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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同人文]第二十二节 塔露拉,阿丽娜,浮士德,红刀,与收录人。

2023-06-20 18:00 作者:江忧高高  | 我要投稿


图片源自网络 侵删致歉


       时间:六年前

       地点:乌萨斯雪原南部边境


       “塔露拉,今天早上发生什么了?霜星好像对你很生气。”阿丽娜说。附近的雪已经停了,但天色却也临近黄昏,她和身旁的德拉克并排走在营地边缘的小道上,稍稍抖动鹿角,一簇小雪堆便从她的头顶飘落。

       “……训练的时候,我的法术不小心波及到了她挂在帐边的斗篷。她要和我拼命。”塔露拉略显窘迫地坦白。她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杀死科西切时的贵族军装,这样能够节省下更多布料。

        “所以你就答应一定帮她缝好?”

        “阿丽娜,你知道的……”

        “哎。”阿丽娜知道塔露拉想说什么。“还是我来吧,你怕是对针线活一窍不通。”

       “谢谢。你不想加入我们的队伍吗?有你的伶牙俐齿,我们说服爱国者的几率也许会大一些。”塔露拉如同往常一样向阿丽娜发出邀请,虽说对方一直是自己的同伴,名不副实却依然会令人感到违和。

       阿丽娜直接拒绝:“我说过了,塔露拉,我的法术对游击队没用。”

       塔露拉有些惋惜地说:“那我当时拉着你一起走……看来还是太难为你了。”

       阿丽娜一眼就看穿了塔露拉的小心思:“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

       “没有,我……”

       “你可别记岔了,当时是我主动要求跟你走的,走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会忘记。”

       “忘记什么?”

       “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塔露拉忽然挺起腰杆,说:“我一直在为感染者的未来努力。”

       阿丽娜摇摇头:“你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

       “适时根据情况做出改变,才能让我们走得更远。”

       “可是……如果我们一直在改变自己所坚持的东西,不断用新的目标改变自己的方向,是不是到最后我们就没再坚持什么了?”

       “在不断的战斗和事态变化中,我肯定要改变方针的。僵化的思想会令我们变得脆弱。”

        “那你顽固的部分又在哪里?”

       谈话间,二人路过营地的磨盘,几名岁数小一些的士兵正在将交换到的小麦磨成粉。塔露拉改变动作避免碰到士兵,之后就不再出声。她不是没有听见阿丽娜的问题,但她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答。

       阿丽娜总是善解人意,察觉到塔露拉的避讳之后,她在不经意间换了个说法重新问:“塔露拉,你是想证明感染者和普通人一样,还是普通人和感染者一样呢?”

       “有什么区别?”塔露拉被吸引。

       “如果只有感染者,谁是普通人?我们是要让所有人都成为感染者,还是让感染者和普通人彻底隔绝呢?而如果只有普通人,没有感染者……感染了矿石病的是普通人,没有感染矿石病的也是普通人,神民是普通人,先民也是普通人,同乡的农民是普通人,城里居住的人也该是普通人。”

       阿丽娜柔和地说着,凡是从她嘴里说出的道理从来不会出现质问的架势。塔露拉边走边思考,阿丽娜的这番话让她察觉到了某种似乎一直被隐藏在人群中的东西,可她一时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

       正当塔露拉还没想明白,阿丽又往深处问了个问题:“塔露拉,你想回到家人身边吗?”

        “我的家人就是你们。”塔露拉不假思索。

       “哎,不是说这个。”阿丽娜又一次替换说法。“如果去掉我们身上的矿石病,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地方生活了吗?”

       塔露拉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也认为不能。冻原上的生活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大家都回不去原来的日子里了。”

        二人已经走到营帐入口,塔露拉撩开帐门让阿丽娜先进入,然后合上帐口,开始帮忙分拣蔬菜。

       阿丽娜续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塔露拉,你现在还会因为自己是感染者而骄傲吗?”

       塔露拉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不用法杖就能使用法术?因为我们的生命是这样短暂?因为哪怕遭遇这么多的困难,我们依然在努力活着?……塔露拉,你会选哪一个理由?”

       “我没有必要选,阿丽娜,作为一名感染者,我就是骄傲的。因为这片大地还杀不死我。”

       “那你真的是很勇敢了。”阿丽娜说,她正在寻找修补衣服的针线。

       “你没在笑我吧?”

