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第22章 风的另一侧（文字版）

第22章 风的另一侧 ——““恒冬”计划唯一破坏因子：BLACK SWAN QUEEN仍在搜索中。” 22-1 镜中的自己带着不合适的假发和眼镜，只有身上的制服勉强算得上合身。 再三确认过特遣署的工卡已经放进包里之后，我才忐忑地出了门。 曾经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里已被遗忘，“XX”彻底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而今天的我，是特遣署的记录员“刘春梅”。 在特遣署恋语市分部的大门之前，我托了托鼻梁上沉沉的眼镜，低头随着人流混入了大厅。 特意挑了一条人比较多的队伍之后，我开始暗中观察前面的人怎么操作。 大家都默然无声地刷卡过检，完全没有人察觉到我这个“新员工”。 我随着队伍一点点向前，假装镇定地把工卡放到指定的位置上，并学着前面的人抬眼对上了摄像头。 一切都按照该有的步骤进行着，冷漠的电子音却毫无征兆地响起—— 【操作有误，请重新刷卡！】 我紧张地把卡移开又放回，警报声却始终没有停下。 周围的人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隔壁的通道还传过来一声莫名熟悉的低笑。 ？？：“眼镜，挡住脸了。” 恍然大悟的我连忙摘下眼镜，这才终于通过了身份验证。 【记录员刘春梅身份已核实，打卡成功。】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凌肖起的假名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无力吐槽的我只想着追上那个戴帽子的男生好好道谢，却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就乘上了前面一部电梯。 我：“怎么总感觉有点眼熟……？” 无暇去顾及这些，我先要赶在上班时间之前找到自己的工位。 顺利入座之后，我才一边刷卡打开电脑，一边给凌肖发了消息—— 我：顺利潜入。 ？？：“上班可不能开小差啊。” 一片投影随着声音落在桌面，做贼心虚的我惊得手上一滑！ 身后的人敏捷地伸长了手接住了滑落的手机，稳稳塞回了我的手中。 他单手撑在桌面，凑过来朝我拉了拉帽檐。 没想到刚刚在楼下提醒我的人居然是—— 我：“凌——！？” 机警的食指及时地压上了我的嘴唇，阻止了我把话说完。 凌肖：“哎哎，我的名字可不是让你随便喊的。尤其是在这种大家都“认识”我的地方。” 要说他的名字，在特遣署里的确是赫赫有名。 毕竟，那可是被录入在在逃通缉犯名单上的！ 不过既然他把我安排了进来，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明目张胆地以身涉险呢？！ 果然从认识到现在，我就没有一次看透过这个人所做的任何事。 我：“你这是不要命了？！要是被发现了……” 凌肖：“被发现了的话，我们就——” 他威胁似地用手在脖子上横抹了一下，嘴角却上挑得一如既往的张扬跋扈。 对于被当做是通缉犯的共犯被捕这件事，我光是想想就不禁背后一凉。 凌肖：“好了，上班时间就好好工作。我们今晚7点档案室再见。” 说完，他就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办公室，仿佛从未出现。 我不知道他又在计谋着什么，但眼下能做到的，只有听从他的所有指令。 毕竟，作为唯一一个记得我的人，他是我找回跟这个世界的联系的唯一希望。 22-3 不到7点，我就一路避开巡查人员来到了档案室。 【高级资料员刘春梅已认证，档案室开放权限为A至Z全区。】 想想白起之前进入档案室还得通过申请，我不禁有点佩服凌肖的造证功力。 进入档案室后，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电脑运转的声响。 而凌肖还没到。 想到自己的访问权限被开到了最高级别，我马上就试着搜索“大雪”相关的资料。 我粗略地扫过了其中几个文件，就感觉到特遣署的调查进入了瓶颈。 在初步确定了事件并非一般的气象灾害之后，进展就停滞了。 就在我准备点开下一个文件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谁在那边？！” 急促的脚步声向我靠近，进来的显然不是凌肖！ 我立马关掉了屏幕上的所有页面，然后才故作镇定地回过了头。 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顾征！ 我：“报告顾队，我是刘春梅。” 顾征：“没听过的名字……” 当然也记不起我来的他只是蹙了蹙眉，便绕开了我检查起了电脑。 所有搜索记录都已经自动删除了，但他并没有因此减少对我的怀疑。 顾征：“你刚刚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刚刚在……” 想着之前顾征和白起的关系还不错，情急之下的我试着抛出了这个名字。 我：“其实，我是在找白起的资料。” 顾征：“白起？你认识他？” 眼看这个话题似乎产生了作用，我连忙抓紧机会撇清自己的嫌疑。 我：“嗯，我们之前是一个高中的，但是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了。因为这边录入了所有Evolver的信息，所以就想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的谎言自认还编得算是有理有据，但顾征的表情却越发的凝重。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和他说起“白起”的时候，他的表情上分明只有生气！ 顾征：“白起可是NW那边的怪胎，怎么可能和你上同一所高中。”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脸上也不加修饰地写满了嫌恶，明显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你说白起他是怪胎……？” 顾征：“难道你觉得像他这样的，还配叫作“人类”？” 他的话就像是在我的记忆中织入了错针的线，油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违和感。 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么恶劣的才对…… 肯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我：“可是你们之前……他之前不是你的战友吗？” 顾征：“怎么可能。像是白起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抽空来我们这边玩过家家。还有你，也少在这里编些有的没的了。” 他冷哼了一声，接通了对讲机。 顾征：“注意，特遣B-2发现可疑人员。坐标为负一层档案室，请求封锁该区域。” 周围瞬间响起了警报，忽闪的红灯晃得我一阵晕眩。 我奋力地跑向大门的方向，只是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连出去都要刷卡！ 工卡才刚碰到感应器，顾征就已经追上来了。 不再快一点的话！ 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只蛮不讲理的手就顺着打开的门直直地伸了过来，一把将我拽到了他的身边。 身后的顾征自然也没打算松手，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枪夹。 