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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周之后

2023-06-09 22:51 作者:小黄灬先森  | 我要投稿


XI
三周之后

奴隶趴在门口倾听着。

他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沉闷地穿透了金属,于是用那只尚未习惯的手按下了入口键,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没有音调的钟鸣。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舱门在嘶嘶作响的齿轮声中缓缓向左滑开。在门口还站着另一个奴隶。

“赛普蒂姆斯。”房间里的主人微笑着说。

“奥克塔维娅,”他回应道,“时机已至。”

“我准备好了。”

两位军团奴隶迈入了血盟号凡人甲板的黑暗大厅,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条泛着永恒的暮色。即使对那些不习惯无光生活的人来说这也足够让他们看清四周,但在大多数世界里这点光亮也难以称得上是暮光。

奥克塔维娅发现,当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会不时地瞥他一眼。手术的痕迹还很新鲜,他的皮肤仍在适应,那些仿生机械与肉体相连的地方炎症消退的红润依然显眼。他的左眼,也就是他被袭击雷鹰的那群罪犯夺去的那只,现在由一枚装在青铜支架上的紫色镜片所替代,延伸而出遮住了他的太阳穴与颧骨。奥克塔维娅,作为导航者家族中的一员所经历的那段时光中,她曾在泰拉的宫廷里看到过很多整容手术,尤其是她自己的父亲。以一般标准来看,赛普蒂姆斯的仿生重建手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精细的,它肯定比许多足够富裕的帝国公民才能接受的那种最低级的“切割与再移植”手术要好。

不过,她看得出来,这一切对他而言毫无安慰。她看着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按下了开关,那只手与眼睛一起丢失在了战斗之中。她尚未看到过他那丑陋的手掌与前臂,但她能听到他移动时伺服器发出的嗡嗡与咔嗒声。他喉咙与胸部处的瘀伤大多都已消失,但他的行动方式仍然清晰地展现着他被施加的暴力。虽然他正在痊愈,三周的治疗也带来了很大的改善,但他的身体仍然僵硬,透露出明显的酸痛——就连走路都像个身处寒冬的老人。

他们一起走过血盟号下层的凡人甲板。奥克塔维娅怀疑她是否终有一天能习惯这里的……社区。与上层甲板上居住着尊贵的仆役与军官不同,那些非必要的凡人船员居住在这些黑暗的甲板上,占据着平民居住区,就像在任何其他战舰上一样,不同的是他们由对午夜领主的忠诚所扭曲和塑造。这些人让她不禁想起了在黑暗中生活的臭虫。

穿过无数的蜿蜒走廊在那无法追踪到的远方,有人在放声尖叫。奥克塔维娅畏缩了一下,而赛普蒂姆斯则无动于衷。

当两个奴隶沿着宽阔的钢铁走廊前进时,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几乎四肢着地般地从一个相邻的通道爬到另一边。奥克塔维娅努力不去思考那是谁或是什么东西。头顶金属的裂口处,冰水以不规则的节奏滴落下来,也许是某个地方的冷却管被刺破,犹如血管上的裂痕,冰冷的水慢慢地从生锈的伤口流出。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景象,维修人员从来没有到过战舰的这个部分。

“我们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她平静地问。

“因为我来这儿有事。”

“为什么这些人被允许活着?难道只是为了让阿斯塔特猎杀他们以供娱乐嘛?”

“有时候,嗯,没错。”他承认。

“你是在开玩笑吗?”她当然知道不是,甚至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

他笑了起来,这让奥克塔维娅几乎一愣。这是她近一个月来第一次看到他的微笑。“好吧,他们也会有点用。未来成为一个技师,仆役候补,或者是一个糟糕的军官,也许终有一天晚上他们能胜任一个不那么重要的职位。”

她点了点头,他们走近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用废金属搭成的摊位,粗陋地搭在走廊的一侧。

“您需要电池吗?”小摊上那个浑身是疮的老人向他们兜售,“手电的电池。刚在火中充满电,至少还能撑一个月。”奥克塔维娅看了看他那张干瘪、憔悴的脸,以及眼睛上翻涌的白内障。

“不。不了,谢谢!”

她还以为在血盟号上根本不会用到钱,也无法想象有人会通过以物易物来获取新的东西。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她看了赛普蒂姆斯一眼,但他没有理会,只是对穿着破旧奴隶外衣的老者说道。

“耶利米(Jeremiah)。”他用哥特语说。

“赛普蒂姆斯?”长者浅浅的鞠了一躬,从他的举止中可以看出他的敬畏,“我听说了您的不幸。我可以吗?”

