饼，这些都是现代人常吃的早餐，他常常会和蓝湛聊起从前的生活，四季三餐必不可少，这些多多少少会和这个时空的普遍习惯略有不同，他以前做的时候，蓝湛常常会默不作声的在一边看，没想到竟也学的有模有样。
看见他在身边落了座，少年依旧沉默着，伸手盛了碗粥递给他。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很好吃。”
他多多少少有点没话找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很多话都已经没有了余地，蓝湛求他也好，怨他也罢，都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那两个摄青巳时就差不多该去回报任务，鬼姬会在大殿拖住陈邵，我吃过饭就……就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常，并不想渲染永别的感伤，也不想再激起蓝湛的恐惧和委屈。
蓝湛昨夜哭过，今早两只眼睛还微微有些肿，他仍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咬了一小口烙饼，很慢很慢的嚼着。
其实他的手艺还是远远不及魏婴，粥不怎么软糯，饼也有点发硬。
他开始有点埋怨自己，从前的二十几载浑浑噩噩的就过了，拿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自己遇见魏婴，把他当一棵救命稻草一样拼命依赖，最后仍然用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送他走。
“对不起......”
一起这么久，我从来也没为你做过什么，就连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饭，也还是做不好。
我以为会有很多时间的。
魏婴盯着少年生的极好看的脸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拂去他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我不是说过吗，你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说：“你记得鬼姬说过的话吗？你也是在这个时空里救我的人。所以不要怪自己，真的，不要让我觉得，你讨厌自己是因为......其实你也埋怨我。”
你是我行走了两个时空，遇到过的最珍贵的人。
“我没有怨你，魏婴。”
“我爱你。”
他并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眼瞧着时间快要到了，那些反反复复的掂量了一个晚上要说的话，此刻好像也没有那么意义重大，魏婴一直是个高度理智的人，所以他只是像每一次来救赎他一样拥抱他，低头吻他的时候，虔诚的像是与神明相拥。
密室他走过一遍，已经轻车熟路，里面没有人，只有摆成一排的药柜和简陋的石床石桌，联想到先前的调查，陈邵自小家境优渥，撇去略显极端的教育理念和高强度的心理压迫来说，物质生活很优越，很难想象他就在这样称得上简陋的地方，绝望而偏执的为了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畸形的梦想不顾一切。
魏婴手脚麻利的找出解药，一股脑的塞进蓝湛怀里。
蓝湛，以后你就自由了。
玄夜宫的所有人，他们都即将获得自由。
玄夜宫的大殿像这里的所有地方一样不见天日，只点了两排烛火，鬼姬将目光落在了汇报过任务的摄青右肩血尚未止住的伤口上，心下一叹，张口道：“你的伤需要处理，天气热，你的药还有么？”
她往日也算见惯了前来汇报任务的杀手带着伤，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亦从来不会多说什么。
端坐在石座上的人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负伤的摄青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在原地怔了片刻，抬起无神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眼珠，接着便有些仓皇的低下头："有。"
他犹豫了一下，见高台上的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了，略顿了顿，低声道：“多谢鬼姬大人。”
鬼姬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目送两道身影自殿门口消失，仍旧固执的不肯挪开。
时间快到了。她想。
“你从前没有这么多话。”始终沉默不言的男人抬起头，如同老人一般略显浑浊的眼睛带着一丝不耐的冰凉：”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站在这个位置，我认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从那一天，荒凉的山道上我初次见你，你能一箭正中飞奔的野兔，那样好的箭法，可当独行的少女仓皇呼救，你能救她，却始终没有动，你只是站在暗处，听凭山匪一柄短刀刺进她的心脏，于是，那个女子就变得和你手里的野兔没什么两样。
于是，我认定了我们是一类人。
“所以我不问你的来历，就把你带在了身边。”
忽然被提起往事，鬼姬忽然有些恍惚。
她总在想，作为一个外来者，她不能干涉这个时空任何生与死，所以选择了袖手旁观。
但是后来，她见到了同样被外来者救赎的白罗刹，就忽的想起当年那个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子，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会忽然想，如果她当时肯出手相救，她的阿邵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脖颈间猛地一热，强大力道带来的窒息感让人措手不及，夹杂着略显粗糙的手指刮蹭着皮肉的刺痛，强硬的将她从尚未理清楚的思绪里拉出来。
“宫主......"
