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浙江卷】那又如何？

        茶余饭后，无聊间回忆自己童年时和旁人的争执，大概也能称得上是一桩饶有趣味的事情。

        当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回想自己过去面红耳赤争辩的因由——那桩桩件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时，我又一次忍俊不禁。这笑靥当中，既有对当时童真执拗的怀念，也有对言语中那股幼稚滑稽的感慨。

        说起来，关于彼时斗嘴的胜负结果，我已全然忘了。

        或许，我曾因为论辩得胜而沾沾自喜，又或许还因为不甘失败而独自哭泣。但无论其中得失几许，我所忘不了的唯有当时那一句屡试不爽的经典用语：

        “然后呢？那又怎么样啦？”

        这是一个几乎万能的霸道句式，颇有一种武林中人借力打力的意味。在以退为进之外，仿佛还带着一点哲学思辨。只是唇齿上下一碰，便能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推将回去。倘若说话人此时再带上一点不屑的语气，那更是有种跳脱于争论本身的超然之感，进而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对对方进行无形的打击。

        凭着这句话，我总是能在快要招架不住的境况里转危为安，一套连消带打，当即便可扭转颓势。如此话术，堪称是斗嘴之利器，辩论之法宝。

        而沿着这套“那又如何”的深邃思路继续细品，恍然间，现实中的一切事物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什么是得？什么是失？一切不过都是虚浮的存在罢了。

        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那又如何？声望，虚名耳。钱财，不过阿堵物而已。在这种凌于常人的眼光里，只有大概也永恒的真理和道义尚且值得一探了。

        想到这里，我似乎是悟道了。凭着这套“那又如何”的哲学，我相信自己可以在任何争论中立于不败之地。从全身传来的轻松和满足，轻飘飘的，让人仿佛置身于凌云仙境。

        可这种无意义的成就感，又在转瞬间消失了。

        我大概是赢了，赢得一无所获。

        再去想想身边那些“看不穿”的人们。他们之中，没有人愿意失败、愿意失去。但无论是受阻还是跌倒，这些行进者还是在一步步地不断向前。这条路上，我看得到他们标记着数不尽的点点目标，却找不到杳远光明当中的终点。

        跬步是得，千里亦是得。

        或得或失，那又如何？比这二者更重要的，是存在乎得失之间的，那迅捷毅然的不断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