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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鬯第一章

2022-04-23 22:54 作者:蚔聖螯肢  | 我要投稿

    公元2278年,四月二十四日,0:00。

    戊午年,教历三月廿三,子时。

    任守鬯,十八岁,黄种人,米利坚合众国赤那州三级公民。

    任守鬯是由现代无家庭繁殖技术诞生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人口过剩与科技发展过于迅速导致赛博朋克现象的当今社会,人们对繁衍后代的欲望很低,于是绝大多数的人选择贡献自己的精子和卵子,然后系统自动匹配选择基因上可以产生优秀后代,并在婴儿培养皿中结合并孕育,长大后在集体家庭中抚养长大。

    任守鬯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但是当初他诞生时,系统显示他的基因并不优秀,其中混杂了很多不明所以不知其用处的垃圾基因,所以并没有被选进一个很好的集体家庭之中,处于及格线以下的那种。

    米利坚合众国是一个处于星际旅行初期的文明,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个太阳系,并开始了对一些域外恒星系的探索阶段。

    该国将公民分为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劣等公民。等级越往上,权利越多,特技基本要么都是大财阀要么都是统治阶级,简称贵族老爷人上人,而劣等公民几乎是基因检测为劣质的人,没有任何人权,可以当作奴隶、工具、临床试验体等,生杀大权可以被前四种人完全玩弄的那种。

    任守鬯作为三级公民,已经在一个材料物流公司工作三年了,虽然国家规定,除了劣等公民外,所有公民只能在成年后才能成为任何企业的合法雇员,但是一个人求着给资本家老爷早早干活那咋能拒绝嘛是罢?

    米利坚合众国是一个机械科技远发达于于生物科技的文明,生物科技几乎还停留在21世纪中期,那是也是星际旅行科技开始飞速发展的时候。

    任守鬯所在的材料物流公司是转门为各个制作商用义体的公司服务的物流公司,而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卡车司机,此时正值深夜,他和其他三名工友正驱车朝赤那州沪市驶去。

    其他三名其中一位是个二级公民,是他们四个人的头儿名叫王科迪,其他二位都是三级公民,机械师,分别是张山姆和杨莱恩,都是起了英文名的赤那原住民。

    “这里是胜利者之坡区为您带来的午夜新闻报道:今日赤那州南方多个城市内均有报道,夜间听到奇怪的未知生物的声音,甚至有人目击到了未知生物,外貌描述不一,但同时很多居民称自己夜间非常容易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类似平时做噩梦中的一幕突然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出现了一阵。

    请各位居民在夜间管好门窗不要外出,政府称这是赤那州的恐怖分子的新手段,目前全州各个恐怖势力均得到缓解与压制,所以目前这些怪异现象均会得到缓解,各位米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们,在我们政府的不懈努力下,相信各位今晚又可以睡个好觉了,下面......”

    “唉,听说最近南方经常有这种‘灵异事件’,要么像他说的那样是恐怖分子干的,要么是政府又在搞什么研究,然后什么变异生物跑出来了......”

    “行了!张山姆!科幻片真的看多了!唉,任守鬯,你不困罢?要不让我开?”

    任守鬯:“不用了头儿,我开车前连喝了两大罐能饮呢!放心!”

    任守鬯从小就有一个奇怪的烙印在自己脑海中:“你的生命将在你成年那年得到剧变。”

    他完全不记得有谁跟他说过这种话,他完全不记得,就像凭空被植入了记忆一样。

    同样奇怪的是,当他刚出生的时候,在他婴儿床旁边的铭牌上便有了他的名字:任守鬯。

    他是无家庭繁殖系统中诞生的人,所以肯定不是自己的父母起的名字,而当自己来到自己被安排好的集体家庭中后,那里的人更不会给他起这种名字,起的名字都是自己的姓+英文名,比如王科迪、张山姆、杨莱恩。

    所以关于他的名字,也是另一个谜,所以认识他的人虽然都叫他任守鬯,但是写他的名字时便写成:Eric Ren(艾瑞克任)。

    他的名字里的“鬯”字,也没人知道是什么,现在赤那州的古语字典里的生僻字也不多了,顶多是些只知道怎么念怎么写的字,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任守鬯的“鬯”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它念chang4。

    嗵——!

