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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纳粹德国最后的秘密武器(八) | 日更长篇科幻

2020-06-24 00:20 作者:未来事务管理局  | 我要投稿


今天更新长篇科幻小说《先知矫正营》。追更不用等一周,我们将用日更的方式发布这篇小说!别忘了每天来看更新哦!

| 恺瑞 | 游戏策划。爱科幻,爱游戏。当年一脚踏进科幻坑的少年,已成提笔实现科幻梦的大叔。曾在小科幻公众号发表《蜂后计划》等作品。


先知矫正营

全文约4400字,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


十三

我离开柏林这段时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卡琳。她反复向我保证,让我一万个放心,她不会暴露身份,也不会惹是生非。无非就是跟平常一样到餐厅里端端盘子收收钱,上班下班,两点一线,没什么她应付不了的。快要十六岁的她,身材和气质都开始散发出遮掩不住的成熟,早就是个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大人了。我想是我多虑了。

另一个我要郑重告别的人是米娅。虽然我只去短短几天,但早上那个悬而未决的吻,到底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让我殚精竭虑了一整天,我不想被它继续困扰下去。

“只是为了演给鲍尔看吗?”我问她。车子在不远处等我。我和米娅走到矫正营外的围墙拐角处,远离司机和卫兵。

“你觉得不是吗?”她看着我的眼睛,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倾向。她不是在否定,不是在反问,而是在试探。

“我希望不是。”

“我也希望不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我感到片刻释然,但转瞬之后,一股汹涌的热流沿着脊髓灌入我脑中。我将她推到墙角后,彻底离开司机和卫兵的视线,把她抵在墙上,狠狠地朝她红润的双唇吻了上去。她迎合我,双臂缠在我脖子上,把我搂得更紧。

这是我此生中,最疯狂的时刻。直到轿车离开柏林地区,我还回味着她留在我唇齿间的余香。

基尔是潜艇舰队第五中队的基地,也是帝国重要的潜艇建造中心,远远就能看见横亘在海边、敦实厚重的巨大建筑——潜艇碉堡。碉堡近五米厚的混凝土顶棚保护停泊其中的潜艇不受皇家空军的轰炸。大先知的训练舰艇就停泊在碉堡中的一个泊位上。

我每天到潜艇上与先知们汇合。先前为潜艇舰队立过功劳的四名先知,包括霍罗威茨和罗特,也加入了他们。

我和舰长沟通,确认先知们在狭小的空间里休息和工作时所待的位置,并指导他们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进行交流、投票决策并将结果传达给船员。我也指导船员如何给先知们取戴头箍,平时和战时应该分别把先知们铐在什么地方,以及如何跟他们有效地沟通。我让大先知做了一些对进出港船只、天气变化和船员言行的预言,准确率让我满意。

先知和船员之间磨合很顺利。待舰长学会如何掌控大先知后,我就要返回柏林了。我跟先知们一起走下潜艇,他们要被带回基地里专门为他们腾出的、戒备森严的营房。

走在队伍最后的长老,扭头看了我一眼。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向我微微颔首,像是对我的赞许。我不知道他在赞许什么,让先知们挤在潜艇里吗?经历过太多次尝试理解先知想法的失败,我没有细想下去,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我归心似箭,射向三百公里外的米娅。

回到矫正营的第一晚,我就把办公桌变成了和米娅缠绵悱恻的温床。第二天则是在西格德旅店最大的套房里。不用担心有人搅扰,我们更加肆无忌惮,要把分开这几天被压抑的感情释放,把我们相见恨晚十几年的遗憾弥补。

“卡尔。”归于平静后,她依偎在我的臂弯里,呼唤我的名字。

“嗯?”

“你说战争会结束吗?”

“当然会。”

“我们会输的,对吧?”

报纸和广播里每天都在宣扬帝国的征服和胜利,我却越来越不相信。不过,我不想为此搅扰了此刻的浓情蜜意。“是输是赢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向我挪了挪身子,脸颊紧贴在我肩头,“你一定听说过英国人在建造时间机器吧?”

“听说过。”但直到现在,安保部还没有头绪。有人开始质疑那只不过是英国佬虚张声势的宣传攻势罢了。

“英国人想要回到过去,改变历史。我理解得没错吧?”

