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新队（一）
一个红发白皮肤的高挑年轻女子穿着时尚，大步流星地走在明都的街道上。她穿着很显身材的皮衣，脸上戴着墨镜。墨镜下方的脸颊上有一道微小的十字疤痕。她虽然戴着墨镜。但仅看下半张脸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美人：
鼻梁不挺不凹，恰到好处；红唇厚半分显肥腻，薄半分又显刻薄，唇上似有半缕润光，若不是唇间正歪叼着一只棒棒糖，她这下半张脸就如同神仙雕刻出来的一般。
顺着她背后的视角看过去，远处的城市正在重新修建，各种重机在工作中发出轰鸣的响声——距离微笑航线船只和明都的重大受袭事件，已经过去了约莫一周多了，依兰共和体政府在事件发生后三个小时内就派来了大量的救援队以及能够快速到达明都的武装力量，搭载天基武器的神剑卫星更是首次持续保持悬停在一个城市上空长达两天。
在确认没有后续威胁之后，明都的救助、重建和抚恤工作也是如火如荼的展开。同样如火如荼的，是全世界人民看到各种官方与非官方的视频后展开的激烈讨论。微笑航线的热度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在讨论：可怕的怪兽暴走式集结袭击、保卫队的溃败、以及数位奥特曼——谁还顾得上一条“所谓”划时代航线啊。
女子走在道路旁边，这片道路是在交战区之外，完全没有受到破坏。路上几乎没什么人，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件，许多人都不愿意出门，更有甚者居然泡在避难所中——美名其曰做志愿劳动，清理避难所中因为大量人待在其中而造成的一片狼藉。
路边的商家或者人家的门口的绿化带有一些铂羽兰树，正值花期，树上有许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红发女子走得看似摇晃，腰肢招展，尽显风姿，实际上每一步踏得都很稳。
在她走到一家门店前，仿佛巧合一般，这家门店前的铂羽兰树上的花骨朵正巧在她到的时候盛开了。女子手指指向盛开的银白花朵，做出了手枪射击的动作，然后随手一丢，将吃完的棒棒糖棍子准确的丢进了街道另一侧的垃圾桶里。
“砰，好彩头。”
女子一语双关，然后四处转移目光，最后停在她之前并没有在意的门店招牌上——“门”。
“这名字，有点意思。”女子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踏入了这家咖啡店。
一处旅馆里，谢落盘坐在床上，光着上身。盘着的腿前面是一套特殊衣服。墙壁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时事节目，讲的自然是前些天发生在明都的事。
“.....那么张教授，也就是说这样的怪兽袭击并不是出于怪兽本意，而是保卫队检测到的电磁波诱导了怪兽聚集吗？”
“是的，并且，目前的证据都指向释放电磁波的是在事件发生前突破宇宙部的防御卫星，以及后来突然出现，并破坏了明都的保卫队支部最强武器的神秘白色宇宙人。”
“根据保卫队公开的资料显示，那只对明都造成主要破坏的怪鸟怪兽有着大量的未知科技改造痕迹，那么我们学术界呢也是大都认可白色宇宙人带来了这只怪兽......”
在继续剖析了当时的情况以及目前还未弄清楚的情况之后，话题开始转变：
“......张教授您是训练部出身的教授，而且还参与科研部的工作，据传闻，保卫队高层似乎要对保卫队的装备进行大规模革新......不知道张教授有没有什么可以透露的信息。”
“我只能说确有其事。至于具体信息，今天下午在明都的事件总结发布会，议会高层会说明的，如果想了解这些，可以直接去看他们所说。”
“那好吧，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张教授您对这次一共出现的三个奥特曼，似乎官方还没有公布命名，您对这几个奥特曼都有什么看法？”
“说实话我以前也是个奥特曼不存在论的支持者的，不过现实是狠狠的打了我的脸啊。那么既然奥特曼是真的，在我们历史上......”
谢落的注意力逐渐不在电视上，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一天的画面——扑咬过来的怪兽、被击溃的保卫队部队、以及另外两个及时帮助，甚至可以说是救助的奥特曼。
他的思绪逐渐回到事件当天的晚上。
“这里是B2小队，这里是B2小队，中湾大厦东侧的商场区有数十人被压在废墟下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请求支援......”
“快，给他止血！”
“请不要靠近，这里有飞机残骸，很可能发生二次爆炸，请不要靠近。”
“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这么高，穿着蓝色衣服.....”
