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10同人】我们的旅途：貂心雪（二）
1520年，敦刻尔克海滩。
那时的阿加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沙滩上遍布尸体，无论伙伴还是敌人都在其中。
可是，除了她自己与怀中奄奄一息的女人，朋友们已尽数葬身于异乡海边。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法兰西皇室与海对岸红莲王族联合组成的远征队，仍有一大批生力军正步步紧逼。
最可恨的是，那群叛徒也在敌军之中。
“看来，我回不去了呢……”
女子微弱的声气让阿加莎的眼眶越发沉重，她使劲抹了抹通红的双眼，一言不发地准备与逼近的敌军做殊死一搏，却被女子用最后一点力气拽住，她从腕边摘下了一只银质护腕：
“至少，替我们…活下去……”
那只承载了无数的轻银镶晶护腕，此刻正放在阿加莎别墅内的防弹收藏柜里。
“那是用什么做的，钻石？不然很难理解为什么它会跟其他一大堆一看就贵到天边去的东西摆在一块。”
在会议合作内容时顺便四处乱逛随意参观的田小班如是说。
“那只是一种武器装备，用来隐藏伸缩刀刃的简易装置。”
阿加莎凝视着这件承载了无数的装置，上面凝结的黑色血块刺痛了她的双眼：
“它让我活到了现在，所以于我而言，这只护腕比一整个柜子都值钱。”
田小班并没回口，他还在隔着玻璃观察这件古老的武器，已经略微黯淡的白银上雕刻了华沙国独有的雪花纹，底下容纳锋刃的凹槽让他想起了某只貂随身携带的橙刃水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抬起头：
“这个护腕，它有设计图什么的吗？”
（一）
“请，请各位上座。”
在学校偶遇“同乡”之后，波格丹便成了灵瑟别墅里的常客，三天两头就来宴请塔西娅，按照他的说法是“略尽同胞之谊”，在初见已经相隔一礼拜后仍旧如此。
于是，灵瑟又只好在今天傍晚和铃兰一起陪着塔西娅来到波格丹特地包下的帝国酒店豪华餐厅，感受波格丹那多少有点过度热情的招待。
说起来，她自己也不是很懂为什么要亲自跟来，是因为个人直觉，还是察觉到了塔西娅有意掩盖下的某种抵触。
“既然各位都已莅临，那我就预备好上菜了，看伊利亚小姐这几天好像不太尽兴，今天的菜式会有些变化。”
波格丹微笑地拍了拍手，早已预备在后台的数位女仆将菜肴轮流端上桌面，菜式精致一目了然，却都是些灵瑟连同铃兰都不认识的品类，除了油重汤多之外，完全看不出什么门道。塔西娅倒是一眼认出，桌上全是故乡华沙的经典美味，除了各式肉冻之外，制作精美的冷肉拼盘和大烤饼居中，数道纯肉香肠与秋林格瓦斯分置在各人桌前，每人还各有一份经典的黑鱼子酱。
“这是我按照能够记忆的家乡菜配方亲自教导这里的厨师制作的，材料也尽可能选用了最好的，还请各位尽情享用。”
“噢、噢……多谢招待——”
灵瑟的眼睛被这些不认得的食物搞得有些眼花缭乱，还没来得及主动提问，身边人先开了口：
“先不要急着吃鱼子酱，看好了哦，关于格瓦斯的饮用小技巧以及肉冻的用餐顺序——”
塔西娅似乎展现了少见的耐心，手把手教着略有些手足无措的灵瑟与铃兰各种注意事项，看上去一切正常，只是铃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侧眼观瞧雪貂的神情，灵瑟也觉得塔西娅无论是说话还是面容都显得十分平淡，或者说，太平淡了，完全没有往日活泼灵动的感觉。
“伊利亚小姐，今晚的准备还合口味吗？”
“啊，尼科夫先生的厨艺很好哦，很有华沙风味的感觉，感谢您的款待——”
塔西娅面带笑容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但即使是素昧平生的波格丹也已察觉到了对方神情中的刻意，摆弄餐具的右手指不经意间捏了一下银叉握柄。
看来还不够……
而当少女们享用丰盛晚宴的时候——
“北极星（Lodestar）！”
数千里外的美利坚加州郊外，一座小型仓库里传出了这样的喊声。
