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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豺(中国版《提线木偶》)

2021-08-11 21:37 作者:华北豹魂-原生之初  | 我要投稿

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缠绕着大黑山,在月色下,仿佛一条银色的带子把山体捆的结结实实。

吴应快步走在山路上,脸上的口罩因她急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她身穿白色衬衫和棕色长裤,脚蹬一双耐克牌运动鞋,肋下夹着医疗箱。这身装扮在当地很常见——乡村医生(即以前的赤脚医生),他们没有固定的诊所,山里人要是生了病得看医生,就跟他们打电话,不论多麻烦,他们也会赶过去——此乃真医者耳!

今天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吴应接到了一户人家的求助电话。那是一户住在后山沟渠旁的人家,男主人突发疾病,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妻子赶忙报了医。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分,吴应已经快赶到他们家了。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乡村医生便站在了病人家门口。她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敲门。几秒钟后,门开了,迎面是一个穿着朴素的村姑,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忙叫吴应进屋。

吴应说了句“您好,我是医生”就转头看向屋内,只见房屋中央的一张长桌上躺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脸色青白,手脚不时地抽搐。她想这就是病人了。

女主人带着哭腔说:“我们家里穷,没有床,平时都睡地板,今天他不知生什么病,没床只能躺桌子上……”

吴应赶紧安慰道:“哦没关系,不影响我工作,请您先到其他房间去等一下,谢谢。”

“哦,好,不影响您工作了,拜托一定要救活他!”话快说完时,女主人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她跑到厨房里,关上门。

吴应快速查看了一下病人的状况,根据多年的经验,她很快判断出这是某种紊乱,而且是由过度暴饮诱发的——至于是哪种紊乱并不重要,因为她知道病人已经没救了——他顶多只能再活半小时。

如果男主人就此离去,那对这个本就贫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想到这里,吴应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二十二岁的她,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凄惨的情况。

是把这个悲伤的消息告诉女主人,还是……吴应的双眼迸出一抹绿光,黏糊糊的舌头反复舔着湿润的犬齿。

“姑……姑娘”垂死的男人突然开了口,结结巴巴地说道,“请……请问你是……是医生吗?”他脸上显出极其痛苦的神情。

吴应忙俯下身去,说:“是的,我是医生,您别怕。”说着握住了男人的右手。这只手没有什么温度,却相当饱满肥胖,实在不像是山村男儿的手。

“不必……救我”男人接着说,“我……我是个败……败家子,我……我没用……”

“别乱说,您没,没事的!”吴应快要哭出来了,她的手开始发抖。

男人用劲苦笑了一下:“谢谢你,姑娘,我想静一会儿……”

吴应松开手,缓缓挪到房屋的另一边,她有些不知所措,竟忘了自己是来治病救人的,背靠墙壁滑到了地上,缩起双腿。

“姐姐——”一声诡异的童声呼叫让吴应差点儿吓昏厥过去,她猛转头,看见屋子角落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个瘦小的人形生物。待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粗布衣裤,光着脚。“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小女孩啜泣着说。

原来是房主人的女儿!吴应长舒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安慰,女孩突然幽幽地说:“但是,其实我妈妈希望爸爸死掉……”接着,她将自己的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应。

这户山村人家的过往大致如下:在大黑山里,三人家庭组成之后,妻子拿出一笔继承的遗产,想要靠它去寻求一种更好的新生活;狼(抱歉,我们不得不这样形容这位丈夫)夺去了那笔钱,拿着它去同别人吃喝嫖赌抽,最终将它耗尽,更要命的是他喝醉了还喜欢打老婆;今天晚上,他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接着就发了病。

听完女孩的倾诉后,吴应僵硬地站了起来,凝视着男子扭曲的脸,喃喃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钱......钱还在”男人嘴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什么?”吴应的眼睛突然发绿了,“你说什么?”

“三万块钱......晓丽的钱......”男人艰难地说道,泪水从他的眼角淌下来。

吴应走上前去,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听着,在这个时候,如果你有什么关于钱的事情放不下,就赶快说出来,否则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我见过很多像这样的。”

“我......我没力......力气......”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

吴应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其他房间去了。她果断地打开医疗箱,取出一支红色的药剂——这是一种高浓度强心剂,在短时间内能使生命垂危的病人的生理机能恢复正常——至少使他们能够说话;等几分钟后药效一过去,病人全身的细胞就会坏死,生命之河也就停止流动了。

吴应将药剂吸入针筒,对病人实施了静脉注射。她要用这致命的药剂撬开病人的嘴,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十几秒后,男人睁开眼,说:“刚才我说的三万块钱,是我花剩下来的钱。我之前买了一个保险柜,把钱都放在里面,保险柜的密码只有我知道......”

吴应仔细观察整个房间,发现右前方墙角附近有一个正方形柜子。她快速走过去,在柜子前面蹲下来,伸手转动密码转盘,左边两下,右边三下,利用暗码组合,她很快获取了保险柜的密码。

吴应转动转盘输入密码,咔哒一声,锁开了。她拉开柜门,往里面看——里面空空如也。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工作,行医同——盗窃结合!”男人看着她讥笑道,“赚头不坏吧,亲爱的大夫?”

吴应哑口无言,男人的举动使她陷入了尴尬又不安全的境地——她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那三万块钱,它们很安全,它们都在......斗蛐蛐赌注人的手里,”男人继续嘲讽,“绝不会......落到你这种垃圾手里!”

吴应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

男人剧烈咳嗽了一阵,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药剂的作用即将过去,他就要死了。可他死之前还想狠狠刺痛一下对方:

“一个垃圾......呸!混蛋......下流的贱玩意儿!”

吴应站起身来,径直走向桌子。她在男人身旁停下,伸直右臂,指向厨房。男人费力地抬起头,又想支起上半身来。他竭力想看到吴应手指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可却什么也没看到。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打过自己的家人。”吴应平静地说道。

企图研究这种人是徒劳的,他们的行为不符合我们正常人的思想观念。确切地说是两种人——吴应和男人各代表一种。他们两个,一个是豺,一个是狼。所谓豺狼虎豹,豺为什么排在狼的前面,各位现在应该都明白了。我们没法把这些人研究透,我们只能去评价他们,就像我们平时边看肥皂剧边评价剧情和角色一样。

这毫无疑问是致命的打击,病人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脸上浮现出一片红色——垂死红斑。他抽搐了几下,终于停止了呼吸。

就在这时,女主人和小女孩走出了厨房。吴应一边用白毛巾盖在男人头上,一边悲伤地摇了摇头。两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低下头,不再作声。

“刚才,”吴应对女主人说,“您的丈夫知道他不行了,他把身上最后的五百块钱给了我,要我转交给您,”她从医药箱内盒里拿出了五张皱巴巴的一百元人民币纸币。

“还有那个保险柜,”吴应又说,“他把柜子的密码告诉了我,请您记住,密码是7788,一定不要忘了。”

吴应收拾好医药箱,走出了房门,月光依旧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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