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云霄·巳时
“本来以为这死水也只是个幌子,没想到这么难趟过去。”
他甩了几下白袍上的黑色黏物,把背后的翅膀收起来。脚底踩着毫无实感的积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再次跌入身后那滩堆满白骨的死水里。索性就加快步伐,冲出雾气缭绕的云梯。
铛——
随着古钟声响起,前方的雾气开始逐渐散去,被遮挡住的小镇露出了它的全貌。抬头,入口拱门的牌匾上刻着两个字:九天。
九天,乃这云霄的最底层。而他的目的地,是与这相差数远的云霄最高层,吞宵。用尽一周时间才从死水摆脱出来,看来后面的路还遥遥无期。
“殷紫,夜行,不落颠····一层比一层困难,至于时间·····”他挽起长袖,左臂内测上诡异的圆圈符号清晰可见。这里的小镇与地上的一般无二,地摊贩蹲在路边吆喝着,铺开的破布上满是些新鲜的玩意。他弯下腰,紧盯着摆在中间那颗发光的果实。
“哟,道友识货啊,这是我从南土断崖边采摘的忘忧果,看品相差不多有五六十年了。”小贩在一旁滔滔不绝介绍起来。
忘忧果,形似拳头大小,通体成绿,果肉饱满水分充足,口感极佳。一口下肚一周内便不需要补充任何水分,有着美容养颜的功效,随着年限增高,其发出的光芒愈加通透。眼前的这颗确实如他所讲,有了些年份。正巧没尝过有些嘴馋,他把手伸到钱袋里犹豫不决。
“你说,那宝物在那吞宵之上,光黑水潭我们就耗了个把月才过去,身上这点宝贝几乎耗光了!”
“咋地,你不想去我还想去呢,那可是——”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就算拼了命也得把他带回去!这样我…不,整个家族都能长盛不衰!”
原本还在斟酌的他在转眼间被争论声吸引过去。声音是从摊贩身后的酒馆里传出来的,方才争论的是坐在前台身穿虎皮的两个年轻兽人,他们正拿着地图,和旁边的老龟辩起来。
“也好,去歇歇脚再走。”他一拂袖,走进酒馆。
“哟,客官您请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店小二连忙迎上来,盯着他腰上的钱袋兴奋的搓手。
“……来两碟花生米。”
“好嘞,您稍等。”
随便选个地方坐下,他仔细观察起周围。每个桌上都坐着来自不动地域不同种族的兽人,拿着大砍刀的熊人小心擦拭着刀背,旁边坐着的矮小兔子被他的动作吓得瑟瑟发抖,对桌的麋鹿和同伴交谈着,不时用手指向桌面的地图。更引他注意的,还是二楼上带着斗笠的家伙。虽然他只是靠着围栏在抚摸手里的竹笛,但从切口的角度看,这竹笛十有八九是件暗器,兴许他正在寻找下手的目标。
看样子都是些听了传言后不怕死的冒险者。要是日常,可没那么多人挤破头往这孤寡的云端上跑。单看这家酒馆,明里暗里就聚集了不少国界的势力。毒娘子孔翎,嗜血剑泷风,更有甚者,连民间排行前三的武者貉子毅都混在这里。仅仅为了那个缥缈的传言。
也许,他这趟来值了。
“客官,您的花生米。有什么需要您再吩咐。”店小二刚把花生米放下,就被邻桌的家伙叫去点菜了。
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与他无观。捏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边,刚准备下口却碰到自己坚硬的鹰喙上。“···真是,我都忘了。”想起自己的身份,他苦笑一声,把花生米放回盘中。
“这花生米甚香,阁下也下不去口?”
自己对面不知何时多了只血狼,正捏着花生送进嘴里,随后又小酌一口粮酒,惬意的翘起腿来。
“公子是…?”