仓库内激战正酣，一个脑袋悬浮在棕黄条纹身体上的铁头人飞到半空，闪开了对面飞过来的数道激光与子弹，圆叉型的双手向内一并，绿色的磁场光晕操控对面两个仿生机器人撞在一起，还未来得及发射的能量在各自体内过载，将两个铁皮人当场轰成碎片。
“待会希望你有什么足够有价值的玩意亮出来，而不是跟我说我放弃了一顿大餐，坐你那私人飞机飞个几小时来到这鬼地方，只是为了来跟这帮破烂打架，因为我现在饿到冒火！”
变成北极星的田小班用右手的磁场光晕架出一道防护屏障，把飞来的金属子弹全部反弹。而左手在吐槽阿加莎的同时也顺便用一道磁暴暂时帮她压制住了对面的火力，让阿加莎有机会丢出一个脉冲手雷将正面扫清。
“怎么，纪老板的命令你也不听？”
“是哦，他又不是我老板，也没给我加餐费。话说回来，为啥帮他看家的都是些机器人，这玩意真的不会发什么自动求救信号啥的吗？”
在阿加莎的一轮精准点射后，战斗已基本结束，变回原形的田小班捡起地上的金属碎块摆弄起来，跟着浑身是血却步伐稳健的阿加莎一路走向仓库深处：
“我事先关闭了附近的信号传播和监控，知道也晚了，他也不会发觉你也在这。至于机器人的问题，我只能说挺好的，省得我大开杀戒时先跟你打起来。说到底——”
田小班听到了骨节被捏响的声音。
“背叛他人的人，自然也会害怕被人背叛，而机器，呵，不存在这个问题。”
田小班看不清走在前面的阿加莎是何表情，只看到她动作极为利落地连入仓库管理电脑中，略微清点了一下，便操控大门打开，头也不回便往外走：
“已经检索过了，东西全都在这，把这里炸平，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那你倒是自己干咯。”
田小班无奈地开始挑选外星形态，然而当少年把投影表环旋转到原能金刚（Atomix）的头像时，他的视线边缘扫到了仓库内一个破碎的存放箱，某样东西从缺口中隐隐现出。
那是一块寒光流动的纯银色金属。
（二）
塔西娅本来打算拿这几天的时间专心处理田小班的漫画以及帮纪凌云负责的轻小说插画，不过由于波格丹的频繁来往，工作进度似乎有所拖延。
老实说，仅仅作为异世界的同伴来讲，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什么的似乎有点太过夸张，于是乎波格丹主动减少了排场，只是加多了前去别墅里串门的频率，日常进行的活动也更多聚焦到了聊天与共用下午茶之类的休闲活动。
虽说塔西娅一直对波格丹抱着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灵瑟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却始终放不下心来。单凭直觉难以判断，可平常永远智算无遗的纪凌云又窝在他的茶楼里写他那本莫名其妙的轻小说，还抓了田小班帮他干活，铃兰从不劳心，只苦了她一个人盯着这个面容俊俏的华沙“同胞”。
提起轻小说，就算纪先生的作品还算畅销，直接供给生活的稿费收入也相当可观，但这本《捡到女神姐姐后的百合花路》光从书名上来看就有种会让我社会性死亡的感觉啊……
灵瑟暗地里叹了口气，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规整的圆形，火光之中，圈内出现了被波格丹邀请一起出外散步的塔西娅的影像，毕竟只是散心的话，没受到邀请的自己也不好总是跟在旁边，又不敢真的大意，只好使了个窥视魔法，对任何可能的突发情况时刻留心。
秋叶漫山黄叶遍地，满眼无非此景，来到这个世界数百年的波格丹早已习惯了，双手交叉在背后默默摩擦着。来此不足一年的塔西娅倒是头一次看到真正的秋天，看遍漫天大雪后的她不停捕捉飘下的落叶，研究它们的橙瞳里亮起毫不遮掩的兴奋。
“似乎秋天对于伊利亚小姐来说还挺新鲜的，是吗？”
“对啊，因为老家永远在下雪嘛。”
是啊，波格丹自嘲地笑了笑，他都快忘记了终日严寒的家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在异世界的暖阳里过得实在太过享受，以至于他“希望在这里活得更久一些”的愿望与日俱增，以至于——
