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游戏 唤起终焉的挽歌（三十六）》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晦暗深红，血雨倾盆，滂沱如注。无数不可名状的深红野兽不断从染血的大地上涌现，发出不似任何生物的怪异嘶吼。 在芙洛佩攻击中侥幸生还的市民出于本能的捂住耳朵，但那吼声似乎能够越过听觉，直接在颅腔中引起震动，最终依旧口鼻溢血，倒地昏厥。 弥川在察觉吼声的特殊性后第一时间关闭了魔术回廊，对别人只能造成昏迷的共鸣，对于拥有感知魔力的弥川则是足以致命的威胁。 即便如此，第一次的接触仍然对弥川造成了一些伤势。 他抬头向上望去，巨大的怪物头颅占据了大半个视野。与那怪物对视的一瞬间，弥川的自信被彻底击溃，冰蓝色的瞳仁泛起茫然与绝望，摆起防御姿态的双手无力的垂下，他深知那是自己拼尽全力也绝对无法战胜的存在。 这便是末日了吧… 就在弥川失神之际，一只畸形的怪物从后面偷袭了他，那怪物体型臃肿且庞大，但身形却不合常理的迅捷，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锵！”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自弥川身后响起，手持炼金长刀的真叶替弥川挡下了这次偷袭。 “振作一点老大！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修罗队的其他成员也一同出现在弥川周围，他们放弃了对席兹·莫莱的限制，转而投入到对怪物的讨伐中。 “已经觉醒到这种程度了吗？有点麻烦了啊。” 安德森同样抬头看向空中，抓着圣约十字的手青筋暴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那股力量吗？使魔召唤？不，现世创造！空想具现化！” 芙洛佩表情癫狂，不断尝试挣脱炼金领域的束缚。 “神父！天使之尘！亚历山大·安德森！你有信心像困住余一样困住那种家伙吗？” 安德森没有理会神智失常的芙洛佩，事件的性质从现在开始被改变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动用最终手段抹杀掉薇薇安，趁灾害暂时还没有波及到更大的范围之前。 安德森并不是完全听从长老院的命令，比起任务他更在意人类的存亡。 “那是一句句谎言的后果 当我焚尽万物时念出的诅咒 亦是存于心中却又不属于我们的幻梦的解脱 恐惧驱使之下 便不再相信"奇迹"将拯救你我 只因我无法预测世界将去向何方 但我们早已熟知如何掩饰真实的自己 恐惧驱使之下 便不再相信"奇迹"将拯救你我 只因我无法预测世界将去向何方 但我们早已熟知如何掩饰真实的自己 梦想是能够实现的 曾经我是如此相信 而如今却已无法坚持…” …… 怪物双臂上的巨大管风琴演奏着无尽疯狂，令人作呕的嘈杂乐曲，歌声被特殊结构的指骨收集放大，向四周扩散。 伴随着薇薇安的歌声，那古蛇般的庞然大物昂起首，长满獠牙的六瓣深渊巨口中，晦暗至极的恐怖死光开始聚集，随后向远方射出。 剧烈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大地一阵颤动，黑色的业火席卷了整座城市，将其顷刻间化为灰烬，人们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 正在与怪物缠斗的里克注意到远方的异变有些失神，猩红的巨爪冲着里克头顶抓下，但下一秒巨爪整个扭曲翻转，似乎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生生扭断，怪物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张着血盆大口再次咬向里克，这一次，怪物长满獠牙的大嘴被撕成两半，这最终结束了它怪诞至极的表演。 里克回过神来，看见穿着黑色长风衣，梳着高马尾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 “啊，莫莱姐，谢谢…” “看来这次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了，正常来说那个女孩是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撑起数量如此庞大的造物的，而且还创造了那种超规格的东西。看情况，她应该是改造了自己魔术回廊转化魔力的效率，把一定范围的大气变成了自己的魔力炉心！居然能够成长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可思议，哎~人类对魔法的了解终究只是以蠡测海。” “莫莱姐，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毁灭世界吗？我能够做什么？如果我可以…” 里克有些懊悔，如果自己能够保护好目标的话…这种事情恐怕就不会发生了。 “不需要自责里克，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考虑到有这种可能性。本来想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圣堂教会，但可能来不及了，这种程度的破坏力恐怕连安德森也无法打倒，他会动用最后的手段…” “最后的手段？难道这种情况圣堂教会仍然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吗？” 里克不敢相信，因为薇薇安这次引发的灾难，已经可以称之为世界末日了。 “不要小看圣堂教会。所以要赶快了，要赶在安德森决定动用那个之前…把麻烦解决掉！” “莫莱姐，你…” “这次因为没有带人牲，所以我也不清楚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但总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的多。没多余的时间解释了，反正之后你也会不记得的！” 说完莫莱转身离开，向着某一处废墟方向走去。 此刻，另一边。 失去一条手臂的弥川在身前拉起密集的刀网，但普通的蜘蛛丝只能对目前这些怪物起到阻拦作用，根本无法切开他们坚硬的皮肤，更别说斩断肌腱和骨骼了。 “可恶，只有断钢丝才能切碎它们，但是…数量太多了！”弥川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动脉被他用丝线封住，防止血液流失过多，至于断掉的手臂，只要返回教会就并不是太过麻烦的问题，前提是自己能够活着回去。 好在那只大得离谱的怪物并未再次发动攻击，役使那种级别的使魔一定会对薇薇安产生极大的消耗，否则他们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 他们要尽可能的争取时间，弥川知道安德森手里还捏着最后的底牌，那才是圣堂教会最大的依仗，但是使用那张底牌的时机要由随行的马尔克斯主教来判断。 弥川用余光瞥见了伊卡洛斯的尸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胸中巨大的悲伤。 伊卡洛斯的上半身被拦腰斩断，但那柄银色的巨剑仍然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将其送进了怪物的心脏。 但那怪物却仍未死透，它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直至将整个身体扭断，然后以十分怪异的姿势爬行。 伊卡洛斯的拼死一击破坏了它的脊柱，可惜它们的身体构造完全无法参考任何生物。 亚伯兰愤怒的踩在那怪物身上，将它的头颅拧断，然后狠狠捏爆。 此时的亚伯兰身体状况也十分糟糕，全身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左眼插着半截骨刺，已经完全废掉了。 伊卡洛斯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亚伯兰一丝生存的机会，不然现在身首异处的就是他了。 “你这个家伙，连去死也要和我争吗？” 真叶目光凶狠，他失去了双臂，用嘴咬着折断的炼金长刀守在菲斯娜尸体旁，躺在地上的女孩胸口被贯穿，内脏被怪物掏空分食，曾经那双永远澄澈的眼睛里如今却满是不甘。 菲尼克斯因其【不死鸟】的魔力仍完好无损的站在战场上，四周堆满了烧焦的怪物尸体，但他的魔力也几近透支。 “焚城·炽羽流炎！” 大范围的炙热火焰爆开在菲尼克斯身前清除一大片空地，紧接着他跪在地上剧烈的干咳，稍稍缓了一会他站起来慢慢走向弥川，赤红的长发披散，身体如枫叶般摇摇欲坠。 “看起来我也到此为止了，老大。” “菲尼克斯你…你要做什么？等等，你不可以，我不允许！这是命令！” 弥川一脸惊愕，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菲尼克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可能会导致他自身的死亡。 “我会制造一个机会，老大你一定要杀了那个女孩！她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菲尼克斯语气平淡，像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停下！菲尼克斯。你是我们之中唯一有机会生还的人！别傻了！修罗队不能全灭在这里！”弥川焦急的大喊道。 “说什么呢，老大！只要你还在，修罗就依然是修罗。”菲尼克斯犹豫了一瞬，随后摇摇头“…那个女孩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不应该被任何人得到，包括教会。包括…她自己，虽然…这的确不够正确…” 火焰逐渐衰弱，周围的怪物再次一拥而上。 “滚开！！！”