凌肖：“闪开。” 凌肖把我往边上推开了些，跨步上前踢飞了那把还没来得及瞄准的手枪。 应着手枪落地的声音，顾征怒瞪向我们。准确来说，那道目光主要落在凌肖身上。 顾征：“你居然还敢出现！” 凌肖：“来拿点东西。” 都到这种时候了，这个人居然还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挑衅！ 眼看杀气腾腾的顾征就要扑过来了，凌肖脸上的笑意竟没有减退半分。 他灵敏地拉着我左右闪避，不远处已经响起了特警队员赶来的脚步声。 顾征：“你逃不掉的。” 凌肖：“我想的和你正好相反。” 说着，一阵气流就贴着我的面前掠过，长腿直直踹向了顾征。 趁着顾征挡下的间隙，凌肖转身扯过我跑出了档案室。 凌肖：“跑起来！” 我：“等等，你要拿的资料呢？” 凌肖：“早就到手了。” 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黑色的芯片，漫不经心地抛向半空又稳稳接住。 凌肖：“看在你给我打掩护的份上，回去也分你一份。前提是，你能跟上我一起逃出去。” 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仿佛接下来要开始的逃亡，不过是一场游戏。 22-4 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特遣署。 追查的脚步声一直紧随其后，一道道保险闸门在眼前唰唰落下。 我吃力地跟在凌肖身后，没一会儿就绕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凌肖：“回头我带你锻炼锻炼。” 我：“你……你先想好怎么出去！” 凌肖：“抄条近路。” 说着，他就刹住了脚步，任由两边的闸门齐声落下。 我们这不明显就是被困住了吗！ 凌肖倒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扯着我就往其中一堵墙上撞—— 我：“哎哎哎！我们还能一起想想别的……咦？” 凌肖：“瞎喊什么，真怕我抓着你去撞墙？” 我疑惑地回头看看身后，没想到那逼真的“墙面”只是投影。 而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条漆黑密道，看来就是他口中的“近路”了。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花个几分钟应该就能走到另外一侧，那隐约透着光的尽头。 但要是在这没有岔路的道上被两头封杀，我们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担心这种事的只有我一个，凌肖始终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嘴上甚至还哼着歌。 激昂的调子总是停在同一个地方，然后又返回最开始的地方循坏。 支离破碎的音调和我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在密道里回响。 明明已经没有其他特警队员追上，他却一直没有松开拉着我的手。 我：“手……我自己跟着跑就好。” 凌肖：“你要是半路摔了，我可不会特意调头去捡你。” 我：“谁要你捡了！” 我闷不做声地甩了甩他的手，没想到他却拉扯得更使劲了些。 凌肖：“你现在就被抓住，事情就不好玩了。” 像是应了他的话，地面连带着墙体突然猛烈地颤动起来。 我：“发生什么了？！” 凌肖：“缠人的家伙追上来了。” 脚步声源源不断从身后传来，不远处的前方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两边的特警都在逼近，我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重燃的希望之光正一点点湮灭，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而借着余光，我竟看到凌肖依然勾起嘴角笑得肆意。 凌肖：“那就陪他们玩一下好了。” 这人果然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总算是松开了我的手，独自一人迎向前面部署好的特警方阵。 特警们举高了手上的盾牌，向他作出了最后的警告—— 特警：“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停下任何动作！” 凌肖：“我偏不。”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试探特警们最后的底线，我光是在背后看着就紧张得冒起了冷汗。 不过既然他这么自信十足，就肯定是有什么可以突破重围的对策！ 我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凌肖的步步向前，让对面的特警警惕地举起了电击枪。 而这下反而正合了他的意思，只见闪电状的白光如同长鞭，一下就击散了原本工整的方阵。 电光经由他的指尖溢出，隐没于墙壁之中。 银白色的亮光勾勒出他狂妄的身姿，密道里的电路随着他一个弹指陷入了瘫痪。 带着电子通讯器的特警队员们也都痛苦地抱头倒地，瞬间全都失去了攻击的能力。 指尖上还缠绕着电流的凌肖向我撇了撇头，看向出口的方向。 凌肖：“快跑，不然我可顾不上你了！” 我：“等……等一下。” 没有被提前告知一声的我也中了他的道，还在余震之中的身体根本迈不开腿。 已经跑在了前面的凌肖咂了咂嘴，还是绕了回来，收回了其中一只手的电流把我扛在肩上。 凌肖：“幸好这段路也没有很长。” 我：“你这什么意思！” 凌肖：“这不是挺有精神的？要不你还是自己跑？” 料想着他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慌乱间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角。 一声低笑从我头顶上传来，置身后的危机于事外，继续哼唱着那首不知道名字的歌。 22-5 虽说没有凌肖就根本逃不出来，但归根到底，把我卷入事件中的人也是他！ 果然一跟这个人扯上关系，就少不了搭上危机。 像是被卸货一般被他从肩上扔下来之后，我的情绪已经从恐惧更多地变成了生气。 凌肖：“有没有人说过你皱眉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我：“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气的！” 赶在我发作之前，他又伸过手来胡乱地揉了揉我的头顶，还顺势揪下了我的假发塞进了垃圾桶里。 凌肖：“喏，看到这个还气吗？” 凌肖的指尖又出现了刚刚那个小小的芯片，特意放到我面前晃了晃。 凌肖：“档案室里放的只是些掩人耳目的皮毛。这里放的才是他们不想被知道的。” 我：“关于这场大雪的解决方法也在吗？” 凌肖：“我也还没认真看，应该有吧。” 我：“什么叫应该！” 我可是差点把命都搭上了去给他当掩护，到头来得到的竟然是些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资料！ 凌肖：“你这反应……就会让人忍不住想多逗几下。” 我：“少在这里戏弄人！” 凌肖：“放心，你想要的，晚上就能收到。” 他拿过早就放好在路边上的长板，滑出去好几米外才回过头来问我。 凌肖：“要搭个顺风车吗？” 回想起前不久被他强行载走时的经历，我赶紧挥了挥手。 我：“不了不了，我坐夜班车就行。” 凌肖：“随你。” 他倒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笑意甚至更浓了些。 预料之外的阵雨淅淅沥沥地落下，继而模糊了眼前的街景。 