赛普蒂姆斯听到这个问题时畏缩了一下。“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靠得更近了,老人颤抖的双手抬起,碰到了奴隶的面孔,颤抖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愈合的皮肤、残留的伤疤与新加入的那些植入物。

“这些可不便宜的。”男人的笑容少了几颗牙,“很高兴看到主人们还在保佑您。”他缩回了双手。

“显然是这样。耶利米,这位是奥克塔维娅。”赛普蒂姆斯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向她做了个手势。

“我的夫人。”老者也朝她鞠了一躬。

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本能地挤出一个微笑:“你好。”

“我可以吗?”

奥克塔维娅就像赛普蒂姆斯之前一样紧张起来。她一只手就能数得清其他人触碰她脸的次数。

“你……也许不该这么做。”她轻声说。

“我不能吗?好吧。您听起来像个美人。是吗,赛普蒂姆斯?”

赛普蒂姆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是个导航员。”他插嘴道。耶利米伸出的双手啪地一声缩了回来,手指微微地蜷曲着,犹豫不决。

“哦!好吧,真是出乎意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人问赛普蒂姆斯,“您可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拾荒过活,所以我猜您不需要我那些小商品,对吧?”

“不完全是。我受伤的时候,”赛普蒂姆斯说,“那位虚空之子肯定已经度过了生日。”

“是的,”耶利米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在他的废金属摊位上重新摆弄着被火熏黑的电池、串起来的小饰品与手持机床,“已经十岁了。谁能猜到呢,嗯?”

赛普蒂姆斯轻轻地挠了挠头。他戴着手套的指尖抚摸着他的青铜面具与太阳穴接触点的发炎伤口。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她,”他说,“你能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吗?”工匠从他的腰带口袋里掏出一枚印章。奥克塔维娅看不清上面印着的细节——赛普蒂姆斯戴着手套的手指遮住了大部分——但它看起来像一座塔。老人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用手掌抚摸着那块冰冷而光滑的圆盘。

“赛普蒂姆斯……”他说,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他开始小声说话了,“你确定吗?”

“我确定。请代我向她致以最美好的祝愿,并将印章带给她。”

“遵命。”长者用手指包住硬币。奥克塔维娅能看出手势中的虔诚与占有欲,而又带有一种病态的绝望,这让她想起了一只垂死蜘蛛的长腿蜷缩在身体附近的样子。“我以前从未拥有过这样的东西,”他说,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别那样看着我;我不会私吞了它的。”

“我知道。”赛普蒂姆斯说。

“愿您能一直被祝福下去,赛普蒂姆斯。还有您,奥克塔维娅。”

他们向商人道别,继续赶路。等他们拐了几个弯,离得足够远到无人能听见他们时,奥克塔维娅清了清嗓子。

”好吧?”她问道。在她刚刚目睹神秘礼物的赠送之后暂时遗忘了自己的命运。

“好吧什么?”

“你要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吗?””

“时间是在虚空中流淌着的一条不平坦的河流。你是导航者——这一点你比大多数人都清楚。”

她当然知道。她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注意到他的义眼在不断旋转和聚焦,颤动着试图模仿他未受损的那侧脸上扬起的眉毛。

“这艘船上有一个灵魂,比大多数灵魂都要来得重要。我们称她为虚空之子。”

“她是人类吗?”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重要。大叛乱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但对血盟号上的人来说这还不到一个世纪。不到一个世纪以前,这艘打击巡洋舰曾巡游在泰拉的天空之上,作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舰队的一部分——第一任战帅,被选者荷鲁斯的舰队。”

这些话语让奥克塔维娅不由得感到脊柱一阵发麻。她对这一切还很陌生,对血盟号还很陌生,对她自己对黄金王座的背叛还很陌生。她甚至无法用承认自己背叛的话语来回应自己在这艘船上不断提升的地位。听到这艘载着她的船是荷鲁斯叛乱最后时刻的一部分,那些对泰拉的攻击,仅仅发生在船上计时器上的几十年前……她又颤抖了起来。这种亵渎让她起了鸡皮疙瘩,但这种感觉却又有一种美味的快感。她正活在神话的回声里,她正站在一个更伟大时代的阴影之中,仅仅靠近阿斯塔特也能让她精神振奋。他们的感受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灵魂都要更为强烈——他们的愤怒燃烧得更猛烈,他们的痛苦更加冰冷,他们的仇恨更加深邃……

