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阔别象牙塔，往事如烟际

      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抬头望向天空会发现除了几朵白云在那里如棉花糖般地幽缓移动，几乎可谓是晴空万里了。尹天华约上了自己的好朋友姜天一起办理各种毕业手续。他们的步子在向着图书馆进行着移动，拿着各种表单，要一一在各种表单上敲章。

     “哎，你等等我哟，我这里还有一张表在敲章。”姜天这样对着尹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尹天华说着，去往了办理奖学金的一个“柜台”。“您好，我是11级英语教育专业的尹天华，请问是不是大三下半学期我还有300元奖学金没有拿？”其实尹天华自己也已经有点记不清自己有没有拿这笔钱款了，只是依稀觉得自己应该有300元的三等奖学金。

     “小伙子，等一下，我看一下表单”，学校工作的阿姨这样说着，“对的，11级，尹天华，放心，学校是不会欠你们钱的。”

     尹天华从来都没有觉得学校会欠自己的钱，听着阿姨这样说着，心里难免咕哝一下。事后想想，阿姨说的也没错，也许她也是个和自己一样爱钱的主儿，在暗地里多捞一分是一分。家境一般，一直希望自己出人头地，可以有份体面收入的少华同学每学期都认真学习修学分，同时也参与了很多社团活动。他是话剧社的负责人，也是模联的筹备和参与者。至于参与的动机，除了深深的喜欢以外，也有着功利的目的，那就是：奖学金加分。就这样，四年的学习中，几乎每年尹天华都可以拿到奖学金，不是二等就是三等，他感到非常满足。

     和每个毕业生一样，尹天华也会感到迷茫，他海投了各种简历，希望可以去银行或者去外企得到一份管理培训生的工作。无奈自己的专业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自己的发展。他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你这个专业的学生，来这里干吗？”好吧，难道英语教育专业的学生就只能教英语吗？但现实就是现实，从专业对口的角度上讲，去一所重点学校教书显然是更加适合尹天华的路。因此，当他获得梅川二中这样一所重点初中的实习机会的时候，也还是很开心的。与其说是对这份工作的喜欢，不如说让他沉醉的是身边小伙伴们的羡慕之情。他现在还记得在宿舍中，自己说道“我获得了梅川二中的实习机会”时，胖丁突然把撬在书桌上的二郎腿给放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由衷羡慕地喊道：“天哪，你得到了那么好的机会啊！”尹天华深知自己是一个虚荣的人，室友的真心羡慕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尹天华办完自己的手续就去找姜天，看见他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中不缓不慢地移动着，急性子的尹天华不由得冲到他的面前。“喂，你怎么还没有好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谢什么谢，你又不是花，你就是根草，不是校草，而是根没人吃的草。”姜天打趣道。见尹天华的脸一板，似乎略有点尴尬，姜天马上拍拍好友的肩膀，然后说道：“好啦，差不多啦。结束了以后我们去西餐厅喝一杯？”姜天这样提议道。“你请？”其实姜天知道尹是个非常抠门的主儿，故意这么逗他。尹天华摩挲了一下口袋里面的300元三等奖学金，眉头皱了一下，但想到好哥们儿都这么说了，自己不答应又难免显得小气，于是就故作大方地搞出一副爽快的样子，“噢哟，那当然是我请啦，我都拿了奖学金了。”“哈哈”，姜天笑道，“走走走，我们还是去吃烧烤吧，听说晴朗天烧烤和啤酒最配哦！”

     姜天其实工作并没有定下来，但是作为学院学习部部长，又参加过商业设计大赛的一个有为青年，找到一份工作对他来说应该并不算一件难事儿。对于姜天而言，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就像今天的天气那样是如此的明朗，没有天花板，一切透着无限的希望和无限的可能。

     下午是学院的毕业典礼，大家背着包来到大礼堂一一落座。首先是学院领导书记王书记的发言。这位白发苍苍带点秃头的老书记那天步履轻盈，走到台上之后拿起话筒，用右手拍了两下话筒确保其确实有声音，然后开始讲话。老院长的话平静之下有着一点男人不愿透露但依旧能感受到的激动。“同学们，恭喜你们毕业了。还记得四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礼堂，也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夏天，我作为老师，迎接了你们的到来。在这四年里，你们用最宝贵的青春时光学习知识、文化，也参与各类社会活动。你们聪慧、善良，但有时也会透着任性与冲动。大学是个象牙塔，我们作为老师总是会包容你们，可是进入社会，你们就是需要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个体了…”尹天华听着，脑中如过电影般地闪过曾经老师爱护照顾教导大家的种种画面，顿时非常感慨。确确实实老师对我们有太多包容了。