我：“奇怪……天气预报明明说过今天不会下雨的。” 凌肖：“那天气预报有跟你说，什么时候才不下雪吗？” 懒得跟他斗嘴的我拿手挡在额前小步向前跑，却被蒙头盖上了一件外套。 凌肖：“记得洗干净了再还我。” 雨霎时间变得更大了些，吸足了水分的外套压在头顶上格外沉重。 我对着那远去的背影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顶着大雨跑向了公交车站。 我：“根本就不防水……这人只是想趁机让我帮他洗衣服吧。” 我嫌弃地把外套从头上扯下，这场短促的雨倒也没一阵子就停下了。 简直就像是凌肖一样，来去不定。 自从和凌肖扯上关系之后，我感觉自己收获到的也就只有对事情的接受能力了。 即便刚从那样的激战之中逃离，也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等着回家的公交。 【支付超时，请重新扫码操作。】 身后的自动贩卖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响起同样的话。 我焦虑地回过头去，才发现那并不是机器障碍，而是真的有人在一次一次地进行着付款操作。 我不忍走上前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那双如玻璃一般清澈的瞳眸转向了我。 纵使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我一下就认出了这张脸！正是最近火得哪里都能看到广告的著名钢琴家卓以！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脸上惊讶的神色，装出完全没有认出他来的样子。 我：“请问，需要帮忙吗？” 清冷的眼神中融入了些许暖意，苦恼地指了指面前的自动贩卖机。 卓以：“我只是想买瓶水，但不太会用这台机器。” 要不是他脸上的疑惑表现得如此的真情实感，我简直就要怀疑这是整人节目的剧本。 要是我还在公司，一定要请他上来做一期节目，名字就叫“带你走进钢琴王子的日常生活”！ 心里是这么想的，我还是耐心地跟他讲解起了用法。 我：“先选好你要的饮料，摁一下它们下边这个按钮就可以了。” 眼看他就要去按那个亮着红灯的，我只好立马补充了一句。 我：“红色的就是已经卖完了，只能选亮着蓝灯的哦。” 卓以：“原来是这样。” 他于是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二十几种饮料，一个不落地仔细端详了一遍。 并在最后摁下了冰奶茶底下的按钮。 我：“选好之后，只要打开支付软件，扫一下这边显示的二维码就可以了。” 我尽量把话说得是个现代人都能听懂的地步，但他还是对着手机陷入了新一轮的迷茫。 暗自纠结了一番之后，他终于拿着手机对上了贩卖机上显示的二维码，但打开的居然是相机功能…… 卓以：“好像还是不行。” 我：“那个……可以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吗？” 我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下载任何软件的手机屏幕，瞬间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难道他以为这台机子是扫脸付款的吗…… 要是等他现场重新下好一个软件，我极有可能就会错过要等的末班车。 我干脆指了指自己手机上的支付软件，跟他稍微解释了一番。 我：“你回去之后下一个这个软件，下次就可以直接买了。这次我就先帮你买吧，是要这个吗？” 卓以：“好的，谢谢。” 我：“不客气，我也很喜欢喝这个呢！” 说话间，我顺手把手机先还给了他。 无意间触上那修长白皙的指尖时，竟没有丁点温度。 我：“你的手好冰啊，要不我给你买热的？” 他看上去有点犹豫，但还是微微颔首，笑着接受了我的提议。 卓以：“那就麻烦你了。” 饮料咚一声落下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他先弯下腰，连带着我的那瓶也拿了起来。 伸手接过饮料的时候，我发现瓶子底下还多了两张纸质的、像是什么门票一样的东西。 我：“咦？这是？” 卓以：“算是我的一点谢礼。有时间的话，带上你的朋友一起来吧。” 我认真地拿起来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最近一票难求的钢琴巡演入场券。 而且，还是在维多利亚号上举行的终场VIP席。 我：“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卓以：“不用客气，希望到时能再见到你。”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等了许久的末班车终于进站了。 推脱不掉的我只好收下了票，在坐上了座位之后还一直跟他挥手道别。 我：“和看上去不太一样，是个意外热情的人呢。” 细细回想之后，我总感觉他的声音有点熟悉，但又实在说不上来我们还会在哪里见过。 我：“大概都是在电视里听到的吧。” 车上的广告屏幕适时地切换到了他的广告。那乐声即便是从音质不太好的音箱里流出，也依然让人陶醉。 银发的青年一直看向那班公交车开走的方向，手上的饮料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他的指尖结起了冰霜。 在簇簇落下的冰雪之间，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卓以：“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 22-7 眼看资料下载的进度条正一点点向前，心中就像是被安置了一个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紧张不已。 虽然凌肖找到的资料的确比我在档案室看到的要更全一些，但依然只有零散的线索。 有的文档中只有一个坐标和几张照片，有的甚至只记录了几个人名。 想要从这些支离破碎的事实之间找出关键，就必须先归类整理。 在缓慢地向事情的真相靠近之前，我先确认了另外一件事—— 特遣署竟然在暗中监察和窃取NW的资料！ 在“恒冬”事件的调查上，NW从两个月之前就开始了，而特遣署则是近一个月才介入的。 如果双方的资料共享是基于合作的关系，那为了节约调查的时间和成本，在可疑地点的排查上应该是错开行动的。 然而，就资料上看来，特遣署并没有主动地作出实地调查，基本上都只是根据NW的报告进行推敲。 而更让我吃惊的是，NW在“恒冬”事件里的总负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起！ 他知道特遣署在暗中监视他们的调查吗？ 他为什么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还有，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亲口向他问出这一切。 但作为NW成员的他，正如顾征今天所说的，或许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白起了。 寻思着说不定能在以前邀请他拍摄的节目中找到一点踪迹，我顺势搜起了发现奇迹的视频。 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自己记错了集数，怎么都没有搜出来白起参与节目的那几期。 但当我直接搜索“发现奇迹 白起”时，搜索框下却直接显示了“没有相关视频”。 我：“……怎么会！当初白起那期还上过热搜啊！” 一反常态的顾征说过的话，不适时地在我耳边回响。