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山喦

        今天是2022年1月25日，北方小年。本来按照原计划，我复述蔡东藩先生的《前汉演义》至少要等到明年复述完冯梦龙先生的《东周列国志》之后。但我回家过年时为了减轻负重，没有携带电脑和相关资料。本意是过年期间不更新B站专栏，但谁承想B站专栏搞了一个寒假专栏打卡活动，从今天开始，只要寒假期间更新专栏就有奖励。翻了一下家中藏书，有史记和资治通鉴，可以对《前汉演义》的阅读提供理论支撑，于是就决定提前开坑复述《前汉演义》。

        《前汉演义》是民国大师蔡东藩先生所著。本篇是我复述本书开篇的第一章回，这一章回也是蔡东藩大师开创的中国通史演义体系的第一篇。主要讲得是祖龙出生前后的故事。本篇概要如下：

        ①简单介绍了秦国之源，但可以看出，此时的原著作者关于秦国之初的了解尚有瑕疵，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解释嬴秦是“赵氏”的来龙去脉，起初我以为是作者为了篇幅考虑没有写，直到我读到关于始皇帝被称赵政时，原著作者自评的相关内容，感觉作者此时似乎并不知“赵氏”之由，而是认为此乃史家暗讽始皇帝非秦国血脉之语。关于嬴秦赵氏的由来，我在《东周列国志》第4章回复述时已经大致介绍过了（CV13063817第02目），故此处不再赘述。

        ②介绍秦始皇帝曾祖父秦昭襄王的神奇经历——本来王位与其无关，怎奈兄长秦武王作死，与大力士比赛举鼎，绝脉而亡，然后秦昭襄王就拾了一个王位。

        ③介绍秦始皇帝祖父亲秦孝文王的神奇经历——本来王位与其无关，怎奈兄长太子悼去魏国为质时忽卒，然后安国君就拾了一个王位。

        ④介绍秦始皇帝父亲秦庄襄王异人子楚的神奇经历——本来王位与其无关，怎奈遇到天时地利人和，愣是塞给他一个王位。也牵出了与吕不韦、赵姬等相关的一系列悬案故事。

        ⑤介绍秦始皇帝自己的奇妙历险记——幼年居于险地邯郸，少年在秦国登基为王。看了其曾祖父、祖父、父亲的继位经历，我都怀疑他们的继位可能只是为了保证最后秦始皇帝能够登基而已。也许冥冥之中，祖龙真的是天命所归！

01、秦国霸业

        秦国远祖乃是帝舜时代的伯益，伯益执掌山泽，因协助大禹治水，而立下大功，获得封赏并赐姓“嬴”。

        至商朝末期，其后世子孙中有一人名为蜚廉，生子恶来。恶来天生神力，深得纣王父子二人为商纣王所宠幸，风头一时无二。但可惜好景不长，不久武王伐纣，纣王兵败自焚于鹿台。而蜚廉、恶来被杀，家族也遭到战后清算，亲朋好友遭到牵连，至此嬴姓家族家道中落。

        周孝王时期，恶来的五世孙中有一人名为非子，于犬邱养马。因善于养马，获得西周八任主周孝王的提拔，令其在汧（qian1）渭间畜牧。非子不负众望，将马养得是又壮又多。周孝王大喜，封其为附庸，食邑于秦地。至此嬴秦始立。

        周幽王末时，幽王的老丈人申侯勾结戎人谋乱，西周灭亡，故太子宜臼继位，是为周平王。周平王继位后，势单力薄。而此时嬴秦的话事人是非子的来孙（五世孙）秦襄公。秦襄公立刻看到了机会，坚决站队周平王，并全力协助平王东迁，周平王为了扶持嫡系诸侯，不仅将秦襄公从附庸提拔为伯爵，更是将西周的岐丰故地赠予秦国作为赏赐。至此嬴秦始大。

        春秋之时，秦国九任主秦穆公，任用百里奚等贤能，并国十二，称霸西戎。

        战国之时，秦国二十五任主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立威天下，定都咸阳。而其子秦惠文王更是僭号称王，至此秦国王业始成。

02、有子异人

        周赧王五十年（秦昭襄王四十二年，共和577年）秦昭襄王封其子安国君为太子储君。安国君有宠妃华阳夫人，但可惜并无子嗣；安国君又有姬妾夏姬，生子异人。异人有兄弟二十余人，且其并不出众，故在国内地位不高。后秦赵结约，异人作为秦国庶孽孙，被质于赵。初时，尚得礼遇。但之后，秦国屡次背约伐赵，赵人怨秦，故不再礼遇异人，致使其生活困顿艰难。

