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冢

象有象冢，传说在象临死前，它们会如同被什么指引一般走向自己一生未曾见过的象冢，最后安静地长眠于此。 他说，世上也有人冢，是他们家的专利。他的奶奶在那几天常常离家出走，说要去找她的母亲，且每次的路线都是固定的，在他看来，这就是要去找人冢了。我嗤之以鼻，还吐槽他不盼着点自己奶奶的好。 最后，他亲自带我去了人冢。 几周前，他已不怎么来学校了，老师说他病得不轻。我和他同住一个小区，曾在这段时间看过他虚弱的样子，面黄肌瘦，本来巨大的肚腩消失不见，我看到他的时间里，他基本都在睡着。 那天我下楼扔垃圾，无意中瞟到了他。他双目无神，两腿似乎难以支撑身体。在一旁，他的奶奶搀着他，慢慢走着。他看到了我，示意跟上。 我跟着他们无言着走出小区。偶尔开过的大车让这夜色并不那么宁静，微风时不时吹动一阵，并不很冷，即便这是冬天的夜里。我感觉不到累，他们似乎也是。我们就这样沿着高速路走着，不知道要去哪。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停在海边。一片陆地从岸边凸出，我从没见过或听过这样的地形。 此处的高速路上已没有车辆路过了，但这并不代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这里人山人海。 这些人们同样如同行尸走肉，井然有序地排队走上那片海边的陆地。我们跟了上去，排在人龙最后，我也有了理由接近了他和他的奶奶。我开口想把满肚子的问题问出来，却因他一个安静的手势憋了回去。 我探头去看队伍的前端，那里的人们走上小岛便分散开来走出几步原地蹲下开始挖土，直到土坑足以容下一人时，躺了进去，又伸手将土拨下去，把自己埋住后就没了动静。 我想起了他跟我说过的人冢，大概这就是吧。 他还说这是他家的专利，净说大话。 我想离开人群，毕竟没人会想这样活埋自己。但我仅仅向后转了一下头就被后方的人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被吓得乖乖排队。 很快轮到我们了。我不知如何脱身，只能跟着挖起坟墓。我感到自己的手指时不时会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骨头之类的。我不断用眼神向他求助，但他只顾着自己挖着。很快，一个大洞成型了，他终于理睬我了，但也只是拍拍我，指了指那个洞，让我躺进去后就开始埋起自己。我没辙，也跟着埋上了自己。我没有因此窒息，而是理所当然般睡了过去。 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但我指缝中的泥土似乎是在暗示：这不像是梦的一切确实不是梦。 他也没再来过学校，老妈说，他大概确实与世长辞了。 我跟很多人讲过这个故事，他们不信。 可能真的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