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连载·刀犬使巫女（146）

——那时她不知还能从地狱返回——

       一时像泼上整桶冰水的夜见如梦初醒，再次对上母亲惊骇而催逼的目光，心一横跳起远离了房门。白天看来相当短的走廊现在却无比漫长，然而还没等她跑几步，前方的黑暗里冲出一个人影，扑通跪倒在她面前。夜见刚反应过来那方向是妹妹的房间，已经本能地俯身去搀扶和查看。昂起头的妹妹却抬手穿过夜见的双臂，将手掌按在她脸上，吃力地摇着头说：“姐姐，我已经……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快走吧！”

       “别说了，我先带你走，再回来救爸妈！”夜见急冲冲打断妹妹，却发现暗色的血珠正从小女孩苍白的脸上淌下。顺着她的来路看去，只见妹妹背上有几条狭长的抓痕，大腿也嵌着一根黑色硬刺两头冒尖。夜见心如刀绞，正用力扶起妹妹，却听到一种怪异的咆哮发自玄关且渐渐逼近。

       她内心万分紧张，手上动作却沉着冷静地抱住已经昏迷的妹妹，跪着等待黑暗中的存在显露真身。橙色的光晕刚刚勾勒出形似昆虫的高大轮廓，那怪物却停住不动，如果它有眼睛一定正在端详着姐妹俩。噪音再度尖锐鸣响，迫使夜见不由自主地捂上一只耳，但声波还是穿透了手掌。骇人的声响在耳腔内引发剧烈的共鸣，内外音混响放大到极致，刹那间夜见就感觉不到任何声音了。她睁开紧闭的眼，摇撼着妹妹的双肩，焦躁地大声说话，耳旁却只有比刚才更决绝的寂静。少女垂下颓丧的头，片刻后又霍然抬起，将妹妹枕在大腿上的头轻轻放在地板上，拖着沉重的双脚原路返回。

       一片寂静中，夜见无法感知所有的响动，低垂的双眼一片茫然，也看不清具体的事物。虫形荒魂没有对她暴露的后背发动偷袭，只是慢慢地挪动关节跟随着她。夜见想再去一趟父母身边，那头荒魂猛兽却悠然步出卧室，挡住了她的去路。女孩麻木地侧转身，走向唯一没被堵死的前路，穿过院子和墙上猛力撞出的缺口，来到寂寥无人的街道。这里仍无声响，却比不久前多了一种光亮，没有温暖人心的效果，却妖异而充满诱惑。

       夜见顿足不前，睁大眼睛打量着前面不远处的光源。不依托任何物体，一扇无扉的门漂浮在离地约半米的空中，门框上有迷幻的橙光不断流转。夜见想起来，门框的形状很像历史课本上日本古坟的俯瞰图，却并不惊奇或好笑。她胸中泛不起一丝情感的涟漪，似乎所有的情绪都随家人而去了，但她还未全面确认这一事实。唯一不断歙动的心念就是走近这座门，好像不是夜见屈从于门的引诱，而是她主动下的决心一般。夜见最后回望一眼，还是没有看到家人的形象，便决然开始了眼下仅剩的一种积极的行动——这明显不符合她所熟知的逻辑，但她已没有一点心思能够用于思考什么才是逻辑。

       她脚步很轻很慢，但每挨近一点就能感到越来越强的阻力，是门在拒斥她。噪音三番五次地响起，夜间虽然听不见，可就是知道它响了。辛苦的推进后，门的边沿仿佛伸手可及，门框下又冲出一团团不辨外形的物质，冲撞推挤着夜见。她想起刀使科同学集中意念的窍门，专注之后感到力量确实增大了一些。凭着之前从未展现过的能力，夜见艰难地突破来自隐世的阻拦，将手重重按在门框上。随后而来的激流在她全身奔涌，在听力之后夺走了视觉、嗅觉和触觉，陷入连自我意识也被吞没的完全彻底的黑暗……

       与很久之前相反，回忆对夜见专注现实毫不构成阻碍。在那所因少子化即将关闭的小学里，她花了稍长的时间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一份资料，虽然既没有读取档案的硬件也没有这样干的心思，但她非常确定藏起资料的人是谁。这所学校就是樱进入镰府之前的母校，除了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如此利用该处。相应地，潜在追踪者只要了解到樱的这段身世背景，就能进入学校找到材料，夜见就是这么做成的。

       但是得知樱的个人信息对镰府校外的人并不容易，夜见也是通过管理局的系统旁敲侧击才得到这些由镰府管理层掌握的情报。有趣的是这些档案内容只关乎个人隐私，必要时还是可以公开的，但樱参加雪那主导的秘密项目的经过则仍然云遮雾罩。掌握了这些信息的夜见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才是方便接触并展开追踪的角色，而樱的行动表面上是逃避调查，其实却在暗示有便利的人对她进行跟踪。藏匿在这里的资料也不只是埋没证据的做法，同时也是樱故意留下的线索，好像希望在这场捉迷藏的行动中被局内人找到。结合所有的发现得出的推论矛盾而大胆，却跟樱的真实性格莫名契合——

       “你是希望有人能来帮助你，解决你的困境吧？”夜见在不断前行中自言自语，“离开镰府以后你就成了脆弱的目标，为了不牵连家人才这么快离开，把那些人的注意吸引到你身上。”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形象，但她早就注意到另一伙追踪者的行迹，后者的心思明显更想确保将樱本人抓在手中。为了和看不见的敌手赛跑，夜见从学校的后巷匆匆离开，简单而用心地搜索周边后继续上路，很快跨过了城市的两个区。不管樱打算到何处藏身，她的逃跑技术截至目前是相当高明的，既分散人的注意力又能迫使他们追下去。

       不过此番你逃我追恐怕在眼前的街区告了一段落，根据夜见一直追寻的线索，樱的行动停顿了一段时间。她很可能还是被那些神秘人追上了，但夜见并不高度担心女孩的安危，何况接下来自己也要正式加入游戏。站在一座荒僻的仓库样建筑一边，夜见吹起无声的口哨，片刻未到就有一只黑脸的白色小隐犬冲到她脚边。低头和中朽主短暂交流后，夜见不动声色地从条状背包里拉出水神切，用轻声自语给前进的脚步伴奏：“你干的很好，接下来轮到我努力表现了。一切还来得及！”

下期预告：拯救好人理查德

往期回顾：夜见主视角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