“这里也有人，三个人，还活着！”
周围一片嘈杂，各种车笛声，电流声，以及不知何时开始微微下起来的小雨的声音和各种各样的人声的混杂快要把谢落的耳朵挤爆。谢落走在人群之中，边走边看。残破的楼宇，保卫队战机与战车的残骸，担架上被抬走的那不知死活的人，这些画面刺的谢落的头生疼。他刚来的城区不久——也没想着去港口的船只上拿自己的行李了，毕竟人家可能还刚在下客，你突然从船下面浑身湿漉漉的上船去拿东西，是个人都要怀疑你从哪来的，不如等航船的员工发现遗漏行李再联系自己——身上衣服依旧是湿的，只是不知有几成是雨水，几成是海水。
他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广场，在一块还算完好的石凳上坐下来，拳头紧握，自责不已。
过了一会，一个打伞的斗篷女子走到他的面前。
谢落抬起头，看着那面无表情的浅蓝皮肤女子，惊讶道：“赛米拉？你为什么在这？”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把伞递给谢落，然后转身就走。
谢落自然是赶紧跟上，他刚欲问什么，赛米拉就说了一句，“跟我来。”堵住了他的话头。两人走着走着便离开了城市受灾区，来到了明都古建筑比较多的一侧城区。
赛米拉推开一扇大门，两人走进去，进入内堂大厅。大厅里站着一位老人。赛米拉双手比了个三角，微微鞠躬。老人回以三角手势的礼节。
谢落则是一脸惊讶，“老爷子？你怎么来这了？！密会那边呢......”
“密会那边能有你这边事大吗？你这消息一传出来，我就紧急乘坐飞机来明都了。”
谢落闻言，一时不该说什么好。他沉默半响，说，“是我错了，如果我能够坚持更久......”
“是你错了不假，”老人打断他的话，“但更错的是我。”
“是我选择向你隐瞒一切，自顾自的认为让你没有其他的压力，只要顾着训练自身，其他的什么也不告诉你，就能让你最高效的训练。但是我大错特错。”
“隐瞒反而让你迷茫。没有其他的压力，训练本身就成了最大的压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变得和你父亲一样，更相信科技这种人类自己的力量，训练越来越消极，换来我施加更多的训练。最后逼得你再也不愿意待在密会里。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害怕我的孙子重蹈他父亲的路，却不过是快要再一次塑造一个他父亲。”老人自嘲一笑。
“我决定放你出来，想让你自己领悟，现在人类的力量虽然比以前强大，但是总会有应付不了、需要奥特曼的时候。因而掌握纽兰的力量依然十分重要。可是我再一次失算了。你走的路线恰恰是当今时代，安全性名列前茅的微笑航线。快一年过去了，我本想着自己到底该不该放你出去，是不是还有别的方式，要不要过段时间直接过来和你面谈。结果这场袭击就这么发生了。我光是听到情报都震惊了，在现场亲身经历的你，一定是受到很大的冲击，甚至是打击吧。”
“或许我早该开诚布公，不使这些那些的法子。呵呵。”老人坐到椅子上，手拍拍另一个椅子，对谢落说，“坐。我们，该好好聊一聊了，只以爷孙的方式。”
赛米拉走到大厅门口，充当守门人。谢落落座，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始说：
“先从一切的源头开始说吧，虽然这些历史你是知道的，不过就让老头子我讲个顺畅吧。千年之前，世界各族融合之际，一个极度可怕的怪物出现，整个依兰都面临着灭顶之灾。但是密会之中有人挺身而出，利用纽兰的力量将这个怪物封印起来，因而才有了现在的依兰社会。”
“不知道是哪一代开始，纽兰的力量居然开始无人可以继承，具体持续了多久我也难以考究，总之大约几百年的时间里，纽兰的力量只是断断续续的被人所掌握，而且就算力量被掌握也根本发挥不出真正全部的力量。若不是人类科技发展了，恐怕只是普通的古兽海兽都能对人类造成极大打击，更别提后来不断出现的宇宙怪兽了。”
“时间流转到了我这一代，你父亲出生之后。你父亲从小就体弱，喜好研究，不适合参加密会的战斗。既然如此，我就把他送到保卫队的训练部学校系统，相当于从小学一直到大学，他都在最好的学校学习。”
“本来我以为他会远离纽兰密会，当个科学家之类的。但是在训练部的大学，你父亲遇到了你母亲，瑟薇尔·詹诺。”
“你的母亲是一位全能奇才，不但拥有着蓝种人女性天生的智慧，而且体能远超同年龄段的各种人才，放在当时的密会之中，她的体术体能也能排到前二十。他们两人一接触就仿佛触发了什么化学反应。两人很快就相爱了。”
“当时你父母在各个领域都有许多同年龄段好友，有人戏称为瑟薇尔派，这些人为整个社会带来了各种技术上、制度上、安全上的革新，可谓是风光无限。你父亲向你母亲介绍了纽兰密会，他们决定要开放纽兰密会，把纽兰密会掌握的很多技术进行全面研究。”
“我们保守派自然不同意，甚至当时掌权的长老直接排斥了所谓的‘瑟薇尔派’。因为密会的存在就是为了从暗中保护纽兰，而且我们的部分技术其实也是一直有分享给保卫队方面的。全面开放对于许多人来说，包括我，都认为是过激举动。我当时和你父母谈到，可以等个十年，开始逐步开放。你母亲的意见是可以等五年，而你父亲则觉得立刻就应该开放，还说‘反正密会里也没有奥特曼，那么多力量空置简直是浪费’，不然只是在拖延人类的进步。”