“鬼姬，你以前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种仿佛怜悯众生，又理智的近乎于神俯瞰人间，愈发的像她，像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他的时候，像她一心一意钻研时空交叠的秘密，宁可回去那个随时头上落下一颗炸弹顷刻间死无全尸的时空里也不愿正眼看他的挽留，像她信奉时空的秩序，远远多于对他们的爱的信仰。
“你想背叛我，鬼姬。”偌大的大殿上，苍老的声音在空间里更加嘶哑，像极了老旧的风箱：“白罗刹已经背离了玄夜宫的生存规则，你想帮他。”
“不要企图瞒我。”他麻木不仁的眼睛望向她时，还是让鬼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在那个时空，她作为秦念的最后一天，他举起桌上的金属雕塑狠狠砸下去的那一刻。
“私自带人闯入密室 ，盗窃解药……”陈邵略喘了口气，暗暗为因为衰老而愈发力不从心的身体续了一把力：“为什么……”
短剑是破空而来的，划破了空气，径直逼向那只老态的诡异的手，顷刻就见了血，陈邵吃痛便松了手，叫鬼姬快要昏沉的意识伴随着空气总算被拉了回来，她撑起疲软的身体，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罗刹。"
对蓝湛的闯入，陈邵似乎也并不觉得太过诧异，只是将目光落在魏婴脸上停留了片刻，竟是笑了笑："白罗刹，我有点好奇啊，像咱们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在泥潭里了，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竟然还能拉着你一点一点爬上来。“
"湛儿和你不一样。”魏婴闻言忍不住皱眉，冲上去将鬼姬往身后拉了拉，沉声道：“陈邵，这世上没有人和你是一样的。”
他说：“陈邵，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咱们可是在红枫山好一番较量，只可惜那场火灭的时候，你倒是阴差阳错的跑到了这个时空，可叫我好找。”
陈邵今日摘下了素日遮面的斗篷，一张苍老的过分的脸，纵是早听鬼姬说过，魏婴仍然惊了惊，回想眼前人两年前追捕行动时还是只有二十几岁的少年，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他想起了鬼姬的话，他们这些人，不是秩序的陈疴，只是一道小伤，迟早被秩序本身修复。
而修复的方式，近乎残忍。
“我说呢，这名字，有些年没人叫过了。”陈邵微微愣怔了片刻，反倒像释怀了些什么，重新坐回石座上：“魏警官，你追的分外的紧呐，没想到我都到了这个时空了，你也能追来。”
“你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魏婴冷声道。
“代价？” 陈邵闻言一挑眉，眉眼间汇聚起浓浓的恨意：“如果是杀人的罪，那我在那个时空已经死过一次，算是还清了，倒是你们这种口口声声将规则奉为神训一样的人，你们先打破了规则，又反过来拿规则说事，不管不顾的说走就走，那我们呢就活该被你们，被规则伤害，你们反而一点愧疚都没有，我问你，凭什么？”
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
凡事似乎都是双刃的刀，所谓规则，能救赎人，自然也能杀人，而遗憾的是，他和鬼姬走这一遭，救赎的，伤害的，偏偏又是同样一个人。
魏婴不动声色的看着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蓝湛，一时竟也反驳出什么，自走出密室，他默认了蓝湛跟在他身边，默认他胆怯而固执牵着的手，却始终不敢再看他一眼。
就像从魏婴的哑口无言中获得了胜利的快感，陈邵老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倨傲。
“有的。”半晌没说话的鬼姬忽地一声低笑，生生叫石座上的人一愣。
“我总在想，我到底是为何......在这陌生的时空与你消磨这数年，阿邵。”眼见那人摘下了面纱，虽依旧是一张陌生的脸，可过于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称呼，还是让人不由得怔在原地。
阿邵，阿邵。
从他亲手杀了她的那一刻起，就以为再也听不见了。
”念念......"
“念念，我唤你名字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是我对你念念不忘。”
“念念，你是救我的人，也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那时候觉得，对于一个在陌生时空里游荡的孤魂来说未免过于沉重。
陈邵只愣了片刻神，只闻到淡淡的花香，就被拉进了熟悉的怀抱，动作里带着无尽的迫切，快的纵是神经紧绷的魏婴也拦了个空，那人抱的那样用力，像怕他下一刻就会消散。
如果你没有这么拼命的抱我，如果我没有在被杀的前一刻那么遗憾，如果在你葬身火海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害怕，或许我不会发现原来我也这样深爱一个人，远远大于秩序的信仰。
“阿邵，我明白的晚了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伏在了他肩头，一字一句都像曾经梦里的呢喃。
“我爱你，相爱的人信仰的或许也只能是爱，所以我并不信仰秩序，如果一定要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定义的话，那大抵是我惧怕秩序。”