身处血盟号的金属之躯中也是如此。在赛普蒂姆斯说出这句话之前,她一直无法将这种感觉描述成可以理解的东西。但她感觉到了那艘船。她从引擎的轰鸣中感受到它那受伤的自尊,就像永恒的咆哮。现在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大叛乱对第八军团来说并不是神话,也不是什么与其说是历史不如说是传说的隐秘起义。它是一种记忆。一种最近的记忆,烙印在他们的思想之中,就像他们的战舰被武器的烈焰所灼伤,仍然在船体的皮肤上留下疤痕。这艘船本身就被它输掉的那场战争打上了烙印,而它的船员们一齐分享着这种可怕的回忆,他们的生活被失败的认知所玷污。

就在几十年前,这艘战舰曾在泰拉的表面上降下狂怒的火雨。就在仅仅几十年前,船上的阿斯塔特们还在帝国大地的土壤上行走,一边向彼此咆哮着命令一边屠杀着王座的忠诚卫士,他们的爆弹枪在帝皇庞大宫殿的高塔投下的阴影中狂吠。

对这些阿斯塔特来说,这既非神话,亦非古老寓言。这不过是一段最近的记忆,而又被亚空间的时间所扭曲。

“你看起来有点头晕。”赛普蒂姆斯说。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放慢了脚步,眼下正微笑着盯着他那双不相称的眼睛。

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了解血盟号一直躲在哪儿就更容易理解了。”

“恐惧之眼。”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我们现实中的一个伤口,那里被至高天所掌控。”

即使作为一名领航员,即使作为少数几个拥有基因偏差的人之一,让他们可以看到灵魂之海,比任何其他凡人都更深入地了解亚空间,这种观念上的转变对于奥克塔维娅来说也不容易。故事中充斥着在亚空间中迷失了数年或数十年的船只,却又在预定日期之前或之后几周到达,这是穿越非物质世界航行永恒不变的一部分。当船只穿越亚空间时,它们不得不向这个领域的非自然法则投降。

即便如此,这也是一段她几乎无法理解的时间。这种差异使她感到心痛。

“我明白,”她说,“但这和你的礼物有什么关系?””

“虚空之子是独一无二的,”赛普蒂姆斯回答,“自从大叛乱以来,血盟号上已经过了几十年,而她是期间船上唯一出生的灵魂。”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质疑,切断了她的话头,“你必须明白,”他澄清道,“即使船员满员,这艘船也从来没有在甲板上载满被征召来的奴隶。船员总是人数不多,而且都是精英。这是一艘阿斯塔特战舰。随着这几年的衰落……嗯。她是第一个。这才是最重要的。”

“礼物又是什么?”

“一枚印章。今晚做完手术后,你自己也会收到一只。别弄丢了,也不要把它给别人。这是唯一能保证你在甲板上安全的东西。”

她对他的这种习惯微微一笑。血盟号上的每个船员从来都只会说“今晚”而非“今天”。

“既然它这么重要,那你为什么还要给她?”

“我给她就是因为它太重要了。每一枚印章上都刻着船上一位阿斯塔特的名字,而其中最稀有的那些上面不会刻有名字,它们会确保持有者受到整个军团的庇护。在以前,每一位战士都会由一名私人奴隶照料,这是一种传统。他们随身携带印有主人名字的印章以示忠诚,并阻止其他阿斯塔特以伤害这样一个有价值的奴隶取乐。现在这些印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很少有人会记得这些古老的传统。但仍有一些人承认这些传统,我的主人就是其中之一。”

“你希望她受到保护?”

“大多数阿斯塔特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注意力永远都在别处。但她是我们这些血盟号上‘凡人’的护身符。”他又笑了笑,“我们坚信如此。有了我给的印章,她就能受到塔洛斯的庇护。任何见过她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点。谁敢威胁她,谁就会死在他手里。”

她思考着他的慷慨,却发现她的思想飘向了不喜的一方:“那你呢?没有那个印章……”

“优先级。”

“什么?”

“奥克塔维娅,优先级。你应去关注你的未来,而不是我的。”他朝前面的大门点了点头,那扇走廊的尽头黑暗而封闭的大门,“我们到了。”

“你会一直等着吗?”她问他,“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

“不。我要在一小时内把第一烈爪从地面接回来。”他犹豫了一下,“我很抱歉。如果我能……”

“很好。”她摸了摸额头上植入的金属系带。奇怪,她居然可以习惯这东西。她微笑着说:“我很快就能再见到你。”

赛普蒂姆斯点点头,随后领航员走进了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疗机仆们在沉默中缓缓启动。赛普蒂姆斯目送着他们,直到大门再次关上,发出刺耳的叮当声。这番景象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自己也受他们照顾了好几个星期。

奥克塔维娅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立刻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时间,然后缓缓地穿过飞船往回走去。科莱瑟地表的战争再一次需要他的出席。