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就在我的脑海中升起。 当我把白起的名字替换成许墨时，得到的结果依然是“没有”。 我不死心地试着只去搜索“发现奇迹”，竟发现节目的内容也和我记忆中的发生了微妙的偏差…… 我们曾经的交集，通通都被抹除了？！ 而我，真的只是被他们、被这个世界，暂时性地遗忘了吗？ 未经证实的猜测让我不寒而栗。 解决极有可能作为万物万事起因的“恒冬”事件，从“要做的事”变成了“必须完成的事”！ 我对着电脑屏幕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注意力落回到事件本身。 我原以为这次的幕后人又是BLACK SWAN，但NW和特遣署都已经先后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我：“既然不是BLACK SWAN……还有谁会策划这样的事件呢……而在这一切背后，默默操控着一切的人，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所有带有指向性的证据总是在调查中途就被抹除，几乎每一条线索都先后进入了瓶颈。 眼下，还有希望的突破点已经只剩下几个Evol波动持续显示异常的地点了。 这个线索明显得仿佛是对方特意设下的圈套，但为了深入真相，也只能按着他的剧本走了。 白起的报告最后中止在北山这个点上，由此推测他目前仍在追查这片区域。 我于是也查了一下北山的基础状况，却发现早在一个月以前，它就因为大雪导致的安全问题而无限期地封山了。 虽然还不确定上山的方法，但我还是决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早点出门一探究竟。 后背还没触到床板，书桌那边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凌肖：“东西收到了，也没一句谢谢？” 你大晚上打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凌肖：“正是。我今天没有听到，你就别想着睡了。” 我：“……谢谢。” 我这可都是应得的！ 凌肖：“不想想谁带你逃出去的？” 我：“不想想谁害我要逃出去的？” 凌肖：“得到的资料不也分你了？” 凌肖：“发现什么有用的没？” 我：“明天就去北山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 凌肖：“不从市内的异常点开始调查？” 我：“因为白起……” 凌肖：“你还真的只知道跟着他。” 我：“他可是整个“恒冬”事件调查组的负责人，去的地方自然是关键点！” 凌肖：“越靠近真相的地方就越危险。同等的危险对他而言只是危机，对你就是死路一条。还要我跟你解释这个？” 他很少把话说得这么重，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理性在努力地游说我这次应该听他的，放弃这次的实地调查，但是—— 我：“眼下，没有什么比解决这件事更重要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听筒里没过几秒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窗外，一道响雷轰然落下，仿佛在暗喻着明天即将来临的危机。 我抽过被子直接盖过了头，强迫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们在逼仄的空间里摸索向前，脚步声不知何时混入了冰冷的无机质声音。带着金属光泽的机械倏然逼近，贪婪的掠走眼前唯一的光斑。黑色的飓风渲染卷起，似是要守住最后的希望，与此同时，却也吞噬了一切。 22-8 我：“这缆车真的没问题吗……”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北山山脚，意外地发现上山的缆车居然还开着。 但是听着那年久失修的电缆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我一时就想着还不如自己走上去。 ？？：“要上去就过来这边买票。” 一旁的小铁屋里走出来了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瘆人。 我：“我，我先看看。” ？？：“即便你翻墙过去，山路也早就不能走了。” 仿佛是看清了我在顾虑的事，他没等我答应下来，就直接撕了一张缆票塞到我的手中。 ？？：“上山的方法就这一种。先付后上，单程三百。” 我：“等等！你这分明是在坐地起价吧！” ？？：“爱坐不坐。” 他顺势就伸手过来，想要拿回那张票。 而不想再在路上耗太多时间的我，只好死死攥着票应下了这场无理的交易。 我：“行行行，票我要了！” 好不容易终于坐上了这摇摇晃晃的缆车，我还有点心疼自己刚刚给出去的钱。 我：“算了，凡事要往好的想……” 我努力地给自己鼓劲打气，想要以此分散一下注意力，不去留意头顶上不住传来的摩擦声。 不出多时，山顶终于就出现在不远处了。 但缆车却突然在一声巨响之后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被颠到了地板上的我连忙扶住了座位，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爆炸声由远而近接连而来，山顶上的一座座电力塔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倒下。 我尝试着伸手去够门边的紧急呼救铃，但始终没有人接听。 眼看爆炸一路蔓延过来，距离缆车终点站最近的一座电力塔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只要继续呆在这个车厢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远处，又一座电力塔坍塌了！ 热浪迎面扑向车厢，里面的空气霎时间炙热得让人窒息。 我四下张望，寻思着往下跳的生存几率。 而命运似乎还给我留下了最后一线生机，底下嶙峋的山地之间忽而出现了一片较为平坦的雪原。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说不定能行。 我连忙用求生锤敲破了缆车的玻璃门，飕飕的烈风瞬间夹杂着热浪袭来。 平生连蹦极都不敢去尝试的我扶着门框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一跃而下—— 呼啸的风霎时灌入耳内，我却似乎坠入了谁的温暖怀抱。 直到冰冷而又熟悉的语调在我耳边响起，劫后余生的我才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 霎时之间，漫天的火光和飞雪混杂着映入眼中，还有那张总会及时出现的脸。 裹住我的风凛冽得如刀锋一般，吹得皮肤仿佛都要开裂了，我还是不忍松手。 我：“白起！你怎么……” 白起：“又是你。刚刚是你按的紧急呼救铃吗？” 我想要尽量表现得更镇定一些，但一开口就连声音都带着颤音，只好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之后，劫后余生的后怕就纷涌而至。 又一声巨响传来，刚刚还在运转中的缆车转眼就被炸成了碎片。 过速的心脏像是随时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我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不敢松手。 他没说什么，只是稍稍侧过了身子挡住了那片纷飞的火光。 我双手都紧紧捏住他服帖工整的制服，止不住地发颤。