她低头吻他，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在他记忆里，念念是个很保守的姑娘，言语谈吐都显得温和内敛，他们之间，连热烈的拥抱和亲吻都几乎没有。
陈邵想起了那一天，她倒下的那一刻最后的眼神，他甚至不敢低头去看她，那样热烈而沉沦的眼神，让他心里一惊。
鬼姬应当是爱他的，不管那个人变成了什么样，唯一可惜的是，那个人没有爱的更多，可是显然比她爱的早。
陈邵的爱开始于林晚妗无意间的救赎，而林晚妗的爱，或许在陈邵下手杀她的那一刻，才真正开始。
看见苍老的脸上仍旧无法自控的落下眼泪的那一刻，蓝湛是这样想的。
可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走到穷途末路？魏婴分明告诉过他，爱是很美好的东西，无论多黑暗的世界都能照亮，它让人勇敢，让人温暖，让人幸福，让人学会爱人。
魏婴给她的爱，一直都是这样的。
爱到底是什么样的？是魏婴给的包容和温柔，是鬼姬的迷茫和后知后觉，是陈邵的偏执和疯狂，是江澄的缄默和追逐，是薛洋的留恋和纠缠......说来奇妙，在遇见了魏婴之后，他见过所谓爱的各种样子，却似乎冥冥之中都在相互背道而驰。
很难说清，但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些事无法清晰的定义？
他似乎从来也没想过，对应于魏婴，他给的爱是什么样的？
魏婴的目光落在那对相拥的身影上，眉心却始终紧紧的蹙着，连肌肉也在下意识紧绷，更像是一种警戒状态。
但蓝湛来不及出口问，就见那对相拥的人骤然分开，两双眼仍旧固执的不肯从对方身上移开，一双浑浊，一双清明。
但是有什么东西划过半空，然后落在了魏婴手中。
是那个八音盒，是打开时空交叠大门的钥匙，而玄夜宫大殿中央，就是这个时空里最后一个开启他的固定地点。
大殿里寂静的似乎只有风声，而后慢慢响起了凄然的惨笑，渐渐由低沉和压抑变得疯狂。
“你早就知道......到底是不肯全我一回。”
女子眼中燃烧的热忱已经散了个干净，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是啊，早就知道。
我知道由爱故生恨，而在得知魏警官和白罗刹相遇在红枫山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你曾回到过我们的时空，你固然杀我，终究爱与恨共存。
我知道这把钥匙自黑罗刹哪里带回来，你便始终带在身上，所以我以这样的方式拿到他。
阿邵，其实没有为什么，我不设防叫你杀我一次，又与你在此消磨的这些年，是因我们都爱彼此，以这样的方式作结，是因为我们都恨对方。
就这样各归本位吧。
或许秩序冥冥之中给予我们最后的归宿。
时空交叠的大门骤然打开，蓝湛只觉得心口一凉。
熟悉而陌生的从另一个时空吹来的风，带着新雨洗涤净的枫树叶的气味，钻进了每个人鼻腔。
空气里骤然响起一声枪响，魏婴猛地抬起头，见是一把自制的猎枪，在这个时空显得突兀又悲伤。
他忽略了这个细节，陈邵当年拒捕逃窜时携带非法自制枪支，而这把枪伴随着他，来到了这个时空。
“ 自然有你不知道的，念念。”
比如你无知无绝的就再次接受了鬼姬的身体，比如我还能再次以这种方式留住你。
女子就这么应声倒下了，鲜血染青石，不知算不算解脱。
蓝湛抬起头，见眼前这片景色过了这么几年仍旧记忆犹新，这里是他们相遇的开始，也是另一段畸形的爱恋的终结，他再次踮起脚最后吻了他最爱的人，像虔诚的教徒与上帝相拥，他怔怔的看着那片光景，终于僵硬的松开了始终紧握着的手。
“你为什么要放他走......"
“为什么......"
"我们凭什么被辜负......”
蓝湛望着近乎癫狂的质问者，只觉得自己曾经如此惧怕过的人，竟如此可叹可悲。
“我没有被辜负，魏婴给过我这天底下最好的爱，他救我出深渊，是来教我爱的，他自有他的世界，他的使命。”蓝湛蹲下来与那苍老而疯狂的眼神对视，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虽不完全懂，可是却望着，我给他的爱，有成全和理解，不要变成一根枷锁，慢慢腐朽成恨。”
他总以为他是个事事要他教的孩子。
但他的湛儿，已经在偷偷长大了。
魏婴笑起来，笑着笑着便落了泪。
“难怪，那个警察永远爱你，我的念念永远恨我……”
可笑的是，我们都没明白对方要的爱，也没学会真正去爱人，感情里就已经夹杂了恨。
我们彼此，终究都在一错再错。
“再不要这样了。”
呢喃如同痴梦，盖不住接连两声枪响，一枪击碎了旋转的八音盒，另一枪结束了白发苍苍的少年快速走向迟暮的生命。
时空交叠的契机已破，一切都将回归原位。
时空之门急剧扭曲收缩，魏婴急匆匆的伸出手，下意识的想再去牵一牵蓝湛的手，只是指尖与指尖之间隔着无形的屏障，再也牵不到了。
而他的身影倒映在白衣少年浅色的瞳孔里，仿佛越来越远。
蓝湛看见，他的魏婴还在略带焦急的想同他说些什么，但声音已经很模糊。
于是他朝他笑了。
“我会好好的。”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爱你的最好方式。
来自up的碎碎念：两个人要暂时分开了哦 ～但是湛湛至少是自由的啦，下一章就结局了，不知道有没有人get到宫主和鬼姬这一对的可悲，其实蓝湛的顿悟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这两个人之间的纠缠 ，湛湛终究不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之前说放假了会更的勤快一点，但我总觉得自己貌似刚更过，结果一看上次的更新时间居然还是拖了蛮久的就很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