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的事务所》CHAPTERⅡ:花败于离去之时
CHAPTERⅡ :花败于离去之时
“是啊，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夏尔想着，食指不时地敲敲太阳穴。
“这里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在这里我拥有一切，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呢？”
夏尔好像在问澪，又好像在问自己。
“澪。”夏尔抬起头转身看向澪。
“你说人会因为什么离开自己的家乡？”
澪没有说话，继续吃着手中的糖果。
“比方说是被迫的?这个人干了什么错事，在家乡成为了众矢之的，所以不得不离开。嗯……为了逃离唾弃和羞辱，这倒是一个理由。”夏尔点点头。
“再比如因为生计?人们想要过更好，所以必须要离开贫瘠的家乡，去发达的地方发展。嗯……为了能够提高自己的生活，这也是一个理由……。”夏尔说着又点点头。
“不过我到底是什么理由呢？”夏尔想了好长一阵子，好像在啃一道令人费解的数学题一样。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无论是什么理由。嗯……无论什么理由……”夏尔自语。
澪听到这句话时突然抬起头，望着夏尔。
“怎么了？”夏尔有些疑惑。
“……”澪伸出纤细又白暂的手臂食指伸出指了指窗外。
“嗯？”夏尔顺着澪指的方向去看。
“窗户怎么了吗？”夏尔问道。
澪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伸手拍了拍窗户，食指还是指向外面。
“嗯……”夏尔此时有点不太明白澪要表达的意思。
见夏尔还是没有读懂自己的动作，澪脸颊微微鼓起好像是生气了一样，一转身又走到房间的门，伸手拍了拍木门。
“哦!我知道了!”夏尔恍然大悟。
“你想出去看看，对吗？”夏尔问道。
澪点点头。
“嗯……也不是不可以。”
“但见到了熟人该怎么说呢……我的妹妹?我的女儿?啊……好难讲啊。”夏尔觉得有些困扰。
“不讲清楚的话会被当成人贩子抓起来的吧……”夏尔扶额。
澪看夏尔迟迟没有动身，便快步跑到夏尔的面前，伸手揪住夏尔的衣角，使劲拽着。
“好好好，别闹别闹，我们去，我们去，好不好。”夏尔实在对付不来小孩子，还是败给了澪。
“希望不要碰见熟人吧。”夏尔出门之前默默的祷告道。
………………
夏天，炎热的时节，也一年之中最活力充沛的季节。
喜夏的昆虫在茂密的树林里遍处都是，每一棵树都好像是一个维也纳金色大厅，听众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然而演奏者却不只是人类了。
澪远远的看见树林，立刻抛下了夏尔快步跑到一棵树的面前，站住了脚，慢慢的抬起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变成一个一个的小斑点照射在澪的小脸上。
澪紧接着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沉浸在这独属于夏日的奏鸣曲中了。
夏尔紧跟着澪跑到树林前，见澪如此沉醉其中便没有上前打扰，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天气真好。夏尔心想。
不一会，澪睁开了眼睛，立刻朝夏尔跑过来，拽了拽夏尔的衣袖，告诉他可以继续向前走了。
“施主。”夏尔刚要离开，一个沧桑又带有沉稳气息的声音从夏尔的身后传来。
夏尔转身，四下张望却没有找到这个声音的发出者，暗喊几声奇怪，又转了回去，一眨眼一位僧人模样的老年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朝自己微笑着。
似乎凭空出现一般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大师您好。”夏尔心里虽然很惊讶，但还是不能失了礼数，夏尔立刻双手合十，躬身前倾向僧人行见面礼。
小镇的人们是非常敬重佛祖的，所以夏尔和小镇的孩子们从小就被灌输尊重僧人的理念和对僧人表示尊敬的礼数。
“您有什么事情吗？”夏尔礼毕，直起身问道。
“只是想再与施主你多说一句话，因为施主你明天就要离开此地。此次一别，在这人世间又不是哪世相见了。”僧人也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回答道。
“!”夏尔有些诧异。
他怎么会知道?夏尔心想。
“佛祖可是什么都知道的。”僧人像是看穿了夏尔的心思一样。
僧人低下了头，看着澪。突然僧人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澪的小脑袋。
“小施主，你叫什么名字呢？”僧人问道。
“澪……”澪怯生生的回答。
“好名字啊……”僧人站起。
“这小施主可是施主你的孩子?”僧人问道。
“额……那个……这是我……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我照顾两天，哈哈……哈哈。”
夏尔虽然在心里编造了无数个理由，但真要说出来，还是有些紧张。
“佛祖什么都知道的，这孩子可是你的福缘啊。”僧人笑着说道。
“咳咳。”夏尔咳嗽几声，想要缓解一下刚才的尴尬。
“大师，你为什么知道我明天就要走了呢？”夏尔觉得岔开关于澪的来历话题。
“因为……”僧人顿了顿，看向了西方。
那是夏尔家的方向。
“‘庭前花’要败了。”僧人回答。
“庭前花?”夏尔有些不明所以。
“这座古老的小镇有的是习俗，有的是传统，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年轻的人们恐怕都早已忘记了。”
“庭前花?庭前花……”夏尔反复默念这个名字，突然眼前一亮。
“我记起来了。每当有人家添丁进口的时候，老人都会往自家的门前栽上一株蓝色的小花，又叫‘永生花’对么？”
“呵呵，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记得之人，贫僧倒是有些说大话了。”僧人说着笑了笑。
“大师，那‘庭前花’败，又是什么意思?”