       “没有,怎么会呢。”

       “嗯……好。其实我觉得,只要是敢于和强压在我们身上的这种不公正的命运进行抗争的人,就都很勇敢。”

       “唔,那你一定觉得……”

       阿丽娜说到一半时忽然停住,她感觉到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说出来,但这反而引起了塔露拉的追问:

       “觉得什么?”

       “觉得……我们的命运很烂。”

       “那当然。”

       “可我不这么觉得,塔露拉。”

       “……你又在说反话了,阿丽娜。”

       阿丽娜将找到的针线放到桌上,顺手点燃一旁的蜡烛后开始修补斗篷。塔露拉分拣完蔬菜,找了个挨着阿丽娜的位子坐下。

       “我的意思是——我能坐在这里,能和你说话,知道外面有我们的战士正在守候,命运已经对我很好了。”

       塔露拉连忙摆摆手,像是打算赶走什么一样:“可别这么说,命运是善妒的,小心它把你说的这些全部夺走。”

       阿丽娜十分平静地说:“可我是不相信命运的。”

       “因为你能改变它?”

       “因为我看不见它。”

       冬天的太阳总是走得格外迅速,黄昏尚且没有让人感受到它的降临,夜幕就已经悄然而至。阿丽娜点燃的蜡烛成了帐内唯一的光源,塔露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舞针弄线,心底里莫名地希望可以修得再慢一些。 

       “塔露拉,看得见的东西才值得珍惜。我看得见手里的斗篷,看得见身旁的烛火,看得见孩子们吃饭时的笑脸,也看得见那些饭菜上不断往外冒出的热气。”阿丽娜停顿几秒,又一次问:“塔露拉,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离开你了,你还会继续战斗下去吗?”

       “这算什么话?”塔露拉略有不满。

       “总会发生的。到那时,你还会和所谓的命运抗争下去吗?你会不会觉得,这太烂了,已经不值得继续去战斗了呢?”

       塔露拉看着阿丽娜手中逐渐完整的斗篷,烛火在她的眼中挺立:“如果说,爱国者先生教会了我什么,我觉得只有一点我学会了,并且早就学会了——我不会低头。如果它嘲讽我,那我就把它烧成灰。”

       阿丽娜突然笑了:“塔露拉,你好像个老头子哦。”

       塔露拉不满地嚷出一句:“喂!”

       “只有老头子说这些才不可笑。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很难再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感觉你在暗指什么人。”

       “我说啦,我知道许多关于爱国者老先生的事,但我确实没见过他,一次也没有。如果你一定认为我是在代指他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那好,把我们刚才说的什么命运啊抗争啊之类的东西抛掉,今天你打算再教我些什么呢?阿丽娜老师。”

       阿丽娜略感意外地看向塔露拉:“你在霜星面前是不是也这么油腔滑调?”

       “别瞎说,霜星会直接把我的嘴冻住。”

       阿丽娜没忍住地笑了笑,又说:“塔露拉,如果是你的话,不会选择一直只和那些看得见的东西斗争下去吧?乌萨斯纠察官,矿场的监工,不断追赶我们的征召兵,皇帝的大臣们……只要战胜他们,我们就算赢了吗?”

       “阿丽娜老师希望我跟看不见的东西斗争,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和你能够看到的胜利不一样,这场战争我们可能永远不会胜利。”

       “永远不会赢?那为什么还要打下去?”

       “我不是说过了吗?到那时,你还觉得这个命运是值得你去抗争的吗?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以后,只剩下看不见的敌人存在,战争才真正开始呢。”

       塔露拉用力摇头:“你说的是某些思想和精神,那些敌意,那是刻在人们骨头里的东西,是一种恶性。就像——皇帝?”

       “皇帝也只是一种表现形式吧,只要人们还不能对彼此放下武器,战争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反对,你们对倾轧自己的事务拿起武器,本身就是一种正义的行为。”

       “没错,所以我认为这场战争永远也不会结束。受爱国者老先生的影响,我最近也看了一些莱特尼亚与维多利亚的书,那些书里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我们的战争,是一场针对自我的战争。’塔露拉,只要你们还没有放下武器,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而你们永远不会放下武器。”

       塔露拉依着阿丽娜的话头,说:“所以你也不会放下针线。”

       阿丽娜已经将斗篷缝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略有满足地说道:“这节课到此结束,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塔露拉,科西切想要你成为一名圣人,可是人就会出错,如果他不允许你摔倒,那你就只能走得小心一点儿。”

       “你觉得我不能消灭他?”

