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部 第六节 无权无妨
“关于最近针对我方无授权军事行动的指控，我有必要代表我方在这里澄清一点。”听证会上，安德一脸认真地在屏幕后如此讲道，台下的听众被这大胆的举动吸引到了，纷纷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到屏幕上，“北极光科技没有在进行无授权军事行动。”话音刚落，台下传来稀拉拉的鼓掌声，“因为一周前我们已经在北勒夫特只醒了一次军事行动。”这一次，一阵诧异的嘘声在台下断断续续响起，不久后，安德扫视了一遍显示屏，“我方的反恐行动是出于捍卫我方航线安全的目的，在此之前，我方在当地折损了一艘货船，大部分随船人员在当地海盗的袭击中丧生，为了捍卫我方员工的安全，我方采取了必要的行动。恐怖主义在当下仍是国际安全的重大威胁，我方的行动是依照国际法执行的正当自卫行动以及反恐行动，我不认为这次指控是有效的。而我方在此就不久前北斯拉克驻军击落我方民用直升机一事表示谴责。”
“行吧，我处理完了。”会后，安德招呼一边的仕倓离开会议室，径直走回办公室的最近路径。绕上大窗户边的楼梯，法务部一层内特卫科干员们正在分析上次行动中货车的相关资料，安德二人路过时，欧文正带着几块硬盘走进特卫科办案处，而安德则耐心地赞许了路过的凯特凯莉二人。再上一层楼便是人事部的办公室，穿越忙碌的危机公关文员，安德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时特意带上了门。回想起刚刚的听证会，安德确信这次行动已经戳到了南勒夫特高层的痛处，下一步便是要继续给南勒夫特施压，使其退出七国联军了，不过，进一步施压需要一些途径，首选的方法定然是煽动大反抗军的分部，至于怎么煽动，“仕倓，我需要南北勒夫特交界处的地图，附带最近南勒夫特北国界附近的新闻消息。”安德话音刚落，仕倓便调出了地图，随后出现在安德的电脑屏幕上的是一连串新闻列表，“这可好过过去用链接了”安德一面想着，一面滑动屏幕，双目紧盯着穿过他视野的新闻标题，不一会儿，他那摆动的右手停下了，反复确认新闻标题后，安德打开了新闻界面——这是一则报道了南勒夫特北部城市圣米格尔市的劳资矛盾，这样的新闻在70年代层出不穷，但其吸引安德的原因在于这起事件发生在了特定时间的特定地点。另一方面，眼看南勒夫特与抵抗组织的停战期将至，也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现在，启事的计划已经具备，只差介入力量了，安德早就知道干涉力量的作用，当北极光的武装力量清理沿岸海盗时，一支特种部队就已进入密林之中，时刻准备充当飓风制造者。
圣米格尔市的黄昏赤红如火，下班高峰期的县城街道里充斥着对今日的薪水不满的工厂工人。不久前，圣米格尔工会书记马丁接到了一条来自北方抵抗组织总部的信息，根据信息的提示，工会书记带人在一座公寓楼的露天阳台等待，只等信上提到的信号。
“可以开始了。”北极光小队的成员甚至特地穿上不同颜色的工装夹克，这支名为“入口”的小队由克勒斯特维和行动时安德的队友组成。领头的贝雷塔从工具箱里取出了冲锋枪，就在人群之中，直接向着工厂门口的监工开火。
“这就是信号！”马丁一声令下，混入人群的工会干部纷纷跳上货车，来历不明的枪支弹药挥洒而出，作为南勒夫特北方矛盾最为激烈的县城，今日依旧是火药桶，只是被晚霞点燃了的火药桶。社区里、店面里，大大小小的工会旗帜冲出来，尽管没有太多提前演习，绝大部分工人毫不存疑地跟着旗帜冲向工厂、社区，甚至是市政厅。从政务官到企业主，都以为这一切只是几天前政府要求工厂主在谈判中保持强硬的结果。
“委员会统治我们、教会迷惑我们、财权集团蚕食我们，却要靠我们养活他们所有人！”
在赤色的天空下，各色旗帜挥舞着，谈判官们也无力解决眼下的困境，毕竟这是在这个国家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人群之中，有的人心怀理想，有的人也可能只是为了争取恢复最低工资权利，但大家没有因为彼此之间的小矛盾而内斗，他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们一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即使是北极光的天眼卫星，也很难忽略这里街道上的人群。
“审出结果了吗？”此时已是凌晨，HEA情报科还在忙着处理红龙港的走私案，心系此事的带风也在等待审讯的结果，一夜都没有去睡觉，除了找科员问有没有结果也没多说话。电子钟跳了一下又一下，茶包换了一包又一包。“货车副驾驶上那哥们儿刚刚招了。”正当此时，一名探员拖着疲惫的身躯进来，嘴里还嘟囔着“这货终于招了”之类的话，挪动到一边，播放出一条记录。
