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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56)【花怜】

2022-12-07 16:11 作者:初夏叶落  | 我要投稿

彼此聊过后,看天色已晚,谢怜便起身辞行。梅念卿本想留他宿下,但碍于自己此刻国师的身份,加上先前祭台抓住的几个要犯还待审问,便也不再多留。离别前,又念叨了几句注意身体云云,便放谢怜走了。

回了客栈,谢怜进了自己的客房,简单洗漱后便躺下了,可不知为何,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亦有亡国旧怨的仇恨,两种情绪交叠在一起,最终只剩半分心酸。毫无睡意,他干脆睁了眼,起身靠在床头,微微叹了口气。

恍惚间,他微一睁眼,眼前似乎略过一簇银光,似月夜的星火一闪而过,谢怜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却是一只银蝶飘飘掠过,兜兜转转,最终停落在他的指尖。

沉默一阵,谢怜半叹半念道:“……三郎。”

银蝶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惑人心神,只听声音的主人道:“一早便知你今夜是睡不着了。”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谢怜揉了揉眉心,好半晌才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何也不睡?”

空气里安静了一瞬,声音那端道:“哥哥心里有事,搅得我也睡不安稳了。”

谢怜轻轻笑了几声,心间莫名松快些许,便半坐起身道:“既是都睡不着,我们不妨说说话吧。”

花城应了一声,谢怜便听银蝶里传出衣物和被衾摩挲的声音,想是花城也坐起了身,心道这银蝶传声未免太过清楚了些,便听花城道:“那我们聊什么?”

谢怜指尖摩挲着被角,继而温声道:“三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听到此句,银蝶里传来的声音莫名和软下来,轻轻道:“嗯,很狼狈。”

谢怜以为是在说自己,轻咳一声道:“嗯,是挺狼狈的,一掀棺材,不由分说就打人……实在是莽撞了。我若早些认识你,也不会这般冲动。”

声音那端笑了一声,道:“认识我是什么好事吗?”

谢怜道:“嗳,怎么不是?倒不如说,正因为遇见了三郎你,我才能像今日这般,重闻仙乐的故事,还遇见了师父。”顿了顿,又道,“我总觉得,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每天都会有好事发生。”

话说出口,思忖几番,又觉得有些露骨了。谢怜不自觉红了耳根,待要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却听花城道:“我希望,不要分开……”

这句话,极轻,但还是被谢怜捕捉到了,待要开口,却听花城转了语气,调笑道:“今天碰见国师,我还以为,哥哥要丢下三郎走了呢。”

谢怜愣了一下,继而有些无奈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听到有银链晃荡的声响,仿佛说话之人就在自己身边翻了个身似的。花城道:“既是故人,遇见即是重逢,相聚相随不是常态吗?”

谢怜拿了外衣披上,一边温声道:“也不能这么说吧,若能重聚,证明缘分未尽,大家好聚好散。他日若还能碰上,便也是幸事一桩,但若强求不散,难免心生异端。更何况,人也是会变的啊。”

花城道:“哦,那又如何?”

谢怜道:“人心若变,就是与最初不同了,二人散而又聚,待到相见之时,察觉彼此身上的变化,若是越来越好,倒也罢了,但若与自己预想的不同,产生落差感,就要失望了。”

他说完,却听花城轻笑一声,缓缓道:“旁人是怎样想的,我不知晓,不过,倘若是我,即便他与从前大相径庭,我也永远不会停止追随。”

听闻此,谢怜微怔,愣愣地道:“三郎,便如此相信追随之人吗?”

花城应了一声,嗓音微沉,道:“因为我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丢弃的,我相信他。”

“相信”二字,沉沉地在谢怜心底压了一下。他暗自琢磨,原来花城所追随之人,竟是如此了不起的才杰,他更钦佩于,花城竟是有如此毅力与信念,支撑其追随心中人的脚步。一时半会儿,谢怜还真有些好奇,此人与花城的过往了。

思忖片刻,他道:“这位故人,想必是做了许多,才让三郎如此信任的吧。”

“是。”花城道,“他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

堂堂鬼王,竟也会自称狼狈,谢怜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

花城笑了笑:“挺久了,那时候没什么能耐,只有被人吊起来打的份,若非遇见他,早不知道死在哪条巷子里了,哈哈哈……”

他虽是在笑,谢怜却心间一痛。他将被子拢好,环住双膝道:“这位故人,能在那么久远以前看到过这样的你,老实说,我还挺羡慕的。”

