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吉他(上)

“hey you 书包里几斤重梦想。”
“想听见谁夸你漂亮。”
“不合群,不听话,一年回一次家。”
“想和谁不一样。”
黄昏的余光下,少女弹动着手中的吉他,给自己唱着昨天听到的歌。
“hey you 我听见你在唱歌。”
“一个人小声地唱着歌。”
“唱就唱,唱破就破了,反正是唱给自己的。”
她斜坐在阳台的角落里,嘴巴中唱着歌,心里的歌却不知道唱给谁听。
对此时的她而言,一个俗套而又现实的问题正摆在自己面前,梦想与现实的重量,究竟谁要重一点?
有人说硬币在抛出前就会得到答案,弹吉他的小姑娘此时眼角的泪水或许也是一种答案吧。
时间从不说话,但它总会回答。
眨眼间,那个弹着吉他的少女已经是高一的年纪了。
她的名字是安米诺。
“今天星期四,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放学路上,同行的少女提议到。
“可以啊,你请我就行,吃意大利面都可以。”米诺笑着回答。
同行的少女拍了一下米诺的头,:“讨口子是吧,那你就看着我吃吧!”
“好啊,我看着你吃,你肯定分我一口吧?”米诺笑嘻嘻地问。
同行少女一副我被你打败了表情,摇了摇头:“认识你,算我倒霉,我请你吧。”
米诺啾了同行少女一口,只得到了一个白眼。
打打闹闹之间,两人已经到了步行街的尽头。
一道身影吸引住了米诺的目光。
她穿着白粉相间的连体裙,头上带着兔耳装饰,正在摆弄着自己的麦克风。
这是一位街头艺术间正在准备自己的节目。
透过那道身影,米诺看见了四年前的另外一小小的道身影,甚至需要父亲的帮助才能够到麦克风架子。
思绪正翻涌间,如星光般的旋律将米诺带入另一个世界。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兔耳少女的歌声在这街道盘旋,好的歌手可以让人共鸣,正如米诺此时眼中的星光之城。
“她唱的真的很好听,我要是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同行少女不由的感慨道。
她的感慨让米诺不由自主得笑出声,“莞儿,算了吧,上次和你合唱的不得不爱我一辈子都记得。”
听到了米诺的话语,莞儿涨红了双脸,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难懂的话,“我只是发挥不好。”“唱歌的时候要限高。”“都怪你在旁边怪笑。”
......
“我回来了。”
推开空无一人的房间门,米诺顺势躺在了沙发上。
妈妈忙于医院的工作,所以一般会给米诺零用钱来解决日常的开销。
没事的时候,米诺最喜欢翘起双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黑暗的空间中,往往会自己与自己对话。
“羡慕吗?”
“.......”
“你现在可以了吗?”
“......”
想到今天遇到的街头艺术家,米诺从沙发上直直坐起,眼光投向角落里的琴盒。
明天,去加入音乐社吧。
说起来,我们学校有音乐社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在同学的指点下,米诺找到了音乐社的活动室。
推开门的时候,米诺就吓了一跳,昨天演唱的街头艺术家正坐在架子鼓旁,似乎有些踌躇。
注意到有人进门,今天穿着和米诺同款校服的少女投来了目光。
“你是?”
“我是高一的安米诺,想加入音乐部。”
意识到这是一位新人,她的眼角如月牙般弯起。
“你好,我是高二的白露早,叫我露早就好,很高兴认识你!”
与外表的冷漠不同,露早不停地摇晃着米诺的双手,显然很开心米诺的到来。
“你是今年唯一一位有入部意向的学生呢!高二和高三的音乐部部员因为学习的原因都陆续退部了,你能加入,我很开心!”
什么?都退部了?我现在就回头,当一切都没发生可以吗?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看着露早期待的面庞,米诺实在是说不出口。
“叫我米诺吧。”填好入部申请书后,米诺对着一副想说什么的露早说道。
露早也下定了决心,她将双手搭在米诺的肩膀上,双眼紧盯着米诺的眼睛,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但,怎么说呢,米诺看着她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自己很难绷的住,只能说,不笑出来,已经是对露早最大的尊重了。
“其实,因为人数的原因,我们已经面临废部的问题了,当然,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校长答应了我的请求,如果在这周一的联合艺术节上,我们的表现能让校长满意的话,就可以保存音乐部。”
什么动漫剧情,自己一个刚入部的部员,就要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事吗?说起来,音乐部废部就废部吧,学校本来也没有艺术生。
不过,更让米诺好奇的是,露早是如何说服校长的。
那个秃头校长可不是那么好说服了。
经常被训斥的米诺相当有发言权。
“那个秃头校长还能听你的话?”
