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第一百零二章 解围
奥德修斯驱逐舰队的突袭重创了塞壬侧翼的防御，并将大半个塞壬舰队的阵型搅了个天翻地覆。尽管塞壬的指挥者已经竭力不让舰队在调度中破坏自身有序的阵型，但纰漏在如此剧烈的运动中还是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哈迪斯没有放过这一破绽，受他直接指挥的奥德修斯主力舰队像一头嗅到了血腥的牛鲨般冲了进来。
封锁的烟墙中突然出现了几个朦胧的剪影，紧接着一串火炮的轰鸣撕碎了短暂笼罩在这片战场上的沉寂，火球和暴风也将前方的烟雾也一并撕碎，露出其后那犹如钢铁浇筑而成的身影。
华盛顿并排于南达科他行驶在舰队的最前方，钢甲和重炮在曙光中熠熠生辉。两人合力撑起的护盾完全抵挡住了塞壬不成系统的拦截火力，而她们连续不断的炮击却能将暴露在面前的一个个重要目标依次点名。
“保持速度，变单纵阵推进。”来自华盛顿的命令回荡在前线部队专用的指挥链路中，包括南达科他在内的其余舰灵立刻作出响应，航迹交错，短短几分钟过去，原本的梯形阵即被切换为一字单纵。
进场时的梯形舰阵可以将绝大部分火力集中在正前方，从而为舰队的突进撕开一条口子，而现在，该是扩大这条“伤口”的时候了。
如果说驱逐舰队的突袭是一次手术刀式的精准狠辣的切割，那么此刻主力舰队的持续推进就像不断侵蚀机体的白磷火。节点单位的不断损毁、舰队阵型摇摇欲坠，塞壬布置在悉尼周边弥漫百十海里之广的通讯封锁终于在奥德修斯舰队持续不断的攻势下终于开始松动。而在战列舰灵和重炮舰灵不断推进的联合护盾之后、被炮火强硬清空的宽阔安全海域上，一个鬼鬼祟祟的绿色身影慢慢悠悠地摸出了已经濒临消散的烟雾。
不像其余舰灵坚甲重炮一副过度武装的派头，这位一头绿毛的小姐武备仅限于几座纤细可怜的防空炮组，周身也只有关键位置穿有几片象征性的装甲，但取代了膨胀的武装填满她舰装的，则是峰峦林立、复杂到一眼看上去让人头昏的各型机械臂、吊机、无人机坞和模块化支援包。
奥德修斯后勤长、舰灵们的医官、通讯室执勤女王、十来号人的钱也不放过的小卖部之主——明石（舰装化）登场！
明石缓慢行驶在这片尚未太平的海面上，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散落在四周仍然燃烧且有殉爆风险的大块残骸，直到找到一片还算干净的海面，她才停了下来，一边用牵引光束将一座个头比她还大的塔型浮标从储物空间中掏出来扔在海上，一边向后方的旗舰报告进程：
“明石抵达预定距离，正在安装中继浮标，预计五分钟后完成……”
数十架无人机从几座充能坞中倾巢而出，一部分往返于储物空间出口和浮标之间运输着大量的元器件，或围绕在浮标周边将送来的部件焊接在“塔”的挂点上，更有几个直接将自己塞进了塔底的预留插槽中，准备在安装完毕后留下作为电池供能。
嶙峋的钢制骨架上挥洒着焊花，短短五分钟之后，一座三米多高、浑身上下缠满天线和管缆的后现代主义雕塑便矗立在了眼前，一排指示灯接连亮起，显示着机器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明石小姐双手叉腰，意气风发地仰头看着她搓出来的作品，冲着身后一竖大拇指：
“OK了喵！”
几公里外，阿金库尔号的舰桥中，哈迪斯打开电台，通过中继塔接入了悉尼驻防舰队的对外通讯频道。
“请确认通讯，悉尼，这里是奥德修斯舰队埃德斯司令……”
…………
“……万分感激您的慷慨相助，感谢上帝，在这种艰难的日子里还有您这样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能与我们并肩作战。”
数小时的激战过后，面对来势汹汹的奥德修斯舰队和绝地反扑的悉尼舰队，规模庞大的塞壬舰队终究是低挡不住，被全数歼灭。在手下处理战场后事的短暂时间里，两支舰队的最高长官也取得了直接联系。
哈迪斯一边俯身在海图上写写画画，一边回应着悉尼舰队司令的感激之辞：“不必客气，司令，依照相互防御协议，为悉尼基地适时提供帮助也是我的分内之事。而且我们也有一事相求。”
“您请讲，我们必定不吝余力相助。”
哈迪斯顿了顿，说道：“连日激战之下，我方的弹药和消耗品库存已经告急了。如今奥德修斯基地急需回防，我们迫切需要进行物资补给，请问贵方能否提供此方面的协助？”
面对几乎是救命之恩的奥德修斯舰队，悉尼决无理由推辞，毕竟背靠一座超大城市的后勤保障，即使舰队规模不比 “奥德修斯”，在弹药和燃料储量上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悉尼舰队司令很痛快地给出了同意的答复，甚至表示如果不是墨尔本在回程时又一头创在了悉尼的腰子上导致两人无法出动，他都准备把这俩舰灵派去支援奥德修斯舰队。
