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半推半就的人生

三年…偌大的三年，那么漫长却又转瞬即逝。这大好的青春年华，本该做些什么，去轰轰烈烈的谈场恋爱，去奋力拼搏赢取一个灿烂美好的未来。

可惜…懦弱又懒惰的我什么也没做到，明明是个笨拙的人，却白白花了三年为你写了一封幼稚的情书。

真是愚不可及…

“你还好么？”

春雨将至，雨殊不知为何又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咖啡馆。可能是某种记忆里的本能作祟，他在下班后都会不自觉的绕一个街区来这坐一坐。

“Erbe”，在德语里是遗产的意思，这是这家咖啡店的名字，想当年他还因为读不懂这个单词的意思被同行的女生笑过。

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老式古典咖啡厅，店长是个颇有情趣的大叔，据他所说这间咖啡厅以前是他父亲的酒吧，父亲死后他接管了这个铺面，舍不得拆，在简单装修一下后摇身一变成了咖啡厅。当然，这都是雨殊听店长大叔自顾自的说的，真真假假有待考证，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家店的确历史悠久，在他几年前刚上高中就一直守在这个角落，店长除了留了一把难看的长胡子与记忆里的猥琐大叔也没什么差别。

“叮铃铃~”

雨殊一如往常的推开了店门，店面里不算热闹，但也算不得冷清，零星坐着几个人自顾自喝着咖啡，互相之间没有言语，只是在这优雅的爵士乐里做着自己的事。

他闻到了一股渗透到木制吧台里的淡淡的咖啡香，可惜他一向讨厌咖啡。

“热牛奶是吧？你小子每天只会点这个。”

老板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推给他了一杯准备好的热牛奶。

“谢谢。”

雨殊只是礼貌的点头回应，端起马克杯坐到了那个他常坐的位置。窗外是幸福洋溢的烟火气，即使乌云遮目，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街上行人幸福的笑容。

雨殊莫名觉着有些冷，可能是某种名为孤独的东西作祟，他抿了一口牛奶，一如既往，是牛奶的味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却冥冥之中有些失望，视线定格在一对牵着手的情侣上，她们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高中生。女生气鼓鼓的走在前面，嘴里说些什么，应该是责备男孩的话语，男孩也纯真的像个孩子，跟在身后牵着她的手，手足无措的解释着。他羡慕得要命，内心阴暗的部分有些刺痛，他甚至渴望起能下一场大雨。

不知是否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声，在发呆之余，雨居然真的下起来了，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而且出奇的大。

路上的人们渐渐消失了，徒留灰蓝色的街道倒映出他忧郁的脸。要问他为什么每天都要来这家店坐半个小时，具体原因他也记不清了，似乎是想等一个人路过，借此弥补因懦弱留下的遗憾。

他杵着下巴，百无聊赖中用手指不断敲打着玻璃橱窗，仿佛敲门一般，看着滚落的水滴，他的敲打竟有了些雨的节拍。

“你此刻也能看见么？”

他呢喃着，把剩下的半杯冷掉的牛奶一饮而尽。

忽然，一道乐天的声音打破这雨与爵士乐构成的世界。

“叮铃铃~”

门被推开了，雨殊下意识望了过去。

“哎呀呀～真是场大雨啊，说下就下，还好这没关门。”

雨殊愣住了，她刚准备放下的马克杯失重落到了桌子上。她看着声音的主人，一位蓝色头发的少女正拽着头发上的水滴，她笑着，仿佛有种魔力，让雨殊莫名安心。

“老板，来一杯热咖啡。哎呀…真是的。”

她朝着老板抱怨着，他自然也记得这个打碎他三个杯子的恶魔女高中生，可惜早就毕业了，具体也没什么往来。

“哟…稀客。”

老板笑着和她开着玩笑，她一手抓乱那一头深蓝色的长发，一手随意的搭在了吧台上，她有说有笑的和店长寒暄着。身上挂着一间湿透了的纯色外套，里面这是白色背心，马上入夏了，初春的几天还是很冷的，但那个少女形容没有什么自觉，穿的异常休闲凉爽。

她感叹着一些店里的装潢，多加了沙发，还有书灯，就连老板身后哪瓶好酒没了她都能发现。

雨殊顿时泄了气，一种无可抑制的恐惧在心底横冲直撞，当他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出现在面前，他竟一瞬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那名女孩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待在角落的雨殊，眼里略过某种异样的光芒。

两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的一言不发。

“莫斯提马…”

他用小到只有风能听见的声音念出了她的名字。

“哟，好久不见。”

他讨厌那个烦人的同桌。

“喂，醒醒，醒醒。呃…口水都流出来了。”

雨殊睁开朦胧的双眼，熙熙攘攘的教室里没有一点风趣可言，一旁的少女正戏谑的望着他。

“干嘛了。不是还没上课。”

