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糖 第一章｜HCY水仙文（all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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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第一次见到那孩子就被他纯洁的眼神迷住了，虽然大祭司不可以成家，但他终究是人，免不了凡心悸动，毕竟，祭司还那么年轻。
几天前，新上任的大祭司下令开启圣子选拔，所有适龄的贵族少年少女必须保持贞节，不得擅自缔结姻亲关系，否则视为淘汰。全国符合条件的孩子和贵族大臣们一个个都挤破了头想要被选中，他们只知道成为圣子会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但除了十，没人知道圣子的职责具体包括什么，以及选拔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家中的弟弟妹妹全部卯足了劲儿盛装打扮等待大祭司光临，飒飒却独自躲在父亲的房间里啜泣。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父母是家族联姻没有感情，于是父亲迅速娶了婚前就在一起的情人，生儿育女其乐融融。继母是个虚荣又善妒的人，父亲在时会装模作样对飒飒，父亲不在就对飒飒爱答不理。前不久父亲也因病去世了，继母的贪婪和恶毒完全暴露出来，独吞了飒飒应得的遗产，还联系了老家的亲戚，要把他送到乡下再也不让他回来。
大祭司端坐于会客厅正座，扫一眼站成一排对他行礼的孩子就闭上了眼，都不是他要找的至纯至净的灵魂。祭司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举手投足间尽是庄严神圣的帝王之气，继母眼睛都看直了，叽叽喳喳个不停试图跟祭司搭上话。“这是你们家全部的孩子？” 侍从实在看不下去，出言打断了继母轻浮的语言。“对，我的孩子们都在这了。” “抱歉夫人，我是想问公爵与前任夫人的孩子。” 侍从不耐烦地晃了晃手里的名册，贵族出身的孩子每一个都记录在案。“那孩子蠢钝，侍奉不好神明的。” 侍从刚想和她争辩，十缓缓睁开眼，起身走向通往二楼的台阶，“能不能侍奉得好，不是你说了算。”
十打开卧室的房门，似乎有神指引似的一下子找到了哭唧唧的小家伙，泪盈盈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映着月光的海。小不点儿一身乳白色的睡袍，蹲在床边拽着麻布床单，怯怯地望着进来的人，满眼的委屈无处诉说。这不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最纯洁的孩子嘛！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此刻他非常想把小哭包抱进怀里柔声安慰，保护这朵娇嫩易碎的花。可他是大祭司，是摒弃人性欲望的神使，他不能那么做，否则反而会害了这孩子。
“祭司大人……” 小东西没见过十，但他认得这衣服，那一声细小的风铃一样的声音带着浓浓哭腔，哄得十下意识朝他伸出了手，等他意识到似乎不太妥的时候小不点儿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算了，只是牵一下手，无所谓。
飒飒一脸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拉着十的手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向教廷。他成功了，把自己伪装成天真无邪的小孩子，骗过大祭司，这样他才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多留在城里几天，找出继母毒害父亲的证据。
夜里，飒飒从房间窗户爬出来，小小一只骨碌碌从房顶滑下来掉进地上的稻草堆里。小不点儿狼狈地爬出来掸掉小斗篷上的杂草，膝盖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小家伙委屈巴巴忍着眼泪想要站起来继续寻找教廷的出口，结果抬头就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蹲着另一只小哭包。