“没错。”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们会怎么样?”她把我的手臂抱得更紧了,手指牢牢扣在我手腕上,“如果一切都改变了,我们还会相遇吗?我们还会记得彼此吗?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我回答,“我只知道,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快乐。如果我们会忘记彼此,就更要珍惜眼下的美好。”

“既然如此,”她从我怀里坐起来,转过头匍匐在我胸前,“正好圣诞节快到了,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些年,我对圣诞节越来越没有想法。不外乎一起装饰圣诞树,将它挂满涂着黑色万字符和双闪电标志的坠饰,再把党徽插上树尖;买一盒做成坦克和战斗机样子的糖果当做礼物,拜托由天神奥丁化身而成的圣诞老人送给对方;手牵手走进教堂,在平安夜来临时一起咏唱:平安夜,圣善夜,万暗中,光华射;惟有总理在昼警夕惕,为祖国未来遮风挡雨……

不,这不是我熟知的圣诞节。

“你有想法吗?”我反问她。

“我们共进晚餐吧。”她说。真是个朴实的建议。她又补充道:“在你家里。我一直想见见你侄女。”真是个刁钻的建议。

我突然愣了神,从没想过她会提起这茬。

“怎么了?”她犀利的眼神仿佛刺探到我的内心,“不好吗?”

“不,很好。只是她有些怕生……我不是说你算生人,但我总得提前跟她透透风,免得她到时候失态。”我目光闪烁,就是不肯看着米娅的脸。我无法克制自己心虚的表现。

“很好。”米娅会心一笑,翻身下床,把散落一地的衣物拾起来扔到床上,穿起衣服,“我已经开始期待了。不过明天一早还有活儿要干,我去准备给先知的衣服和证件,你……”她绕过床尾走到我身边,轻吻在我额头上,“早点回去给侄女透风吧。”

次日,又有两具先知的“尸体”被移交给法本。

圣诞节前这段时间,我又去了几趟基尔,协调大先知和潜艇舰队事宜。每次回到柏林,我都迫不及待与米娅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短暂的别离让我们更加亲密,也让我对这段感情更加坚定。这期间,我们又将两个先知通过实验室送出矫正营。但还有一件事一直被我拖延,直到平安夜前一天,我才逼迫自己去办。

“卡琳。”我把她叫到餐桌旁,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关于明天的安排……”

“没关系。”她没等我说出口,便抢先说,“如果你不能陪我,我也不会怪你。值得你陪伴度过圣诞节的人,一定对你很重要。我为你高兴。”

虽然她误解了我的意思,但这番话透露出的成熟大度让我暗自感叹,卡琳真的长大了。我向她解释:“我还是会陪你过平安夜……”

“老舒,不必这样,我是真心……”

“我也会陪着她。我们三个一起过。”

她听完突然安静了。“真的吗?”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我和她已经达成共识了。”

几秒钟的沉寂后,她兴奋得跳了起来,蹦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太好了!我早就想见见能把老舒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这是我记忆中卡琳最开心的时刻。自从我收养了她,除了我和我母亲之外,她从未跟任何人有过稳定的人际关系,她的处境——先知的处境——不允许。我母亲离世之后,除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陪伴她的只有孤独。米娅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出现了转机。一个新朋友,一个可以对之敞开心扉的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她一定对此期待已久,难怪她头一次向我暗示“一个女人”的时候那么兴奋。

只是,我还不太确定米娅能不能接受卡琳。她同情先知,并不意味她能像我一样把卡琳当做亲人看待,况且我在这件事上对她一直隐瞒。我握着卡琳的手,让她冷静一下,“但是你要完整着装。”这是我对“戴上假发”的委婉说法,“我还没有完全对她坦白。”

“那你是怎么介绍我的?”她嘟着小嘴问。

“侄女。我说你是我侄女。我想等她认识你之后,再慢慢来。”

我怕她抗拒我这样的做法,她却噗嗤笑出声来。“考虑很周全,舒尔茨‘叔叔’。我要先去挑衣服了,明天要好好打扮一下,不能掉了叔叔的面子。”她哼着歌蹦回卧室,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扔到床上,一件一件换上身,跑出来寻求我的建议。她折腾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白天,我坐立难安,不知道米娅跟卡琳能不能合得来,又害怕我哪里做得不好,让场面陷入尴尬。直到平安夜的夜色初显,米娅挽着我的手走进我家所在的公寓楼时,我才稍微安下心来。