       “他更像是一种思想,我们可能没法消灭一种思想,但……我还是有一点自信。”

       “什么自信?”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认同他了,只要我们还在你的身边,一定可以把你拉回来。无论科西切的法术到底是什么,我们可以把它破掉,一定可以。”

       塔露拉看到阿丽娜的眼中又一次出现光芒,但这次却比以往都要明亮,无言地望向阿丽娜的双眸,塔露拉感觉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了一样。

       无言片刻,塔露拉最后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这句话,我就当作是鼓励了。”

       阿丽娜把缝好的斗篷交到塔露拉手上:“喏,缝好了。里三层,外三层,看来霜星应该挺喜欢它的。”

       “可能是军队的装备,也可能是……”塔露拉脱出一个长音,没有说完最后几个字,奇怪的是,两人却同时猜到了这件斗篷的真正来历。

       “我想,爱国者老先生能够坚持走到现在的原因,我们已经找到其中一个了。”阿丽娜说。

       “谢谢你,阿丽娜。”塔露拉小声说。“真的不打算和霜星她们认识一下吗?像你这样的感染者老师在我们的队伍里也有几位,但你却总是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塔露拉,不是现在。”阿丽娜露出善解人意的笑。“等到你说的那个感染者们的理想实现的那一天,我们自然会认识的。再说,都是战士只是战场不同,我们迟早会见面的,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没错,阿丽娜。”塔露拉也笑了。“感染者战士,阿丽娜。”





       时间:切城事件爆发后三小时

       地点:切尔诺伯格核心区


        塔露拉醒了,睁眼重新注视这个世界。

       熟悉的天花板依旧肮脏,不少已经发黑的蜘蛛网仍然沾在顶部的墙面上。微光经门口二次辗转后射入,不甚昏黄,却依旧摇曳,大概是天灾云依旧盘旋在切城顶部,否则天色也不会变得这样难辨昼夜。

       塔露拉仰面坐起,她发现自己原本躺在由几个纸箱拼凑而成的简易小床上,长剑就搭在一旁。地面明显已经被打扫过一次,相较于之前干净不少。

       偶然间,一道影子从门外的地面上掠过,一名发色深绿的男性走了进来,多少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您可终于醒了。”他说,然后走到对面墙角处挑了块纸板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塔露拉问,她木讷地将双腿移下床位,也变成“坐”的姿势。

       “我还没说过?”男性像是犯了事似的一拍脑门。“罗德岛临时干员,代号是晓,您也可以叫我晓锐。”

        “我……睡了多久?”

       “大概五个小时吧。”晓锐习惯性地拍起裤脚上的污渍,灰色的痕迹在他纯黑的衣服上着实非常显眼。好在,因为黑衣不容易显脏的缘故,清理起来也比较容易,这正是他日常生活中喜欢穿全身黑的原因之一。“您给的东西我就收下了,记得平时吃点儿肝脏或凝血之类的东西,免得什么时候就突然晕过去了,嗷,知道吗?”

       塔露拉没有回应,只是宛如机器般望着晓锐身前的地板,晓锐也没打算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这不过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次而已。

        “我想请您再帮我一件事——帮我找一个整合运动的人。”

       晓锐等待着回复,可塔露拉却依旧只是看向晓锐前边的那块地板,目光没有聚焦的地方,好像只是在发呆。

       晓锐察觉到不对劲,伸出手到塔露拉的面前晃了晃,这才让对方回过魂来,可却依旧没说出什么话。

       这下他坐不住了,索性站身走到塔露拉身边俯视起来,不消片刻,他便发现了一丝端倪所在——塔露拉的眼神变了。

       昏迷前的塔露拉龙眸如枫叶,金芒中隐约带有一丝火光,势气逼人;现在的塔露拉却眸如雨云,冷灰中带有一丝阴沉,威严尽失。

       这可不像是一个仅仅晕倒几个小时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失忆的人,或者说简直就是另一个人也不为过。

        晓锐眉头微蹙,试探性地问道:“您不是科西切,对吗?”