        【山喦】关于此时周与秦的纪年换算，根据《资治通鉴·周赧王八年》记载，这一年八月，秦国二十七任主秦武王与大力士孟说比赛举鼎，结果“绝脉而薨”，之后孟说被诛满门。而秦武王无子，秦国只得拥立其远在燕国为质同父异母的兄弟，即秦昭襄王。秦昭襄王之母芈八子，亦母凭子贵，成为宣太后。也就是说周赧王九年为秦昭襄王元年，即用周赧王减八，可换算为秦昭襄王的纪年。

        【山喦】秦武王是秦惠文王的后继者，即秦国僭号称王后的第二任君主。其死后秦昭襄王继位。本来秦昭襄王立的储君是悼太子，但周赧王四十八年（秦昭襄王四十年，共和575年）悼太子在卫国为质时去世。两年后，宣太后芈八子过世，秦昭襄王改立安国君为太子。

03、奇货可居

        阳翟商人吕不韦到赵都邯郸经商，偶遇异人。此时的异人虽然穷困潦倒，但形态举止绝非平民所有。吕不韦甚异之，于是打听异人跟脚。当得知异人乃是羁旅在外的秦王孙时，暗呼“奇货可居！”于是立刻携重礼前去结交。而异人困居赵地，举目无亲，生活拮据。忽遇良朋雪中送炭，自然是立刻视其为知己，无话不谈。在吕不韦通过与异人的交谈知晓了秦宫秘闻后，立刻制定出了一条树上开花之计：

        ——吕不韦将身上所携带的千金，取出一半赠予异人，让异人在赵都结交宾客权贵，大造声势，以彰显异人之贤能。

        ——吕不韦携带另一半作为活动经费，前去秦都游说华阳夫人。华阳夫人虽贵为太子夫人，等闲之人难以觐见；但华阳夫人在外却有一位姐姐，极好财货。于是吕不韦出重礼面见华阳夫人之姐，只求其帮忙给华阳夫人捎句话即可。

        ——华阳夫人之姐一看只用捎句话就可以白得如此多的财货，自然是一口应允，之后立刻动身前往华阳夫人处串门。在与华阳夫人闲谈时偶然说起此事，大意是，华阳夫人如今虽得宠于太子，权势正隆；但无子嗣，一旦年老色衰，太子为了后继人选，极有可能改立夫人；与其等到那时再作打算，不如如今就趁着太子之宠，过继一子以为嫡子；至于过继之人，此时赵国正有一个绝佳的人选——异人。

        ——异人是最佳人选的理由有四：①异人母亲夏姬只是太子府中一个地位低下的姬妾，即使异人成嫡子，母以子贵，也绝不可能威胁到华阳夫人的地位，且异人在秦国地位低下，母族势力又近乎于无，即使成为秦王也需要继续依仗华阳夫人的势力；②异人此时在赵国为质，正是举目无亲、孤苦无依之时，若华阳夫人此时出手，助其脱离苦海，则必能使其感念夫人之德，毕竟雪中送炭远胜过锦上添花；③异人在外为质，在道理上说是在为秦立功，以此大功作为扶立嫡子的理由，名正言顺；④异人靠着吕不韦提供的活动经费，在赵国大造声势，短时间内给人一种宾客如云、声名远播的假象，彰显异人是一位贤能之人，此时太子选择立贤为嫡也说得过去。

        ——华阳夫人听闻此策，如梦初醒，当夜就跟太子撒娇卖萌。而太子其实也在发愁后继者之事，毕竟后继人不是嫡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要命的事情。此时见华阳夫人含颦带泪的婉转陈词，且异人也是自己的骨肉，于是当即拍板，决定立异人为嫡嗣。

        ——华阳夫人立刻命吕不韦设法速带异人归国，并赠送厚赆作为经费。仅吕不韦所得厚赆此一项，就已使其彻底回本了！

04、移花接木

        周赧王五十五年（秦昭襄王四十七年，共和582年）吕不韦立刻邯郸复命，异人知事成后大喜，与吕不韦约定，若自己能登基为王，必会与吕不韦共天下。而吕不韦此时并没有急着运作异人归国之事，而是准备再进行一场更大规模的豪赌。