     还记得自己大一期末的时候因为没有选上学院院刊部的部长在学校里大闹一场，发问卷给全学院的学生让大家写出对于此次评选的看法。道德课后尹天华把自己打印了很多份的问卷要求发给每个同学，让大家来勾选对于选举的真实感受。当时尹天华对老师说“我想发份问卷，了解学生是觉得选举应该由老师来选还是学生来选的等问题。这次选举是由老师来选的。”这老师也真是奇葩，居然回答道“选举当然应该是由学生来选的啦！”更让尹天华意外的是，老师还帮着自己进行“宣传”：“来来来，大家走之前都来拿一份问卷”。有些同学填完问卷，交给尹天华的时候还特地把问卷的正面往下扣了扣“您自求多福吧”！还有的同学对于此事，并无理会直接离开了，但那是极少数。回到寝室后尹天华开始对各种数据进行统计，至今还记得的问题和数据是这样的：“请问你认为此次选举的结果是公平的吗？ A.公平 B.不公平 C.不好说”，大约40%的人认为不公平，35%左右的认为公平，还有25%左右的人认为不好说。

     在那以后，整个学院风雨飘摇…选举特别奇怪的地方有好几个部分，包括本来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应该是不能兼任职务的，可是在这次选举中，主席和副主席都兼任了其他职务，比如文艺部部长，或者外联部部长。这是在选取之前未被提及，很多希望自己可以担任一个职务可是没有选上的同学难免愤愤不平。另外一件让人感到愤愤不平的事情是：很多部门的部长都是空降的。原部门不是没有人参选，而且参选的人也是有德有才的小伙伴，但是最后的决定依旧是没有让他们当选。裁决人本应参考上一级部长的意见，因为他们才是对于手下干事了解最多的人，但事实是：最后决定人是一个老师加四个学生会主席副主席，对于前一任部长的意见并没有进行充分参考。这也是为什么有些部门，比如学习部，体育部，不仅仅是没有当选的学生，连同他们上一届部长对于选举结果也没有感到满意。空降的同学被置于了一种半攻击的状态，一些前任部长和没选上的同学分别用自己的人人账号，微博账号发表一些文章，开始发表对于选举中没有真正参考自己意见的那份不满。尹天华在发问卷的时候提出了相关诉求，就是学院领导举行所谓的“新闻发布会”，来公开此次票选结果的原因等事宜。他其实并未指望这样的发布会会被召开，但事实是，次日中午，这样一场“新闻发布会”真的召开了。

     在这样的一场“新闻发布会”召开的前一天，尹天华打电话给自己在复旦大学的朋友，叙述了自己碰到的情况。朋友的意见几乎和他的想法一致，或者说是朋友的意见促使了自己去发动这样一场表达不满的“示威”。在电话中，朋友也千叮咛万嘱咐，“既然那么多人都不满，你要利用大家冲在前面，这样你可以躲在身后，一方面多点运筹帷幄，一方面也是自我保护”。也正是因此，尹天华晚上联系了很多对选举结果不满的前任部长和没选上的伙伴。还记得前任体育部部长马明对尹天华的嘱咐：“你应该去和当选院刊部部长的黄少芬同学聊一下，打一声招呼。”“我看不必了吧”，尹天华说道，“她能理解的”。他用别人的宽容来掩盖自己的不情愿。“要的，必须如此。”电话中，马明的话透着坚定。尹天华一直非常喜欢马明学长，觉得他是一个能力强人缘好特别温暖的一个人。“好的，我会去做的。”因为那是马明学长的叮嘱，因此尹天华决定即使不愿意，他也一定会照办。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所谓的“新闻发布会”之前，尹天华找到了黄少芬同学。上午的明媚阳光透过半落地玻璃窗户射进了教室，黄少芬是个不折不扣的身材高挑颜值在线的美女，她正坐在书桌前看一本专业书籍，毕竟马上也要考试了。尹天华给自己打了打气，内心多少也有点愧疚，做出这么多一反常人又“惊天动地”的举动，对少芬同学也是一种伤害。“黄少芬，我可以坐下吗？”黄少芬抬起头，愣了一下，明眸大眼灵动地眨了一眨，然后满是真诚地对尹天华说道：“快坐快坐！”这种热情中有一种强烈的激动，让尹天华很意外，一种同学间的温暖情谊顿时流淌到尹天华的心间。“其实我做这些不是针对你的，我只是觉得这次选举太不公平了。”尹天华这样说道。“是吗？我觉得还好，还是挺公平的呀。”黄少芬说道。“哪有？…”尹天华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叙述了起来，黄少芬听得很认真。末了，她说道：“不用担心，你就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尹天华很感动，虽然因为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他对于少芬同学总是心存芥蒂。可是这次聊下来，他觉得黄少芬是一个外表和内心都异常美丽的姑娘。也是学长的建议让尹天华在日后的数年学习中少了对黄少芬的愧疚，黄少芬见到他总会很热情地打招呼，学习或者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相互照应的地方也可以非常自然地相互麻烦。

