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异常/希灵同人】无垠（十一）
11.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空中炸响，硝烟弥漫在老旧的小巷中，红砖青瓦和已经半朽的水泥几乎要被腌入味了。稀稀落落的积雪藏在角落里，太阳一出来就立刻融化成地面上水渍，浸湿花坛中的泥土。
大街上的住户已经不多了，曾经和郝仁比邻而居，听旧日魔王讲道德与法治的老人们都已在岁月的侵蚀下纷纷作古，老人的孩子们也一个个搬去了城里，在高楼大厦中燃烧自己的青春与梦想。
南郊一度十分荒凉、冷寂。
这是城市化进程中不可避免的一环，人总是倾向于往大城市集中，那意味着更多的就业条件、更优的居住环境和更好的社会服务。在城市圈不断扩大的过程中，南郊也同样不免受到影响——2058年，一个已经完成工业化，并在可控核聚变道路上初有成果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除了实在偏远的山区，已经很难再见到这种上个世纪的低矮砖瓦房了。
像南郊这种旧城区早早就该被拆了重建，或是产业园区，或是湿地公园，或是高层住宅楼，或者是其他什么新时代的东西，总之绝对不会再保留原貌——那算影响市容。
因此很多年前南郊这片地就已经上了市政规划的草案，决定统一搬迁、开发重建，把荒凉的树林作为旅游资源建设成一个城郊公园。但郝仁终究舍不得自己的“教皇宫”，以及南郊这种浓浓的生活气息——当然还有原因就是如果南宫夫妇去CBD开饭馆那一定会被同行卷死……
最后是海瑟安娜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某大型外资集团在南郊改建项目中竞标成功，以保留文化古迹的名义把南郊这片的“古建筑”保留了下来，又在周围建了个湿地公园和游乐场充数。不得不说，那只小蝙蝠在处理这类事情上可比她爹妈拿手多了……
后来郝仁知道这事儿还是通过街边大爷大妈唠嗑时提到的，说什么突然就不拆了，但是想搬离的可以以原本草案里的核算方法将产权出售给那个外资集团……总之后来郝仁让终端在网上一查，才知道是海瑟安娜出的手。
这事儿让郝仁愣神良久，习惯了满宇宙乱飞给文明搬家直接跟文明领导人对话但蹭饭从来不掏钱的他还真没想到钞能力这回事。
后来老王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就是审查官的权力，当你无求无欲的时候，的确可以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升井小民，可一旦你想要点什么，整个世界就真的会围着你转。”
郝仁楞楞点头，然后就是南郊为期五年的改建工程。
坑坑洼洼的水泥公路铺上了柏油，昏暗的小巷铺设路灯，杂草丛生的绿化带种上了好看又精神的景观植物，那些老房子全部修旧如旧，但红砖青瓦背后全是承重的钢筋梁……
原本的住户有一批卖掉产权，给孩子凑大城市的首付去了，那些被海瑟安娜暗地控制的公司将这些空置的房屋修缮后租给商户，旅游业大抵是南郊唯一能做的产业了，如今大街上的热闹气氛就是商户和游客共同撑起来的。
当然，郝仁的房子也顺势改建了一次，在后院圈了一块地，又多盖了几间屋子——总不能让外星友人来参观的时候睡大街吧？
高文和恩雅他们停留在地球的这几天里，住的就是新客房，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总不能让他俩挤一间房子吧？
（啊虽然想想也不错就是了……）
在南郊转悠了几天，众人便应邀前往海妖之城纳萨托恩。
联合船团的到来对于这个EN35世界绝大部分文明而言，都是无可探知的事情，他们来自世界之外，航行于虚空之中，普通文明压根无法观测到深空中庞大船团的踪影，更无法察觉世界底层的信息变动，依旧困守在海底世界的海妖们亦是如此。
但船团中海妖族群的存在成了特例，让这群同样失落已久的咸水鱼知晓了宇宙深处的旅者。
关于安塔维恩一支的消息已传递到了纳萨托恩，当初郝仁在纳萨托恩不仅设置了固定的传送信标，还给海妖女王留了一套通讯设备，不然以后想聊个天还得先去海里游个泳这还得了。
而安塔维恩这边也做足了准备，除过目前居住在郝仁家里的三只海妖代表以外，与他们一同前往纳萨托恩的还有一支海妖小队，囊括了眼下海妖族群中最古老最智慧的学者和最精通科学技术的技师，她们带着所有能拷贝出的资料，乘坐带有曲光隐形力场的穿梭机，从柯伊伯站一路跳跃到某个人迹罕至的海岛上，与自家女王汇合。
在海岛上等待她们的除了来自联合船团的一行人外，便是郝仁和薇薇安以及南宫一家。
作为审查官，这种时候郝仁是必须在场的。虽说即将接触的两个族群一万年前是一家，但如今彼此之间差异巨大的时间轴和科技树已经很难让人将其视为同一个文明——一个还沉在水里飞不起来，另一个都能在虚空里自由泳了——他不能放任两支海妖族群无限制的接触，那对纳萨托恩的海妖文明而言将是一场灾难。
因此，佩提亚命人从船团带来的一系列科技和文化资料都首先要经过郝仁的审核，防止过于超前的科技摧毁纳萨托恩好不容易才重新启动的科研项目。
但出乎意料的，这群来自异世界的海妖似乎很清楚如何帮扶一个低等文明，她们将科技资料分层封印在不同的晶片中，只有当达到前置科技标准，才能解锁下一个层次的科技资料。
这一堆晶片放在一个长条的透明真空管中，按顺序排列整齐，甚至还贴心地划出了好几条分支，有的分支一路延续到尾，有的分支只延续了短短几枚晶片，大概是船团并未在此领域深耕……
郝仁越看越眼熟，心说这TM不就是文明6的科技树吗？就连解锁模式都一模一样……