“你……你没事吧？” 小哭包自己哭得稀里哗啦，还强忍着跑过来把飒飒拉起来。“诶！你不是今天被祭司大人牵回来的吗！你就是最纯洁的圣子吧！” 小哭包认出飒飒瞬间不哭了，激动地拉住飒飒蹦蹦跳跳。“我叫小炸，你叫什么呀？” 飒飒仔细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孩子，看衣着应该是教廷的侍卫，铠甲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佩剑也被人收走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小还举不动剑吧。
“我叫飒飒。” “飒飒你好呀！我们能做朋友吗？” “诶？我，我……” 飒飒想，他从小就没有朋友，可是他不敢，他欺骗了祭司大人，如果被发现会被处以极刑，他不能连累别人。
“对不起，我，我还有事。” 飒飒抓紧衣服想从小炸手里拽出来，但是小炸哪里舍得放手，他这种守在教廷外围的侍卫队大部分都是平民窟里吃不起饭的人，凭着健康的体魄才能入选。正好赶上圣子候选人全部入住教廷，需要的侍卫名额一下子多了不少，小炸谎报年龄才混进来。本来想着吃些苦受些委屈，只要能吃上饭就好，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和未来的圣子大人说上话。
飒飒从天而降之前小炸刚被其他贫民窟来的侍卫戏弄，好不容易领到的薪水被洗劫一空，小家伙这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掉小珍珠。结果一个白得发光的小朋友噼里啪啦掉到眼前，是他白天扒着围墙偷看到的，大祭司领回来的最漂亮的小男孩。
“你要去哪呀？圣子候选人不让出去的，外面危险！” 小炸倔强地抓着他的小天使不撒手。“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天亮前我就回来呜呜呜……” 飒飒说着说着突然哭起来，给父亲报仇好难啊，怎么这么多阻碍呢？
“诶你别哭啊！” 小炸看到小天使哭了瞬间慌乱起来，一边死死抓着天使的衣角一边着急地转来转去，“我可以随意进出的，你有什么事不如交给我来办？” 对啊，加入侍卫队的时候，侍卫长训话时说过，要为圣子和祭司效力，他的天使这么漂亮，一定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圣子大人的！
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你能帮我去魔药店查一下最近半年的订单吗？” 飒飒可爱地嘟起嘴巴，他是无意识的，却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当然！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你？我没有资格进入墙内。” “那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这里见！”
那天起，炸有了朋友，飒飒也是。两人身份相差悬殊，但相近的年龄让他们拥有更多共同话题，很快，二人的友谊飞速进展。在小炸的帮助下，飒飒终于成功搜集来了继母毒杀父亲的证据，还意外发现母亲的死也是继母一手策划的。飒飒拿到全部证据后大哭不止，小炸脱掉坚硬的盔甲和飒飒抱抱，掏出攒了好几天的钱才买到的一块麦芽糖想给他吃，可是转念一想飒飒可是贵族出身的小少爷，还被选为圣子候选人，估计看不上这种流行于市井的便宜玩儿意吧。
小炸终究是没把那颗麦芽糖拿出来，飒飒也没有吃到他从小就想吃但是吃不到的糖。父亲当他是小透明，继母对他也很差，更别说有了弟弟妹妹之后，玩具零食从来都没有他的，只能小小一只委屈巴巴躲在门外偷看继母分糖果。
第二天早上，飒飒被仆人叫醒，说他家里出事了，大祭司准许他回家看看。辗转难眠的夜晚终于过去了，飒飒穿上最好的衣服仔细拉开褶皱，爬上教廷准备的马车时冷不丁一瞥瞧见了马车上正襟危坐的大祭司。
“祭…祭司大人！” 飒飒吓了一跳，赶紧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我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呀？竟然还惊动了大人？” 十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见小不点儿略带颤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涉及贵族的案子都需要我审判。”
审判？看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飒飒昨晚让小炸帮忙把继母私下购买毒药的订单和买通管家的证据贴在广场上，人们敬重他父亲，想必不会让他继母逃掉。
马车里小家伙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天真可爱，但飒飒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心里紧张得不得了，万一继母一口咬定证据是伪造的怎么办？万一继母推出来一个替罪羊怎么办？可是他没时间了，明天就是神明选择圣子的日子，他会落选，然后被送回家，继母会马上把他送去乡下。