     中午，全学院的学生都被召集到了礼堂，老师带着四个学生会主席副主席一一陈述了对于此次选举的一些看法。然后，轮到同学发言的时候，体育部落选的李小虎第一个发言，“老师，我觉得这次竞选是不公平的。”同学们在底下议论纷纷，先后有几个落选的同学都举手发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只有尹天华举了手，而且还走到了讲台前，异常激动地说了自己感到选举非常不公平。尹天华在台上很激动，说道“我觉得自己一直很努力，做得很多，但是评价者没有看到这些。”老师回答道：“是的，我们是非常理解的。也正是因为你们很多人做得多，所以暴露了你们的很多缺点。”这样的回答让尹天华感到很气愤：“是呀，所以你们会选择什么也没有做的人当选。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当然不错咯？”尹天华感觉自己越来越激动，涨红了脸在那里声音颤抖地说道。老师虽然感觉略微无力招架，但并没有给多少有些失态的尹天华难堪，而是继续回复，“我们相信很多当选的学生身上是有很多潜力的”。再多的对话大四的尹天华似乎也想不起来了。最终，这样一场“新闻发布会”在下午的上课铃的响起时落下帷幕。但至今思忖，尹天华还是非常感激老师当时对于自己的宽容的。

     当天晚上，尹天华始终处于一种很消耗的状态，由于精神上的受挫，体力上也感到透出一丝不支。学院的篮球赛，尹天华所在班级的队伍其实已经进入到了决赛，他也很想去参加决赛的比赛，但因为心情上的消耗，也因为不想见到一些在这次冲突中对立方但本来关系很好的朋友，他选择了没有去。学院领导，也就是王书记很关切地给尹天华的父母打了电话。当时妈妈给尹天华打来电话说“领导知道你喜欢做新闻写文字，特地说给你开一个网络部当部长，不过你不可以伸张，否则就变成了闹事的有糖吃了。”“什么，居然想拉拢我？”尹天华感到非常气愤，当事后发现很多同一战线的伙伴纷纷得到了很多好处之后，数年后的尹天华觉得自己真傻。王书记自此事之后就一直很关心尹天华，还经常和尹天华的父母联系，想到这里，再想到毕业典礼上书记的讲话，尹天华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往事如烟，朦胧下又历历在目。视线回到毕业典礼王书记讲完话之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尹天华也跟着使劲鼓掌。之后是同窗四年的同学们开始在台上进行了各类表演，很多表演的场景演的是大学四年的生活。表演中，有欢笑，也有感动。如果不是实习学校要求他每周天天到岗，自己应该也可以参与大家的表演。表演结束后，大家纷纷离席。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所有的相逢，不是都应以离散作为收场？“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不过，当天就是那样，说散就散…

     晚上，尹天华和姜天来到了他们经常吃饭的西餐厅。两人落座，姜天点了很多东西，还点了两杯啤酒。酒足饭饱，微醺状的姜天对尹天华说：“你打算一辈子做老师吗？”尹天华愣了一愣，姜天的话调侃中透着认真。“我想有自己的事业，比如，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尹天华说道。“那你呢？”他这样问着姜天。“我吗？哈哈，我想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名垂千史，顺便赚很多钱。”姜天狡邪地笑道。尹天华想着，这家伙一定是疯了，好吧，就让他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做着自己的好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