两小时后,奥克塔维娅走出了手术室。她额头上的那条金属箍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丝绸带,这是赛普蒂姆斯为此专门送给她的,一直静候着时机成熟被换上。它整齐地盖住了她的第三只眼。

她的口袋里装着一枚银色的军团印章,一位无名的阿斯塔特交给了她,他主持了她的手术,全程无言。

她将它在掌心里翻了过来,看到同样的高塔符号被铸造在金属上。那是一座巢都的尖顶,很可能是诺斯特拉莫的某个地方;另一面则雕刻着一张面孔,已被时间磨损的有些模糊不清,上面隐约刻着“Ave Dominus Nox”的字样。

她能读懂这一句,这是一段高哥特文而非诺斯特拉莫语。万岁,夜之主。而那张被岁月抚平的残破脸庞,一定是他们的父亲——暗夜幽魂。她久久地望着那张毫无特色的面孔,然后把硬币装进了口袋。

她凝视着黑暗,抑制住了恐惧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人护送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住处。她夹克口袋里的印章,成为了血盟号深处冰冷的唯一慰藉。她凭什么保证这里有人会在意她是否带着那枚印章?

她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噼啪作响,她知道会是谁。只有两个人给她发过声,而赛普蒂姆斯此刻正在行星之上。

“你好,埃特里吉斯(Etrigius)。”她说。

“你今晚还来上另一节课吗?”

她伸手摸了摸那块丝巾,嘴唇上绽开了一个顽皮的微笑。

“是的,领航员。”她说。

“我马上派人过去。”他答道。

她再次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印章,凝视着前面黑暗的走廊。

“不需要了。”她说,然后开始动身,她的心脏随着她匆忙的脚步同步跳动。一双双眼睛——奥克塔维娅虽然看不见但并非毫无察觉——注视着她穿过这艘被污染战舰的漆黑大厅。


早在他获得披上阿斯塔特第八军团战甲的荣誉之前,塔洛斯就已能如幽灵般穿行在他母星巢都的街道上。在黑暗之中顽强求生,一边躲避着那些更为强大的掠食者,同时小心觊觎着那些更为弱小的猎物。

他深知自己加入军团为时已晚,为此懊悔不已。诺斯特拉莫已经遗忘了在暗夜幽魂利爪所带来的那些教训。在伟大的康拉德·科兹升入群星为他父亲的帝国开疆拓土的几年之后,他留下的世界就开始了不可阻挡的倒退,再次坠入那熟悉的堕落。

街头帮派在居住与工业区瓜分地盘;恶童党们在墙上涂鸦符文以标明自己的领地;以及——就像模仿暗夜幽魂本人——敌人的尸骸被故意遗弃在他们的亲属与兄弟能注意到的地方。

塔洛斯甚至在那时就已认识夏尔。他们一起长大,母亲同为丧偶之人,其夫都丧生于那场迅速遗忘暗夜幽魂恐惧后爆发的地下战争。未满十岁两个男孩就已成为了技艺精湛的盗贼,被征入了声称占领他们居住区的同一个帮派。

而到了13岁时,两个男孩都已成为了杀手。夏尔杀死了两个来自敌对帮派的孩子,在伏击中用他的大口径自动手枪轰烂了他们的尸体。他需要双手齐用才能握住那把枪,而它开火时发出的声响……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撕裂了寂静。

塔洛斯陪同夏尔拿到了他的首杀,但那晚他却并未动手。他自己的一血来自一年之前,当时一个店主因他们盗窃食物而要殴打他们。甚至在意识还未掌控情况之前,塔洛斯的身体就已做出了反应——残酷而原始的本能闪现过后,他看到那店主倒在地板上不住喘息,而塔洛斯的匕首直插他的心窝。

直到如今,无论距离那老人咽气已过了对塔洛斯而言的百年还是现实宇宙的万年,他仍然清晰记得那把刀刃砰地一声刺进他体内的奇异手感。

那种感觉始终陪伴着他:刚刺入时的歪斜,被男人肋骨那脆弱的保护所阻隔;随后是刀刃在肋骨间的滑动加速,两者紧贴一起,交织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肉之歌。

鲜血瞬间从那人的唇间涌出,血沫飞溅。塔洛斯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嘴唇乃至双目上那被唾沫稀释的血渍。

他们惊慌而逃,夏尔半笑半哭,而塔洛斯则在惊惧中缄默不语。和往常一样他们奔赴街头并藏身其中,将这座黑暗之城当作了他们的家永远不会成为的那座避风港湾。这儿有无数的迷踪之地、追猎之路以及藏身之所。