    卡车的后半截地盘下突然传来一阵闷响,而这时,车也失去速度逐渐停了下来。

    王科迪:“卧槽!什么情况?!”

    张山姆:“头儿,我们下去看看!”

    任守鬯也下车帮忙。

    而张山姆和杨莱恩下车,打开手电筒,看向车地盘时,发现车底一部分被一股巨力打得凹进去变形了,挤压了里面的机械结构,而上面还留有几个从什么东西上断裂下来的质感像牙齿或者指甲的玩意儿。

    张山姆:“这特么......什么情况...?”

    王科迪:“我看看!”

    张山姆:“头儿,你看。”

    王科迪:“我日,我们该不会一晚上留在这里了吧?!要是没有在明早六点前交货,我们这个月的活儿就白干了!我日,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杨莱恩:“头儿,这里刚好是一个小镇里,我看附近有没有汽车维修店,找人把这地盘这一部分先卸掉,然后把里面修一修,然后再临时焊上一块,至少能撑到目的地。”

    王科迪:“卧槽!那你们还不赶紧快去!这地方莫名阴森恐怖,才十二点居然附近一点灯光也没有!你们快去!我和任守鬯在这里看着车。”

    张山姆/杨莱恩:“是,头儿!”

    王科迪:“任守鬯!你也别闲着,去附近便利店里给我买点吃的和啤酒...呃啤酒算了,买点快乐水儿!”

    任守鬯:“好的头儿。”

    王科迪:“手机联系!”

    于是,三个人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赶去了,留下王科迪一个人靠着卡车声音外放着刷着短视频。

    自从赤那在21世纪末成为米利坚合众国时,城市规划也完全仿照了米利坚本土的城市规划,所以除了市中心外,郊区的住宅也像米利坚的一样是一家一户就是一个房子那样的规划,所以看起来像是在米国。

    任守鬯看着手机上的地图找了将近十分钟才找到一个像米国的那样的一个荒野中的一个加油站中的便利店,还显示着“暂停营业”。

    本来任守鬯已经放弃了,但是其他的最近也是一公里外的了,于是准备过去碰碰运气。

    毕竟,今晚车因为不明原因故障了,而且还遇到了一个本来应该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暂停营业,运气已经够差了,应该不会再差了。

    “嘶...不对劲。”

    任守鬯走近一看,玻璃门被打碎了!

    本来任守鬯想赶紧走,不然被那些条子发现以为是盗窃,那他进去几年是小事,工作没了是大事。

    不过看了看这里一片漆黑,应该已经断电了,再往里看看,墙上的摄像头耷拉着,也没有亮灯,应该没事。

    于是任守鬯十分小心地走进来,静悄悄地拿走几袋甜食,四桶泡面,一小箱快乐水,又想了想,又顺走了几盒香烟,然后统统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他本人不抽烟,但是头儿王科迪抽啊,说不定在上司那里美言几句自己说不定月底能多收几张一百。

    来到柜台前,尽量不去碰收款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扫了一下二维码,原价将价格数字输了进去。

    “嘀——手机支付,290元。”

    静悄悄的空间中传来支付成功的声音,让整个地方更加的诡异起来了。

    任守鬯看向一个标有“STAFF ONLY”的门,声音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

    任守鬯静悄悄地定在原地不敢动,寂静持续了十来秒后,他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毕竟属于擅自闯入,如果被店主发现了,他完全有理由告任守鬯强行入室。

    如同静悄悄地来,任守鬯尽量避开地上的玻璃渣,静悄悄地走了。但任守鬯并没有发现,如果他贴着那扇STAFF ONLY的门上倾听,便会听到啃食尸体的声音。

    任守鬯走在返回的路上,这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头儿王科迪发的,上面写着:“你们快回来,有该我我哦波昂嘎,过的噶,;救”

    任守鬯眉头一皱,回复道:“头儿你那儿啥情况?别急我买到吃的了,在回来的路上了!”