他竟也没有在意，反而把语气放得比一开始时和缓了些。 白起：“知道害怕，就别老往危险的地方跑。” 金色的红色的刺眼光芒被完完全全地吸入了那身深色的制服中，只留下了一圈浅浅的金边。 就像是他内心深处从未改变的温柔，总是不露声色地流露。 22-10 我本想好好跟白起交代一下昨晚在特遣署得到的情报，但他耳机上闪烁不停的提示灯并没有给我留任何机会。 即便眉眼间尽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他还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调查队的后续工作。 白起：“大致情况已了解，开启紧急计划。第一小队控制山上所有人员，绝不允许有漏网之鱼！第二小队立即前往4号嫌疑区，有任何情况即时汇报。后备人员呼叫救援中心，封锁北山山区。” 刚刚还空荡荡的山脚下停住了几辆军用车，警戒线也全都拉好了。 一行装备齐全的滑雪爱好者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前排起了队，大概是在等候笔录。 一个中年男子神色轻松地从帐篷里出来，竟然正好是那个卖票的人！ 他显然也留意到我了，混黄的镜片后那双瘆人的小眼睛似笑非笑地眯了眯。 只见他拉过身旁的工作人员指着我说了几句，那人听完之后就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他拿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仪器往我身上扫了扫，霎时就响起了接连不断的警报。 还没等我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那个人就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反手拧到身后。 工作人员：“这次的事件初步已经被判定是Evolver所为，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我：“那个卖票的人不也很可疑吗？你们就这样把他放走了？” 工作人员：他只是个普通人，已经洗清嫌疑了。 我：“你们这样根本就是差别对待！凭什么Evolver就要被怀疑！” 手被拗得生痛，我只好不自然地扭动着，却没想到后背突然就抵上了一个硬物。 工作人员：“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协助调查。” 我：“如果我说不，难道你们能随意射杀无辜平民吗？” 工作人员一声冷笑之后，后背传来了咔哒一声。 工作人员：“看来你还是不清楚，NW和普通军队的区别。” 难以名状的恐惧如同藤蔓缠上我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直到冷漠却又让人无比心安的声音打断了那人手上的动作。 白起：“我来审查她。” 工作人员：“还有调查山顶的事……” 白起：“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白起凛冽地眼神无声地扫过了那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带到了帐篷背后。 原本以为他是出于担心自己才出手相救的，却发现他的表情中和这两个字毫不沾边。 白起：“我可以确定事件的疑犯不是你，也可以直接放你离开。但下一次再被NW的人抓住，你自己清楚后果。” 把话放在这里之后，他转身就要离开。 情急之下，我只好把实际情况加入了适当的修饰，向他全盘托出—— 我：“其实，我是特遣署的人。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在这次“恒冬”事件的调查上，特遣署一直在窃取NW的资料。” 白起：“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是个叛徒？” 我：“不！我，我只是想要跟你合作，一起……” 白起：“不需要。单凭NW的力量，就足够找出事件的幕后人。” 我：“可是，你们在北山上的线索已经全部断掉了吧。从我在特遣署里得到的最新信息——来源于北山的不明信号，发射基点的位置和信号塔所在的位置根本对不上！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我就把情报共享给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最后的选择——带着我前往案发的山顶。 白起：“你知道特遣署是怎么处理泄密者的吗？” 我：“不知道。但不管接受怎样的处决，我都不会为自己刚刚作出的选择后悔。” 白起：“三番四次以身涉险，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我……” 我一时梗住了。 我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告诉他把我忘了的事，因为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最劣质的借口。 于是我尽量摆出了一副平和的样子，强压着心头复杂的情绪淡淡地回应道—— 我：“我只是有必须要找回的人。” 只有等到所有事件结束之后，曾经的我们，才能在未来再次相遇。 白起：“那就等事件结束之后，把那个人的名字给我。你该更多地学会依赖别人的力量。” 我：“谢谢你。不过……” 我捏紧了他的衣襟，让不再温柔的风吹干我眼角的泪花。 我：“我已经决定了学会独立。” 22-11 在搜查队的其他工作人员乘直升飞机到达山顶之前，我和白起率先回到了案发的山顶。 从北山山顶上看下去，一侧是雪裹冰雕的恋语市，而另外一侧，则是春意盎然的邻市。 按照NW之前的推测，恋语市大雪不止的缘由，出在Evolver的身上。 而北山上这些被非法重启的废置信号塔，极有可能用于接收和扩散那个人能力。 让这个隐于幕后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整个恋语市的气候。 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些信号塔早已横七竖八地交错横亘在这片废墟之上，失去效用。 而恋语市的大雪却依然细细絮絮地飘着，完全没受影响。 也就是说，这些信号塔以及这场被伪装成消灭证据的爆炸案，全都只是幕后人的幌子！ 白起侧过身子，神色凝重地看向坍塌信号塔的方向。 我：“白起，特遣署那边的调查……” 不等我跟他细说特遣署的推测，一阵飓风就掀过了倒卧在地的钢铁巨塔。 暴烈的风扬起一片土石，哐哐作响地敲击在巨塔上。 成千上万的重量在白起的指尖轻如鸿毛，断裂的信号塔对他而言仿佛只是小小的积木。 弹指之间，他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巨塔移到了一旁。 原本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土地隐约露出了一个过于工整的方框，像是通往地底的入口。 按照特遣署的调查，信号源和信号塔之间有微妙的距离差。 而白起似乎早就发现了这点，甚至不需要我的任何情报。 白起：“我说过，解决事件并不需要普通市民的支援。” 我：“那为什么还……” 白起：“只是不认同那人的做法。” 没有跟我解释更多，又一阵风吹开了覆在入口的泥土。 掀开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皮之后，一条黑黢黢的通道深入到看不见尽头的地底。 向队友仔细地汇报过入口的坐标之后，白起毫不犹豫地就屈身走了进去。 