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胡扯：原神里的人神、国家关系
你好，这里是HDAS，请多指教。
话说近来在知乎上闲逛，偶然看见有人在讨论原神里七国的国家关系，有感而发，本人也来讲两句。
首先明确观点：我个人认为原神里的国家关系细究起来是不合理、不现实、有诸多问题的。本篇只是在把现实的一些逻辑带入游戏中胡扯一通，我写着开心，您也就看一乐。
一般涉及描写神、仙、精灵等“超人”物种的奇幻作品中一旦要提到人类国家的外交，就必然会对“超人”的物种做出种种限制：要不就是精灵等物种其实和人类的战斗力差不多，要不就是隐居深山老林不出来和人类争斗；而一旦涉及到“神”这样的概念（这里我们单指通常意义上的无所不能的神，不去讨论那种写出来就专门图爽的弑神作品），常见的处理有两种：一种是使其彻底变成背景板，故事全程都不出现；二是做出种种限制使神无法有效干预人类。做出这样种种限制的原因就一个：防止故事没法继续往下编。人类的力量是很弱小的，放在现实世界人类的力量来源之一是组成团体，齐心协力克服难关；最重要的是，一般故事里人类国家的主力还是物理攻击而非魔法攻击。但到了奇幻作品里，尤其是有“魔法”这种蛮不讲理，直接把能量守恒扔了的作品里，大量依靠物理攻击的人类国度就面临一个很尴尬的问题：由于魔法这种很容易就能以一敌万的“便利设定”存在，人类最引以为傲的人数及协同配合根本就无用武之地，打不过别的非人的国度；既然打不过，那么别的非人国度就能灭掉人类国家，根本不可能有一个人类王国长期伫立于世界之上。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才要加限制，让那些“魔法生物”有种种不能或不必出场的理由，进而平衡战斗力。
但原神的世界观与历史不同于上述这些描述，非人生物可以说是不受限的遍布于大陆。正如我们刚到璃月时听到的那句：璃月的历史，是“与神同行的历史”；而站在上帝视角的我们知道，不止璃月，人类七国均是“与神同行”的。
众所周知，原神里设定有“人类七国”，对应提瓦特大陆七种元素；而七国的建立者是魔神。虽然上图的言语明里暗里都在说温迪不管事，风神不再和蒙德人同行；但站在上帝视角的我们知道风神其实一直都在。由此推而广之，七神其实都还在领导、支持国家；换言之在钟离“辞行久远之躯”前人类六国的最高统治者仍是神明自己。
由钟离、甘雨、雷电影的相关剧情语音可知，当年魔神战争结束，七神体系建立之初，七元素神是在璃月“共饮”过的。这样的行为带入现实，其实就相当于全世界各国领导人坐在一起“称兄道弟”，人类共同体实现了！且细比一下，你会发现七神聚会远比现实国家首脑聚会的层次要高：现实的国家首脑毕竟还是人，他的言行源于背后巨大的政治团体与国家的人民撑腰，源于军队的威慑，国家首脑聚会实质上是国家在较量，出尔反尔是很正常的；但提瓦特七神自己是“超人”的。从稻妻剧情来看，雷神若认真起来全稻妻是没有人能拦住的；换言之在神的眼里，国家军队即使全部倒戈也是无所谓的——军队的那点战斗力在神面前什么也不是。这样由“超人”存在直接领导国家的形式会在事实上造成国家关系“私人化”——七神的关系等同于七国的关系，国家的意志其实就是神的“个神意志”。我们看剧情其实也是这样的：璃月要转人治，由璃月七星掌权，大前提是钟离自愿退休；稻妻能开国根本上源于雷神心境的转变，反抗军自始至终都没翻起大波浪：雷神本尊所在的鸣神岛反抗军是绝对攻不下来的；撇开“魔神都是爱人的”这一设定，单从统治稳定上看，真让雷电影感觉到威胁，海祇岛估计要从提瓦特大陆上消失。
在这样较真的情况下，便会出现一系列很尴尬的问题。我们这里挑三个来讲讲。
首先是七国的外交会出现“不对等”。
从人是否掌权这个角度看，已实装四国的人治程度其实是一路走低的：蒙德完全自治，璃月刚开始自治，稻妻尝试自治，须弥暂时没法自治。各国人类自治情况的不同会直接导致各国外交上的“不对等”——外交谈判的主体不对等。举例来说，蒙德和至冬的外交就存在这个问题：对于绝大部分蒙德人（在蒙德主线前应该是所有蒙德人，爱丽丝这种穿越者以及阿贝多这种“不是人”的不算）而言，风神已经离开蒙德一千余年，蒙德城邦的实际管理和统治者早就是西风教会和西风骑士团，风神只是一种很“真实”的信仰。外交主体是“骑士团”；其仅代表蒙德人，代表不了蒙德神（骑士团也问不到神的意见）。而冰神可是一直都在实际统治的，愚人众实质上就是至冬女皇的“亲卫队”，兼具外交部的属性，负责与其余六国进行外交；其在更大程度上代表着神的意志。一个是代表冰之女皇意志（“超人”的神）外交的团体；一个是没有神撑腰（表面上），只因风神不管事而“被迫”成为实际管理者的外交团体。两个外交团体所代表的“意志”相差过于悬殊，这里便存在着这样一个逻辑：