    然而,直到任守鬯回到卡车时,王科迪却没回复一条消息。

    直到任守鬯回到卡车,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地上的手电筒的光芒闪烁着,看来是被摔得接触不良,沾染血手印的手机屏幕已碎,而屏幕停留在给任守鬯、张山姆、和杨莱恩的群发消息上,一道血痕从卡车底部延伸出来,顺着这血痕,最终看到了王科迪的上半截身子以及能让任守鬯做好久的噩梦的那张脸。

    “啊!!!”

    任守鬯惊骇地跌倒在地,手电筒也掉落在地面上,他跌跌撞撞地摸着卡车钻进了卡车后面的货箱中,最后彭的那声关门声,以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让任守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立即将手机调成静音,关闭震动,打开节电模式,然后给张山姆和杨莱恩发起了群童话。

    “山姆!莱恩!你们快回来!出事了!头头头儿...死,死了!”任守鬯声音颤抖着同时尽量保持着极低的声音说道。

    张山姆:“噗哈哈哈!老任,什么情况啊?把你吓成这样?”

    张山姆突然笑的拿一下直接爆麦,吓得任守鬯虎躯一震,然后疯狂地用尽这辈子最快的手速狂点声量减号键。

    任守鬯:“特么个B的!你们快回来!头儿人已经没了!只剩上半截身体了!”

    杨莱恩:“老任你行了,可别让头儿听见,不然回去后你就完了。”

    “卧槽你特么!”任守鬯听到那句可别让头儿听见后顿时汗毛竖起,接着说道,“总之你们特么赶紧回来!拿到修车的东西没有!我们快点离开这儿!”

    张山姆:“我和莱恩已经拿到东西了,贼特么奇怪,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店主也不在,门大敞着,我们就直接拿了东西走了,几分钟就到。”

    就在任守鬯再次催促时,车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阵类似野兽的呼噜呼噜的低吼声,他赶紧压低声音说道:“卧槽!外面有东西过来了,我先挂了!”

    而正当他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啃食尸体的声音,而躲在货厢中的任守鬯浑身颤抖着,大气不敢喘。

    即使藏在货厢中,听着那毛骨悚然的声音,任守鬯也能脑补到外面的那只不知外貌的怪物时如何将王科迪生吞活剥、肉体被撕扯下来、骨骼被巨力扯断、血溅三尺。

    而这时,进食声突然停止了,紧接着,任守鬯的头顶传来砰的一声响,那怪物跳到了货厢顶,并开始仔细嗅起来。

    任守鬯感到怪物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而就在那怪物嗅到他的气味正准备闯入时,十几米外传来一阵惊呼:

    “卧槽!那是什么!”

    任守鬯听出来了那是张山姆和杨莱恩,心想完了,那俩来送死了。

    果不其然,头顶传来一阵像野兽却又不像已知任何动物的咆哮声,紧着头顶传来咣当咣当的跑步声,那怪物已经朝那俩倒霉蛋扑过去了。

    惊呼声与咆哮声渐行渐远,逐渐隐匿在黑夜之中,但却同样瘆人。

    惊呼声,渐渐转变为叫骂声,然后再变成呼救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

    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已然一片寂静。

    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内心挣扎后,任守鬯心想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货厢的铁门,望向外面,是深邃且死寂的黑夜。

    再回头一看,王科迪的尸体已经更加混乱不堪,脸部被啃得部分骨头都露了出来,身体被啃得肋骨也暴露了出来,完全就是一堆烂肉裹着一具白骨。

    而这时,几滴温暖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任守鬯瞳孔剧烈放大,心脏似乎为之一停,呆了几秒钟,抬头一看。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扭曲的人脸,嘴巴极大,嘴角咧到了锁骨那里,里面长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牙齿,血液正滴落在自己的面庞上,四肢及其扭曲,中指变得极粗极长,形成骨刃,一根尾巴从盆骨那里刺穿皮肤长了出来。