        吕不韦先是在赵都出重金迎娶了一位绝色歌姬，名为赵姬，纳为簉（zao4）室。等到估摸着其将有妊时，立刻宴请异人，等到酒到半酣之时，让赵姬前来歌舞助兴，并让其在异人旁劝酒。异人本只是秦国一个不得志的王孙，后到赵国为质，更是饱受白眼，哪里见过这阵仗，当时就目眩神迷、神情失主。吕不韦见火候已到，立刻假装不胜酒力，在席间假寐。异人一看，立刻色胆包天，竟要与赵姬当场胡来，正当两人干柴烈火之时，吕不韦忽然酒醒，立刻怒斥异人。异人自知理亏，连忙谢罪求恕，并言说自己是真心爱慕，并非临时起意戏侮淫乱。吕不韦见已拿捏到位，立刻话锋一转，要玉成二人，但却要异人答应一个条件——既然其对赵姬是真心的，那就必须纳赵姬为正室夫人。异人一听，自然是惊喜连连，一口应承。席散，吕不韦亲送赵姬嫁妆，让其与异人回家洞房。异人至此对吕不韦是感恩戴德、铭感五内。

        【山喦】关于“吕不韦送赵姬偷天换日”这段艳闻故事，在正史上的记载还是比较审慎的。例如：

        ①太史公司马迁保留了两种观点，但记述时是分场合的，其《史记·秦始皇本纪第六》记载“庄襄王为秦质子于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即太史公在本纪中极为谨慎，只点明赵姬原为吕不韦的姬妾，后来嫁于异人，生子始皇；至于嫁给异人前有没有身孕，在本纪中不下定论。而在《史记·吕不韦列传第二十五》中则明确“吕不韦……知有身……欲以钓奇……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大期就是足月的意思）。”

        ②温国公司马光则是持正统思想，但并不将话说死，其《资治通鉴·赧王五十八年》记载“孕期年而生子政”即从异人与赵姬洞房，到生秦始皇之间的时间是足够孕期的，即暗示始皇的确是秦国血脉，但并不明确表达，毕竟对于天生异种来说孕期超个把月不是什么稀罕事。

        ③原著作者持有的观点偏向于民间八卦，即秦始皇可能不是异人的血脉，但自著的批语中也点明了疑点——吕不韦如何确定必生男，否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并且原著作者也明确指出了始皇帝是足月而不是早产，虽解释为秦始皇乃是天生异种，被怀胎十二月，但其实暗示在时间上来说秦始皇是异人血脉的可能更大。

        【山喦】关于此事发生的时间节点，史书上并无明确记载。我是根据秦始皇的出生年月倒推的——《史记·秦始皇本纪第六》记载秦始皇出生于秦昭襄王四十八年，那吕不韦送姬妾的时间应该就是秦昭襄王四十七年（即周赧王五十五年）。而《资治通鉴·赧王五十八年》对此事的描写是倒叙，此时的赧王五十八年是三年后异人逃离赵国的时间节点。

05、祖龙降世

        周赧王五十六年（秦昭襄王四十八年，共和583年）正月元旦，赵都邯郸城中质子异人的家中出生了一名婴儿。此时的赵国人并不会知道，这个出生在赵都的普通婴儿将来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命运。这个婴儿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始皇帝！因是正月出生，故取名为政，嬴秦乃是赵氏，因此这个婴孩被人称为赵政。

        【山喦】关于秦始皇的出生年月，史记只记载是正月。至于原著作者元旦正月正出生的说法，出自《三家注史记》其中“宋忠云：以正月旦生，故名正。”，即认为“政”应该是“正”以寓正月正之意。当然这种说法也可体现秦始皇天命不凡。

06、邯郸之围

        周赧王五十七年（秦昭襄王四十九年，共和584年）正月，秦军围邯郸。次年赵人欲杀秦质子异人祭旗，幸得吕不韦出六百金买通监守，异人才得以逃脱，也好在此时秦军围城邯郸，异人逃出邯郸后，赵人不敢远追，异人不久之后就到了秦军营地，获得安全。但可惜赵姬和小祖龙却都被留在了邯郸险地。不过好在赵姬在本地也是有根基的，及时带着赵政藏匿在亲戚家，躲过了搜捕。