“其实自很早之前,我就想说了,我很……敬佩三郎,我觉得,一个人能从平平无奇直至升至绝境,绝非一天一日的努力可成。即便天赋异禀,但若心存杂念,终是走不长远的。”

感觉自己说得乱七八糟的,谢怜揉了揉头发,继续道,“我不知能支撑你一直走下去的信念是什么,不过,我相信那位故人一定启发了你许多,才能让你成为今日之你。我觉得,我很感谢。所以,若是三郎还未与此人再会,试着主动去说说话吧,若此人能看到如今的你,想必也是会很开心的。”

银蝶里,另一端的声音沉默了。

谢怜心觉自己说得太多,也不再做声,只是将被子盖到胸口,直直盯着黑暗中那一点银光。

良久,花城开口,声音极轻,却极庄重地道:“殿下。”

谢怜应声:“我在。”

声音那端不言其他,只仍唤道:“殿下……”

“嗯。”

一方出声,另一方便给予回应,如此反复,不骄不躁。直到谢怜渐渐阖上双眼,耳边仍是少年一声一声的呢喃。

“殿下……殿下……”

“殿下……花谢……喂……”

“花谢!醒醒!”

谢怜猛地睁开眼。

疼,遍布全身的疼,只是稍微动作便要疼得人落泪。谢怜适应了几番,勉强撑着坐了起来,呢喃道:“我这是在……”

一旁有人递来一碗药汤,道:“你终于醒啦,好险好险,晕了一晚上,还以为要救不活了呢。”

谢怜挣扎着向四周张望几番,身上已是换了件衣服,身下一张草席,一旁放着药锅,正咕咕煮得滚烫,一小儿拿着蒲扇在炉底扇着火,不时向这边投来探寻的目光。室内稍显陈旧,却不乏整洁,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

思绪一团乱麻,谢怜难受地敲了敲脑袋,这才记起自己是身处何方。

是了,仙乐被毁,自己拼死逃出,最后还搭上红红儿一条性命,自己才跌跌撞撞找到这道观。

昨夜大雨,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一番,摔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磕到了哪些地方,只是终于敲响了道观前门,向来人编了个假名,这才一头昏死过去。

身边一人拦下了他敲脑袋的手,赶忙道:“小心,纱布还包着呢。”

谢怜放了手,道:“多谢相救。”

那人摆了摆手,笑道:“谢我做什么,应当是感谢师父。对了,我叫子弈,是这个道观的大师兄,他叫子舒,他是子芊。”他指了指一旁端药的少年,又看向一旁坐在药炉前稍年少的孩子。

谢怜接了子舒的药汤,仰头一饮,苦的。他眉头一皱,身体排斥般想要呕出来——从前在仙乐,端上来的药汤怎会如此苦涩,必要事先派仆从加些蜂蜜进去,现在蜂蜜却没有了。但眼下之境,由不得他挑挑拣拣。谢怜心里一横,忍着苦味,将药喝完了。

子舒收了碗,谢怜忍得眼圈泛红,止不住地咳嗽。子弈帮他拍背顺顺气,随即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要去练功,先走啦。”说着便和子舒一同出门了。谢怜看向收拾药炉的子芊,小心翼翼道:“你……”

子芊收拾好药炉,起身去墙角拿了苕帚,边扫边道:“我年龄不够,不能修炼。你伤还未好,先躺下休息。”

谢怜应声躺下,整个上午便是在满室药味和扫地声中度过。

过了晌午,有人推门而进,便见一黄袍道人随一众弟子而入,落座谢怜榻上,伸手把脉,须臾道:“嗯……无碍了。”

谢怜心知他便是此地观主,施礼道:“多谢观主收留。”

那道人捋了捋长须:“这位小友,老衲观你身手,似也是修道之人。可也许是见识短浅,我还真想不出,方圆百里还有其他道观。”

有的,就在仙乐皇城,不过不与人说就是了。谢怜思忖片刻,道:“我自南一路奔波,受伤投宿于此,观主不曾听闻也是情理之中。”

那道人点头,接受了谢怜的说法,随即道:“你若常住于此,老衲倒也欢迎,只是你我所道不同,在修炼上可就没人指点了。”

忍着伤痛,谢怜下榻,恭恭敬敬向道人施以一礼,道:“此便足矣。以后生活,烦请多加包涵。”

突然的更新,突然的回忆杀😆

花花大概下章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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