“公子可谈不上,我就是个逍遥的酒鬼。”血狼转过头,一对卷云眉下流金的眼睛熠熠生辉。“怎的,你也是来寻那宝物的?”兴许是小酌还不过瘾,他直接端酒壶喝起来,“说来也是,最近不知从哪传的谣言,讲云霄之上藏了件稀世珍宝,得其者可令天下。这不,五湖四海的修士,道士,武者,连那些平时毫无动静的国界都派人潜进来。”血狼捏着酒杯在眼前晃动,他听出些端倪,往酒馆的后门扫了一眼:原先蹲在那的几个黑袍人此时以无了踪迹,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腐烂的臭味,二楼的斗笠人也明白什么,收回竹笛往客房走去。
呵,仅仅在最底层就争斗起来,尽是些小肚鸡肠的家伙。他想着,视线又飘到血狼身上。“公子如此急切和我念叨这些,是想从我嘴里套些什么?”
“阁下多虑了,我就是个酒鬼,称不上公子。”血狼笑了笑,把酒杯放到他面前灌上酒,“说这么多,也只是想交个酒友罢了。”
“我可从未听闻哪位酒客能穿上翎羽长衫的。”他盯着血狼身上那件绣着暗金色翎羽纹的殷紫长衫说。普通的贵族世家耗尽毕生财力都没本事做出这么件衣裳,能随便出现在酒鬼身上,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信这种鬼话。“恕在下冒昧,高攀不起。”
“呀,有这么招摇吗?”血狼举起袖子仔细端详,不经意间把腰上别的玉佩露了出来。“罢了。阁下能从那死水渡过来还片泥不沾,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了。能有这样的实力,又何必如此遮掩。不如··与我打个赌如何?”
“若公子没事,在下就不奉陪了。”他起身准备离开,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他可没道理去做那冤大头。
“有趣。”血狼又灌一口酒,微微抬手对准他离开的方向,“去。”只见血狼面前的木桌腾空飞起,像被什么操纵般比直往前砸去。
嘭——他猛地张开羽翼把桌子弹开,一转身,飘散的花生尽数落入他手中的盘子里。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边的鹰头道士和血狼打起来了!”
“哟,又有好戏看了。”
周围的兽人很自觉的让出一条直线,他看着端坐的血狼,眼里明显有了不悦。“无冤无仇,公子又何必这样百般纠缠。”
“让我放你走,简单。”血狼一松手,把酒壶摔个粉碎,粮酒顺着地面淌到他脚前,让他的布鞋也沾染上一丝酒香。“把我打趴下,你自然就能出去了。”
“无趣。”
“无不无趣,你试过就知道了!”血狼双脚站定,周围旋绕的气势把他身边所有东西都掀飞起来。半响,那些气势凝聚成一把雕刻龙纹的长剑,整把剑都散发出强烈的红光。
“只传闻以气凝剑,没想到今天竟能亲眼一见!”围观的兽人里,不知谁喊了一句。
“这血狼的家室不简单啊。以气凝剑,集天地之势,可劈山峦!看来这道士要败在一招之下了。”
“不一定。你看那道士正对着剑气却丝毫没有退让,指不定有能战胜那剑气的宝贝。”
可结果并非他们想的那般。他没拿出任何东西,只是用两根手指钳住剑尖,一挥手,砸到了隔壁木桌上,连同那只血狼一起。挥出去的剑气劈在酒馆墙壁上,留下一道巨大的裂缝。而他甚至不为所动,好像他本该做到一般。
“虚华无用。”
“以我精血炼制的龙剑,居然这么轻易被你撅断了····”血狼支着仅剩的剑柄狼狈的站起来,嘴角多了一丝淤血。
“还继续?”
“当然!”
