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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逆命书》(10)

2021-07-11 10:56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此时,一团阴影猛然笼罩了他的头顶,陆宗吾来不及抬头看,阴影之后呼啸的风声提醒他情况十分危险。陆宗吾连忙倒退着跃开,向后飞出一丈有余。刚刚立稳脚步,只听见面前传来一声巨响,阴影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发出猛烈的颤动,带起的狂风扬起一人多高的尘土。在尘土飞扬里,路面上碎裂的石块四散飞去。

       尘土渐渐消退,陆宗吾定睛看去,发现刚才的阴影竟是一根大得不可思议的石槌,此时陷入地面,直直地立着,足有一人多高,上端最细的地方也有如成人的腰身一般。石槌的表面乌亮光滑,槌下的石块已经碎成粉末,想来必定是异常的石质,才能如此坚硬。

       陆宗吾正看着眼前的石槌惊诧不已,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断喝。

       “停!”

       话音刚落,陆宗吾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同样巨大的身影从圣堂城墙旁开的立地六七丈左右的窗口跳了下来,“砰”的一声闷响,身影落在石槌旁,蜷曲着双腿,稳稳地蹲在地上。陆宗吾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当对方站起身来,将手放在身旁的石槌上时,陆宗吾发现在他身旁的石槌好像猛然缩小了一般,原本大得离谱的石槌,此时看来竟显得十分称手。

       原因只在于浙石槌的主人,实在太过于高大,似乎只应该存在于想象中。

       那肯定是一个夸父,但是他的身高比普通夸父又足足高处一半,看上去足有三人多高。陆宗吾的头顶也只堪堪够到他膝盖上方,加上那副肌肉健壮得连身上的铁甲都遮掩不住的躯体,这个夸父挡在陆宗吾和“北辰之门”之间,竟完全遮住了陆宗吾的视野,再看不到他身后的圣堂。

       “不是皇帝,不是宗主,”夸父一字一句地说道,字字掷地有声,“擅入此门者,死!”

       说着,他猛地将本已陷入土地的石槌拔出,石槌在夸父巨力的带动下竟飞了起来,接着,夸父一把抄过尚在空中的石槌,反手打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巧得如同在玩弄一个木棍。

       “这扇门,只为皇帝和宗主开启么?:”陆宗吾低声说。在夸父的身后,身披铁甲的天驱武士纷纷从侧门跑出,将陆宗吾团团围住,但他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在你们心中,秉承的到底是谁的意志?”

       夸父和其他天驱武士沉默了一下,一手按胸,一手指着圣堂最高处的七武决议殿:“吾等血肉,为圣堂之砖石;吾等刀剑,为宗主之臂指。宗主之言,如同神启;宗主之志,等若北辰!”

       “宗主的意志么?很好,那么,在宗主之上的,又是什么呢?”陆宗吾猛然以手指天,“秉承神意,为天驱命,这才是天驱!”

       “混账!”夸父怒吼着挥下手中的石槌,巨大的石槌发出摄人魂魄的风声,直直向陆宗吾的脑袋砸了下去。

       陆宗吾向一旁跨出一步,那凶狠的一击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的震动使得陆宗吾脚下隐隐发颤。陆宗吾皱了皱眉,右手已经搭上腰间的长刀,眼睛盯着面前扬起的尘土,随即微微躬身,已经做好了突进的准备。

       力量也许有天生的差距,但是对方会为了自己巨大身躯所丧失的速度而付出致命的代价!

       尘埃转瞬即散,显现出巨大摄影,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陆宗吾双脚发力,整个身躯向前倾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像面前的夸父冲了上去。左手拇指已经顶开刀锷,右手则紧紧地握住刀柄,配合腰身拧转所积蓄的力量,维持着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绝戾的刀势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般喷薄而出。

       接下来的一刀,他要将挡在面前的一切斩为两半!

       但这气势磅礴的一刀却在出鞘前被侧方突然袭来的石槌生生截断,夸父单手拧转掌心槌把,原本已经陷入土壤的石槌竟毫无滞带地从陷坑中滑了出来,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由下及上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袭向陆宗吾握着刀鞘的左臂。那里是长刀劈斩的死角,而石槌袭来的速度也使得陆宗吾没有丝毫拔刀的机会。

       陆宗吾大惊失色,面前这夸父拥有的不仅仅是惊人的蛮力而已。通过对石槌精妙的控制,第一击时已经在石槌身上附加了圈劲,在石槌落地时通过拧转手腕使得圈劲猛然增强,从而摆脱陷入土地所带来的迟滞,巧妙地弥补了自己大开大阖的招式所产生的空当,不仅武技精湛,并且心思也出人意料地缜密。

