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番外集【献花祭】(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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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末】Be true番外集【献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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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王大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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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京北的气候不行,真不行!”王大鑫艰难的盘腿坐着,大咧咧的摆着手。
“B0015,出来放风!”
“是!”王大鑫赶紧站起来立正,和整个监室的服刑人员一起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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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风时常会带来扬沙浮尘,不仅每呼吸一口都是灰土的味道,还会毁掉鼻腔里的湿润环境,变得枯槁如同撒哈拉沙漠。可是放风的时候又是他们最舒服的时候,所以就算空气质量不行,王大鑫也还是盼望着能出去转半个小时。
不多不少,半小时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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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祖籍是东北的,比京北还要再靠北一点儿,但是从小就跟着不知名的叔叔一头扎进了西南的雨林里,除了改不掉的东北口音,就剩下那与众不同的大块头了。
也让他在“出道”之初白挨了不少揍。
王大鑫觉得他的前半生真的就像笑话里讲的一样:所有入这行的人都会找一个大块头挑战一下。
直到他遇到第一任大哥。
“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儿?”
王大鑫顶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笑容,点了点头。
毕竟眼前这个人虽然说话难听,但给他包扎手臂的动作到底不那么重。
于是他跟了戚克。
叫了巴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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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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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那也是——”
谁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闲得无聊不吹牛吹什么?!
“安静干活!”
管教发话了,王大鑫闭嘴了。他还是有好多事可以吹一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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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一次的轮换开始了。
其实也就是在监区内换一个放风的场所而已,但既能防止服刑人员之间出现摩擦,又能防止一些不死心的人员私下联系。当然,也是监狱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拍成照片存档,年终总结会更漂亮。
“B0015,放风了!”
“是!”
王大鑫没想到这次让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操场的铁网门缓缓打开,王大鑫早就看到了那个人。
“我靠……涛哥?”他没有大声叫,而是有些缩头缩脑的跟着行进的队伍慢慢地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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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时间还是有的,王大鑫转着转着,就转到了顾涛身边。
顾涛留着统一的短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色也比以前白亮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居然年轻了几岁,若不是老熟人还真认不出来。他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服装,胸口缝着的号码是7433。王大鑫低头看看自己,96019。
也不清楚这号码是怎么分配的,不过总觉得还是顾涛的痛快些,读起来总像是气死谁一般。
顾涛也注意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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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放风时间里,王大鑫有意无意的向顾涛靠近。
因为都在严密的监管之下,所以自由行动时他们也可以三两成群的简单交流几句。
“涛哥。”
但是顾涛从来不理他。
顾涛谁都不理。
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的长度都差不多,就好像在虔诚的用脚步丈量土地。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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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鑫有疑问,顾涛怎么进来了?
他们分别的有点儿久了,还记得最后一面儿是他给顾涛提供了方末的消息。
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被捕了。
所以方末救下来没有啊?!真是急人!王大鑫打算下次再去放风的时候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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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哥?”
“顾涛?”
“诶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7433!”
顾涛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王大鑫抓紧问,“方末找着了没啊?”
顾涛扭头就走。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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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戚克总是说他像个大傻子,可王大鑫不但不傻,心思还很细。顾涛不肯多说,看这样子……方末凶多吉少。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么?当时他要不是怕被古坤怀疑,就干脆跟着一起去好了……
方末啊,那是他这辈子真心佩服的一个人。
唯一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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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有句话想和你说。”
“你说。”方末喝了一口冰镇啤酒,酒瓶在他手里泛起了大量的白沫。
“我想跟你干。”
“哈?”洁白的泡沫被晃出了瓶口,方末很诧异,“别开玩笑了,我,我不也是给人家打工的,这不,不合适,不合适……”
鼓了很久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就这么被拒绝了?王大鑫有些垂头丧气,他假借和啤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懊恼。
“我们俩用不着说这些,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兄弟了。”
一只啤酒瓶递到眼前,王大鑫扁着嘴略带委屈和欣喜兴奋的赶紧碰了一个。
“我就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早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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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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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方末的小弟?”
破天荒的,顾涛居然主动和他说话了。
王大鑫赶紧点头,可顾涛就那么走了,搞得他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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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年。
“96019,有人要见你。”
一年一度的会客日里,王大鑫第一次等到了有人要见他。
其实他本该是死了的,这还都要归功于古坤和顿诺。
要不是这两个家伙,他还真凑不够戴罪立功的资格。
不过被判无期的刑期也和死刑没什么差别,从此以后安于一隅,昏昏度日罢了。
王大鑫有时候会想,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监狱里的伙食有时候还真的不错,逢年过节还有娱乐活动,一个监室的人看他块头大都怕他,在这里他过的倒更像个“大佬”了。
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就被通知减刑了。
这是多么大的一块馅儿饼啊!