       塔露拉的反应没有变化,这反而让晓锐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事已至此,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干脆重新找了个能靠到墙的地方坐下了。

       无论如何,晓锐必须要借助“塔露拉”的权利来帮助自己做到那些事情——无论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塔露拉。

       于是,晓锐像是无心般地说了一句:

       “我听说,您小时候曾在龙门和陈警官一起生活,你们姐妹俩的感情很好。”

       没有反应,他立刻抛弃顾忌:

       “在您才开始记世不久时,乌萨斯曾有过一位名为科西切的公爵和你的舅舅魏彦吾争夺龙门所属权。虽然魏彦吾赢了,但科西切早就做好了二手准备:他将烈性源石炸药遍布在大半个龙门城中的隐秘角落里,以龙门的安全为条件,要挟魏彦吾放弃继续追击,最终成功以您和龙门为人质毫发无伤离开龙门。”

       没有反应。

       “之后许多年里,科西切将您抚养长大,这期间他并没有对您隐瞒任何实情,您在知道真相后也从没选择过原谅。终于在某一天,您下定决心主动感染矿石病,并在夜晚将科西切钉死在他的公爵位置上。”

       茫然。

       “科西切死前在您的身上施展过一个古老的法术,一旦您认可了他的理念,他的意识就将在您的身体里重生。您知道自己不能回到龙门,那样做所引起的政治纠纷几乎不可掌控,况且乌萨斯还有您所在乎的事情存在——多年来针对于下层感染者们的悲惨遭遇让您痛心疾首,您决心要改变这一切。” 

       空白,但她的眼中燃起一丝火色。

     “您在南方边境处的小村落里结识了阿丽娜,她的冷静与聪敏很好地弥补了您在决策上的不足,在那些共同为感染者所奋斗的日子里,您一直将她视做手足。” 

        塔露拉将头低下,双拳也不自然地握紧。

       晓锐看到塔露拉的身体开始颤抖,几滴眼泪无声地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也好像没有发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您有些累了,身体的疲倦加上心理的损伤,使您急需一段时间用来恢复状态。可惜祸不单行,阿丽娜在某次离开营地与周边村落交换食物时一直没有回来,您刚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意识到了一切,失去理智般朝她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别说了!”塔露拉大叫一声,鼻间的抽涕没被控制住,发出微弱的哭泣。

       晓锐口中的叙述暂时停下,但他稍后的反应却显得这次停顿更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几乎只在数秒过后,他站起来用着更加煽动人心的语气继续说:“您看见阿丽娜的身体跪倒在被染红的雪地中,她的手臂被砍断,几条粘稠的血痕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您把她抱在怀里,想要帮他报仇,可是直到死亡她也没有向您交代出那些袭击者到底是谁——她不允许您去报复,而您,虽然到现在都不能确定是谁做了那一切,但其实,您早就猜到了会是哪些人下手……”

       言语未尽,晓锐忽然不说了,他的双眸半睁着默默望向塔露拉,没有任何情绪。塔露拉早已泪流满面,放声大哭。

       这栋房子周围没什么人员聚集,晓锐也没什么顾忌,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塔露拉哭累了,声音稍微弱下去一些之后,又开始毫不留情地讲述:

       “您的目标在曾经非常远大,虽挫折源源不断,但它们终究没有将您击溃。可在某次日常任务中,乌萨斯皇帝的内卫不请自来,当众一语道破了您曾经的身份,不少感染者们霎时自危,不再相信您这位曾经的救世主。”

       “爱国者的保护让您得以避免与内卫的正面交锋,同时,游击队队员们的威信得以让您保全自己在整合运动中的权利与地位。不过也正是在这次事件之后,您对于感染者群体的怜悯心理日益流逝殆尽。您很愤怒,甚至憎恨,乌萨斯底层人民并不自知,感染者亦然,您多年与底层感染者们的接触令您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切。最终,在偶然独自经过一个小村落时,在亲眼目睹过一群被活生生骗进仓库后饿死的感染者们用手指在地面划出的血痕后……”

        “您认可了科西切,您烧死了那群村民。”

       叙述结束,后面的一切不用再多说,晓锐彻底屏声,房间内只剩下了延绵不断而又似诉犹哀的抽涕。

       晓锐安静地听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或许是出于报复心理所至,他甚至有些变态地认为:相比于“塔露拉”之前那副威严的模样,眼前这个娇声哭泣的女生反倒能够让人感到轻松舒适。

       渐渐的,塔露拉的声音再次变得微弱,晓锐放轻脚步走出房门取来一杯水放到塔露拉面前,塔露拉或许是没了架子,拿起水杯大大方方一饮而尽。

        晓锐问:“您还是想要毁掉整合运动吗?”