“在想什么？” 十只是看飒飒可爱，忍不住想和他说说话，没想到小猫咪被自己吓到炸毛，大眼睛挂着泪害怕地看着他，脆弱得像盏琉璃杯。
“大…大人！飒飒什么都没想！” 难道被祭司大人发现了吗？就知道不该穿这么隆重的衣服呜呜呜QAQ 被祭司大人发现自己说谎会被流放的吧呜呜呜QAQ
十愣了一下，随即安慰似的露出笑容来，伸手招呼飒飒坐过来些，“不用这么怕我，过来。” 小东西不敢违抗大祭司的命令，僵硬地挪过去坐到大祭司身边，十看着小可爱心里愈发喜欢，情不自禁地揉了揉飒飒的小脑袋瓜。“我有个弟弟，跟你差不多大。” 飒飒略带惊讶地抬眼看着十，大祭司说这样的话很不妥当，十也明白，祭司是不该对凡俗中人再有任何眷恋的，不过，这里又没有别人。
“如果明天落选了，你愿意留在教廷，做我的侍童吗？” 他太喜欢这孩子了，他想把他留在身边。“诶？我…我，这……” 飒飒慌了神，大祭司的邀请来得突然，如果真的待在大祭司身边，欺骗他的事会不会败露？难道要一辈子这样装纯真吗？
马车停了下来，大祭司按照礼仪会优先下车，其他人跟在后面，不过十下了车后并没有大步流星走进飒飒家的府邸，而是转身等待飒飒从车厢内钻出来，然后一把抱住捧下了马车。飒飒傻眼了，围观的民众也是，祭司大人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即便将来不是圣子或是不在教廷效忠，祭司大人也一定会庇佑他。
之后十没再继续亲近，他也担心自己的宠爱太过会给这小东西带来负担，转身甩了下袍子快步走上府邸大门前的台阶。飒飒跟在十后面小短腿一路小跑，刚进门就看到愤怒的民众聚集在会客厅，继母只穿着睡袍让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应该是还在睡觉时就被人揪出来的。她身边还跪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同样被人绑着，是管家。
“大人，今天早……” 十抬手制止了士兵的汇报，另一只手迅速把飒飒抓到身前用袍子盖住，“这等污秽不洁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继母的求饶声和管家的惨叫把飒飒吓得发抖，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他的背，是大祭司一边用袍子挡着他一边将他揽向自己。十正在气恼手下办事不力，竟然差点让圣子候选人看到如此不洁的一幕，甚至还打算汇报，不怕污了圣子候选人的耳吗，突然就感觉腰上暖洋洋的，低头一看是小不点儿抱住了自己，埋在腹部的小脸儿小心翼翼抬起，四目相对让十心跳紊乱。好漂亮的眼睛，让人想保护里面纯洁的星光。
这还是飒飒第一次被人拥入怀里，还是在这种紧张害怕到了极点，急需安慰的时候。是祭司大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依靠，无论是现在还是几天前将他选中让他有机会复仇，他不懂祭司大人所说的污秽不洁的事是什么，只觉得祭司大人好温柔。
“考虑得如何？” 回程的马车上，十忍不住一直盯着飒飒看。“我…我想我……应该可以。” “没关系，不愿意就不愿意。” 小不点儿回答得这么勉强，可能还是怕自己吧，但无所谓，他刚刚帮这小东西夺得了老公爵全部的遗产，即使不跟在自己身边，也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第一次来飒飒家挑选候选人之前十就摸清了飒飒家的底细，老公爵的死他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后来发现小家伙半夜爬窗托人办的那些事，就干脆顺水推舟，顺便还能卖个人情给他。其实有些显而易见的线索摆在那里，若非大祭司派人提前打过招呼，光凭小炸这样一个剑都提不起来的小侍卫，药店店主怎么可能那么配合地把公爵夫人的订单拿给他。
夜里，飒飒又爬出来找小炸，小炸见到飒飒一下子乐开了花。“太好了飒飒！你现在是公爵大人唯一的继承人了！我今天早上有跟着你的马车哦！飒飒穿得好漂亮啊！” “谢谢你小炸，可是明天我就要走了。” “啊？你要去哪啊？” “我还没有到能继承全部遗产的年龄，应该会有父亲那边的亲戚把我接走。” 飒飒还在盘算着今后的路，小炸却疑惑地挠挠头，“诶？可，你不是圣子吗？”
“我不是。” 飒飒不能说，他欺骗了祭司大人，他的灵魂一定满是污浊，神绝不会选择他，“我的意思是，候选人那么多，我不一定就是最纯洁的那个不是吗？” “不！你是！” 小炸不许他的天使这样妄自菲薄，“你可是祭司大人亲手牵回来的！他今天还抱了你呢！别的候选人可没这资格！”