    在任守鬯极致的惊骇与呆滞的视线中,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觉则是一张大嘴含住了自己的胸部以上,在一阵撕裂的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

    任守鬯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了一个奇怪的种族,他们的外形,仿佛是一个个放大得比人还大的虫子,穿着类似古赤那人的衣服,他不仅不觉得猎奇诡异,反而感到一阵无比的亲切感。

    他感觉他们仿佛是一群生活在天上的神族,自己完全不可比拟。他们生活在最完美的一个地方,那里,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却不会因自己的职责而忘记自己的生活,他们将自己的艺术与美学发挥到极致,创造了一个世间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可以比拟的璀璨且辉煌的文明。

    山河大海、日月星辰,仿佛着天地之间的所有美丽的事物也只是他们这个种族的衬托。

    因为没有他们,就没有世间万物,没有一切的一切。

    直到,另一个种族的到来。

    而这另一个种族,即是人类。

    他们驾驶着符合人类审美但任守鬯却从没见过的一种制式的宇宙飞船,将这里所有美丽的事物,化作了一片火海。

    将这里变成了一个比地狱还要悲惨无数倍的地方。

    任守鬯感觉自己就是那种族的一员,而来摧毁这一切的人类反而在他眼中成为了邪恶的异族。

    人类将这里所有的生物全部屠戮殆尽,并摧毁了这里所有存在或存在过的这个种族创造过的所有的文化、艺术、与奇观。

    一种及其悲怆的感情完全填满了任守鬯的灵魂,仿佛他不曾感觉到也将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任何的情感。

    痛苦生生折磨着任守鬯的灵魂,一遍又一遍,仿佛自己要在一片混沌中永远这样下去。

    然而,这才只是个开胃菜,真正的苦痛才刚刚开始。

        一个文明的背影随着夕阳西下在火海中渐行渐远,最后的遗裔踏着余烬孤独追寻,曾经辉煌的太阳终究还是陨落在地平线,他的足迹被风吹散,被灰烬覆盖,还有那些曾经璀璨、明亮的过往,凝聚成辽远又凛冽的挽歌……

    他,是最后的存在,那个远古族裔最后的幸存者。

    他,像是一个巨大的蜘蛛,不知为何,他绝望地接受了其他长相相异的同胞请求他收下的种族最后的结晶,凝聚成了不死之身。

    飘流在虚空之中,他见过的最后熟悉却又有归属感的地方,则是他即将永别的母星......

    无尽的虚无,绝对的无感,虚空,或许这才是死亡后最有可能的样子......

    永恒的虚无......

    难怪,生命如此惧怕死亡,体会着那最后的遗裔的痛苦与虚无的任守鬯如此想到。

    但他并不会死,时间跨度上,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曾无数次,他被恒星的高温焚烧,又再次过了无数个纪元后,曾经属于他的那些所有基本粒子又汇聚在了一起,变成逃逸出恒星的离子体,漂浮于虚空之中,又经过了无数的纪元,不知是哪种神秘的力量,又或许是时间本身的力量,那些基本粒子又汇聚成核糖核酸,变成了大约之前的样子。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或许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感到了一阵极强的引力。

    他被吸入了一个黑洞。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又以衰变辐射(霍金辐射)的能量的形式离开了黑洞,在虚空中,由能量本身组成了基本粒子,再组成核糖核酸,重复上述过程......

