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问题(四)
在不经意的时候,一转眼便会有一棵苍老的枸杞树的影子飘过。
我仍然非常迷惘而有点近于慌张,眼前的一切都仿佛给一层轻烟笼罩起来似的,我看不清院子里的什么东西,我甚至也没有看清我住的小屋,黑夜跟着来了,我便糊里糊涂地睡下去,做了许许多多离奇古怪的梦。
以后,黄昏来了,一切角隅皆为黄昏占领了。
跟着来的是个长长的夜。
春天里,满园里怒放着红的花,远处看,红红的一片火焰。夏天里,垂柳拂着地,浓翠扑上人的眉头。红霞般的爬山虎给冷清的深秋涂上一层凄艳的色彩。冬天里,白雪又把这园子安排成为一个银的世界。
原来很少想到的或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现在想到了;原来认为十分平常的琐事,现在显得十分不平常了。
花们好像是没有什么悲欢离合。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它们是“纵浪大化中”,一切顺其自然,自己无所谓什么悲与喜。
她总穿过左手是二月兰的紫雾,右手是湖畔垂柳的绿烟,匆匆忙忙走去,把我的目光一直带到湖对岸的拐弯处。
所有这些琐事都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了。
如今,天地虽宽,阳光虽照样普照,我却感到无边的寂寥与凄凉。回忆这些往事,如云如烟,原来是近在眼前,如今却如蓬莱灵山,可望而不可即了。
这一切都告诉我,二月兰是不会变的,世事沧桑,于她如浮云。然而我却是在变的,月月变,年年变。
世界虽照样朗朗,阳光虽照样明媚,我却感觉异样的寂寞与凄凉。我感觉到欢,又感觉到悲。
我真想学一学老猫,到了大限来临时,钻到一个幽暗的角落里,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人世。
微风乍起,叶影吹动,这一幅画竟变成活画了。
丝瓜则似乎心中有数,无言静观,它怡然泰然悠然坦然,仿佛含笑面对秋阳。
人这个万物之灵却偏偏有了感情, 有了感情就有了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