眼看他的身影都快要完全没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了，我只好也连忙跟了上去。 密道里面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到处都是精密的仪器和机械。 以及每隔几十米就会出现的、类似于电子钟的显示屏。 也不确定在这曲折无尽的密道中走了多远，只见显示屏上突然就开始了倒计时。 我：“这是定时炸弹吗？！” 白起：“还不确定，有可能是炸弹，也有可能是什么东西启动前的准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已经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就连白起都说了有不确定的因素存在，我根本无从说服自己保持镇定。 赤红的数字还在跳动着，仿佛在狰狞地嘲笑着我们的无能为力。 我：“这是对方在威慑我们离开吗……” 白起：“所以更不能正中他的下怀。我无法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也无法确保你的安全。” 白起从枪夹里掏出一把手枪递向我，让我作出最后的抉择。 白起：“这是你最后的反悔机会。” 我：“我说过，我不会后悔。” 虽然双手不受控制地发颤，我还是伸手去握住了枪柄。 白起温厚且干爽的掌心裹住了我握枪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白起：“拿稳了，使用的方法我路上跟你说。你必须记牢我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他简明易了的解说，努力地记下每一个要点。 手中的枪沉甸甸的，提醒着我接下来即将会面对的残酷危机。 密道终于走到了尽头，我们面前出现了一道破旧的铁门。 乍一眼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我们都不能确定门后有什么未知之物，在暗中伺机而动。 白起：“进去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的第一也是唯一要务，就是保护好自己。” 看着不知何时萦绕在白起身边的黑色旋风，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头不可控地蔓延。 我担心地跟在白起身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握紧了那把坚硬且冰冷的手枪。 22-13 在白起的飓风之下，铁门俨然只是装饰，不堪一击地轰然倒下。 门后等待着我们的不是任何人，而是密密麻麻的仪器和机械。 白起警惕而果断地绕开了地上的电线，用脚尖扫开了一片空地，不顾上面厚厚的灰就侧过脸贴了上去。 白起：“这下面还藏着什么。” 他这么一说，我果然发现地下室中心的确有一块位置的地板看起来和周围明显不同。 把我扯到身后之后，白起摸索着按下了一个按钮。 就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神秘基地，一个圆筒状的电梯随之徐徐升起。 我正准备跟着他乘上电梯，就被他伸手拦下了。 白起：“我先下去探路。” 我：“一起走吧，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执拗地拨开他的手走进电梯，他倒也不再阻挠，只是淡漠地看向我手中的枪。 白起：“用法记好了。” 我：“嗯，放心吧！” 白起：“关键的时候，记得自己先逃。” 我：“……” 白起：“回答呢？” 我：“我知道了。” 嘴上的包票打得响亮，但也只是为了掩饰我内心的不安。 进来之后，一切都似乎进展地太顺利了，简直就像对方给我们设好的圈套。 而我们，除了步步深入，也没有别的选择。 哐的一声，电梯终于到达了最底层。 里面的布置大体上和上面别无二样，只是—— 周围的机械上都显示着【数据正在消除中，目前进度33%】。 最大的屏幕上快速地闪现过被清除中的信息，光是一些只言片语就能看出幕后操控人的野心。 “信号辐射”、“卫星发射日程”、“全球化恒冬”…… 他们是想要通过卫星信号的覆盖，把影响恋语市的Evol辐射到全球！ 发生在恋语市的这场灾害，只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实验地点吗？ 如果计划成功的话，整个地球将面临怎么样的结局？ 人类在永恒的冬天里，真的还能存活下去吗？ 这场疯狂的计划让我不寒而栗。而幕后者就像是在像我们炫耀功绩一般，特意让我们看到无法停下的这一切。 他让我们知道所有的计划、知道卫星发射的准确日期、甚至知道破解一切的关键—— 【“恒冬”计划唯一破坏因子：BLACK SWAN Queen仍在搜寻中……】 白起：“看来不止BLACK SWAN在追查Queen……我们必须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她。”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解决这场事件中究竟能做上什么，但是我相信白起。 只告诉他的话…… 暗下决心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准备跟白起坦诚这一切。 我：“其实……” 白起：“闪开！” 眨眼之间，一只凭空出现的机械臂挡在了我和白起面前，硬生生地打断了我即将说出口的话。 ？？：“情报看得还开心吗？” 明显被修饰过的电音从四面八方的音箱中交错传来，不管是声音还是内容都让人不悦。 ？？：“可惜这些都是些只能藏在地底下的秘密。所以，你们也乖乖留在这里，跟它们一起烂在地里吧！” 一阵猖狂的笑声之后，机械臂都聚在了白起周围，蜂拥向他发起猛攻。 高速划落的机械臂和白起的飓风展开了激斗，我再怎么努力都跟不上它们的速度。 就在白起应接不暇地应付着面前几条纠缠不清的机械巨臂时，又一条新的突然洞穿了地板。 在作出思考之前，我的双腿已经迈开，冲向了白起的身侧。 我努力回想着着白起刚刚教我的步骤，解锁了枪上的保险。 全身都紧张得不受控制地发颤，我只能双手并用地勉强固定住枪口的方向。 眼看那条机械臂就要甩向白起了，我来不及好好瞄准就对着它连开了两枪。 虽然是不痛不痒的攻击，机械臂的动作还是迟滞了几秒。 只凭着这个间隙，白起已经借着越趋狂暴的气流抡起了手边一台机器，径直挥向那条机械臂。 有如活物一般的机械臂灵敏地闪躲，但还是被掀开了金属外壳。 里面复杂缠绕的电线和部件暴露在空气中，却似乎没有太大地影响到它的行动。 我连忙挨到了白起的身侧，挡在了他和机械臂之间。 白起还在跟前面的机械巨物胶着，分身乏术，只好向我下达了简明的指令。 白起：“攻击那些红色的传感器！” 我：“明白！” 我努力地跟上机械臂的动作，尽量去瞄准那个不断变换着位置的目标。 砰—— 一枪落空了。 紧接着的第二枪，稍稍擦到了边，但只溅起了几朵火星。 隔着衣物，后背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白起身边凝聚的热风。 手心沁出的汗滑过枪柄，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白起：“看好它运动的规律。抓住转向之后卡顿的时机。” 按照他所说的那样，我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机会。 既然白起信任地把身侧的位置交给了我，我就一定要做到！ 扳机扣下，机械臂上的其中一个传感器应声炸裂。 我，我真的做到了！ 白起无瑕转过头来，但我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说了句—— 白起：“刚刚那枪打得不错。” 