    终于,他被一颗岩石星球捕获到,他落到了这颗星球上,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这颗星球出现了生命,又过了百亿年,出现了智慧生命,又在转瞬的转瞬之间,这群生命发现了他,并拿来研究,并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但他也感受不到折磨带来的痛苦了,直到这个种族在战争中遗失了他,又以不知名的形式离开了这颗星球,并继续自己在永恒的虚空中的旅行。

    之后的旅行,大多也是被宇宙中的极端天体摧毁、再凝聚、逃离,经过无数次重复的旅程后,他才可能遇到一个生命星球,有时会遇到之前同样的情况,有时会有新的感受;有时,他的一部分会落在某个生物身上,体验它的一生。有时十分幸运,落在一个智慧生命的身上,体验它的一声。

    于是,他,体会过了这个宇宙中所有可以体会过的事物,与任何可能发生在任何生命上的任何事。

    但九成九以上皆是痛苦与虚无,只有那无数分之一才是其他任何生命体会过的任何感受。

    最后的最后,时间本身也迎来了自己的晚年,他的最后的旅程,是来到了一颗环绕着一颗白矮星的星球上,生命再次出现,犹如这个宇宙早年时无数生命星球上演绎了无数遍的那样,不过,生命的演化,因为他的存在,进行得犹如他当年的母星上发生的一模一样。

    最早的核糖核酸与细胞在海底火山口出现,第一个真核细胞因为内共生出现,第一个领鞭毛虫出现,第一群领鞭毛虫集合在了一起,第一个多细胞生物出现,第一个两侧对称动物出现,第一个异虫类出现,第一个节肢动物出现......

    而他,从一来到这颗星球上,便一直待在一片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第一个藻类、地衣、以及维管植物出现在他身旁,但他却毫不知晓,直到他身边的环境从只有岩石与水变成了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但所有生灵皆无法靠近他三丈之内,三丈之内的圆形中,仍是十几亿年前的那坚硬的岩石。

    即使从一颗毫无生命的星球发展至今,也只是用了这个宇宙的晚年中的一瞬中的一瞬。

    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从始至终,以任守鬯的视角,他都是以观察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的,而在他的视角中,一个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的物体出现了。

    那似乎是一个飞船,但是是一个及其洁白无暇的类棱锥体,它进入了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并刚好降落在了他的旁边。

    很明显,这艘飞船为他而来。

    飞船凹进去一个洞,而从里面走出的则是一群存活至今的来自宇宙的各个角落的智慧生物,但其中,八成以上都是人类。

    他们走进了他,人类跪了下来,哭诉地膜拜着,而其他种族,也以他们最为尊敬的姿势向他膜拜着。

    而从始至终,以任守鬯的视角,每次看向他时,任守鬯的视角都是一片模糊,永远看不到他的真容。

    他们永不停息地膜拜着,直到他们用尽了体内最后的力气,消耗光了体内所有的营养,有的更是当场猝死。

    而就在最后一刻,他的体内发出了一阵极其圣洁且威严的声音:

    “即使临终之时,尔等也不愿给我一清静时刻吗。”

    这句话,可能是整个宇宙中的最后一句话了。

    话音刚落,真空衰变开始了。

    宇宙的各个角落,开始出现无数个绝对黑色的气泡,所经之处直接变成绝对的虚无。

    任何物质进入这个气泡,所有层面的基本粒子全部崩坏,变成绝对的能量。

    这些气泡以超过光速的速度开始在宇宙之中扩散,最后在他所在的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灵仍坐着生前的动作,进食的进食,交配的交配,奔跑的奔跑,膜拜的膜拜。

    他们所有的意识在某一刻便化作了虚无,在那一刻,他们的存在被抹除,可能他们的感觉永远定格在了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上了罢。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宇宙毁灭后的一瞬间,也可能过了一个“永远”之久,总之宇宙毁灭后的时间完全没有意义,然后,一个无限小、无限热、无限密集的点爆发了。

    任守鬯看到了,第一个基本粒子的形成,第一片星云的形成,第一颗恒星的形成,第一颗生命星球的形成......