        塔露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有……”

       晓锐默然,鼻腔中十分刻意地哼出一道气流:“科西切不会主动制造矛盾。如果您心里没有这么想,那他恐怕也不可能利用您。”

       这一点塔露拉无法驳斥,所以并没有说什么。晓锐看到她原本的西式裙已经有一部分被抓满褶皱,想来也觉得这大概是已经无话可说的表现。

        晓锐自始至终没打算说些什么道理,他不过是将塔露拉所经历过的种种悲惨遭遇重新叙述,再将她曾经犹疑不决的处世思想进行质问而已。

        或许听上去很残忍,但他乐于这么做。

       有时候,面对一个宛如洋娃娃般对生活失去信念的人,唯有撕裂伤疤才能让其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哪怕只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科西切,我感觉……您好像没有那么在乎她了。”晓锐说。他相信科西切还附身在塔露拉的身上,至少现在不会离开,塔露拉眼中忽然出现的那道火光也让他明确了这个结论。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不久,塔露拉的身后就凭空伸出数条纯黑的“触手”,它们随重力逐渐垂下,形似软体动物般耷拉在地面后逐渐凝结成几个汉语大字:

       我很在乎。

       晓锐看到后,很是轻蔑地笑出声:

       “您愿意让我和她交流,不就是塔露拉在您心底的战略地位减弱的证明?如果现在见到她的是那位龙门的陈某人,或者魏某人,您绝对不可能让她脱离掌控。”

       黑字立刻变化,速度快得惊人:

       我的期盼足够我付出一切。

       “那您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转告龙门?”

       你早已认同我,小友。

       “呵呵。塔露拉呢,您打算把她怎样?”

       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她对我不重要。”

       你会用得上她。

       “那……您让我和她单独说几句吧。”

       晓锐说完,那些方才还显示在地面上的字体宛如时间倒流般迅速向源头缩回,最终消失。晓锐抬头看向塔露拉,只发现对方眼角多出了几条明显的泪痕,依旧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晓锐第三次起身,走到塔露拉身边后又一次入座,态度稍显诚恳地说:“您以前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您。接下来这些话只是我给您的一些建议,接不接受最终都由您决定。”

       晓锐没有管塔露拉什么反应,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首先,您对于感染者群体的态度是绝望的,您不再认为感染者有能力为自身生活地位的转变付出有效努力,但请再留下一个心眼,切尔诺伯格被感染者占领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警示,您也许可以在这其中重新找到一些感染者独有的希望。”

       “其次,您早就已经有过毁掉整合运动的打算,您很清楚科西切的完整计划过程,将所有整合小队分割蚕食的难度对于大型移动城市来说并不算高,您当然可以轻易做到。但请注意那些小队领袖,适当保留他们的潜在价值对您来说并无威胁。”

       “最后,乌萨斯守旧派与革新派的势力对抗,您应该对加入哪一方的决定重新进行斟酌。如果合适,您不但会有半数乌萨斯政界的支持,就连龙门的魏彦吾,甚至大半个炎国,他们都会成为您的盟友。”

       良久,塔露拉的眼中又一次出现火光。





       时间:切城事件爆发后五小时

       地点:切尔诺伯格中城区


        距离罗德岛的大部队离开切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虾七和江夏在送走Scout和梦不甜后不断在城市内部辗转,试图找到一个见到塔露拉的切入口——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没有随大部队离开的晓锐现在的情况。

       脚步渐远,瓦砾遍地的大街上不时会突兀地出现几簇巨大的源石结晶挡路,有的成色不错,晶莹剔透,江夏偶尔会掰下一块儿在手里把玩。不消几秒,尚才透明的结晶都会暗淡,江夏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虾七聊着闲话,再一次将拦住必经之路的结晶切断移开,江夏随口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很快。”虾七翻看着随身携带的小型地图,由于图像过于潦草导致有些位置十分不好辨认。“#P那里,还有两条街,里面应该有个槽口,进去大概就是了。”

        “诶话说——”江夏才反应过来,“你又没去过那里,这些位置是从哪儿知道的?”