十九年。
无期变十九年,王大鑫一下子看见了希望!简直就要原地跳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
经过他孜孜不倦的骚扰,终于管教透露了口风,“你之前揭发的内容帮中国警方破获了一桩大案。”
什么大案啊?
管教不肯说了。
王大鑫一直想着,想着想着,就到了这一天,有人要见他。
会不会是……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全是在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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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狭长的无框眼镜,桌上放着一个皮包。
“你谁啊?”
“你的律师,来保释你。”来人并不和他废话,开门见山的把一沓文件甩到了他眼前,“签字。”
这么横的么?!
我又没求着你保释我!
但是这话他只敢在肚子里喊一喊。毕竟自从逃过了死刑,改判了无期以后,想活下去,想好好活下去的心思就越来越明显。
“那个什么,受累我问问,是谁要保释我啊?”可别是什么以前的仇人啊,万一出去可能会死的连个渣儿都不剩啊……
小西装想了一下,觉得老板并没有不让他说。
“顾涛。”
“……”王大鑫心里“啪”的一下,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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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监狱的时候是个下午,有点儿冷,天上的太阳倒是亮堂,只不过时不时的要躲进云彩里歇会儿。
没人来接,意料之中。
王大鑫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片,“涛哥酒吧,这名字可够没品的。”虽然话是这么说,他到底还是小心的揣了起来,那上面的地址他早就背熟了。
快到的时候,有两个黑影往街边小巷里跑了进去,随后的嘈杂和聚集的人群有点儿吸引他。
又出事了?抓小偷?抢劫?
虽说在里面他时刻被教育着,不过……
“不管闲事”是他这么多年在监狱里学会的人生真理,于是王大鑫满脸不甘的还是离开了,他要去涛哥酒吧找顾涛,亲自谢谢他顾念交情帮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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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哥酒吧只有马六在。
“涛哥呢?”
“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马六正在吧台后面用桶里新打的水洗水果叉,看见他也没太惊讶,“想喝一杯么?当给你洗尘了。”
“来瓶啤酒吧。”
“啊,没有那种东西。”马六没撒谎,上次那一箱喜力喝完之后,顾涛就不准再卖任何啤酒了。
“那随便什么吧。”
于是马六亲自给他调了一杯“日出”。
“你还会这个?”王大鑫挺吃惊的。
“学呗。”马六叼着一颗没点起来的的烟,“涛哥非让我学,阿立教了我两个月才学会。”
“那挺不错的了。”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即使都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王大鑫也明白,这一刻起,他又是“巴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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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外徘徊着,巴仔想了想还是按了电梯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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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都是老熟人。
马六蹲在墙角哭的像个没妈的孩子。
齐侠还是黑着脸,戳在马六面前,看样子是打算随时随地揍他一顿。
一个人背对着他站着,但是忽然就对穿着警服的齐侠敬了个礼。
警察啊……
警察长这样……犯罪率能不高么?
巴仔吐槽,以此遮掩着他对顾涛遇害的惊慌。
是的,惊慌,他觉得有点儿遗憾,而且是……本能够避免的遗憾。
因为他认出了就坐在不远处地上的小女孩——那个跑在前面,拐进了小胡同的小女孩。
他本可以救下顾涛的。
至少那是一个保释了他的人。
也是方末最放心不下的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转过身来的陆萧。
“嚯——————————”
齐侠也看到他来了,腿脚痒了又痒,没有踢出去,“巴仔。”
这……
警察在训话?
巴仔嗖的站好,“报告政府!”
走廊里的哭声喊声都停了,巴仔有些尴尬的松懈下来,“不好意思啊……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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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方末是个警察。
一个牺牲在禁毒前线的警察。
——“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巴仔想起来自己曾说过的话,终于明白方末的“不一样”是为什么了。
可惜了啊。
现在顾涛也不在了。
“那时候涛哥着急着去救人,我甚至没来得及提醒他注意扈强和阿淡诡计多端。”
齐侠拎着喝醉了的马六的后领往店里拖,又招呼巴仔,“别愣着!帮忙啊!”
他的话打断了巴仔的回忆,也打断了他的一切遗憾。
呼吸着酒味儿的空气,一切都变得俗不可耐又鲜活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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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很长很长,长的会见过很多人,记住很多人,遗忘很多人,最后谁也剩不下。
人的生命很短很短,短的来不及做什么,匆匆相遇,匆匆别离。有的人喜欢说“一眼万年”,其实又何尝不是“万年一眼”呢?
所求不多……
弹指一挥间。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