但总之，这种通过掌握前置科技来解锁下一步资料的方式绝对是最稳妥最适合帮扶一个低等文明的，由此可见这联合船团一路下来究竟在这方面积累了多少经验……
深蓝色的小型穿梭机划开海浪，散热栅格微微闪烁，瞬息之间便抵达了预设好的坐标。
从穿梭机中走出，众人站在海妖们撑起的空气囊泡中。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宇宙星舰，纳萨托恩号能量护盾形成的光幕在海水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涌动着瑰丽的能量。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不由心生慨叹……”南宫无敌仰头望向那几乎看不到顶的能量护盾，整个纳萨托恩号庞大如山峰，即便如今沉默在海底，但其巍峨雄伟依旧让人记忆深刻。
“纳萨托恩啊……”海妖女王佩提亚怔怔地望着那艘星舰，她微微抬手，似乎想要抚摸。
高文倒是没啥感觉，大型殖民舰嘛，船团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也就是这大家伙坠毁在地球上让他为地球人稍稍捏了把冷汗——地球人活着可真不容易。
“咦？那也是你们的船么，看上去不像诶……”恩雅忽然出声，她指了指纳萨托恩附近又一艘星舰，黑色的飞船沉默地匍匐在海底，肉眼可见的破旧，甚至连护盾发生器都是安装在周围的海底，而不是飞船自带。
“那是沃尔蒙恩，我们的新城市，也是我们再次步入无垠星空的起点。”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就见附近一个半身埋进海沙中的鱼雷砰的一声变成了一个人面蛇身的海妖，向众人游来。
“……呃，拜托你下回能不能换个正常点的出场方式？”郝仁翻了个白眼，每次来纳萨托恩，这位海妖女王卡特瑞娜总会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以鱼雷居多，而且由于海妖本身就是水元素，在这大海里还很难察觉出来……
“那是你没来对时候，我们在过春节哦！过节很有意思的！”卡特瑞娜有些得意地摇摇尾巴，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郝仁身边那几个“陌生”的海妖。
“卡特瑞娜。”佩提亚上前一步，站到卡特瑞娜面前，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像是和煦的海风拂过。
“你是……”卡特瑞娜忽然呆住了，被抹除的记忆在一点点复苏，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让她不由战栗，她怔怔开口：“我是不是……认识你？”
佩提亚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卡特瑞娜的面庞，笑容中带着跨越时空的慈爱，“辛苦你了，好孩子。记住，你是卡特瑞娜，全艾欧最优秀的领航员，你是纳萨托恩号的舰长及首席领航员，如今，你也是她们的王。”
“你是……”卡特瑞娜微微张嘴，但是那个名字却死活想不起来，她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眼前这位未曾谋面的同族。
“我叫佩提亚。”
“……听着很亲切，”卡特瑞娜使劲点头，忽然又叹了口气，“但实在是想不起来。”
佩提亚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后又抬手在卡特瑞娜的头顶摸了摸，“没有关系，孩子，你带领大家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这就够了。在那样的灾难面前，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还是一起来过节吧！”卡特瑞娜笑了笑，忽然随手画出几个符文，随着符文飘散的方向，一大堆看上去是“死物”的东西都纷纷活了过来，什么铁锚、破瓷器、大珊瑚之类的都在翻搅起的泥沙中化作一只只海妖……
“来来来，姐妹们都过来！”卡特瑞娜拍拍手，招呼那些疯玩的海妖们围拢过来，“咱们的同族，当初从艾欧逃出去的另一支同族现在回来啦！”
“哇——同族同族！”
“回来啦！回来啦！”
“她们能在群星间穿梭，在各个世界中航行，一路穿越了许多世界才抵达这里……”
“好厉害！”
“太厉害了……哇！”
“有照片吗有照片吗？”
“异世界的水好喝吗？带气儿吗？”
瞅着那些海妖欢腾地变来变去，高文嘴角一抽，在恩雅耳边小声嘀咕道：“怎么看起来比咱们这儿的还缺心眼儿？”
恩雅用力点头并表示深有同感。
在卡特瑞娜的带领下，众人往纳萨托恩的内部走去，在皇家区，也就是控制大厅的闸门上，贴着两长一短的可疑红纸……
还没等郝仁看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见卡特瑞娜一个符文拍在红纸上，那红纸立刻活了过来，然后从空中掉下来一个睡着的海妖……
手里还拿着三叉戟……大概是在站岗吧。
“啊女王陛下！”那个变成春联的海妖立刻一骨碌爬起来。
“偷懒是吧？”
“我这是……”
“不许狡辩！”
“可是……”
看到众人好奇的目光，卡特瑞娜解释了一下，“哦是这样的，我们研究人类习俗的学者说这对联必须一天一换不然不吉利，所以……”
“可是……咱们换了六千多个对联，学者已经写不出新对联了……”
郝仁/高文/南宫一家：“……”
其他吃瓜群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