像一个闲人一样敲打了一下架子鼓,米诺询问道。
“一般来说,他确实不好说话,但我在上次月考的时候,每一科都考了145,只有那个秃头校长教我们的数学,我考了5分。”
“我自然而然的被他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些友好的沟通。”
露早微笑耐心的教导着和校长的沟通技巧。
但作为一个学渣的米诺只能瑟瑟发抖,作为一个学生,最让人能感受到差距的,果然还是学习成绩。
露早拿起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吉他,弹了两下:“我已经想好节目了,你会乐器吗?架子鼓或者吉他。”
提到这里的时候,米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说:“吉他吧。”
她家里的吉他就是她的父亲给她挑选的,也是她记忆中最开心的一天。
米诺还记得小小的自己抱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吉他努力练习的样子。
纯粹的快乐。
露早将吉他递给米诺:“那我待会把谱子给你,事不宜迟,我们来练习吧。”
.......
经过了两天的练习,明天就要登上舞台了,露早告诉米诺今天练习一会就好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今天比往日回家要早半个小时。
行走的路上的米诺心情不是很好,细碎的微雨切割着流云,也切割着米诺的记忆。
米诺自那天后就一直讨厌下雨天。
一个悲伤的故事,开头总会有雨不是吗?
淋着雨回到家中,米诺这才发现母亲也回到家里了。
“妈,今天不加班吗?”老实说,米诺也感觉自己很久没见到母亲了,自己上学的时候,母亲在休息,而自己休息的时候,母亲则总在加班。
厨房中忙碌的母亲正在洗菜,“米米回来了?我今天没有加班,刚好给你做顿饭。”
米米是米诺的小名,据说是父亲取的。
“你是不是又没有自己做饭啊?天天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听着妈妈很久没有的絮叨声,米诺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坐到客厅上等待着世界的转动。
很快,饭菜端上了餐桌上。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沉默之中。
看着客厅角落中的吉他,米诺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学校明天有个艺术节,你能来吗?”
母亲没有回答,她先是看了一眼吉他,才开口说道:“你要上台?”
“是,我一直都想要最后表演一次节目。”
母亲的目光又从吉他上移开,来到了一张照片上,一张黑白的照片上。
“你知道的,米米,这件事,他不会怪你的,他更想看见你能开心做你想做的事。”
米诺沉默着咽下口中的饭菜。
时间拨回到很久以前。
米诺从小就喜欢唱歌,所以在她的请求下,父亲从她每天放学趴着的橱窗中挑了一把吉他。
空余的时间,她总是强行拖着父亲带着自己去各处弹奏着稚嫩吉他,尽管父亲总是抱怨着自己没有时间,但从没有拒绝过米诺,甚至在她费劲地拨动琴弦时,父亲会笑呵呵地拍下她出丑的视频。
又过了几年,上了初中的米诺更加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以至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天也是一个下雨天,叛逆的米诺和父亲正在剧烈地争吵着。
具体内容,她已经忘了,但争执的核心是:米诺不想读书了,想出去组乐队。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吧。
或许是从小被惯到大的原因,气急之下的米诺摔门而去。
天空中落下的雨点或许就是在劝米诺应该回去了,但当时的米诺并不这么想,她只觉得为什么全世界都在与自己对抗,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她,现在看来稚嫩而又天真的想法充斥着米诺的脑海。
在一个红绿灯口,米诺看见父亲正追逐而来,尚在赌气的她,头也不回得向前跑去。
这就是最后的一眼了,巨大的轮胎抓地声传入米诺的耳朵,血色染上了她的衣服。
如同一切俗套故事的过程,受到宠爱的人,在失去一切后,才能明白自己的幸运。
她已经记不清一切是怎么结束的了。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病床上了,而母亲则握着自己的手,在病床边上熟睡。
一直热衷于表演的米诺再也没有把吉他带出去过。
母亲虽然从来没有责怪过米诺一句话,但米诺能感觉到,母亲有意无意间加班多了许多,也就少了很多见面的机会。
时间回到现在,米诺放下干净的饭碗,询问道:“那你会来吗?”
母亲点了点头,:“我当然会去,我也很久没见过你的演出了。”
米诺也点了点头,她起身来到琴盒旁边,下意识的想拍一拍琴盒上的灰,随后自嘲的笑了一笑。
每天都在练,怎么会有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