“因此你父亲和我，闹得相当僵。包括后来我掌权密会了，关系也不曾恢复过。直到十五年前，微笑航线开发，哈哈，这条航线那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来着。当时是需要保卫队和密会的合作，其实就是自古以来经典的暗中当打手操作，帮忙更有把握地击退，驱散怪兽。到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孙子。”
谢落愕然，十五年前自己实在太小，只有模糊的记忆。
“在这个过程中，你母亲第一次来到了密会的内部参观。这个时候，同时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你的母亲，被多年没有动静的纽兰先驱者选中，成为了新一任的纽兰奥特曼......”
“等等？什么？不是，为什么......”
“嘘，先听我说吧。听完你就明白了。”老人按下准备起身的谢落。
“嗯，说到......对，同时，第二件事发生了，在探索航线的过程中，由于前人有自己的考虑，故意隐藏了封印的位置，所以在天珲大陆附近创建人工岛的时候，有潜艇触及到了千年前的封印，使得吞噬了潜艇能量那个魔神能有一部分离开封印，然后对人工岛附近的生物、能量进行了残暴吞噬......”
“什——”这次谢落及时收声，当然，是老爷子一瞪眼警告了一下。
“......两件事同时发生，密会的力量和大股的保卫队部队立即赶往事发地的人工岛。我现在想想那个画面还觉得恐怖，没有确定形态的怪物从海底探出，高逾两百多米，漆黑的身体肆意扭动，身体的每一处都有紫色的眼睛状物，令人毛骨悚然。”
“这魔神的力量太过强大，人类的科技力量能伤到它，但也不过如此。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你母亲。”
“可是你母亲毕竟是刚刚获得力量，再天赋异禀，要对付这样的怪物，还是.....在战斗中，纽兰的力量反而被吸走，封印开始彻底松动，怪物凝结成一个六十多米高的人形生物。你母亲和当时的所有人类战斗力量拼命战斗，也拿它毫无办法，连打伤它都很难做到。”
“直到我们战斗到灯枯油竭，似乎最终要失败的时候，宇宙中飞来一位红色的巨人，估计也是个奥特曼吧，他的出现挽救了我们的失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帮助我们，但总之他就是那样做了。”
“红色巨人的战斗力相当强，即使是魔神那样强大的存在他也不落下风。最后，他的身体周边浮现出许多巨人身影，释放出令人炫目的光芒，将魔神重新封印后离开。”
“这......这么魔幻，等一下，虚影？”
老人无视谢落的问题继续说，“虽然魔神被封印，但是你的母亲，就此变成了植物人。而你的父亲因此自责，虽然表面上他愤怒的责备周围所有人，责备我们没提前让你母亲接触纽兰之力，责备开发航线的草率，责怪祖先没有留下记载，责怪科研进步的缓慢。实际上，他最责怪的是自己没能帮上你母亲任何忙。自那以后，他就埋头于各种机密战略科技项目之中，十五年他都没有离开机密实验室过。”
谢落惊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他才开口：
“所以这么多年，我父母，不是什么忙于密会的任务......只是一个没办法来见我，一个不愿意见任何人吗.....”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瞒着我这些呢。”
“是啊，我早该告诉你一切，却一错再错。爷爷对不起你。”
这时，外面进来几个密会的人，抬进来一台放映机和一个白色幕布。
“这是？”谢落看向自己爷爷。
“看看吧。”
放映机的光打到幕布上，显现出播放中的画面。
“这是四年前的画面。”
画面上俨然是尤利亚斯奥特曼！在火山旁的研究所前，他抬起古代怪兽团加将它抛到另一侧两头岩石怪兽萨德拉那里，保护了差点被攻击到的战机。他飞速的利用格斗技巧把三只怪兽逼退，使得三只怪兽彻底远离建筑。然后他的身侧出现另一个巨人的身影，在那巨人虚影融入尤利亚斯体内之后他的左手腕部出现了一柄光剑，唰唰几下，三只怪兽都被消灭了。
“四年前？”
“四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帮助了救援力量不够的机队保护了研究所，打倒了三只怪兽。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召唤出这个巨人的虚影。”老人不知从哪掏出个遥控器，倒放回去，指着尤利亚斯身旁的虚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就是十五年前封印了魔神的那个巨人。”
谢落思索了一下，“所以，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四年内，他一共出现过三十多次，每一次都是情况危急人类无法解决而且没有太多普通人看到。”老人开始放出一张张图片，“直到其中一次我们才知道他的名字，尤利亚斯。两年前佩若拉女士（依兰共和体现任议会主席）被宇宙人劫持的事件你也知道吧，密会内部通报的是密会的人救下了佩若拉女士，外界则是拿依兰保卫队救下她搪塞媒体。实际上......”