    最后,任守鬯看到了,一颗蔚蓝色的星球,第一个生命出现,第一个光合作用者登上陆地,第一个动物登上陆地,第一个脊椎动物登上陆地,离片椎类崛起、羊膜类崛起、主龙类崛起、恐龙崛起、非鸟恐龙灭绝、哺乳动物崛起、灵长类出现、人类出现、农业革命开始、工业革命出现、第一次载人航天成功、人类开始星际旅行、赤那国分裂并被米国吞并、任守鬯出生、被上司命令运货、遭遇怪物死亡......

    任守鬯从一开始的出现意识,然后一直体会他感到的虚无与痛苦,最后在真空衰变时,虚无感达到极致,最后宇宙再次显生时,任守鬯感到了无比的喜悦!因为他再次拥有了感受!

    但是,任守鬯又回到了自己被怪物杀死的感觉,类似做梦的那种感觉,看不到一切,又感觉不到身体的感觉。

    不过,此时,任守鬯的眼中已然充满了激动、喜悦、狂热、希望。

    他仿佛知道了自己存在的目的,自己为什么叫任守鬯,以及...以及!以及一切!

    不知何时,任守鬯的脑海中已经多出了那个种族的绝大多数重要的知识,而这些信息并不是突兀地出现在他脑子里的,仿佛任守鬯本应该知道这些。

    此时,他有无数的话想要脱口而出,但是这些话语挤在嘴旁,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最终,任守鬯虔诚、狂热地说道:“虫族...虫族有救了!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都因为您!而,而存在!”

    “虫族的火种还没有灭!一切仍有希望!”

    “即使宇宙已然死了一次!”

    “这是何等的神圣!何等的伟大啊啊啊!”

    “伟大且神圣的存在...我为我自己感到羞耻...极度的羞耻...我们,人类,对您做出了无法言表的恶行...您却在最后一颗,将所有当时存活的生物的火种留了下来。”

    “我们人类...不配!”

    “伟大且神圣的存在...我可以为了您,可以与您死亡次数一样多地去死!”

    “我...我......”

    “伟大的存在,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呜呜呜......”

    任守鬯哭了,并不是悲伤,而是极度的虔诚、狂热、与兴奋。

    以至于一开始,他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除了虚无与痛苦外没有任何感受,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而现在,他开始激动得哭泣,眼泪流过脸庞,滴落在绝对黑暗的地面上,而不知自己何时拥有了身体,正攥着拳头,跪在地上。

    “唉,并不是我当时想让你们继续活在新宇宙里,只是我当时吸收了所有我身边的生命的火种。”

    任守鬯:“啊!这声音!是,是您吗,伟大且神圣的存在!”

    “嗯,叫我‘帝’就好。”

    任守鬯:“帝...帝字在上古时期原本是标识北极星的符号,后来用它来指代远古时期的至高神——昊天上帝的名字,所以,帝字本应特质至高神,昊天上帝!”

    “您,是我的帝!”

    “我服从于您!”

    帝:“不错。我开门见山了,并且坦诚相待,我自新宇宙诞生以来,一直想再次具现虫族,也就是说,你应该知道了,在我‘苦修’之前,我的同胞将所有的火种与结晶授予了我,所以我拥有我们虫族所有种族的基因。”

    “但是,这很难,需要极长的时间。”

    任守鬯:“上帝,我不配知道这些神圣的信息,您为何大法慈心将这些告知于我?”

    帝:“我在上个宇宙毁灭之前,在那颗我最后待过的星球上完成了最后的蜕变,成为了上个宇宙唯一的能量生命体,而能量是无法被创造与毁灭的,所以我活到了新宇宙诞生之时。而因为我是能量生命,所以在宇宙大爆炸之初没有任何物质,只有纯粹的能量,所以大爆炸之后诞生的宇宙,可以算作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嗯,所以,你们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你现在脑子里已经受到了我给予你的一部分传承,现在你因该知道一具古话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个道理。”

    任守鬯呆滞了好久一会儿后,对着帝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九拜三叩之礼,说道:“上帝,需要我做什么?”

