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欢迎回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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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九呆滞。如同被铁锤猛凿了下脑袋。不甚明白东华帝君说的话,是否是它理解的那个意思。掂量着,“成婚”二字,自己应当是识得的。可是,从一向不近女色的某位尊神嘴里蹦出来,又拿不准,自己是否当真明了此二字的含义。白凤九杏目圆瞪,好似瞧见两团黑乎乎的虫子,在眼前各种卖弄。虫子慢慢分开,再聚拢,组成为两个字——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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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要大婚了...】紫衣接住了一滴泪【不知哪位女仙,这般好命。能得帝君的青睐。】眼前晃悠的两个字,委实太过扎眼,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可那闹人的字,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白凤九双爪抱头,长长的睫毛,挂着串串泪珠。头顶上的某人,没有察觉到怀中小狐狸的异样,一门心思往石宫兴冲冲地赶了去。虽说能懂万物之语,能读人心,却也不是随时都拿来用。四海八荒谁人不知,东华帝君最是懒得费精神。尤其是关键时候,总能巧妙的关闭一切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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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贤兄红光满面,不知有何喜事?”折颜一边品茶,一边戏谑紫衣尊神。难得他这位老友还能有枯木逢春的好时候。若不是自家九丫头,他真要以为,这位老友从此要孤寡一生。本以为,铁树已垂垂老矣,开不了花了,却不想,这铁树当真开了花。可不就是“枯木逢春”么。遥想开天辟地以来,与他一辈的上古之神,羽化的羽化,沉睡的沉睡,在他们几人之中,白芷可算是先一步踏入了红尘,自己呢,也同白真逍遥快活,时隔几十万载,历尽艰辛,他的老友总算能抱得美人归了。自然是替某位尊神感到开心。这说回来,自己的真真,和东华帝君的九丫头,皆是出自白家的手笔,暗自好笑。低声对白真耳语:“白家真是功劳不浅。”白真一头雾水,折颜将心里的感慨说于白真,惹得他顿时红了脸,瞪了折颜一眼:“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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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帝君傲气的冲折颜扬起下巴,落座。垂眸之际,发觉衣袖将湿未湿,小狐狸蔫儿了吧唧,脸颊与胸前的皮毛,偶感湿润,这才觉出小狐狸的不对劲。心里再次慌乱。翻来覆去,将小狐狸细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哪儿受伤的迹象。难道是佛陀的药丸,与九儿相冲了?探了探神魂,一切无恙。怪哉。这是怎么了?所谓关心则乱。东华帝君慌了手脚:“九儿,可是哪里不舒服?”身前的小狐狸含泪忧忧看着他,不答话,更叫他焦急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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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陀先前提醒过自己,若是哪日,他的九儿哭闹,排斥他,畏惧他,那便是九儿的记忆里只有他无情推开它的那些个画面。且这样之事,在碧海苍灵这些日子里,已然尝过一回,不想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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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那时候的九儿,见到他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尖叫一声,拼命挣脱他的怀抱,疯狂乱跑。但凡他接近,它便会低吼,拿爪子挠他,将尾巴圈住身子,瑟瑟发抖。他清楚记得,那时的小狐狸,蜷缩着,不许任何人近身,独自趴在草地上呜咽。那无助的模样,真真是撕碎了在场每一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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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九儿许是哭累了,昏昏欲睡。他蹑手蹑脚过去,还未碰到它,就见九儿猛然抬起头,撒腿便跑。碧海苍灵没有能够威胁到九儿性命的忧患,但是这么慌不择路,难免不会磕磕碰碰。众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手足无措。谁都没料到,九儿错乱的记忆,尽会反应如此之大。再等他们醒过神,张罗着四处寻找之际,那娇小的身子已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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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苍灵之广,大大小小的路径,错综盘结。稍有不慎,便会迷路。自打进入此地,九儿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就是洗漱他也在一侧等着。彼时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回到大殿内,背心全是冷汗。待一行人寻回九儿,额头见血,身上各处有擦伤,已是昏迷。凤九娘哽咽,说九儿是在靠近灵泉的后山脚下找到的。许是不认路,不慎从山上摔下来。万幸碧海苍灵树木繁茂,草地软和,那后山个头不算高大,九儿摔下来之时应当有枝叶缓了力度,才未造成严重的后果。那一刹那,他只觉自己好似沉入寒冰地狱,整个人冷到颤抖,冷到锥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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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东华帝君看着泪眼汪汪的小狐狸,恨透了当初挥剑断姻缘的自己,也恨透了佛陀。亏他还是天外天的上古之神,炼制的都是些什么破丹药,尽让他的九儿还得苦熬五年。“九儿到底哪里不舒服,告诉我,莫要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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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一句,便叫白凤九的心溃不成军。【帝君马上就要成亲了,虽然那个人不是我,但是,我真心为帝君感到开心。希望帝君与帝后,恩爱万世。帝君这般紧张我,足以表明,帝君心里是有我的。我很知足了。】东华帝君抹去小狐狸眼角的温润,眼下的九儿,便是连宋所说的:女人心,海底针。想他孤家寡人万万年,在他眼里,众生只有两种:敌人,自己人。还有一类可以忽略不计,那就是,蠢人。活了几十万岁才遇到一女子,且此女子的年岁与自己相差甚远,若不是靠着读心术,这跳脱的小脑瓜子,亦不是自己能完全参悟透的。其实,多半是因为以往的九儿心思单纯,不需要费修为就能猜到它的想法。只是如今,他的九儿实在难以琢磨了。他怕极了他的九儿为着不好的记忆而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