他慵懒的声音似乎还没睡醒。

“赶快起来重新睡啊！”

“你妈！”

他伸手抓住了挑弄他头发的手掌。

“你事怎么这么多啊！？”

不顾雨殊怨念的小眼神，莫斯提马只是计谋得逞的坏笑着，朝他坐近了些。

“想知道吗？”

她凑到雨殊耳边轻轻低语，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鼻息。

“那当然是…”

雨殊顿时发现两人凑的甚至太近了，周围已经响起了奇怪的议论声。他的脸颊瞬间绯红，一股健康的血色从脖颈爬上脸颊。

“你蠢啊。”

“什么！？”

雨殊一把推开了她，脸上的期待化为了一阵淅淅沥沥的羞耻。他看着少女大笑的模样，恨不得给她那可爱脸蛋上来两拳。

“就是因为蠢捉弄起来才有意思啊，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不会吧不会吧～”

少女放肆的笑凑的越来越近，雨殊哼的一声撇过头，不再理会她的胡闹。

“生气了？气量别这么小嘛～”

雨殊依旧一言不发，他整理着手中的课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课铃响了。

莫斯提马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雨殊百无聊赖的转着笔，听着那些已经学过无数遍的知识，有些厌倦的看向窗外。他和莫斯提马是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同学，除了高二分班分离了一个学期，他们一直都是在一个班。

她是理科生，而他是文科生。

如今能在一个班的缘故，是雨殊莫名其妙在高二学期末转到了理科班，而且考进了重点班，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忽然，一股温柔的力量戳了戳他的手臂。

莫斯提马睇来一张纸条。

“放学还去咖啡厅复习吗？”

雨殊思索了一阵，高三的他根本无心学习，但他的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数学。

“随便你。”

他飞快的写下一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就去吧，数学最后一题我不会解。”

雨殊经常帮莫斯提马补习数学，而她也每天监督他背单词。‍‍

天色渐暗，深蓝的天幕在一步一步的蚕食太阳的余晖，城市与远山带着金黄的桂冠，渐渐的，在夜的呼唤里沉寂。

莫斯提马慵懒的趴在靠窗的桌子上，伸出手指轻轻敲击橱窗玻璃。窗外的景色不算美丽，不知何时重叠的黑云又为这朴素的街道染上了层虚幻的靛蓝。

“还要再来一次么？”

雨殊低头看着桌上被圈圈画画的试卷，各种颜色的笔在上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解题步骤。

“不…我有些累了。”

他在得到莫斯提马的答复后随意的把笔一甩，拿起手边一口未动的咖啡喝了起来。他的心在微冷的空气里砰砰直跳，书包侧面的那封情书，正悄悄的搅乱他的心神，他已经无法靠解题来麻痹自己了。

“从始至终，都那么懦弱…”

莫斯提马的眼里映照着天空，忧郁的色彩化为蓝色的眼眸，雨殊注视着，好似眼前的是某种来自星空的赠礼。

雨殊终于鼓起了勇气。

“小莫…”

“我想和你说件事…”

“诶？哦…你先吧。”

她终于撇过侧脸，依旧是那副令人觉得冷漠的淡然。

“我可能…没法陪你到最后了。”

这话仿佛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雨殊头上。

“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外国留学，周六就走。”

“留学？周六不就是明天么？这么突然？”

“嗯。抱歉。”

她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如果不辞而别的话，你肯定会记恨我的吧。你要说什么？”

“不，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逃避着一个念头，原本迷恋的脸庞在这瞬间显得那么可怕。

“时间不早了。”

“嗯…嗯，走吧。”

他慌忙的收起试卷，去前台结账，莫斯提马冷冷的看着，转眼便在门口等待着雨殊。

“你的脸色很差…”

“是吗？应该是失眠吧，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便想越过莫斯提马逃离这间熟悉又温暖的咖啡厅。

“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么？”

“没有了…”

莫斯提马侧过身体，放走了雨殊。

他大脑空空，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飞奔，不知要去哪。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眼里带着一丝晶莹与失落。

“到头来还是学不会任性啊…真是的。”

她于夜幕将至的傍晚喃喃。

快要下雨了，少年还未踏上归家的路。

“很抱歉”

她这么说道，喝过无数遍的咖啡摆在我的面前。还未下口，那丝苦涩不知为何在我的心底荡漾。

“我们…只是朋友么？”

她没有回答，寂静的可怕。

我多想…多想告诉她“我爱你”。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爱”

懦弱的我，本就不善袒露内心，她是知道的。

“就这样吧。”

我醉倒在空无一人的柏油路上，默享这份星空之下的快慰。

她要去外国留学，宛如一颗明星，有着属于自己的灿烂前程。

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满腔的不甘与懦弱在肚中腐烂。

星辰闪烁，仿佛在嘲笑我的懦弱与荒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