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脚美人》华晨宇水仙文（十三）
两个人都愣住了。
“爷？！”飒飒小声地喊着。
“别声张。”十把飒飒的头巾戴上，拉着他挤进了人群。
十心里很纳闷，自己从未暴露过，在这小镇附近混迹了许久，一切如常，今日是谁要害他们呢？想想就心有余悸，若不是和飒飒玩笑，让飒飒拿出那枚银针，说不定他们两个就要被人害了。
要是十自己一个人，早就冲进去揪着那小厮问清楚了，只不过带着飒飒，他怕伤着这小东西。
这时候想起那日钱氏问飒飒的名字，猜想，这应该是冲着飒飒来的。人群之中，十拉紧飒飒的手，飒飒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酒楼上，卷抿了一口茶，长长的头发散着，看清了楼下这一幕。
这酒里的毒是他派人下的。
他看见一个跛脚的人被一个寸头男人拉着坐下，而这个跛子虽然戴着头巾，但是他确信，头巾下面是一张绝美的脸，这就是哥哥的那个跛脚美人了。
他起先还想，是不是晚上看不清，认错人了，美人不是都死光了吗？问了底下的人，有人说那日剿灭叛军时，确实见过一位，卷嘴角一勾，便让人下手。
那毒很轻，是可以解的，卷想等两个人倒了，就把小美人带回府，倒也是不虚此行。谁知道就这样让他们跑了。
“爷，咱们怎么办？”
“不怕。”十见飒飒被吓得不轻。路过一个小贩推着一车的糖葫芦，便去买了一串，塞到飒飒手里。
“这…不会也有毒吧？”小东西被吓傻了。他盯着看了好久，才放心咬下去。那小贩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飒飒，又推着车走了。
飒飒吃了糖葫芦，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们两个又四处逛了逛。飒飒挑了些小玩意儿带着，然后他们沿着这条街，又走回来。
“爷…”飒飒指了指前面一个老妇人，“那是秋姨，她居然也在这里。”
秋姨也在四处逛着。她原先是不住这里的，只是她的钱也挣够了，便搬了家，搬到这个小镇来养老。她并没有看见飒飒，正慢慢往前走着。
“爷，我想去和她说说话。”
“嗯。”十松开飒飒的手。飒飒上前，十就在后面看着。看见飒飒拉下头巾，露出脸来，那老妇很惊讶。两个人寒暄了几句，飒飒笑着，她摸了摸飒飒的头，转身走了。
“真的不恨她吗？”十又握住飒飒的手。若飒飒说恨，他明天就可以把人解决了。
“不。”飒飒一边走一边低着头说，“秋姨人还是很好的，她自己也不容易。”
十确认四下里没有人跟着了，才放心回了家。可他知道这家是不能久留了，毕竟那些兵在这个房子里见过飒飒。
“爷，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啊？”晚上飒飒躺在十的臂弯里，还想着那枚发黑的银针。
“先别想了，睡吧。”
“嗯。”飒飒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想，就算有事，主人也一定能解决的。
天塌下来都不怕。
“醒来就是新的一年了，我就18岁了。”小东西闭着眼睛说。
飒飒很快睡着了，梦里全是热热闹闹的龙灯花鼓，还有主人牵着自己的温热的手。
十却一直没有睡。他轻轻地把手臂从飒飒身下抽出来，去了院子里。
一道弯月，月色却很好，不至于漆黑一片。院子里还放着一张躺椅，十坐下来。
前几日太阳很好，十就坐在躺椅上，小东西坐在他怀里，轻轻唱着歌，他们一起晒太阳。
“赏心乐事，就在咱们家的院里呀！”
十看着这个小院子，很喜欢，又很舍不得。以往自己每回出门，一走就是大半年，也没有现在这样舍不得。
想着想着就起身，装束整齐，身上全是暗器，手上还拿了一把长剑。
他今晚要守在屋顶。
说实话，他心里慌慌的。
十真的很想带飒飒去别的地方。可是他们能去哪呢？去哪里能不被别有用心之人找到呢？路上会安全吗？
希望今天的毒药只是有人对飒飒见色起意，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一夜无事。
天蒙蒙亮，快到庄稼人起来干农活的时间了。十逐渐放松了警惕，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于是低头抚摸着剑锋。
小东西也要起床了，然后欢欢喜喜去做一顿热乎乎的早饭。
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却见十几个人穿着平常的衣服，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自家的门。
他猜得没有错。
没等那群人踹开家门，十就跳下房顶，很快把他们解决了。留了一个人，十拿剑指着他，问他们是什么人，想来做什么。
“奉大将军之命…来找一个叫飒飒的人…”那人连连磕头，是个贪生怕死的。
“哪个大将军？”
“西部军的卷大将军，最近新上任的那个…”
十倒吸一口凉气，那日就不该手下留情，而自己还为那个人做了事。
“爷不会是……求爷饶命…”那人见他功夫这样厉害，又蒙着面，除了十辰于，大概不会有别人了。
“把这些死人搬走，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很快就会去找他。”