波格丹深吸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回首那些疯狂的往事，避免自己的情绪也跟着继续癫狂起来，现在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啊，那里有一片橙色的落叶！”
雪貂在未见识过的美景中完全忘我，双手在空中欢快地扑腾起来，几乎要暴露出貂的本性，不过长期习惯于隐迹匿踪的她总算想起来在外人面前需保持收敛的原则，匆忙止住了可能的失态。
“咳咳，抱歉，有点太过高兴了哈哈——”
话到一半，那片没来得及被捕捉到的橙叶后，冷光猛闪——
“小心！”
刀光到处，波格丹一把推开塔西娅，他的左臂则被寒风一刀斩下！
塔西娅其实还没来得及防备，倒不如说她本来也没有防备的意识，毕竟几乎所有常见的攻击都无法攻破她周身自带的的防护力量，虽说已经准备做出躲闪的姿势避免防护立场暴露自己的力量，但塔西娅还是没想到波格丹竟这么干脆地帮自己挡了一刀，一下愣在原地。
“伊利亚小姐，请快找个地方保护好自己！”
波格丹用剩下的右臂亮出藏在袖间护腕上的能量剑，双眼死死盯着突然袭来的刺客——三个身着白色羽织的日本武士，持刀正与两人相对。领头的那位扫视了波格丹的脸庞，似乎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带着身后两人一言不发直向他砍来，却没留意两人身后红光燃起：
“给我停手！”
将监视魔法直接转化为传送魔法的灵瑟挡在波格丹身前，右手的赤金法轮架住了劈面而来的三把玉钢武士刀。
看起来很轻松，但灵瑟总有种感觉，对手似乎没有用全力。
到底是法师，灵瑟并不打算继续近战。她用力将手中法轮震碎，魔力轻松冲开了对敌三人。然而灵瑟还没来得及重整进攻态势，对面三把刀同时旋斩，狂风随刃成形，威力不足却直接挡住了灵瑟的视线，待到风息尘散，敌人已毫无踪影。
“为什么……啊，尼科夫先生，要赶紧送你去医院！”
“我、我没事——嘶……”
波格丹没有再回头管塔西娅，只是捂住自己的伤口蹲在地上自行休息。雪貂默默站在波格丹身后，手向他抬了抬，最终还是放下了。
是我…想太多了吗？
有那么一刻，一直觉得“自己就能摆平危险”的塔西娅开始想念起出门在外数日的田小班，想看看面对各种超级反派的超级英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经验。
不过至少现在，远在北海道的田小班没有心情去想念她就是了。
“Now，我们要不要先来好好讨论一下，来回跨国飞了老半天，又费了老大力气潜进这座鬼宅，到底是来干嘛的？”
倒不是因为这次绕开各种机械监控的潜行任务有多刺激，纯粹只是因为阿加莎又没让他有机会吃早饭，饿得实在是不想去思考其他东西罢了。
靠在墙边的阿加莎默默观察着这个被画在地下暗室地板上的三角魔法阵，周边三只魔法炬鬼火重重，但就她的个人知识来说，三角中心的那一堆巨石垒才是重头戏。
“其他无关紧要，我们必须想办法原地摧毁那堆石头，最好控制一下能量范围，不然惊动了监控的话，他还是会过来重设。有什么主意吗？”
“你们那个世界的用工习惯里连‘早餐供给’都没有，居然还要求员工文武兼备哦……”
田小班瞪了阿加莎一眼，开始拨动表盘，看着外星头像旋转的他忽然眼睛一亮：
“嘿，让这位老兄来试试看——”
他按下凸起的核心，变成了一只矮墩墩的绿色直立蛤蟆：
“恶爆蛙（Upchuck）！”
“……这个小不点能干嘛？”
阿加莎看着这只还没10岁小孩大的外星青蛙，不禁发出了灵魂质问。
amu~
然后她就看着这只大约刚过自己膝盖的玩意忽然伸出长舌兜住巨石垒底部，将比一个成年人还大的石碓一口塞进肚里，看起来还蛮开心地拍了拍肚皮。
“哇哦，这真是……哇哦……”
纵然阿加莎已历经百年风雨，但她还是很确定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而肇事者则是若无其事地在变回人形后打了个大大的响嗝：
“干嘛？我没吃饭诶，把它当成你的用餐补贴就好。”
