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一意不孤 20战事明
“魏兄，这么快就回来了？”聂怀桑瞧见二人，眸光晶亮：“好本事啊，不愧是你。”
“少废话。”魏无羡想起蓝忘机受伤的手就没好气，将烦个没完的两把刀自乾坤袋中丢出来：“看看对不对？”
自那柄青色染着黑红的断刀被扔出来之后，聂怀桑的全部心神就被吸引过去了。怯弱无辜的表情一点点隐没，目光从每一处花纹刻痕滑过，聂怀桑深吸口气：“是先父所配之刀没错。魏兄，多谢。”
说着，他毫无犹豫地伸手自霸下刀锋上一滑而过，殷红血液立刻汩汩涌出，聂怀桑将断刀浸在他的血液中，嘴唇微动，无声默念了一段咒文，断刀上的黑红之色逐渐褪去，随着聂怀桑脸色一点点变白，刀背上隐隐约约有画面浮现，逐渐清晰起来。随着一个高大身影出现，聂怀桑无声捏紧了手。
“副帅，主帅可有决断了？”身材高大英武的刚毅男子面上满是凝重。
一身穿暗黑盔甲的纤细身影闻言扭过头，露出一张美得明艳张扬的脸庞，杏眼燃着火，似有勃勃生命力在其内跳跃，连黯沉的天色都不能遮掩她的明媚。看清她的瞬间，魏无羡的眼眸便凝固了，那与他有八分相似的面容明白昭示着她的身份：“还剩多少人？”
男子脸颊紧绷：“三万。”
“他们呢？”
“十万左右。”
女子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
“温若寒如今的打算已经很明显了，”男子语中带着怒意：“不过是想坐享其成。他忌惮咱们这么久，如今找到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只要主帅下令，我等并无畏惧。”
女子苦笑一声：“他不顾大局做出这种事，我们对他自然也没什么效忠之意。只是……”她看向男子的来处，眸中光华凝聚，隐约形成一圈咒文，助她看清了远处：“难道我们要抛下这里的敌人，回头去和温若寒算账么？”
男子沉默下来。
“十万魔族精锐，全是由魔君亲手培养而成，一旦放他们出了这暗岭渊，过了葬山，方圆十万里，没有可以拦得住他们的人。到时候，那些普通仙民又该如何？”女子将散落的发拂到耳后：“世间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聂将军，传令吧。”她站起身来，并不高大的身体在此时却像撑起了一片天地：“魔族不退，此战不休。”
“副帅，温若寒既存了这个心，便不会只是放弃增援战场，属下只怕，前狼后虎。”
“若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未来，便选择放弃现在的坚持和原则，我等与那温氏又有何区别？”平板的声音响起，女子眼眸一瞬温软：“主帅。”
屋内几人陷入寂静，看着那可称仙族一代传奇的战神自聂氏家主身后走来，眸色深黑，面容称得上俊朗，只是神色有些许木讷，像是一个普通的有点好看的古板仙人，任谁也无法将他与那战无不胜的传奇联系起来。
魏长泽和藏色对视一眼，皆已明白彼此的选择，嘴角略动了动，魏长泽似是做了个笑的表情：“我等征战多年，不是在保温氏帝庭稳固，只求仙民无忧，不必受魔族屠戮。如今温氏打算尚未可知，我等若不顾魔族威胁转头向温氏发难，温氏如何尚未可知，魔族趁此混乱之际会做些什么你我却都知道。”
“然而，若是留下，以三万疲战之身对上十万魔族，活者寥寥。若是尚有牵挂者，便让他们退吧。”魏长泽神色温和些许：“不必为此羞愧，有时候，坦然赴死易，苟且求活难。”
“自入您麾下，我等早有觉悟。属下等作此之言，也非是怕葬身于此，只是怕死的毫无价值，也不甘心那等人可以高高在上，以尸骨铸就其王座。”聂氏家主长刀一立：“既然您心意已定，我等必然追随到底，至死不悔。”
“既如此，那便准备吧。”魏长泽很快恢复了不苟言笑的状态：“魔族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没多少时间了。”
“是！”
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他们作为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修整好的魔族举兵压下，包围了他们。
面颊上还带着血痕，聂氏家主粗喘着气，目光内战意不休，无半点退缩之意，和他一样的，是其身后的所有将士。
“我想起来，上古仙庭交战，曾有一次，是以冰索天河为界，背水而战，至死不休，咱们这叫什么呢？临渊赴死？”兵器上血液缓缓滑落，藏色开着玩笑，看着魔族一点点逼近。
“莫要胡说。”魏长泽温声制止。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鏖战这么久，用七万人拼死了魔族近二十万已是极限，现在这三万人，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他们了。
“主帅，无论如何，我等皆希望您能与副帅先走，总要有人将这里的事说出去。”聂家主沉声道：“若是时机合适，我等在此自爆，或可留下他们大部分人。”