哈迪斯微笑起来：在奥德修斯基地后勤被切断的现在，能拿到这一批补给是他选择优先支援悉尼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将事先整理好的物资清点发了过去，上面的内容是一点都不客气。
“时间紧迫，我们的后勤长会率队接收物资，还请动作尽快。”
互道祝福之后，哈迪斯挂断了通讯，马上接通了正在待命的华盛顿和明石：“快去接货，麻溜的！”
华盛顿一副战意未消的鸡血样，撸起袖子就把明石夹在了胳膊底下：“好嘞！”
然后一溜烟朝悉尼港的方向窜了出去，水花溅了后面正捣鼓主炮的南达科他一身。
很难相信她不是故意的，至少骂骂咧咧的南达科他决不相信。
“那家伙原本脑子就不好使，现在让火药味儿一熏怕是已经成稀溜的了。”南达科他毫不客气的评判道。
旁边的哈迪斯唯有苦笑以应。
明石的后勤工作完成得十分高效，战斗结束后的两小时后舰队便已转入了奥德修斯基地的归程。尽管所有舰灵都一致希望她们已经连轴转了三四天的司令能够保重身体稍微休息一下，但任谁看到此君精神矍铄的模样再摸摸自己脸上的黑眼圈都得不由自主的扪心自问：到底谁才是这一船超自然生物里更超自然的那个啊？
“活像一根闷烧的木炭。”——如果Z46在场，绝对会这么评价她的指挥官。
最后，需要抓紧时间为接下来的战斗积蓄精力的舰灵们集体回到阿金库尔号的居住舱段休息，而哈迪斯依旧坐镇舰桥。不过仅仅几分钟过后，南达科他便又跑了上来，扬言再也受不了某个把炸药当大烟抽的缺心眼让人吐血的犯浑了。
“这船上怎么就没有间禁闭室呢？！”几分钟前的南达科他气急败坏。
“总不能把禁闭室的墙弄得和指挥塔装甲一样厚吧。”哈迪斯无不遗憾地表示道。
“这儿可没有底下待着舒服，”过了一会，直到南达科他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哈迪斯才主动出声道，“累了的话，那边有把凳子。”
南达科他看了看舰桥后方，那里确实摆放着两把高脚椅，但她知道那是专属于舰长和引水员的。而由于阿金库尔号内部弥漫的幽能环境，给引水员准备的那一把从没有人用过，而且她发现，哈迪斯的椅子上同样落着一层灰尘。
“谢谢您，但我不能坏了规矩。”她有点拘谨但坚决地回应道。
“这姑娘……”哈迪斯不禁低笑着摇了摇头，他放下笔从海图桌旁离开，走到舰桥后方拍掉两把椅子上的灰后拉出一把坐下，“现在呢？我的批准够不够分量？”
南达科他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最后还是来到哈迪斯旁边端正地坐了下来。哈迪斯把两把椅子拉开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人感到疏远也不至于尴尬，南达科他不禁有点感动。
但更让她“感动”的还在后头：
哈迪斯从大衣兜里掏出一瓶七百毫升装的孟买杜松子，乐乐呵呵的递了过来：“来点儿？”
给姑娘差点没吓得再蹦起来：“这这……这可不行，还是工作时间……我不能……酒驾……”
哈迪斯“啵”一声拔开塞子：“有什么的，接着，权当补充燃料。”
满脑子规矩的死板姑娘刚想说就是最先进的锅炉也没法把酒精当油烧，但一看哈迪斯坚决的神态和递到跟前的酒瓶子，知道拗不过司令的她也只好叹息一声接了过来。
“那就……谨遵您的命令。”
南达科他试着抿了一口，烈酒辛辣中混杂着果香的气息瞬间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多数年纪大一些的舰灵都会有这类爱好，甚至包括Z23和拉菲这样的驱逐舰灵。但据她所知，哈迪斯平时是滴酒不沾的，能让他随身携带这么一瓶的动机，想想也只有一个了。
“这不会是给Z23小姐准备的吧？”南达科他有点不好意思。
哈迪斯用手指扶着下巴正有点出神，随口回道：“哦，不是，她正准备戒酒。”
姑娘听了一愣：“我没听她说过……”
“被迫的。”
“……好吧”
哈迪斯将后背靠在椅子上，仰面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脸上浮现出他在沉思时特有的淡漠神情。但在还不够了解他的南达科他看来这人只是在发呆休息而已，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这么紧绷下去，钢丝拧成的脑袋都得拽断了。
“嘿，小南。”哈迪斯突然这么一句，“我们还有多久靠港？”
“保持现速的话，不到三小时。”南达科他立刻答道，尽管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三小时……”哈迪斯抚摸着光滑的下巴，低声重复着，“三小时后，奥德修斯基地将会出现第一个伤亡。”
南达科他第一次体会到被液体卡住嗓子眼是啥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