既然愚人众代表至冬国进行外交，而至冬国实质上的统治者是冰之女皇（并非君主立宪），那么愚人众的发言理应代表冰之女皇的发言，愚人众的行为理应代表冰之女皇的态度。由此推知，愚人众对西风骑士团所说的话即代表冰之女皇想对西风骑士团所说的话。
看看剧情里愚人众和西风骑士团关于龙灾的谈判：
光看对话，好像琴所代表的西风骑士团还是很强硬的；但只要带入我刚才所说的逻辑，你会发现琴团长面前是这样一个情况：龙灾肆虐，而蒙德明显没有和平解决的有效手段；至冬的外交使团一方面直接“建议”把蒙德的国防交给至冬国（愚人众的军事力量其实就相当于是至冬的军事力量）；另一方面又背地里觊觎所谓风神眷属的力量，这是极其严重的问题。
要知道，提瓦特七国立国之根本其实就是七神，七国之所以能建立极大地仰仗七神。如果说愚人众“交出国防”的要求还能看作是单纯的叫嚣以及冰之女皇的傲慢，断然回绝这种“建议”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外交问题，冰神无法以这个理由宣称蒙德对至冬抱有敌意；那么觊觎风神眷属之力就是实实在在的想“抢国本”了，意味着“冰之神统率的”愚人众压根就是想找个理由“吞并”蒙德。换言之，至冬可能在一开始就没打算顾及所谓盟友之情，也不打算找个“合理”的理由介入蒙德事务，它就是在“敌对”蒙德；如果蒙德不答应愚人众的要求，难保至冬不会直接打过来。倘若直接打过来，普通军队蒙德可能还能挡一挡，但按前文的逻辑，到了这一步冰神肯定要直接下场，那骑士团怎么挡?恐怕全体阵亡也无法拖累冰神半步。按理讲，这种国家对国家的战争，双方的神都要下场；但“自由之神（风神）不在蒙德，我们的神（冰神）永存永在，让蒙德体验一下有神撑腰的外交”。
这就是所谓提瓦特世界观下的外交“不对等”——蒙德当然可以不满愚人众，但蒙德去哪里投诉呢？愚人众代表冰神，自己的神又不在，这时的外交就是人vs神，两方实力并不对等，人的一方根本强硬不起来。
其次是人的信念和觉醒会显得有些“无力”
顺着上一条问题，我们能很明显的感觉出这一点：人在七神的面前如此“无力”，那人的主体性，人的信念是不是会显得很“可笑”？——反正人不管怎样努力，貌似都是“无想之一刀”的事。
可笑不至于，人性的光辉与觉醒在于自发的做出英勇的行为，强调过程而非结果。但无力是肯定的——凡人的天花板有些“太低了”。
我以前写过专栏来论述原神里体现出的人文主义精神和对于人类崇高精神的推崇；
无数原学家大佬也都解析过原神故事线取材于文艺复兴，本身就在诉说人本位的精神。但细究起来，你会发现已出四国都体现了一个问题：四国的所谓“人类主体”都有“施舍”的嫌疑。
先是蒙德。温迪“吹散风雪，移走高山”，为蒙德人创造了现如今蒙德城所在的大平原；而后无为而治，让人类自己自治，创造出了所谓“自此，无人再登王座”的盛世；只在出现人类无法应对的危机时干预，是高度理想化的“大公无私”。但你要想清楚一个问题：蒙德的王座，或者说七国的王座本身就是属于七神的（因为七神建立七国，个个都是开国者）；在人打不过神这个前提条件下，任何人的称王都是“儿戏”——在神默许下的过家家；只要神认为你做的不对了，那么干掉你简直易如反掌。蒙德“无人登王”，只是因为温迪主动让开了王位，绝非人类自发的自觉。
再是璃月。钟离每年降下神谕，指引一年的发展方向。
很明显，钟离就是那个在璃月“登王座”的“人”。但有人会质疑璃月七星难道不是“王”吗？且看这段对话：
从这里就能很明显的看出，璃月人其实不认为七星“称王”了，那都是“外国人”的误解；璃月真正的统治者一直都是钟离。换言之，若我们从阴暗的方面去想这件事，就会得出一个很冰冷的结论：璃月短时间内所谓“人治”的论点根本形不成主流（全员帝君厨），即使未来形成主流了（刻晴等人的存在证明确实有璃月人想要自治），以钟离的武力值，只要他不主动让位，那璃月人就没法自治——毕竟打不过。当然，钟离肯定不会对璃月人动手，剧情里他也和巴巴托斯一样，主动让位了。
然后是稻妻。这里就不用过多讨论了：要不是雷电影变了心意且一定程度上理解了自己的姐姐，稻妻的锁国令压根就解除不了。万叶挡的那一下也仅仅是挡了一下，若雷神心意不改，旅者、社奉行、反抗军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
最后是须弥。这个国家更简单：人民根本就没有想着自我探索，教令院的目标就是依靠神明来前行，人的主观能动性全放到造神上去了，这是哪门子的人治？
这样纵观四国，你就会发现，提瓦特的人治全都源于神自发的自觉。本来，人的“觉醒”是这样一个过程：