“庭前花是你们还留在归宿的证明，贫僧一路走来，见过不少人家，它们的庭前花都已经落败了，而那些花败的人家，不是人去楼空就是只有老人留守。”僧人回答。
“可是我今天出门时稍微看了一下，花还开的很好，您为什么推断说要败了呢？”夏尔继续追问。
“呵呵呵……”僧人笑了。
“大师为何而笑?”夏尔感到有些奇怪。
“我笑施主眼睛还没有张开。”僧人回答。
“眼睛还没有张开?”夏尔更疑惑了。
“呵呵呵，施主，我们的对话只能到此为止了。无论是去是留，贫僧都告诫施主一句，‘花会败于离去之时’。施主请多保重。”僧人说完，深施一礼便朝着夏尔的背后走去。
等夏尔回过神来，还想继续询问的时候，僧人已经不见了。
“……”澪使劲拽着衣袖，想让夏尔向前走。
“澪。”夏尔蹲了下来看着澪。
“我们不能去玩了。”夏尔说道。
“……”澪的目光透露着难以言表的失望。
“可以陪我去告个别吗？”夏尔又说道。
澪点点头。
但是澪刚走没有几步，便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夏尔。
“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我们要去跟谁道别对吗？”夏尔问道。
澪又点点头。
“我们去跟……”夏尔顿了顿，视角飘向远方。
“曾经的夏尔道个别吧。”
………………
一片草地。
新修剪的草坪十分整齐，到处都有一股青草的清香。
“澪，就是这片草坪，以前爷爷闲不住的时候总是帮忙修剪，每当爷爷在忙的时候，我都会跟着爷爷，爷爷修到哪里，我就趴在哪里，或者低头看草坪里的两只蚂蚱比跳高，又或者趁爷爷休息的功夫，把他那把威武的大剪刀藏起来，让爷爷找不到，不过感觉爷爷后面长眼睛了看着我藏起来似的，无论藏的多隐蔽，爷爷每次都能找到。”
似乎只要一提起爷爷，夏尔无论在什么时候，眼睛懂能泛出一丝温柔。那份温柔平时沉寂于心底，就想一潭幽静的镜面湖，激发时，湖面就会泛起一层层波纹，荡漾开来。
“那是一条小河”夏尔指着，也不管澪到底看没看见。
“小时候家里不是很能经常吃到肉，每当我们家断了荤腥的时候，爸爸就会偷偷的去河里抓一些鱼，拿回来给我和爷爷做鱼汤吃，有一次爸爸破天荒的带了很多鱼回来，煲了一大锅鱼汤，结果晚上吃着吃着，邻居找上了门来，说是养鱼的鱼苗，要爸爸赔，结果邻居喝了口爸爸的鱼汤以后，竟然拍手叫好，也没有追究爸爸偷鱼苗的事情，你说怪不怪，一个成年人难道分不清楚鱼苗和野生鱼吗？”夏尔说着笑了笑。
“但是……”夏尔低下头。
“怎么可能分不清楚呢？只不过爸爸为了让我们吃到肉而做的无奈之举罢了。”
夏尔还要说时，澪用手臂碰了碰夏尔，夏尔低头看着她。
只见澪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长椅。
“你累了对吗？”夏尔问道。
“……”澪点点头。
“好，那我们坐在那里继续给你讲。”夏尔蹲下身子，把澪抱起，贴近自己的怀中。
好轻，就像一张纸一样。夏尔心想。
三步两步便走到了长椅处。
“要坐好哦。”夏尔轻轻地把澪放在长椅上，又讲起了回忆中的事情。
“还有那里，澪，你看见那几个土包了吗？小时候莉亚姐还没有去大城市的时候，我们两个和城镇里的几个孩子总是站在上面玩打仗的游戏，我总是站在土包的最上面向‘敌人’发起进攻，然而结果总是被‘敌人’击毙，多次被俘。莉亚姐每次都会用几块石头做的弹药去把我换回来。”
“莉亚姐是我小时候最重要的玩伴，我很喜欢她”夏尔顿了顿。
“只不过莉亚姐去大城市生活了，虽说也会经常回来，拿一些城市才有的东西来看望我，总感觉只有我在原地踏步呢……啊好丢人啊，幸亏莉亚姐没有听到，不然又该揪我的耳朵了。”夏尔笑着低下了头，却发现澪已经睡着了。
“ZZZZ”澪闭着眼睛，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有节奏的回应着。
夏尔悄悄贴近，只见澪小脑袋斜着搭在肩上，背靠在了长椅的靠背上睡着了。
睡着的澪可爱极了，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嘴角时不时的翘起几分，仿佛在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中正在经历一系列快乐的事情，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烤的暖烘烘的，就像一位遗落人间的折翼天使。
睡着了么……夏尔心想。
得给她盖上点什么吧，不然会着凉的。
夏尔脱下了自己的米色格子大衣，轻轻地披在了澪的身上。整个动作非常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澪。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呢……”夏尔伸出食指，刮了刮澪的小鼻子。
“唔……”澪好像被弄的有些不舒服，但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好可爱。夏尔说着又捏了捏澪的小脸蛋。
很精致，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白暂无比，捏起来软软的，Q弹Q弹的，很有手感。
“你真的是我的福缘吗？”夏尔问自己。
“如果是的话，福缘小姐可以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吗？。”
澪没有回答他，依旧安稳的睡着。
“如果留下来……”夏尔迟疑了。
“真的有必要吗？”
………………
第二天早上。
夏尔家门前的那朵蓝色小花还在开着，不过经过一夜的露水滋润，她开的更艳了。
（本文字数3745字）
（封面来自于网络，侵权立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