然后他就感觉到口里一阵酸涩，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呃啊，不过就算恶爆蛙每次都能吃得很开心。变回来以后嘴里的味道都会让我想刷一整天的牙。”
话说到这，田小班忽然又沉默了，凝视着三角法阵的他在不自觉中轻轻咬住下唇。
仿生机械和诡异的黑魔法，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又在想什么呢，老纪……
（三）
不知是出于试探还是出于某种愧疚心理，塔西娅第一次主动去探望波格丹。
这大概是第一次，塔西娅没有在什么琼楼玉宇之中见到波格丹，而是在一个种满了白桦树的公园里，这个永远衣冠整齐的男人正坐在人工湖旁的木椅上，空荡荡的左袖在秋风中招摇。
“尼科夫先生，不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紧吗？外面风还蛮大的。”
塔西娅也坐到了木椅上，这回似乎轮到她来试探了。
“你还记得吗，这种白桦树——”
波格丹没有正面回答塔西娅的问题，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大片金黄，自嘲般笑了笑：
“我的印象倒是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在我们华沙，遍地都是桦林——”
波格丹闭上双眼，躺在椅背上轻轻哼唱，故乡熟悉的曲调在塔西娅耳边响起：
Расцветалияблонии груши，
Поплылитуманынадрекой；
ВыходиланаберегКатюша，
Навысокийберег，накрутой
……
在过往的风霜之中，这是塔西娅最难忘记的一首歌谣。
雪貂忘记了自己何时沉浸其中，又在其中沉浸了多久，只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带笑容的波格丹跟她说：
“我之前为这首歌特地编了一支舞，最近请了一个舞团来帮忙排练，有兴趣来看看吗？”
“嗯，好啊。”
头一次，塔西娅没有刻意地摆出笑容来应付，而是认认真真地接下了邀请。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不用再隐藏了吧……就算是当作答谢，下次见到尼科夫先生的时候，帮他治好他的手臂吧。
塔西娅如是想。
回到别墅里，波格丹没有去享受电子系统提前预备好的餐点，而是直接奔向底层地下室，安置于阴冷暗室里的电脑系统随着他的脚步声自行启动。
呼，总算能进行下一步了。
波格丹匆忙操作起计算机，开始进行准备布置。不过屏幕上的信息让他原先舒展的眉头开始逐渐紧锁。
……战斗现场检测到核能辐射？
波格丹躺在靠椅上凝目沉思，再一次起身的他抽开电脑桌暗格，从里面拿出来一块镶六芒星圆石盘，六角仍像先前操作它时闪着火光，只是中心的明亮度似乎黯淡了一些。
迪圣塔那个婊子，又在搞什么鬼东西……
他闭起眼睛长吸了一口气，按往常的行事作风，他大概会暂停预设的布置，重新检查一下通盘布置，但——
波格丹没有告诉塔西娅的是，那片白桦林是由他自己带过来的种子历经多年才逐渐长成如今这般规模的。而他之所以喜欢到那观景的原因，并不算是怀念故乡。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白桦树可以不用像先前一样，必须要面对终年冰雪，而永远只有白秃秃的枝条，得以在春夏秋冬的滋润下百年繁茂。正是为了抓住这永世难见的风景，桦树才在这个异世界拼命生存到了如今。
而如果错失了这一次机会，好不容易能够享受到的景色，这一整片白桦林，都将化为乌有。
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
波格丹睁开了眼，仅仅在片刻之间，原先俊秀的蓝瞳里已是血丝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