耳边依然接连不断地传来爆炸的轰鸣，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却盖过了所有杂音。 直击心扉。 即便我们仍身处于危机之中，接下来还有可能要面对未知的挑战； 但萦绕在心中的那些焦躁和无措，却随着他如轻风一般的话语，消散了些。 22-15 不知疲惫的机械臂持续挥舞着。 每当白起完全击落一条，又会有崭新的替代品从地下室里的某个角落伸出。 地面上堆积的残骸越来越多，但是新的机械臂依然源源不断袭来。 唯一连接着出口的电梯早就已经被堵死，仿佛是幕后操控的人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虽然按照白起的指示尽量保持着子弹，但我也意识到剩下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而白起操控的气流也越发地不稳定，好几次都对着迎面而来的机械臂挥空了。 幕后的人必定也看准了我们的精疲力尽，干脆一下子让更多的机械臂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们的表演还算可以，但我已经看腻了。是时候落幕了。” 他的话音刚落，数不清的冰冷机械就集聚火力把白起包围了起来。 情急之下，我用尽了最后几发子弹射向它们，却只擦出了几朵微不足道的火花。 白起一手应付着自己面前发狂的机械，一手还不忘替我撑开了风的屏障。 白起：“找到机会就赶紧逃！” 明知道把力量聚拢起来说不定还能再拖一段时间，他就是怎么都不愿撤下我周围的最后的防护。 我：“白起！右边！” 他及时作出了反应，敏捷地闪到了另外一侧，却又在我还没来得及兴庆的时候，被另外一侧的机械臂击中了。 冰冷的机械不留情面地把他甩了出去，我眼睁睁地看着白起被深深地嵌入到了墙体之中。 施加在我之上的屏障一时之间减弱了，我连忙从中挣脱了出去。 房间里所有的火力似乎都暂时地集中到了白起那边，让我得以一路顺利地向他的方向跑去。 我能看到他用眼神不住地示意我停在原地，但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沾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 但他依然坚持着抬起那只或许已经折了的右手，左手则用别扭的姿势撑着血流如注的肘部。 即便能够凝聚的气流已经稍稍一挥就会散开，他依然没有放弃战斗的意思。 音箱里再次传来了嘈杂不堪的电流声，随后是几声零落的鼓掌。 ？？：“真是让人感动的执着。但是有些事情的结局，并不是靠执着就能改变的。” 本来该从音箱里面出现的声音直接在地下室里出现了！ 我们都循着声音看向了从地底下徐徐升起的一只巨型机械臂，上面俨然端坐着一个面容阴森的男人。 是他！是那个在山底下给我卖票的人！ 他皮笑肉不笑地循着机械臂凑到了我的跟前，满脸上都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难怪你这么坚持要买单程的票。看来是早就料到自己回不去了。” 就像是对待没有生命死物一般，他操纵着冰冷的机械把我举到了半空，然后又狠狠挥落到了远离白起的一侧。 尽管是落到了高高推起的机械残骸之上，我还是感受到了背部传来的猛烈冲击。 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我看着那个转向白起的背影，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住了他。 只要能争取到一点时间，说不定后援部队就能赶上了！ 我：“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机械臂滋啦滋啦地转回了我的方向，但那个人却笑得比刚刚更加狰狞了。 ？？：“告诉了你，你们又能怎样？带着这份秘密，心怀遗憾地被埋葬在这里？” 我：“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真相？我怎么倒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在跟我拖时间？就算后援部队过来了，我也只要赶在那之前把你们就地处决，再随便编几个感人的理由，就可以瞒天过海了。“他们为了救我，和机械巨臂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这个理由怎么样？很感人吧？毕竟，普通人在Evolver面前就只有被救的份。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件事的真相。” 我：“既然你是普通人，为什么要帮助Evolver实施这个计划？” ？？：“象征着人类最高等文明的进化，难道不是很让人期待吗？” 他的表情中带着和那副小小的身躯极其不符的疯狂，让人生畏。 无视我的继续发问，他重新坐着机械臂转到了奄奄一息的白起面前。 ？？：“好了，闲聊的时间也足够长了。接下来该处理正事了。” 密室里所有的机械臂都围绕在他的周围，指向同一个目标。 即便是白起，也不可能挨下这样的重击！ 我祈求着奇迹降临，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得到力量。 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汇拢，担心、不甘、悲伤、愤怒…… 脑海中回闪过白起刚刚从缆车上救下我、认真地教我使用手枪、替我挡下机械臂的攻击的情景……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被保护着的人一直是我。 我感觉到了有什么在我的心中萌发，我感受到了它们迫切想要挣脱开身体的枷锁！ 我也想要拥有，足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的力量！ 我：“白起！” 我不顾一切地扑向了他。 但是我没有赶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毫无感情的机械臂把白起完完全全地拢住，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竟感觉自己的执念极速膨胀到了身体也无法装载的程度，破涌而出。 我举起了手中的手枪。 但是里面已经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了。 眼看着那个曾经为我挡下所有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我竟然无计可施。 不！肯定还有什么办法！ 一股我无法控制的能量冲破了身体的界线，充斥了整个地下室。 一道璀璨的白光之后，地下室里霎时一片宁静。 它轻而易举地挡下了白起面前众多的机械臂，同时还把那个男人从机械臂上甩落了下来。 这是……我使出的力量吗？ 男人显然也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擦了擦脸上未干的血迹，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 微微发颤的嘴唇开开合合，最终挑成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向我跌跌撞撞地走来，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没想到我们一直苦苦寻觅的BLACK SWAN Queen，就在这里。” 22-16 一声惨烈的尖叫在耳边响起，我听到了什么黏黏糊糊的响声。 