        “想知道?”虾七弯起嘴角。

        “嗯嗯。”

        “自己问二号去。”

       江夏好似早就料到般用鼻子哼了一声,双手插兜道:“得嘞……果然是他,情报贩子。”

        虾七笑道:“那你倒是不傻,也能够想到他嘛。”

       “傻?不不不,虾子,我一点儿也不。”比起之前那些闲话,这次江夏稍微认真了一些。“我这情况叫‘见而不思’,是懒,随性。那种思而无获的人才是傻,像我这样的,每次思考都有收获,不能叫先知那也该叫个天才。”

       “好啊,天才,您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帮我想想?”

       “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的话……”江夏撇出位置,让虾七顺着他手的方向往远处四周看了几眼,能够发现在很多地方都有单一行动的整合运动成员在进行暴力拆械,其余的也大多都在进行抢劫和屠杀。“估计有没有这身衣服都会被砍死。”

       江夏没接着讲,他在等虾七主动回话,虾七也没晾他,说:“你就是想说我们现在不是正常人,所以呢?”

       江夏点头笑笑,刻意走到虾七身旁压低声音说:“拿好刀。”

        虾七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他脸上毫无诧异,但依然问了一句:“不是因为霜星?”

       江夏点一下头,故意咳嗽一声后恢复到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同时用手肘戳戳虾七,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虾七停顿几秒,没有看地图,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江夏所说的话,不久,他再次走到前面探路。

       从这之后,虾七再也没有把情报对江夏倾囊相诉,因为他方才发现,江夏已经能和自己想到一个方向去了。

       未来的情况还有很多,毫无保留可不是一件好事。


       顺着虾七指示的路线移动,二人很快找到了一处倒塌建筑物。这座建筑并不是因为之前的天灾才变成这样,相反,从倾倒的墙角处已经生长出半人高的杂草这一点来看,这座建筑已经荒废很久了。

       按虾七的说法,这里曾经是切尔诺伯格的旧厂区入口,在旧厂区还能被使用时,底层模块移动所需的工业源石大约有三分之一都由这里提供。后来,由于市内工商业需求的增大,市长伙同议员们开发了一处更为靠近城市边缘的地块作为专属工业区,设备和企业渐渐转移,旧厂区的开发也就逐渐弃置下来。捞不到收入,生活环境又因为常年开发变得恶劣,没几年时间,这里就没有市民定居了。

       市民减少,感染者数量却随着日益增长的源石工业规模增加,于是乎,这片曾经废弃的工业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片可在暗中供感染者们喘息的“优质”聚居地。在避免感染者暴动和工业收入减少的情况下,切城的管理者与感染者们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共识,一种微弱的、类似资本主义萌芽般的和平得以在对立的阶级中建立。

       不过,这种微弱的和平极易崩毁,而十分巧合的的事则在于——外来的整合运动充当了打破平衡第一颗子弹。于是,管理者们无暇再顾及旧厂区内的一切,仓皇出逃,来自整合运动的精英小队则迅速占领了这片地区作为基础补给地点。

       其中,在平日里最为众人称道的队伍之一——雪怪小队,现在就在这里驻扎。

       倾倒的墙面大部分还算比较完整,江夏原本想直接切开,却被虾七以不能打草惊蛇为原因阻止了。于是他们只好进入更小的通道,慢慢往前移动。

       “我听黄刀说,每支小队的队长都被塔露拉召集到切城内部了,你问过二号具体有多少人吗?”江夏问。

       “七十四。”虾七收起地图,上面的标注和眼前的建筑物已经对照不上。

       “这么准确?”