“等等等等,两位爷啊,可千万别打了,再打下去小店都要被您二位给拆喽!”店小二跑过来哭丧个脸,跪在地上拼命恳求着,他见状转身混进围观的兽群中想要离开酒馆。
“别走!可恶,滚开!所有损失我一兽承担!”把店小二踹开,血狼直接扑上去拦住他的去路。“没了剑,我还有拳头。再来!”调整呼吸,血狼拉开架势,拳头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文字。
“术?”他多少感到一丝惊诧。先是精血凝剑,再来是失传已久的古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眼前这只血狼的身份绝不一般。
“看来阁下见识不少嘛。”血狼咧牙笑着,脚下多了一圈墨色的纹路,在这纹路的牵引下,周围的影子汇聚在一起,从地面剥离,化成一只黑色巨鹰盘旋在他头顶。
伴随一声鹰唳,黑鹰俯冲下来。他扯下身上的道袍往前一挥,却看那道袍在被黑鹰接触的同时化成一抹灰烬消散在空中,不留一点痕迹。
“····麻烦。”他煽动翅膀,在空气中形成一股如刀刃般的气流,只听黑鹰一声惨叫,便被这股气流撕成碎片,回到血狼的影子里。
“公子,试探够了吧。”
“还没完!”血狼紧接着踹出一脚,脚踝上的红结随之解开,从里面迸发出一股奇异的耀金色光芒。刹那间,这道光芒缠绕上血狼全身,伴随一声响亮的龙吟,这仿佛要碾碎一切的气势连天地都为之颤动。
“快,快逃啊,酒馆要塌了!”酒馆房梁上的裂痕在多次震动后塌陷下来,围观的兽人为了不受波及纷纷逃到馆外,只留下他和血狼站在原地。
“没想到连这样的力量都只能挪你半步。”血狼收回金色光芒,表情更加亢奋,“看来阁下远比我想的棘手。”
“公子当真要使出全力?这明里暗里的势力都在窥伺着你。”
“用尽全力若能一睹阁下真容,倒还值得。”
“何来真容一说?”
“过那死水可是会禁锢了外力的,不仅如此,还会让身体如坠千斤。你不仅没法用你那对翅膀,它反而还会是你的累赘。在这种情况下,阁下能够做到分泥不沾,我可从没听闻鹰族有这般高手。”
“公子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怀疑倒称不上,只是想看看阁下的实力是否真的强到需要遮掩的地步!”血狼冲上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一股强烈的威压。他叹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你已经被盯上了。”
话落,从后门窜出几支飞针正对血狼眉心刺去,他一挥翅膀,把飞针打落在地上。只见飞针在落地的瞬间化成一凿白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地面腐蚀出一个大坑。“已经有兽出手了,公子确定要继续下去?”
“无妨,继续。”血狼把拳头往胸口一压,方才的威压疯狂膨胀数倍,让周围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酒馆不堪重负的摇晃起来,他看着血狼,那抹棕红色的长发中多了一丝白鬓。
自焚式的攻击吗··真要命啊。他紧锁眉头,深吸一口气。
刷——
血狼只觉得这道士如风一样轻,就那么顺着空隙划过去。他那看似轻柔的一掌,却汇尽山海之势,自己的威压在他面前就如同萤火与皓月般,微乎其微。
“公子,好自为之。”他留下这句话,把血狼击飞。
轰隆——酒馆终于撑不住崩塌,在外面聚集的兽人屏住呼吸,等着这场争斗的赢家。

“你输了。”他拍打身上的灰尘,看血狼从瓦楞堆里钻出来,身上一片狼藉。
“我可从没说我的目标是你啊。”血狼脸上闪过一丝狡诈的笑容,指了指他的脑袋。眼前哪还有什么鹰头道士,只有一个束着墨青色长发的灰狼手足无措的站着。
“你刚刚的威压——”
“那是个幌子罢了。”血狼勾勾手指,不知何时出现的黑犬叼着一个巨大的鹰头面具兴奋地围他转圈,好像在等待他的褒奖。
“子时断崖。可一叙。”血狼付在他耳边悄声说。
“在下···破鸟,敢问阁下?”
“岩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