“即便走到这一步，也该是我留下来。”魏长泽摇摇头：“说到底，是我不够果决，才将你们的命运交到了温若寒手里，如今恶果也该由我吃下。”说着，眸色黑得越发浓郁，一道道阵纹自包围着他们的魔族军队中亮起，流动着连接在一起，反将魔族与他们一起包围。
“主帅，您这是……”聂家主虽擅战，对于一些偏门的术法阵纹却并不精通，见此不由有些愕然。
魏长泽瞳孔中的浓郁黑色一点点扩散至眼白，身周邪肆张扬的恶意污秽越发明显，伴着他赤色灵力一点点缠绕上黑焰，包围着他们的魔军相继有人站立不稳，像是力量被抽走一般摇摇欲坠。
聂家主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又惊又怒：“主帅！你这样会被污染的！十万魔军，必然超过了你的承受极限，在暗岭渊堕魔，极易引动此处的污秽怨念，到时十死无生！”
“聂将军！”藏色红着眼低喝：“那也得度过眼前再谈以后。长泽撑不了多久，趁着、”她压下嗓音中的颤抖软弱，一如既往的英烈刚强：“趁着主帅尚未失控，把握机会，不要浪费时间！”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谁都懂。聂家主停了停，带着心中的悲怒，一把提起自己的长刀率军冲向了外面。藏色站在魏长泽身边，咬牙不去看苦苦支撑着容纳恶念怨气的丈夫，警惕着任何一个靠近的人。
在魏长泽的灵力完全被染成黑红之色时，所有人都察觉到黯沉的天际中有什么在逐渐靠近凝聚，裹挟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污秽恶念。厮杀声终于零落下来，将魔族艰难全歼的仙士皆是精疲力尽，一眼看去，活者不足万数。
聂家主迈着沉重的步伐，正打算来查看魏长泽的情况，一道道明光却从四面八方亮起，围住了剩下之人，为首着身上的炎阳烈焰分外刺目。
“魏长泽，你勾结魔族，暗害仙族十万将士，罪无可恕。今日我等前来支援，意外发现此事，必要将你及麾下獠属尽数诛灭！”得意洋洋的温氏将领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本还担心他们会放弃和魔族交战，那他就得正面对上魏长泽他们，哪怕对方只有三万人，他也心里没底。没谁知道魏长泽他们的上限在哪里，毕竟，战神之名，并非温帝所赐，实是他打出来的称号。不过现在嘛……
他不屑地扫过眼前不足万数、连站立都要依靠手中兵器的残兵弱将，还有那引动暗岭渊气息处在堕魔边缘死生一线的魏长泽，心中已经幻想起自己将立下的大功。打退魔族三十万精兵入侵，阻止魏长泽堕魔叛逃，他未来必然四海闻名，流芳百世！在他身侧，一直不曾开口的温逐流眼神谨慎的扫过所有人，无声握紧了手中长剑，面上没有半分情绪，与身侧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温军主帅形成了鲜明对比。
聂家主目眦欲裂，对这种卑劣之人实是厌恨到了极点，其余兵将也陆陆续续靠拢过来，挡住了身后的魏长泽夫妇。
“困兽都算不上，不过一群蝼蚁罢了。”温帅无趣地挥挥手，身后的仙族兵将皆慢慢围了上去。
“副帅，带主帅走。”聂家主将手中长刀递给她：“它会证明我们的清白，凭此可获得聂氏信任，无论你们如何做，我聂氏必然追随到底。”
“长泽如今情况怎么走得了。”藏色摇摇头，目光从上方集聚地黑色阴影处一扫而过，凝视着远处未动的温帅和护佑在其身侧的温逐流，神色平静，嘴唇微动：“不必救我们，若是你们有人能活下去，”她笑容多了些遗憾：“告诉阿羡，他的父母，此生无愧，让他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和眼白完全变成漆黑的魏长泽双手交握，玄奥的波动自中心散开，聂家主立刻明白他们夫妻想干什么，却并未趁此机会逃跑，而是转身迎上去纠缠住了发现不对劲的温氏所属，同样的波动从他身上，从每一个重伤难行的兵将身上扩散而出。
那温氏主帅脸上胜券在握的笑容逐渐消失：“你们疯了！这样做你们是能拖着我们去死，可你们不要忘了还有魔族在虎视眈眈，你们将仙族现存的精锐尽数葬送在此，难道便不考虑以后谁来对付魔族吗？！”
“精锐，”魏长泽缓缓抬起头，面上逐渐爬满黑色裂纹：“只会将刀锋对准同族的精锐，”
“还是死得快一点比较好呢。”藏色默契接上魏长泽的话。
“你们不要忘了，你们那个孽种还在我仙族！若是有一人活着回去，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那就让温若寒好好想想，我等在此自爆，天地搅乱，灵怨交织狂暴，除了阿羡这个唯一的黑龙后嗣，还有谁能镇守此处以防魔族找到方法从此地入侵。”藏色金眸流光璀璨，笑得犹如少女般天真：“你问问那个无能的懦夫，敢不敢赌这个可能！”
话音还未落下，黑红光芒与金芒交错，挟着诸多色彩，在黯沉不见天光的暗岭渊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人。
画面的最后，是伤势沉重的温逐流低头捡起了这半截断刀，面无表情地将其远远掷出，远离了爆炸后灵怨狂乱的中心地带。而他的另一只手里，凝聚了一团模糊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