画面转换为一个走廊的监控录像，人类大小的尤利亚斯一路击倒了拦路的宇宙人。
“他还能缩小？”
“我们也没想到。”老人笑了笑，“他救下佩若拉女士的时候，佩若拉女士与他有一番秘密交流，谈话的内容佩若拉女士一直保密着，但是倒是把他的名字告诉了我们。”
“若不是这次事件太大，这个叫尤利亚斯的奥特曼依然不会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现在网络上都已经吵翻天了啊。呵呵呵。”老人不知是不是在苦笑。
“我们至今仍然不知道他和十五年前的那个奥特曼来这里帮助我们，所求的是什么。他的身份也是一团迷雾。但无论是哪一次，他都没有在我们战斗之前就帮助我们击退怪兽或者宇宙人。或许我们依兰人类的不屈，就是他们这些外来者愿意帮助我们的原因之一吧。”
“人类的力量依然渺小啊，纵使有保卫队和我们纽兰密会在，也只能在一定程度内解决问题。就算有着外来的奥特曼帮助，我们也不能依赖。一是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本质依然是外来者，不谈会内有些人喜欢说的信任问题，他们不可能永远在这里保护人类吧，就像十五年前的红色巨人，再也没有现身过。二是，如果我们开始依赖于外来的奥特曼，我们人类到底又算是什么呢？失去斗志的人类，奥特曼还愿意保护吗？可是现实却又是没有奥特曼的强大力量，人类的处境依然会无比艰难。所幸，我们有自古传承的纽兰之力，也所幸，纽兰的力量在我们这个危机不断的力量，再次选中了人类，选中了你。所以，纽兰的力量，就是人类最后的底牌，是人类发展到不必害怕强敌入侵、怪兽袭击等事件这种水平之前，人类最坚实的盾牌。”
“这也是我急于让你掌握力量的原因，但我又不愿意把这么多复杂的压力全数压在自幼就继承这强大却又沉重的力量的你身上，但仅仅是继承这个力量的压力，就让你不堪重负。再加上或许幼年时期你父母对你的观点潜移默化的影响，继承力量的你，反而讨厌起纽兰的力量。直到一年前你彻底爆发，选择离开。”
“可到头来，我这个没用的老骨头还是得把这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不管是尤利亚斯，还是黑色的巨人，在普通民众眼中他们和纽兰没有区别。但我们知道，纽兰就是人类，只是掌握着巨大力量的人类。”
谢落沉默，过了一会，他开口，“或许对于以前的我，知道一切的全貌，这力量给我的确实是压力，但是现在，刚刚打完这一仗的我，却只觉得这是一份沉重的使命。我若是能早点理解这一切该多好。我能救下多少人呢？”
“我不会再拿着进步当幌子，逃避这份力量给我带来的责任了。爷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不论是多苦的训练，我都可以接受。”
“训练不是一蹴而就的。我的打算是，让你直接在实战中成长。”
“实战？”
“现在还没定呢。等我们确定好情况之后再谈这个吧。我们再来聊聊今天的情况吧，你在现场，你肯定比我这个看录像的清楚一些事。这个尤利亚斯和黑色巨人，还有我们的敌人，以你的角度来说一说吧。”
“嗯，好吧。我想想......对了，那个黑色巨人，我感觉我可能看见了他的本体，不过不确定。这样吧，我也从头开始讲起吧......”
老人笑了笑，静静听着孙子的讲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