二人几乎同时咆哮。 “离乱·不知神火！” “断钢丝·无间地狱！” 锋利的刀网瞬间将数十只不可名状的扭曲生物四分五裂，紧接着又被烈焰焚烧殆尽，即便如此，周围的怪物仍未见些许减少。 “菲尼克斯你做什么！？” 弥川惊觉，烧却怪物之后的烈焰并未消散，而是形成了一道火墙隔开了他与菲尼克斯，关闭感知魔力的弥川没能察觉到菲尼克斯的小动作。 “啊~真希望能一直留在修罗队。魔力超限解放……鲜血狱衣！” 菲尼克斯全身燃起猩红炽焰，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鸟鸣，巨大的猩红羽翼自他背后舒展，滚滚熔岩自他身上流淌。 空气逐渐变得异常燥热，以至于蒸干了菲尼克斯四周的血雨。 “交给你了，老大。” 他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颗炽烈的流星撞向薇薇安与那个极为巨大的怪物。 在菲尼克斯飞离地面那一刻，火墙消散，弥川抬头望向菲尼克斯那无比华丽的身影，忍受着刺目的强光，他必须见证菲尼克斯人生中最为绚烂的一瞬。 “啊~” 薇薇安本能的感觉到猩红流星的危险，她轻声吟唱，无形的力场在古蛇般的庞然大物身前出现，阻挡了流星的继续前进。 “爆炎·鏖灭！！！” 力场逐渐出现裂痕，最终破碎成点点星光，猩红的流星突破力场贯穿了怪物奇长的脖领。 与此同时，弥川刺破了自己的耳膜，将感知魔力开放到最大，借助坚韧的金属丝将自身拉向半空中的薇薇安，散发着诡奇黑光的螺旋长枪不知何时出现在弥川手中。 “圣枪，拔锚！贯穿吧！！！真·朗基努斯！” 长枪脱手，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创灭之力飞向薇薇安，并将沿途的一切物质分解打散。 螺旋纠缠的长枪安静的飞着，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它的前进，本该如此。 然而它却突然停下了，不止朗基努斯之枪，所有的一切全都静止不动了，这一刻世界被冻结了。 时光倒错，空间逆转，一切回归最开始的起点。 莫莱在废墟中找到了一名年纪很大的拾荒老人。 “…老人家，你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老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明明双耳失聪却依旧能够听得见莫莱说话。 他似乎被那些怪物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此刻的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姑娘！这难道是假的吗？为什么？是我在做梦吗？告诉我…小姑娘…这是梦吗？” 老人扑倒在地，死命的抓着莫莱的衣角，浑浊的老泪从他爬满褶皱的脸上淌过。 “别怕，你相信这是真的吗？” 莫莱俯下身，一改平时威严清冷的语调，声音温柔，犹如细雨绵绵。 老人环顾四周，天空中下着猩红的血雨，漆黑的太阳，城市早已消失不见，废墟之上尽是不可名状的扭曲生物，犹如梦境中的诡奇世界。 老人渐渐松开了莫莱的衣角，面如死灰，“小姑娘，快逃吧！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这是假的！它从未发生过，从未存在！” 莫莱大声的对着世界下令，于是现实被扭曲，因果置换，莫莱否定了真实这一概念。 “用真实创造虚妄，以矛盾反转意义，颠覆常理，逆转的螺旋，诸行无常，诸法无我。魔力‘反转’，超律！” 周围的一切逐渐模糊起来，包括莫莱自己，唯有拾荒老人的身影愈发清晰。 “对不起，陌生的老人家，我很敬佩你直面现实的勇气，但我只能做一个噬罪者…” 伊斯坦尼亚大陆 图坦卡拉公国 高斯市 “我该对着繁星许愿吗？ 这次是否还能骗过自己， 仅此一次，无边的星空， 将聆听我们的歌声 感受涌入心中的空虚…” 少女的悠扬动听的歌声拉开了演出的序幕，舞台下狂热的国民多如海沙… “莫莱姐，你…我怎么感觉你变矮了？是我的错觉吗？” 里克看着眼前一袭黑色长风衣，梳着高马尾的少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是你的错觉，我的确变矮了。准确的讲是年龄变小了，这就是代价。”莫莱回答道，声音依旧清冷威严。 之前的莫莱看起来能有二十几岁，而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安德森神父，我想我们可以聊聊。” 里克和莫莱一起来到会场外，见到了守在外围等待时机的安德森一行。 “有二十年没见了吧，狮心会的。”安德森声音低沉，难辨喜怒。 “不，我们刚刚才见过。”莫莱回答道，无悲无喜。 安德森一愣，弥川等人皆是一脸疑惑。 “这样吗？”安德森扶了一下眼镜，绿色的瞳仁中流露出一丝杀意，但又立刻压制了下去。 “席兹·莫莱。篡夺真理之人，我们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