那个人连滚带爬地照做了，十就在旁边拄着剑看着。他把尸体一个一个搬到不远处山坡上的杂草里，然后飞一样地跑了。
十知道自己难免要暴露了，平白无故死了这么多身着便衣的官兵，又是在这个小屋，即使杀了这个人也一样会暴露。他又实在不想带着飒飒去过四处漂泊的苦日子，他想和卷谈判。
十进家门的时候，手上的剑还满是血迹。
却迎面撞见飒飒伸着懒腰从里屋出来。
天已经完全亮了。
飒飒看到一个人蒙着面，一袭黑衣，还拿着一把血剑，便停下了脚步。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人是自己的主人吗？
上次十杀掉钱氏的时候，是晚上灯光昏暗，飒飒又被吓得不行，只知道主人穿着黑衣，却没好好注意到他的装束。那之后飒飒问十，杀了人，不会有事吧，十骗他说那人没死，自己把他赶走了。
现在想到这些，飒飒明白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和自己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他以前觉得，主人住在偏僻的小村庄里，又舞刀弄剑的，时不时带些野味来，应该就是个身手不错的猎人了。虽然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可他也没有多想。
他完全不想把自己性格温和的主人和那个人联系起来。可他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飒飒的主人是个杀人犯。
那么那些野味……
十倒是很平静地走进来，解下自己的装束，把身上的暗器都一件件取下，摆满了半张石桌，然后用水把剑上的血慢慢清洗干净。
飒飒原本是想着，起床以后又看见主人在院子里，很宝贝地照料那些刀剑，自己欢欢喜喜扑上去抱住他，问他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而现在，飒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飒飒想了很久。十都快把剑擦干了，抬起头见小东西还在那站着。
“怕了？”
飒飒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现在的主人看起来又和以前一样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爷，我去煮饺子。”飒飒突然想起来，今天大年初一，要吃素饺子。
“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吃饺子。
“今天要做些什么？”这几天过年的日子被飒飒安排得满满当当，十想知道今天他又有什么新花样。
“再放些鞭炮，然后就没有了。”
“嗯。”
今天是要走亲访友的，可是他们俩哪有什么亲友呢，所以飒飒没有提这个。
飒飒拿着鞭炮出了门，回来时是劈里啪啦的响声。
新年了。
远处也有几家鞭炮声呼应着。
十看了看就起身，回里屋和衣躺下。守了一夜，这会开始乏了，他打算睡醒以后再出门谈正事。
主人大清早的回来，那他夜里去干什么了？是去杀人了吗？杀的是什么人呢？是昨天下毒害他们的人吗？
飒飒刚刚出门放鞭炮的时候，看见地上隐隐约约有一些血迹，不过被杂草覆盖着，倒是不明显。他没有仔细看，怕耽误久了主人察觉什么，于是放了鞭炮回来了。
现在他出了门，看见门口的血迹已经被鞭炮炸得不明显了，不过远处还有。他顺着那些血迹走，看见了山坡后面的十几个死人。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不用问，这是主人杀的。
杀人犯就在里屋睡着了。
飒飒想，如果他没有和主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如果自己是刚来这里，就该去院子里摸一把刀，趁他睡着，把这个杀人犯除掉，这些死人就是证据。
太多人恨极了十辰于，花钱要他的命。而现在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以他的命，换自己后半生一个相当不错的生活。哪怕不为了自己，这也是为民除害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飒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知道该往哪里下刀，主人教过的。
“这里，用点力。”
飒飒回了屋子，没有拿刀，他当然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这个院子太可爱了。
大年初一，还是要好好打扫一下房间，于是又忙活起来。飒飒拿了一把扫帚，扫着扫着，就扫到了门口。
他看着四下无人，便若无其事地哼着小曲，走到那些血迹旁边，把一旁松散的泥混着草叶都扫过来。不一会儿，这里什么也看不出了。
飒飒不光下不了手，他还要做一名帮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