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

暴雨肆虐在繁华的都市，往日熙攘的街道空无一人。街灯孤独地闪烁着，不时有几声枪响穿过层层雨幕，回荡在阴暗的小巷。

女人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她的眼前正站着一个面容阴翳的男人。那男人约么五十多岁，身材有些瘦削，

“真是稀客。

“杜老板大驾光临，怎的也不差人知会一声。若是招待不周，倒让人说我海棠家失了礼数。”
男人穿一身宽大的唐装，戴一顶礼帽，他看着沙发上穿着旗袍的女人，帽沿下的目光竟有些炽热。

从进门起，男人便感觉有几道阴冷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华丽而考究，一位穿着西装的少女斜倚在窗边。她身上的马甲很合体，勾勒出利落的腰线。此时少女正一边盯着窗外，一边擦拭着手中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

男人讪讪一笑，坐在女人对面，
“夫人说笑了，今日不请自来，是杜某唐突。这一点心意，还请夫人笑纳。”
男人说着，将一旁的手提箱缓缓打开，箱内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金条。
谁知女人看都没看一眼，

“杜老板深夜来我这海棠公馆，不会只是为了送这些吧？”

男人显得有些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
“杜某此番前来，是想问夫人要个人。”
男人身子往前探了探，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缓缓推到女子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身着中山装的青年，正面对人群慷慨激昂。

女人撇一眼桌上的照片，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点起一支烟，半晌，才缓缓开口，
“杜老板要的人，我这儿没有。”
男人向后靠着宽大的椅背，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慢条斯理，
“可我手下人报告说，就在两小时前，这人进入了海棠公馆。”
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门前华美的波斯地毯上，一摊水渍显得格外突兀，
气氛沉寂了下来，男人觉得盯着自己的视线更凛冽了几分，他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

直到

“亲爱的，刚才人家打翻的茶碗收拾干净没有呀？”
一个甜美的女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男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楼梯上下来一个穿着洋装的美人，
“啊呀，有客人来了，居然，还是个男人？”
少女款款走下楼，熟练的坐进女人怀中，双手环住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轻轻呼了口气，
“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女人一只手揽住少女的纤腰，轻轻呵斥了一句，
“岁漠，不得无礼！”

感受到男子狐疑的目光，女人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老板若不信，自己带人搜便是。”
男人阴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可她却只是自顾自和怀中人调着情。
他端起面前茶杯一饮而尽，
“搜查就不必了，夫人的为人，杜某自然是相信的。”

说话间，一个瘦小的男子被两名壮汉押了进来。

“老板冤枉啊！小的亲眼所见，那人确实进了这公馆，千真万确啊！”

那单薄的身躯拼命挣扎着，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手下办事不力，让夫人见笑了。”

男子说着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那人脑袋。正欲扣动扳机，一只冰凉的手却轻轻搭上了他的胳膊。男人一愣，却见那窗边少女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按住了他拿枪的右手。他又惊又惧，赶忙看向身旁女人，那女人只是轻轻一笑，

“妾身一个弱女子，见不得这种场面。

男人闻言，悻悻收了枪，对着门外摆了摆手，地上那人便被架了出去 ，

“饶命啊！老板饶命！！饶...”
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哀嚎声戛然而止。

“杜老板可还有其他事？”
男人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礼帽，

“蒋先生托我给您带句话，树大招风，有些事，夫人还是不参与的好。”

说罢便扬长而去，
窗外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随着灯光的远去，偌大的公馆重归寂静。

过了许久，公馆内的灯光尽数熄灭，宏伟的建筑仿佛融入了漆黑的雨幕。
少女识趣地从女人身上下来，按动了墙上的机关，
只见房内书架缓缓转动，其后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雷光闪过，照亮了少年清秀的面庞。
那少年对着沙发上的女人恭敬行了一礼。
“多谢夫人，今日若非夫人出手，周某人这条命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先生心怀天下，妾身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女子缓缓起身，走到少年面前，
一袭红色旗袍摇曳着，成熟而优雅，
她伸出手，整了整少年有些发皱的衣领，
“如今上海已不再安全，明天一早我便派人送先生出城。”
少年的脸微微一红，随即又是恭敬一礼，

“夫人大恩大德，翔宇铭记于心。”

女人转身望向窗外，暴雨还在下着，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她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只愿这风雨，能够早日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