        周赧王五十八年（秦昭襄王五十年，共和585年），魏公子无忌大破秦师于邯郸，秦军败走，异人随军西归，返回秦都咸阳。

07、母慈子孝

        异人回国后，立刻求见华阳夫人。会面前，吕不韦面授机宜，并特意让其穿着楚服前去面见。会面时，还未说话，异人就跪拜泣涕，痛陈思念之情。果然华阳夫人本为楚女，身在异乡，忽见楚服，立起思乡之情，又见异人情感挚诚，也是悲感交加，挥泪痛哭。两人叙完离别思念之情，华阳夫人对异人是极为满意，特意为异人取名“子楚”，待其如亲子，而子楚也十分上道，至此每日晨昏定省，格外殷勤！

08、祖龙入渊

        子楚这里和华阳夫人母慈子孝，一切都十分顺利。可惜却苦了在赵都东躲西藏的赵姬母子，惶惶不可终日。直到秦昭襄王五十六年（共和591年）秋，秦昭襄王薨逝，太子安国君继位，是为秦孝文王，立子楚为太子。此时的秦国已经灭掉周赧王，国威正盛，太子子楚立刻知会赵国，赵人很识相，马上派人礼送赵姬母子归国。至此始皇归秦，祖龙入渊。

        而异人子楚倒也并不渣男，与赵姬母子团聚后，立刻立赵政为嫡子，并尽力补偿母子二人。秦孝文王元年（共和592年）冬十月，秦孝文王薨逝，异人子楚继位，是为秦庄襄王，尊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夏姬为夏太后。立赵姬为王后，赵政为太子。

        【山喦】原著作者关于祖龙母子回国的记载应该是误写。原著写的是异人归国不久就在吕不韦的运作下和妻子团聚。这个在逻辑上说不通，因为这一战秦赵拼死互杀，两国仇怨正盛，秦国还战败了，赵国怎么会立刻放祖龙母子回国。就查阅了文献，果然：《资治通鉴·昭襄王五十六年》明确记载是直到孝文王继位，子楚成为太子后，赵国才派人释放祖龙母子。也就是说原著关于祖龙卖萌华阳夫人，深得喜爱后，华阳夫人才与亲孝文王再申立异人太子的前约应该是误写，异人成太子前，祖龙还在赵都邯郸。

09、奇货之利

        当初，吕不韦在邯郸遇异人，认为奇货可居，倾家财以助异人。其父不解，问其故。吕不韦反问其父：“耕田之利几倍?”其父回答：“十倍。”又问：“珠玉之赢几倍?”其父答：“百倍。”再问“立国家之主赢几倍?”其父沉吟半响后答道：“无数。”吕不韦此时高声明志：“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大意是身处乱世，老老实实的赚钱根本不能糊口，还不如放手一搏，若成则可遗泽后世。其父听闻，不再阻挠。

        而如今，异人终于继位，就到了吕不韦收获立国之利的大丰收时节。秦庄襄王元年（共和593年）异人正式任命吕不韦为大秦相国。并立刻委以重任，给了他一个名利双收、光宗耀祖的肥差——彻底覆灭东周。昔年秦虽灭周赧王，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朝还有东周君在其他诸侯的护佑下苟延残喘。如今异人初登基，根基浅薄，声威不震。正是需要刷声望的时候，于是就决定拿东周君这个软柿子开刀。

        吕不韦也是不辱使命，督军讨伐，并轻松灭周，后迁东周君于阳人聚。而异人则顺势将东周故都洛阳十万户赐封为吕不韦食邑，并封吕不韦为文信侯。至此周朝八百余年宗祚最终覆灭于一贾人之手，就连东周故都也沦为了贾人食邑。凤鸣岐山，文武成康，周朝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山喦】吕不韦与其父对话出自《战国策·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不过我复述时，加工了下剧情。

10、潜龙勿用

        秦庄襄王三年（共和595年），异人驾崩，祖龙继位，即为后来的始皇帝。秦始皇帝元年（共和596年），共和583年出生的秦始皇如今不过13岁，年纪尚幼，无法亲政。于是尊赵姬为王太后，掌管宫内事务；尊吕不韦为仲父，代管国事。赵姬多年媳妇熬成婆，但其虽贵为国母，奈何本为歌姬，少有贤德，深宫虽寂，依然春心难禁，于是常借吕不韦进宫议事之机，与之重温鸳梦。而始皇此时还不能接触宫中内外之事，因此尚被蒙在鼓里。但祖龙潜渊之时，虽爪牙未利，只能藏锋守拙待时而动；但其不动则已，一动则必将伏尸百万、喋血千里！

        【山喦】原著作者指出异人去世时是36岁，但我目前尚未找到文献依据，故暂不复述于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