“我家平时很少有人来。如果卡琳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得请你包涵。”我们并排挤在狭窄的楼道里往上走。

“有你这样的监护人,她肯定是个乖巧的女孩。”米娅打趣说。

“她可能有点……古怪,有些表现会很夸张。”我怕卡琳欣喜若狂的样子吓到米娅,先给她打个预防针。

“你这么说,我倒更好奇了。”

“到了。”我站在门口,敲响家门。米娅屏住呼吸,手指捏住我的臂膀,等待着与卡琳相见的时刻。

无人应门。我又敲了一次,“卡琳,是我们。快开门。”还是没人。我无奈地掏出钥匙,“这孩子。”

推门进屋,里面的光线暗淡。我打开灯,客厅里空无一人。“卡琳!”我喊道。屋里安静得出奇,米娅拘谨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我推开卡琳的卧室门,没人。我的卧室里也没人。我找遍了屋里的每一个房间,包括厨房和厕所,甚至可笑地连一个柜子都没放过。我在沙发上发现了我送给卡琳的护身符,挂绳是被生生扯断的。我意识到大事不好,惊慌失措地回到玄关,用涣散的目光看着米娅说:“卡琳不见了。”


十四

陪我度过平安夜的只有米娅。她竭尽所能安慰我,却没能缓解我哪怕一丁点悲伤。起初,她不停告诉我:“她肯定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平安夜,外面好玩的很多。她玩累了就会回来了。”快到午夜时,她又说:“如果她迷路了,或者遇到什么麻烦,会去找警察的。警察会把她送回来。”等到天色渐亮,她问我:“你确定她没有交男朋友吗?会不会跟谁在外面过夜了?”

这都解释不了为什么卡琳会丢下护身符。

我等了卡琳一整晚,米娅也陪了我一整晚。我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看家里的情况,她不像是被人强迫从这儿带走的。或许是出于她的自愿,是她想要离开,想要不辞而别?

我看了看表,该回矫正营了。可是我哪有心情工作?卡琳失踪了,我哪还顾得上那些先知……先知。我转向米娅,双手紧攥她双肩。她惊恐地看着我,不明就里。“卡尔?你吓到我了。”

“你认识很多先知,对吧?”我急切地问。

“算是吧。”她回答得不太肯定。

“他们可以让人从柏林城消失,也可以在柏林城找到卡琳。”只要任何一个先知将来跟卡琳有交集,就能预知她将出现的地方。虽然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卡琳作为先知,去向她的同胞寻求帮助也不是没有可能。

米娅面露难色,“我很想帮你,但我不是他们的长官,不能给他们下命令。”

我近乎歇斯底里,扯着她的衣服,大声喊道:“你帮了他们这么多忙,救了这么多的……”我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行为,把嗓门压低下来,“这么多先知,他们总该还你个人情吧?这是他们欠你的,也欠我的!”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握住我的手,抚摸我的手背,“他们是个严密的组织。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们,除了其中一个。他是我跟组织的联络人,组织通过他向我下达任务,安排接送先知。”

“那就去找他,让他向组织转告。”

“你还没明白,”她一边摇头一边说,“只能他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就算我求他帮这个忙,他也无能为力。因为先知的组织只会按照预言行事。如果他们预见了会帮我们寻找米娅,自然会出手相助;如果没有,就说明这不在预言中。”

“但如果他们预见的,是我们向他们求援后,他们才肯帮助我们呢?”因果之间莫测的关系再次浮现。我自己也不确定这样的逻辑站不站得住脚。

米娅陷入了深思,徒劳地想要厘清思绪。她很快就放弃了,选择暂且听信我的诡辩。“我可以试一试,但不保证结果。”她站起来,准备动身。

“我跟你一起去。”我紧跟她身后,走到门口。

她转身靠在门上,手心按在我胸口,“不,你不能去。你要回矫正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露了马脚,否则得不偿失。卡琳的事交给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她。”她说完卸下严肃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踮起脚给了我一个轻柔的吻。“晚上到旅店找我。”