       “二号原本的任务是负责和其他几名干部交流任务合作具体内容,后来才被调到红刀队伍里,所以这个数据不会有问题。但说是这么多,现在还能剩下多少就不一定了。”

       “……我懂你意思。”

      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提到“天灾云”这三个字,就眼下切城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来说,不少词都挺晦气。

       小道出口比较窄,虾七借助身高优势率先将大半个身子探出,四处张望确认附近没人之后,他又把自己的脚扒拉出来,然后再帮助江夏通过。

       虾七让江夏待在原地等他,江夏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于是在端详四周确认一番路线之后,虾七独自进入了一条较为明亮的大路。

       然而,就在刚刚通过这条大路进入旧厂区范围时,一支尖锐物体立刻顶住了他的后背。虾七心里悚然,伸出双手逐渐往上,不料那尖锐物忽然又收起了,随后就听到一句令他极为熟悉的话语:

       “你来得太晚了。”

       虾七转过身来,眼前赫然是已经消失了多日的殷昌。虾七眼中的闪过一丝欣喜,正打算靠近说些什么时却被殷昌递过来的东西打断了动作——一个削好的苹果。

       虾七不理解,也没有问,只是默默接过,一瞬间便感受到了冷得不正常的温度,仔细看一眼似乎还能看到果肉上的冰霜。殷昌转身回到墙边找了块石头坐下,顺便招手示意虾七一起。

       等到虾七靠近,殷昌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一个苹果,道:“去把另一个人也叫来吧。”

       虾七沉默少许时间,默默转身走向江夏的位置——殷昌不会害他,这一点可以肯定,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知道江夏的存在,还是之后再问吧。

       一段时间后,虾七把江夏领到了这里,殷昌已经拿着不知什么地方得来的匕首削完了第二颗苹果。他伸手将苹果递给江夏,然后上下拍拍双手打理衣服,说道:

        “怎么称呼?寻仇者。”

       “……江夏。”江夏说。殷昌身边大摇大摆地放置着一把铁铲,看上去像是特意改造过,可以用于战斗。

       “你们今天大摇大摆在切城里转,顺便还放走了一个人,打算做什么?”

       江夏不知道殷昌也是收录人之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虾七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帮忙说道:“你也知道那是谁,Sco——”

       “我问你们打算做什么!”

       突然间,殷昌愤怒地将虾七的话打断,额头上浮现出几根筋络,隐约有要动手的趋势。

       气氛瞬间焦灼起来,虾七怔然,江夏则立刻握住刀鞘随时准备动手,可不到一会儿虾七又反应过来,看了江夏一眼后伸出手挡在他面前。

       江夏皱眉,眼中的疑惑无需言表。虾七却是摇摇头,随后转回来对殷昌说道:

       “只是一个感染者朋友,今天看到他被雇佣兵为难,我们上去帮了一把。”  

       “只有这些?”殷昌的眉头拧紧,表情和语气都跟长辈训斥晚辈没什么两样。

       “就这些。那个叫浮士德的干部也看见了,你不信可以去问。”

       语尽,四周陷入静默,只有远方依旧不时传来几声属于乌萨斯市民们的哀嚎。不久,殷昌弗手顺势摸上那把铁铲,这一举动更让江夏动作紧张起来。在度秒如年的猜忌链条之中,一条紧绷的神经仿佛随时都要断裂。

       “红刀!”殷昌自然起身,手作喇叭朝右侧断墙处喊。“我问完了,剩下的你自己说!”

       喊完,殷昌左手抓起铁铲,右手一把拉过虾七:“你跟我过来,别人队伍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别打扰到他们。”

       殷昌走得很快,一溜烟儿带着虾七消失在江夏的视觉死角中。江夏回头观望,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兀然从废墟的阴影里出现了。

       江夏眯起眼睛,确认来人身份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走,然而还没等他起势,仅仅是对方的一句话就让他停下了:“站住。”

       中年嗓音,沉稳平坦。这句话被说得是那么随意,以至于江夏的大脑在一瞬之间就自动联想出了十几种违抗命令的后果,最终宕机,导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红色布条,黑色兜衣,工业刀鞘……这些随身装备只需看一眼就能让其他整合运动内部成员辨别出来者的职务——复仇者。

       他踏着缓慢而有力的脚步走至江夏跟前几米处,故意皱眉观察几眼,说:

       “第七队?”

      “……是。”江夏说,他的手早就离开了武器,因为他觉得在复仇者的面前那么做好像并没什么作用。

       “程恩批准的?”

       “是。”

      “我很忙,现在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把武器还我,然后就出城吧。”

       江夏没有立刻驳斥,只是歪着头问:“你是不是雷德?”