       心中惊诧尚未褪去,石槌已经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左臂。陆宗吾只得咬了咬牙,右脚顺势向前踏进一步,整个前冲的身躯猛然门扇绕轴般绕着左脚的支点旋转起来,变为正面朝向左侧。陆宗吾双腿微曲蓄力,双手将长刀架起,竟是要硬碰硬地接下这一槌。

       巨力沿着长刀传来,陆宗吾觉得双手的手腕如同要折断似的剧烈疼痛着,旋转的石槌与长刀碰撞时发出的粗糙巨响如同沙子一般灌进他的耳朵,带出一溜火星,震动过后,陆宗吾勉强举刀与夸父僵持着,双腿微微发颤,仿佛随时就要瘫倒在地。

       围观的天驱武士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叹,不仅是对这看守“北辰之门”的夸父展现出的武技感到惊奇,更讶异于陆宗吾以这种仓促的姿势竟能抵挡住夸父手中巨大的石槌。此时长刀与石槌僵持着的景象,如同蛛丝上悬挂着岩石般危险而不可思议。

       但这僵持的局面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陆宗吾猛然觉得双臂传来的压力骤然一轻,因为疼痛而麻木的手臂一时控制不住,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栽倒了过去。还未着地,便被迎面而来的一只大脚踢中了胸腹,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从胃里翻滚着涌了上来,被夸父的这一脚踢得整个人仰面倒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十步开外的土地上。甫一落地,陆宗吾就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一头栽倒在地,不再动弹。

       “浑撼宇!浑撼宇!浑撼宇!浑撼宇!”周围的天驱武士顿时开始欢呼起来,“宗主铁侍!永守圣堂!宗主铁侍!永守圣堂!”

       “哈哈,好武技!浑撼宇,不愧是被选中看守‘北辰之门’的武士啊。”看到夸父如此轻易占据上风,武曲宗主洛霆笑着称赞道,“在铁侍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吧?”

       “有如此高大的身躯和惊人的膂力,”天极宗主卢湛锋点了点头说道,“配合精妙的技巧和缜密的心思。除了宗主之外,常人凭借武技想战胜浑撼宇几乎是不可能的。”

       “常人?”岳明怀玩味着这两个字,看着远处躺在地上一直未能起身的陆宗吾,“陆宗吾,到最后你也只不过是个常人而已吗?”

       “不要让我这么失望嘛。”岳明怀喃喃说道,腰间弧刀猛然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紫电,发出一生轻微但又刺耳的啸鸣声,如同鼠类的惊叫。

       “廉贞,你在干什么?”洛霆问道。

       “只是发个信号罢了,养在我殿里的谛鼠会听得到的,然后我的侍卫们就会把事先安排好的东西拿出来。这样,也不枉我们折损的两名铁侍的性命。”

       “安排好的东西?你是指,那个巫女?”

       “说得对。我说过,我手下的人试探时发现那个巫女被劫持的时候,陆宗吾表现出来的武技甚至在铁侍之上,我想这应该和他的遭遇有关。现在的这个陆宗吾,即使我们亲手杀了他也不会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倒是让那个巫女出来的话,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他说话间,廉贞殿的顶端已经立起了高高的木架,木架的顶端有一长一短两根木头绑成十字。十字木桩上绑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双臂张开被牢牢捆在木桩上乌黑的头发和白色的长袍一起,在风中不断地摇晃着。小小的身影却纹丝不动,想来是已经昏了过去。

       “廉贞宗主这么看重的,只是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巫女啊,她真的会有什么作用吗?”卢湛锋冷冷地说道。

       “继续看吧,”岳明怀并不看他,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圣堂之下的情形,“有趣的事情,就要开始上演了哦。”

       卢湛锋愣了一下,也低头向下看去,圣堂下的情形令他惊讶地猛地睁大了眼睛,“怎,怎么会?”

       陆宗吾竟又缓缓站了起来,在周围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蹒跚却又坚定地向着“北辰之门”走去。

       天驱武士们惊讶地看着这个被称作“叛徒”的人,即使对方接受过天驱的训练,浑撼宇那一脚也足以将内脏踢碎,纵使不能让对方当场毙命,想再次站起来也绝不可能。而眼前的陆宗吾,不仅步伐坚定,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难道在见识了浑撼宇的武技之后,他还妄想正面交锋吗?