终于到了这一天，教廷到神殿的路上站满了人，距离上一次的献祭已经过去很久了，人们迫切希望能看到教廷与伟大的神进行联系，让他们能够安心，神还在庇佑着他们。
小炸被挡在人群后面，一边听着声音跟着圣子候选人的队伍跑，一边努力蹦得高高的，他想看看他的天使今天会是怎样的耀眼。可是蹦跶了好几次都没在前排看到飒飒，直到神殿外，候选人们在大祭司的带领下列队走上神殿的阶梯，小炸才找到他的天使穿着朴素的白衣待在队伍末尾最不起眼的位置。祭司大人怎么会默许飒飒站在这样的位置上呢！祭司大人不是也很喜欢飒飒的吗！小炸想不通。
第一次进入神殿的孩子们激动又兴奋，好奇地四处打量，又被大祭司的眼神吓得低下头去。飒飒一直垂着脑袋紧张得吃手，他以为自己撒了谎，灵魂会受到污染，会被神看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惹怒神明。几十个孩子站在神殿入口，巨大的屏风竖在面前挡住神殿的深处，身后巨大的门关闭发出闷响，昏暗的烛光将殿内渲染得古老而神秘。孩子们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吭声，十才满意地绕过屏风前往神所在的秘境聆听神的旨意。
神殿的深处是一扇长满青苔的石门，那后面是只有圣子才有资格进入的秘境，神就在里面，他的肉身被困在里面，灵魂却可以无处不在。
“是那个孩子吗？” 十领了神旨，将所有孩子带出了神殿，殿外站满了各大贵族的族长，都在翘首期盼自家的小孩当选圣子，各种华丽的马车和衣着浮夸的家仆把神殿外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炸也挤在人群里，在贵族的马车后面上蹿下跳寻找缝隙，他可不想错过天使被神选中的时刻，不过祭司大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有点失落的样子，难道神明没有选择飒飒吗？神明是不是瞎？
十努力打起精神，保持大祭司该有的威严肃穆，他脚步沉重地走到飒飒跟前，在所有人饿虎扑食般的目光中向他最偏爱的小不点儿伸出手。
飒飒看到大祭司朝他伸手后持续发懵，咦？是神明告诉大祭司他不干净吗？大祭司要惩罚他吗？
十发现小东西开始发抖，下意识蹲下来查看，然后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微笑哄小哭包不要哭，“别怕，拉住我的手。” 十的声音只有飒飒听得到，温温柔柔的跟现在盛大隆重的场景很不搭。
在全城人民的注目下，十拉着飒飒走到神殿前的祭祀台，“神已经选择了他的圣子！吾等需尽心侍奉！” 飒飒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十就单膝跪在身前，牵起他的手为他戴上象征圣洁的宝石戒指，虔诚地亲吻他的指尖。
平民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跃过挤在前排的安静如鸡的贵族队伍，振得飒飒心跳加速。他被选中了？天呐…… 很快，欢呼声被祷告声代替，人们跪下来叩拜，祈祷圣子大人平安康乐，贵族们和其他落选的孩子们也都跪下行礼。小炸也像大祭司那样单膝跪地，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远处发光的天使，在心里发誓要为天使大人，哦不，是圣子大人，为他最纯洁的圣子大人献出生命！
按照传统，圣子该步行走回教廷，沿路上接受人们的祈福，可十看飒飒一副快哭的样子，一时心软便以圣子身体不适为由叫马车来接。
上了马车飒飒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十也终于熬到没有别人看着，一把抱起飒飒帮他擦眼泪，“怎么了？” “呜呜神明大人为什么要选飒飒呀？飒飒不是纯洁的呀！” “胡说什么？神明选择了你，你就是最纯洁的。” “可是，可是，我骗了祭司大人呜呜呜哇！” 终于讲出口了，哭声也发泄似的一下子变得嘹亮。“嘘，没关系，我都知道，神明也知道的。这不是什么严重的错，飒飒是为了调查父亲的事才这样的不是吗？飒飒本心还是最善良最洁净的。” 十抱着飒飒像哄小婴儿一样拍拍他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慰，给飒飒最温柔的笑意。“别怕，我会用一生来守护你，我的圣子大人。”
小不点儿的哭声止住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爱护，他的亲生父亲都没给过他这样的安全感。飒飒缩在十胸口不停掉眼泪，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中升腾。这里是他可以依靠的地方吗？这个像父亲一样的存在，是可以依赖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