        对方没说话,默认了。

       于是江夏继续说:“我迟早要离开,但是现在不行,有些事情还没做完。”

       红刀将身后长鞘内的太刀抽出,在阴暗环境的衬托下,刀刃上的银光显得格外耀眼:

       “不管还有什么,你都不能留在我的队伍里了。”

       “好好好,你先冷静。”江夏没有像以往那样准备武器防身,他认定了自己绝对打不过复仇者——事实也确实如此。

       “咱坐下好好谈谈行吗?我们到这里来又不是为了找人打架,你说是吧?”

        红刀没什么好反应,但也没有要动手的趋势。江夏干脆将武器卸了,然后脱掉上衣连同武器一起随手撂在旁边,说:“喏你看,我不拿武器行吧?我是真想跟你们这些种干部好好谈谈,没必要老是动手你说对吧?”

       江夏说完,红刀也终于把他那把太刀收入鞘内,问:“谈什么?”

        江夏看到红刀的态度有了少许缓和,赶忙接话:“我这么说吧,你——相信现在的塔露拉吗?”

       “什么意思。”红刀语气疑惑。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觉得她现在想要毁掉整合运动吗?想想她占领切城的方式,还有现在这帮散兵对切城的劫掠,她以前在雪原的时候哪里做过这种事。人海战术夺城,还没有遇到乌萨斯的正规军队?真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吗?”

       江夏阐述时,目光时不时瞥向红刀。红刀听完后半响不语,直到江夏感到耳边传来些许风声后才开口:“继续。”

       江夏明白这番话已经说到了红刀需要仔细考量利害关系的范围,于是加大力度说:

       “我看过二号挂在据点墙壁上的干部势力划分图,塔露拉只负责核心区地段,这表示所有中城区和外城区范围她都不负责。你应该知道梅菲斯特和那帮雇佣兵对城内普通人的态度,这些人联合起来的权利范围大到有接近一半城市那么广,这些范围里的所有平民都会被屠杀。然后呢,雪原地带的感染者们知道了塔露拉夺城的消息后肯定会涌进城里,塔露拉也必然会选择接收,到时候原本分散聚居的感染者被集中在一起,你觉得纠察官们会做什么?集团军又会做什么?——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正是一个剿去心头大患的好机会么?”

       快速说完这一大段话后,江夏的脸色因为充血稍微涨红了一些,同时额头与后背也出现一些发热的汗珠。红刀低头不语,似是又一阵思考过后,他问:“之后会怎么?”

       “进攻龙门!”江夏近乎是吼着回答。与此同时,一支钢化弩箭飞速从红刀之前出现的阴影中射出,直接刺穿江夏的左手掌心,连带着整支左手牢固地钉在他身后墙壁上。

       江夏痛苦地叫出声,随后条件反射地用右手握住弩箭,一把将其扯出,但当他抬头再次正视红刀的方向时,那个名为浮士德的干部却又一次出现。

       红刀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他招招右手让浮士德走上前来,语气比几分钟前凶悍不少:

       “这种话也敢在这里说,你找死?” 

       浮士德取出隐藏在大衣下的复合弩,弩箭已经重新上好弦,紫色的法术在这一发箭头上若隐若现,无情地散发着一股静默的恐惧。红刀不紧不慢地走到江夏之前撂武器的地方捡起太刀,开始交代起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江夏。因为塔露拉的命令,我们不能对你下手。但你既然不愿意走,那就留下来把知道的情况都说干净吧。”


       另一边,虾七一路被殷昌引着走出几里路程,等到虾七终于觉得可以说话了,他才主动停下脚步问:“你要带我去干什么?”

       殷昌也不避讳,直接说:“避避风头,整合运动对切城的大清洗才刚刚开始,现在城里鱼龙混杂,很危险。”

       “那江夏怎么回事?”

       “不知道,浮士德和红刀点名要找他,具体信息给了不少,估计是有其他人跟塔露拉说了什么。”

       “……我大概明白了。”虾七联想到晓锐。

       殷昌很快理解:“也是你朋友做的?”

       “应该是,一个关系比较远的朋友。”

       “那也行,江夏不会出什么事。”

       “唉,但愿吧。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

       “等?”

       “两个星期后,龙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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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同人文]第二十二节 塔露拉,阿丽娜,浮士德,红刀,与收录人。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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