刚刚还在叫嚣着的中年男子已经躺在了那堆他一手制造的冰冷机器上，殷红的血液诡异地蜿蜒而下。 我可以确定自己刚刚并没能使出能力，救援队伍也还没赶到。 几分钟前还倒在墙边动弹不得的白起重新站了起来，周身都萦绕着凛冽的气流。 他狂躁地挥开挡在他面前的那些机械巨臂，甚至发起了无意义的重复攻击。 紊乱的风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光是从动作上看来，就显得极其不自然。 我：“……白起？” 我尝试着喊了他一声，他却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吼，冷冷地循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被那道凌厉的目光吓得怔住了，虚虚地瘫坐在地上，看向摇摇晃晃走来的他。 我想要走过去好好抱住他，但心头盘踞的恐惧又让我根本动弹不得。 失去了控制的机械臂在空中肆意挥舞，但在他的手下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锋利的碎片不时划过他的皮肤，他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眼神空洞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逐渐地，我已经分不清是他控制着还在盘旋的黑色飓风，还是那股不详的力量已经把他吞噬。 很快，刚刚还占着上风的机械臂就被销毁得清光，而他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失去了攻击物的他看起来有点暴躁，向着悬挂在半空的残留部件发动起无意义的重复攻击。 过猛的动作撕裂开他身上密集的伤口，血再次不住地滴落，他却依旧没有在意。 现在的他如顾征所说，根本就已经不是作为人类该有的状态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唤醒他的意识，只好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有几次都似乎作出了挣扎，眼神中多少恢复了一些神采，但又立马被另外一个“他”所控制。 我不懈地拖着脚步向他靠近，只想让他早点从这股力量中脱身。 而救援队却不合时宜地进入了地下室，让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些许的白起重新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无差别地攻击着面前的队友，盲目的眼神中彻底失去了往昔的神采。 队友们迅速整队成矩阵，但不敢对他做出任何攻击。 带头的人用对讲机汇报着情况，带着队伍伺机而动。 【NW717出现暴走，初步鉴定危险性为B级，准备压制回收。】 被包围在其中的白起对着坚不可摧的盾牌，不知疲倦地掀起一阵阵黑色飓风。 每发动一起Evol，反噬就成倍地作用在他的身体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我想要冲到白起面前，唤醒他的意识，但是密不透风的矩阵把我完全隔绝在外； 于是我又开始扒着矩阵最外层的人的军服，声嘶力竭地恳求他们救救白起，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很快，浑身伤痕的白起就像是一具被剪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倒向地面。 倔强的他还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队员们马上捉住了这个机会，蜂拥而上把他镇压在地。 趁着混乱，我也穿过武装部队挤到了他的身边，不顾一切地伸手拦在了他和队员之间。 我：“你们要对他干什么！没看到他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吗！” 队友扫过我的眼神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直接就用冰冷的枪抵上了我的额头。 队友：“你是谁？我们有权将任何可疑人员就地正法。” 我无比清楚，如果不在这时挑明自己对他们的价值，下一秒极有可能就真的会变成枪下亡魂。 虽然不确定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好是坏，到我必须先争取到替白起发言的权力！ 我：“我是这次大雪事件的核心解决因子，我是……” 一只冰凉的手掌用力地拉过了我的手腕，打断了我就到嘴边的话。 我顺着手上清晰的痛感看过去，竟对上了白起疲惫的目光。 他看起来还在不稳定的状态，仿佛在跟什么无形的东西战斗着，努力维持着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意识。 我：“白起！” 那双布满了细密血丝的眼眸朝着我的方向转了转，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白起：“NW717服从回收安排。在此之前，先让我跟她说几句。” 队友们微微颔了颔首以示批准，但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白起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搂过我的颈脖，把我拉向他。 浓重的血腥味一时充满了我的鼻腔。我只感觉鼻头一酸，但还是努力忍住了眼眶中打转的泪。 他的动作很生硬，但又放得很轻柔，就像是曾经，我们还相知相识的时候。 我：“说吧，我能听到。” 我配合着俯下身子，侧过头凑到他的唇边。 他微弱的气息打在我的耳廓上，一字一顿地说着让我难以服从的话—— 白起：“……不要告诉其他人，你的真实身份。” 我：“可是！” 白起：“放下Queen的身份……作为普通人活下去。” 不等我拒绝，他摁在我后脑上的手就突然收紧了，作出保护的姿态。 即便自己身处这样的情况、即便我和他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他却始终都没有松开，那双一次次把我紧紧护在怀里的手。 簇簇的泪水止不住地落在他的脸上，晕开了那些未干的血渍，也模糊了他的轮廓。 白起：“哭什么。答应我，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个世界的结局都不该由你一个人来背负。我会找到解决事件的办法，也会找到你要找的人。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事，而不是Queen。”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气息也逐渐微弱。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摁着我的后脑勺和他额头相抵，又用另一只手在我的手心里塞了什么。 只是凭借着触感和轮廓，我都能认出来—— 那是他曾经送我的银杏手链。 不管丢失多少遍，他都会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帮我找回。 白起：“自己的东西自己好好要保管。别再弄丢了。带上它，离开这里，好好活着。” 说完，他就举手示意队友，接受了休眠注射。 我也被连带着一同带走了，但我已不再畏惧。 因为我知道，我要找的那个白起，从来没有消失过。 不管世界和他人如何待他，他仍然带着自己的正义和信仰，浴血奋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