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游记(7):桦南


从桦南东站出来,我傻眼了。这是高铁“鬼站”的终极版。

除了双车道的柏油路,车站周围都是农田, 不知道是铁总还是当地政府的主意,反正这里除了偶尔驶过的列车,啥也没有。在张口结舌带来的短暂恍惚中,我看这座车站仿佛黑土地上种出来的奇怪庄稼,或者一个初阶Minecraft玩家用小方块堆出来的拙劣作品。
既然没有公交,没有商贩,也没有人,只好豁出去,打开滴滴小程序 —— 叫个网约车从桦南东站前往酒店总可以吧 —— 等了很久,也无人应答。午后的太阳火辣地晒在皮肤上,似乎在说:“咋滴啦,咋跑这旮沓来了?”

还能咋,拖着箱子步行呗。离开车站,我向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一辆出租车从后方驶来。啊,我使劲地招手。出租车缓缓停下,一番小可怜后,师傅同意载我一程。
“桦南东站设计实在是太不合理了。”我坐在车上,向师傅吐槽,“除了一个站房,其他什么也没有。”
“小伙子,你来咱们桦南应该在桦南站下车,那里的交通相对方便些。”师傅宽慰我,“对了,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从上海来的。”我随即回答。
“上海啊。”坐在副驾的师傅朋友接过话茬,“听说前几天有位从上海来的人核酸检测阳性,你是什么时候来黑龙江的?”
“我是7月14号来哈尔滨的。”“那没什么了。”我的答案让那位小伙子放松了下来。
出租车穿过一处铁路道口,向桦南县城驶去。
第二天起晚了,叫了出租车,直奔桦南站,去体验桦南森铁。路上不时查看手机时间,希望还赶趟。
森铁车站工作人员朱先生说,当日的车票还有,不过没座位了。他建议我跟着一个旅行团上车,这样可以在他们下车后找空位。
人群涌入森铁车厢,我找了个空位坐下。28吨蒸汽机车发出一声长啸,列车出发了。


讲解员小姐姐开始为大家介绍桦南森铁。桦南森铁建于1958年,快有一甲子的年头。新世纪森工产业江河日下时,桦南森铁一度停摆。后来在红光林场发现煤矿,得以存续。2012年煤炭运输从火车改汽运后,桦南森铁一度消沉。现在,凭借工业旅游的东风,从2018年起再度活跃,还新建了从桦南站(森铁)到向阳湖13.14公里的旅游线路。


坐在座位上,我想起2015年暑假,在四川嘉阳体验的窄轨铁路。同嘉阳的燥热相比,桦南的夏天要温和一些,甚至不用在森铁车厢里专门安装空调。森铁爱好者坐着它,好似滑行的摇篮般, 晃晃悠悠地在玉米地与民居间穿行。
旅游团在森工大院下车后,车厢内空了下来。我来到2号车厢找座位,遇到一位拿着相机、和我同龄的小伙子。他姓周,在广州上大学,是来自佳木斯的火车迷。

我们相谈甚欢,话题从天南扯到海北。“对了,你知道小火车是怎么换方向的吗?”小周突然问我。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于是决定到站后,去森铁尽头一探。
小火车来到向阳湖站,这里是桦南森铁旅游线的终点,通往立新方向的主线尚待恢复。列车员小姐姐告知游客小火车返程时间后,大家自由活动去了。许多人来到蒸汽机车头边, 近距离观摩这个煤与火的铁马。


沿着窄轨,我向车站东面走去。窄轨一侧是水泥路,周末时间,附近居民开车,络绎不绝地到向阳湖度假。与兴隆森铁相比,桦南森铁最大程度保留了“森林”元素。绵延的绿意像一张绿毯,往大山深处延伸。

蒸汽机车从岔道不远的侧线换向后,慢慢地向森铁客车尾部驶去。与国铁的詹式车钩不同,森铁的车钩采用的是链式车钩。这样的车钩适应窄轨车辆构造,但是稳定性不如前者,只能用铁链加以固定。


连接完毕后,蒸汽机车拉着车厢,朝向阳湖站开去。窄轨末端的钢轨没入烧烤区的水泥台里,回想线路旁警示牌上书“禁止露天烧烤”,不禁摇头。向回走去,沿着侧线一边的三角线,许多绿植在此野蛮生长,显然这条路上好久没有走车了。


返回向阳湖车站,我沿着小路去湖畔。这是一个依托水库开发的景点, 有沙滩和水上观光项目。小朋友堆的沙堡被湖水拍打,湖滩渐渐恢复如初。快艇在湖面轰鸣,衬托对面岛上的树木。

列车驶出森林,在森工大院附近的“桦东站”停下,墙上斑驳的红色标语令人回忆起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站台一侧的信号员雕塑栩栩如生,让我们体验一下桦南森铁旅游线曾经的终点。森工大院里陈列着许多龙江森工和当地民众生活的实物资料,我和小周一行看得津津有味。

小火车回到桦南森铁站,我告别小周一家,乘公交车回到桦南县城。在桦南国铁站的站前广场上,大爷大妈们在夕阳的余晖下跳起广场舞。
此地属于佳木斯市管辖,在这个广场舞之乡,我望向列车窗外,大地隐没在夜的深邃中。

詹式车钩1:詹氏车钩(英语:Janney coupler),也译作姜妮车钩、詹尼车钩、郑氏自动挂钩、郑氏车钩。是由美国人伊莱·H·詹尼(英语:Eli H. Janney)发明的自动车钩。该款车钩运用于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日本、中国、古巴、巴西等地。
链式车钩2:铁索中间有一根双反纹螺杆,还有一个便于旋转螺杆的可折叠把手,两边是提供车辆推力的缓冲饼(一般为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