她离开了,也从实验室缺席了一天。

这段时间卫兵们轮流休假,加上很多先知被调到了潜艇部队,矫正营里冷清了许多。我让鲍尔代为打理营里的事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免得他察觉到我心神不宁。鲍尔倒是兴致高涨,对手下呼来唤去,又是训话,又是操练,本来清闲的假期被他搞得如临大敌。我现在没闲心管他,只想着一下班就直奔旅店而去。

前台的白发老者照例在我踏上门阶的一刻,就为我拉开大门。我们下到地下室,走进尽头的房间。米娅眼中布满血丝,一脸憔悴。她对老者点了点头。这一次,老者没有退出房间,而是从里面关上门,加入了我们。

“卡尔,这就是我的联络人。”米娅介绍道,“你可以叫他可拉。”

我早该知道。他一直在旅店里扮演接待员的角色,静静地看我一次次走进走出,却从未警告过我卡琳将会失踪,甚至连一点暗示都没有。

我们三个坐在方桌边。可拉取下圆框眼镜,直视着我。他眼睛细小却深不可测,仿佛已经洞穿了我未来的一切。他翕动着尖翘的下颌,像是在默念着什么。我看向米娅,她示意我别着急。

“舒尔茨先生,”可拉终于开口,“你对我、对先知群体来说,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无论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愿意竭心尽力地帮助你。但我们的帮助,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预测一个女孩会出现的地点,到时候去把她接回来就行了。”

“那你们要怎么帮我?”我急不可耐地问。

“顺其自然。”

我一拍桌子,跳了起来:“这算什么帮忙?要这样,根本用不着你们,我自己就行。”

“卡尔。”米娅让我收敛一下态度。我重新坐下。

可拉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所谓的顺其自然是,我会把我预见的告诉你,至于你听了会怎么做,我不会干预。”

“那就快告诉我。”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你会在两周后的一天,把女孩送进先知矫正营。”

我又看向米娅。这是恶作剧吗?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个老头子老糊涂了吧?然而,米娅丧气地低着头,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为此感到悲哀。现在她知道卡琳是个先知了。

“你怎么知道?”我质问可拉,“凭你一个先知的力量,只能预见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你不可能看到那么远。你在骗我。”

“我看不到那么远,但我能看见拿在自己手里的‘未来之书’。”

“那是什么?”

米娅向我解释:“是组织定期向先知们派发的一份日志,记录了近期发生的重要事件,阅后即焚。这样,先知们只要预知未来某一天自己阅读未来之书的情景,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把信息传递到过去。”

“那为什么会记录这样的事?”

“说明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她转向可拉,“你先上去吧,我会向卡尔解释的。”

可拉戴上眼镜,恢复慈眉善目的模样。“先生。女士。”他向我们告辞后离开,留下饱受震惊的我和满面愁容的米娅。

“你没跟我提起过,她是个先知。”米娅的声音轻细,像是害怕伤害到现在正脆弱的我。

“我打算晚一点再告诉你。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

她默默点头。“这么说她不是你的侄女咯?”

“我在十年前收养了她。那时候,她的父亲刚刚在我眼前死去。”

她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是个善良的人。你的善良,让你无法接受自己会做出恶毒的事来。”

“你相信他的话吗?”我问她。

“我相信。”

“那你也相信我会把卡琳送进矫正营?”

米娅默不作声。

“这太荒唐了。”我惨笑着说。

“你有没有想过卡琳到底为什么离开?”她似乎已经笃定卡琳是自己走的,而我是逼迫她离家出走的元凶。

“你觉得是她预见到我会把她送进矫正营而逃走的?”这样的动机说得通,但先决条件根本就不成立。“我绝对、绝对不会那么做。告诉你,等我找到她,我会把她带到这儿来,让可拉把她送走,离开柏林,离开德国,离矫正营越远越好。”

“有时候,你要做的并不是你想做的事,而是你必须做的事。”她抚摸我的手背,想要给我慰藉,“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还有什么可能性,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在柏林还有些关系,我发誓一定会找到卡琳。”

1942年的最后几天,我在恍然若失中度过。离可拉宣称的日子还有一周,依旧没有卡琳的消息。我仍然坚信我会把卡琳从柏林送走,绝无可能在接下来几天改变主意。

米娅很少出现在矫正营。她在柏林城内奔走,想尽一切办法打探卡琳的消息。我们偶尔会在旅店见面,分享这一天没有任何进展的经历。她安慰我的话语也渐渐词穷,开始只用眼神或是肢体接触来缓解我的焦虑。