       浑撼宇也感到十分意外,眼前这个持刀的小人儿,步子沉重生涩,已经没有刚才躲开自己第一击时的敏捷和速度。从他拔刀这一点来看,左臂应该已经挫伤无法用力了。丧失了速度和力量,这个人居然还敢拿刀站在自己面,简直蠢得让人想笑。

       但是浑撼宇丝毫笑不出来,相反,他感觉自己的胃在抽搐,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知道他看到陆宗吾额发后的双眼。

       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燃烧着烈火一般的双眼。

       “滚开!神,在叫我!”陆宗吾低声吼道,声音如同野兽。

       一股凉意顺着浑撼宇的脊梁直窜了上来,他的小腿猛然出来抽搐的感觉,双腿移动稍稍落后于石槌,这一点是他的致命伤。这短暂的顾忌以及对面前的陆宗吾莫名的恐惧使得浑撼宇心里猛地抽紧,他怪叫了一声,右手抡起石槌就向着陆宗吾砸了过去。

       这一击力度比前更为骇人,石槌尚未落地,带起的狂风就已经将地上的尘土吹得高高扬起,像一层薄雾一般,将众人的视线隔在雾外,只有一声闷响隐隐地从薄雾之后传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七武决议殿里,卢湛锋发出一声惊呼。

       “不可能!”在薄雾之中,浑撼宇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槌并没有砸到地面,而是停在了空中,薄雾散去,石槌下,陆宗吾举着左臂,牢牢顶住了浑撼宇砸下来的石槌。

       “哦!”岳明怀略感意外地叹了一声,扭头发现一直坐着的大宗主破军也站了起来,嘴角接着扬起一抹笑意,“干得不错嘛,陆宗吾。”

       “滚开!”他扬起头,越过石槌,直直盯着浑撼宇的双眼,“神,在叫我!”

       “混蛋!”大惊之下,浑撼宇大声吼道,伸出左手,变为双手执槌,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石槌之上。这是他最强的武技,看起来只是平淡无奇地从单手挥槌变为双手挥槌,但其中结合了静息发力的高深用力法门,同时以他本就很惊人的膂力为基础,威力比单手挥槌强了数十倍,这一槌挥下,即使是强悍如殇州的六角牦牛,也会当场毙命于石槌之下。

       石槌重重砸在地面上,剧烈的震动使得周围二十步开外的天驱武士都觉得脚下一震,再看浑撼宇那边,夸父站立的地方,周围三尺的地面竟然猛地整个陷了下去,裂纹沿着石槌落下的地方延伸开去,在这一击之下,地裂石崩,以陆宗吾的血肉之躯,怕是早已碎了。

       “不,不对,看,看上面!”人群中有人喊道。

       浑撼宇一愣,耳边又传来了陆宗吾那低沉如野兽嘶吼的声音。

       “滚开!”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从下面向自己迎面射来,浑撼宇此前是真正的全力一击,一时之间无力躲闪,被白光迎面击中了下颚。只听见“砰”的一声,一道血箭从浑撼宇嘴里喷出,他整个人被这一击打的仰面朝天。

       接着,他看见了陆宗吾飞跃起来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在刚才的一击中,浑撼宇双手持槌的刹那,陆宗吾已经撤回了原本顶住石槌的左臂,整个人向一旁让了一步,令浑撼宇必中的一击随之落空,接着,趁浑撼宇寻找自己的踪影时,顺势踩在石槌这个浑撼宇的盲点上。刚才那一道白光,就是陆宗吾踢起的影月长刀,刀柄正正击中了浑撼宇的下颚。

       在浑撼宇仰面的刹那,陆宗吾沿着石槌飞速奔跑起来,踩着浑撼宇来不及收回的手臂,高高跃起,当整个人即将飞跃浑撼宇的头顶时猛地将手伸进了浑撼宇的嘴里。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令浑撼宇一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呆呆地仰着脸,任由陆宗吾伸手用力扳住了他上排的牙齿,接着,一股强大得不可思议的力量从陆宗吾的手臂传来。

       忽然,浑撼宇发现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周围的景物在飞速倒退着。

       接着,他终于发现了真相,却不敢相信。

       他竟被陆宗吾单手倒提着飞在空中。

       不仅如此,自己巨大的身躯经随着陆宗吾手臂的拧转,由原本仰面朝天,整个的翻转了过来。

       惊讶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浑撼宇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最后景象,是“北辰之门”上精细的花纹。

       “怎么这么近?”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最后的念头。

       陆宗吾用力将浑撼宇的头颅摔在“北辰之门”上,撞击的地方顿时凹陷了进去,鲜血混着乳白色的脑浆,沿着门上新生的裂缝蔓延开去,浑撼宇那硕大的头颅深深地嵌在白石筑成的大门之中,大门在这猛烈而血腥的一击中,颤动着,缓缓地,打开了。

       门后,是整齐的白石阶梯,直直通向如在云端的七武决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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