第一步：人类社会出现问题
第二步：旧有的统治者在旧有体系下解决不了问题
第三步：有人想解决问题，但旧有的体系阻挠他去解决，有人身死
第四步：人们自发的团结，共同解决问题，改写了旧有体制，人文主义觉醒
《原神》制作组比较详细的刻画了第一步，也部分刻画了第二步（稻妻的锁国，须弥的造神），甚至连第三步也是有刻画的（比如万叶的友人）。但到了第四步，米哈游选了一种“圣母”式的解决办法——米哈游告诉你魔神们都是心善的，有时出问题（比如雷神）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钻牛角尖了，本意是好的。只要你让神明听到了所谓“人们的愿望”，这些“超人”就会如母亲一般答应，从而使人们的努力有了结果。但只要你理顺了逻辑，就会发现最核心的问题没有解决：人的努力有了结果不源于自身努力，而源于上位存在的认可；这样的“觉醒”，多少显得苍白无力。
当然，这是涉及“超人”存在作品普遍的问题，以剧情见长的FGO也未幸免。以FGO1.0主线来讲，虽然藤丸立香最后对阵盖提亚时吼出的“人们是为了活下去呀！”十分的有感染力，但纵观1.0主线，危机的解决真的是靠人类自己吗？那提亚马特、魔柱神们有话要说。只能说FGO在这方面的处理比原神要圆滑一些，那些英灵化的神、传奇人物是认同了迦勒底的理念才来自愿帮忙的，而非“只要你有愿望，我就帮你实现”。
最后是提瓦特世界下国家行为的逻辑割裂
这一点其实是上两点的总结延伸。其核心疑问在于：七国之间的人类官方交往有必要吗？或者说更为直接的：七国有外交的必要吗？
这不是说我认为七国间的人不进行任何往来，而是说璃月篇最后凝光在外交场上的“厮杀”合理性不足。正如本文一开始所说，七神的存在造成了国家关系“私人化”，七国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七神的关系。人类七国之所以互为盟友（序章里琴团长所言）源于七神曾在璃月共饮——七神互为盟友。而神与人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可以让我们打个比方：
七国就好比七个人工蜂巢，七神就好比拿着火焰喷射器的七名养蜂人，每个蜂箱的蜜蜂在名义上完全听命于对应的养蜂人。养蜂人手持喷射器，很轻松的就能把蜂箱里的蜜蜂全都杀死；七个养蜂人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七个养蜂人中的五个都换人了，虽不熟，但大家面子上还过得去。某一天，一个蜂箱的蜜蜂突然有组织的去骚扰其他蜂箱，并扬言自己觊觎其余蜂箱养蜂人的养蜂工具。这时，其余六个养蜂人会有这样一个思考：每个蜂箱的蜜蜂都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养蜂人；现在他的蜜蜂来骚扰我的蜜蜂；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他指使的？所以我要去讨个说法，即“神明间身份对等的对话”。在这种情况下，被骚扰的蜜蜂主动去抗议骚扰者的意义大吗？恐怕有限，因为你不确定对方的行为是否是养蜂人指使的。万一真的是养蜂人指使，那你贸然抗议，对方直接火焰喷射器伺候，不就完蛋了？因而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告状，向自家养蜂人告状，让自己的养蜂人去和对方要说法；若这个蜂箱中的大多数蜜蜂都觉得自己的养蜂人不在或者“失踪”了，那么这个蜂箱便失去了告状的靠山，会显得十分被动。
由此展开来，七国的外交攻伐会显得很无用：七国的外交官本质上代表七国、七神；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神明间对话呢？先不论人类作为中间人的意义不明，最重要的是：人的外交辞令在提瓦特世界观下很容易被解读成神的意志，进而形成猜疑链——你这句话，究竟是你们人类自己的意见，还是你们的神的意见？若我拒绝，是不是意味着我不自觉地惹到了神明呢？既然如此，还不如神与神直接沟通，人类照做便可。这样一来，人类的外交便显得很“苍白无力”。
也正因如此，须弥沙漠的剧情才写的很好——没有神明的土地之上，才是真正展现人与人勾心斗角的时候；也正因人与人是对等的，才会使人类之间的相互沟通显得有意义。
综上，便是我胡扯出来的几千字。欢迎有兴趣的大佬在评论区讨论。
谢谢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