新年的头一个月对帝国来说是个重要的月份,因为1月30日是国社党当权十周年纪念日。斯大林格勒战事的消息越来越少,庆祝活动的通告越来越多。整座城市、整个帝国开始为为期三天的盛大活动动员起来。街头巷尾张灯结彩,挂起旗帜和横幅,广播不断播放激昂的军歌和进行曲,报纸不吝溢美之词盛赞帝国的成就和元首的功绩。

我草草扫了几眼分发到我办公桌上的庆祝活动安排和注意事项,就将它丢到一旁。传单下面是戈德拍来的电报,告知我大先知准备在本月中旬出海,问我是否还有什么要交待,有没有空再去一趟基尔。已经没什么我能做的了,祝你好运吧,上校。

现在紧要的,只有卡琳。没了她,我也失去了每天回家的理由。大部分晚上我都在办公室的隔间里过夜。我在坚硬的床板上辗转反侧,手里拿着卡琳丢弃的护身符细细端详,希望先知之眼能给我一点启示。难道我把它给错人了?我不应该把它交给卡琳?那又到底要给谁才正确呢?我在迷糊的思绪中睡去,梦里全是衔尾蛇的身影,它绕在我身上,把我勒到无法呼吸,我便又惊醒过来。我没有一天睡得踏实。

离可拉预言的日子,只剩最后一天。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路轰鸣进入营区。我急忙贴到窗边查看,是米娅。我匆忙赶到楼下,她正好从外面走进办公楼。我忙不迭地冲上去,握住她肩膀,这才意识到办公区的文员、卫兵和鲍尔上尉都在看着我们。我和米娅的暧昧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真正的秘密还不为人知。

我带米娅上楼,避开众人耳目,特别是鲍尔——他端着茶杯优哉游哉喝茶的样子让我心里没底。进了办公室,我锁门关窗,拉上窗帘。

“你有消息了?”没等气喘吁吁的米娅缓过气来,我劈头便问。

“卡琳……卡琳……”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把我手肘握得生疼,“她在……萨克森豪森!”

“什么?”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不敢想象的最坏情况成了现实。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不该承受也承受不了集中营里非人的折磨。我在集中营里的所见所闻和米娅向我讲述的先知惨无人道的遭遇活灵活现地浮现在我脑海里,让我毛骨悚然。“你确定吗?”

“我去找了格吕克斯少将,告诉他实验进行得不顺利,需要调用更多先知。我特意问他,有没有年纪小一点的女孩,实验有特殊需要。他让指挥官查实之后告诉我,还真有一个,三天前刚送来,登记的名字叫卡琳·布劳。他同意了我的请求,但是得等这周结束,他们进行全面清点之后。”

还有三天。卡琳会被压垮的。“不行,等不了那么久。我亲自去找他。”

米娅拉住正要冲出门的我,“我还没说完。我用我的项链贿赂了他,让他明天就安排。”她摸着衣领间空荡荡的脖子说。让格吕克斯今天就交人并不现实,这是米娅所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她却还在自责:“都怪我,没有早点去那个我最不想去的地方,让她多受了两天苦……”

我一把把她揽入怀中,娇小的身躯对我来说无比伟岸。“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又感动又欣喜,眼泪快止不住流下来。

米娅突然提醒我:“卡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如梦初醒。现在,卡琳是记录在案的先知、集中营的囚犯,我不可能直接把她从萨克森豪森接回家去。这意味着,我要把卡琳送进矫正营。可拉的预言分毫不差。“我明白。我会把她带到这儿来,然后再想办法。”只要把她接到矫正营的地界上,我和米娅就有办法把她弄出去——大不了让她在实验室里假死一次。

在我心口悬了半个月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我浑身瘫软地倒进沙发里。“谢天谢地。”

米娅见我如释重负,也放松下来,坐到我膝盖上,靠在我身前。“答应我,别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好吗?”

“我答应你。”我在心中暗自发誓今后一定不会隐瞒她、背叛她、伤害她。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报答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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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宇镭

题图 | 电影《加勒比海盗》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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