    帝:“嗯,所以,如我刚才所说,整个宇宙可以算作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理论上,我不仅可以操控整个宇宙,而且因为我能够维持基本粒子的稳定,尽可能让真空衰变晚至,所以还可以延长宇宙的寿命,几乎是上个宇宙周期的好多倍。”

    “不用谢我(●ˇ∀ˇ●)。”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操控整个宇宙,这需要时间,我现在只能操控周遭的物质与能量,而且操控也不是凭空让宇宙彼端的一个天体瞬间传送到你家门口那种,而是微观层面上的操控。”

    “就类似你们人类说的‘蝴蝶效应’,我轻轻波动某个地方的一个源自,就可以让一颗恒星的寿命减少五十亿年。微观粒子是无时无刻不在坐着无规则运动的,而其中相互之间的关系,只有我的脑子才能计算过来,所以我才能操控宇宙,而不是毫无理由地在你面前变出一大堆金银璞玉。”

    “依靠着这种能力,我也能知晓宇宙内所有的事物,简称全知全能,即使现在的我不能操控全宇宙也能做到,只不过嘛,我不想。举个例子,你们人类现在的科技可以靠量子通讯几乎无延迟地知晓另一个恒星系的同类在干嘛,但是你也不想把量子通讯器成天绑在你耳朵上。”

    “所以这就是我告诉你的原因,一开始,我比较无聊,没谁跟我说话,现在,我发现。”

    “你们的人类西部亚种是真的狗改不了吃shi,能让你们继续活在新宇宙,而它们的存在,会延长我具现我大虫族的时间。”

    “我已经警告它们无数次了,但它们永远不会长记性。”

    “于是我想到了个虽然不能一劳永逸,但是能让我清净一阵的方法。”

    “我曾经观察过你们,只有你们华夏人类才通道德礼数,因为你们的祖宗接受了虫族的传承。”

    任守鬯:“华夏...这个名字在赤那分裂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了......”

    帝:“嗯,所以,我想让你们的种族乱起来,要么永远不得安宁,要么让你们整个种族再也不得干扰我大虫族之具现半下。”

    “如果你不答应,没关系,我可以强化你的基因与浑身上下,并赋予你些好处,让你这辈子以你之前做梦都想要的人上人的日子过下去,但是你现在所知的东西我会从你脑海中抹除。”

    “如果你答应,我不会给你任何奖励,你只会获得一个永远不得安宁的一生。”

    “简而言之,你的神要让你背叛你的种族,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誓死服从上帝之神旨!!!”任守鬯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帝:“善哉。”

    ......

    任守鬯被烈日照醒。

    任守鬯发现自己靠着卡车的轮胎睡了一晚上,正想着自己怎么睡在这里时,便被一旁的王科迪那布满苍蝇的腐尸吓得完全清醒了。

    而同时,自己脑子突然一阵剧痛,然后梦中所知的一切的有关“帝”的知识全部涌入脑海。

    任守鬯:“啊——原来这一切真的不是梦。”

    帝:“当然不是,你个睿智。”

    突然,帝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任守鬯脑海里,仿佛自己的脑子长了发声器官说话了。

    任守鬯:“哇,我的老天爷!吓到我了。”

    帝:“别叫我老天爷,你个睿智,我虽然很老,但我一点也不老。”

    任守鬯马上尊敬地回答道:“抱歉,帝,失仪了,那么现在该做什么?”

    帝:“你昨夜也应该从你们的广播里听到了,最近所谓的‘恐怖分子’四起。”

    “你以为你是唯一得到天启的幸运儿吗?你想多了。”

    “去这个坐标,这个是离你最近的‘恐怖分子’的据点位置,这个是他们的暗号,然后他们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你就能加入他们了。”

    ......

    一片虚空之中,一颗光球中。

    神圣正手里捻着由纯能量组成的念珠,嘴里念叨着什么。

    突然,他开口道:“陛楯郎。”

    一位同样是鼄族的金甲守卫走进,叉手问道:“我帝,敢问有何神谕?”

    神圣:“传吾谕,加大异兽力度,并通告华夏人类,他们可以开始照计划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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