“一个北尤利普斯卖家？”“他还交代说买家和卖家的信息都对他们保密，他们只负责送货，只知道从哪儿接、往哪儿送。”“都打起精神来先！”戴风拿出PDA，从电子邮箱里找出北极光发过来的报告——她在滑动屏幕时差点滑过头，随后将其上传至情报科云盘，环顾四周，似乎对自己想说的话犹豫不决，又好像只是在清点人数：“根据北极光方面发来的报告，这批走私催化剂是生物工程原料，而且常用于非法生物工程，此外，我们还掌握了这批货的买卖双方接头的地点。接下来的调查可能还很漫长，但这起案子不容小觑，我们还没到松懈的时候。”
接着，戴风又一次环望四周，整个情报科里已没有一个精力充沛的探员，她哽咽了，随后叹了口气，放下了PDA：“……大家辛苦了，今天先去休息吧……”
小队在城内闹腾之前，入口小队的两名干员首先在圣米格尔市郊外高原上的通讯基地旁空降，炎阳和聚爆，入口小队的破坏好手，在晴朗的日光之下，从低空高速飞行的运输机上一跃而下，依靠外骨骼上的反推缓冲器降落在基地外围的山坡后。
“这活儿不用我教你了吧。”聚爆端起脉冲来复枪，外骨骼上还挂着榴弹发射器——这是他一致的装备。
“管好你自己吧！”炎阳不甘示弱，也抄起了轻机枪，腰间挂着铝热剂炸弹，讲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地火辣，“摧毁通信设备，仅此而已。”
即使是一个小型通讯基地，本地的治安部队守备依旧不容小觑：这座通讯基地是南勒夫特下辖的圣米格尔与外围交流的重要基站，失去了这座通讯站，凭南勒夫特卫星通讯水平很难突破干扰。尽管本站的闭路电视监控在此前已被秘密潜入的技术人员切断，但二人还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治安部队的眼皮子底下大动手脚，为此，在转角时，炎阳把守卫放倒，趁着远处的守卫愣神的那一刹那，二人得以溜进机房。
“从这里能直达信号塔基座，只要放倒了信号塔这座基地就没啥用了。”即便是性格豪爽的聚爆在此情此景下也不敢大摇大摆，二人谨慎地穿过机房狭窄的走廊，去向另一边的信号塔基座。走廊里灯光昏暗，要放倒门口的守卫显得更简单。一同如幽灵般的穿梭后，二人躲在了信号塔基座下的集装箱后，基座底下坐着两三个守卫，还有一个在站着放哨。
“引开他们”，你有什么主意吗？”“我早就准备好了。”话正说着，聚爆引爆了之前在山坡旁边安置的炸药，炎阳可以看见几名守卫当场就坐不住了，争先恐后地站起来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跑。“现在该你了。”“不用你催。”炎阳冲过去，在基座上安装了铝热剂炸弹——这种炸弹释放的高热能可以瞬间融化信号塔的支架，随后信号塔便会无力地倒下——正如他们接下来看到的一样。
“好啦，该跑路了。”炎阳听到聚能说这话时，后者已经压低身子、飞快地向撤离点跑去了。
晴空之下，平静的海面上漂浮着船舶碎片，直升机在低空盘旋，一同与巡弋的搜救艇宣告此处大事件的发生。
“辛苦您不远万里赶来现场了。”“这情况关乎这么多人命，我没有理由不来。”安德就在其中一艘艇上。关于此事的起因，风险评估与损害计算小组给出的结论是：“方舟子女”计划中的一艘“方舟”托儿所远洋船连中几枚水雷，之所以没有提前预警是因为这片雷区是半个世纪前前西洋克莱顿联盟国布下的，既没有在地图上标注，也难以被侦测。安德为此深感无奈与怨恨，毕竟向死者讨债毫无意义——就连“死者”也业已支离破碎了。尽管国际联合议会给出了合理的补偿，国际人道委员会还是在洛塔授意下上传了视频，严正谴责国际联合议会相关部门与议程办事不力。
好消息是，北极光的国际救援部门很快抵达了现场，没有人葬身海底。正当搜救艇在海面上航行时，安德发现了不远处蔚蓝的背景上有一点红亮如火的颜色正在跳动，令他疲倦的双眼瞬间感到振奋。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异色瞳女孩，与她一道的还有一名医疗干员。当安德把女孩抱上船时，她正在发低烧，可她依旧保持者纯真灿烂的笑容。望着这幅笑容，安德总想说几句话，可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说不出一句话，面对这个闪闪的小女孩，他竟不由自主的保持着微笑。
“我想办理领养手续，好吗？”
对他而言，做一件权限之外的事情并非难事，可面对这个女孩，他竟连话都不会说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在工作之余他总要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