这些经验伴随着他的升格被带往群星,并成为他潜行于千百个世界的黑暗城市中所依赖的本能。

乌萨斯的声音,充满了不安,通过通讯频道从远处传来。

“我找到了一辆黑色军团的犀牛。只剩下了残骸。这一定是乌斯小队。”

“有没有幸存者?”塔洛斯问。

“连尸体都没有。”他们都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遗憾,尸体意味着盔甲,盔甲意味着补给。

“重型激光火力干的。”

“护教军。”赛里昂插嘴道。机械教的精锐。显而易见——其他人的激光可摧毁不了阿斯塔特的运兵车。

“你听到了吗?”乌萨斯说,“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真具体。”赛里昂轻声笑着。

“我也听到了。”夏尔插嘴说,“断断续续的,从其他频率传来的杂音。其他小队。”

“黑色军团?”塔洛斯问。

“不,”夏尔回答,“我想是我们的人。”

塔洛斯一边听着队友们的通讯,一边穿过被破坏的工厂。猩红的目光扫过一排排静止的机器与传送带,屋顶上破碎的彩色琉璃过滤了夜空的光辉,其上绘有化身机神的帝皇来到古老火星的场景,。

眼下星光泼洒了进来,用银白色的寂静照亮了石像装饰的大楼。此处再也不会恢复往日的繁荣,空余一座死寂的坟墓。

“通讯被干扰了。”赛里昂说,“这可真是个大发现!各位注意警戒,我立刻去通知战帅,得让他知道我们的发现。”

“闭嘴,白痴!”夏尔厉声说,“塔洛斯?”

“我在。”

“猩红频率1615。你收到了吗?“

他花了一会儿才将头盔上的通讯链路切换了频道并开始扫描附近的信号,塔洛斯继续在寂静的工厂里穿行,爆弹枪与利刃严阵以待。很快,一阵声音刺痛了他的听觉边缘。

“我听到了!”他大声对其他人说。

“我们该怎么办?”赛里昂问道,一改之前的轻松语调,看来他也收到了信号,“确认是第七烈爪。”他在调出数据时停顿了一下,将信息显示在了他的鸟卜仪屏幕上,“武器制造厂,在西边。”

塔洛斯下意识地检查了下他的爆弹枪,低声赞美着里面的机魂。科莱瑟地表上的通讯野蛮而善变,根本无法稳定,总是被机械神教的奥秘技术干扰与入侵。自从军团开始空降突击之后,小队们已经习惯了破碎的通讯,也习惯了彼此被切断联系。

环绕着科莱瑟的舰队幸运地摆脱了锻造世界释放出的那些恶劣而扭曲的尖叫,但地面上的小队却被迫听着无休止的废码嚎叫,忍受着杂乱破碎的信号。即使是通过飞船系统传送的声音,也经常会出现奇怪的哀嚎甚至几个小时的延迟。不止一次的,小队超时了半天才收到了定位信息或是命令。

塔洛斯说:“他们试着在其他频道上召唤增援。”

“我猜也是如此。”赛里昂表示同意。

“如果我们违抗撤退的命令,至尊可会不高兴。”但相反,乌萨斯自己倒是听起来很高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塔洛斯强行将自己遍体鳞伤、浑身浴血用同样声音说话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血祭血神,他曾在幻象中如此说道……魂祭魂喰……颅献颅座……

“让至尊见鬼去吧。”夏尔说。

“我们要去接应第七烈爪。”塔洛斯说,他眨了眨眼点开了一个诺斯特拉莫符文,打开了另一个频道,“赛普蒂姆斯。”

“收到主人。”信号断断续续,把奴隶飞行员的声音淹没在参差不齐的噼啪声中,“预计14分钟后返回。正在前往你所在位置。”

“计划有变。”

“无问缘由,大人。请告诉我您要我做什么。这架并非黑化号,眼下我能在运输机中做到的并不多。”

“很好。全速赶到我的位置,战斗搜索协议,然后立刻赶往赛里昂正在发送的坐标处。“

“大人……战斗搜索?扇区内还有敌人吗?”

“扇区已经清空。但你要带着第一烈爪和我们的兰德掠袭者去西边的交战区。”

“谨遵命令,大人。”塔洛斯听到赛普蒂姆斯喘了口气。凡人知道至尊要求召回第一烈爪,“我非常好奇,请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七烈爪被压制住了。我们要把他们救出来。”

“大人,请原谅我再问一次。是什么把他们困住了,还需要第一烈爪和它的兰德掠袭者?”

“泰坦。”塔洛斯说,“现在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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