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mbleby】dye my eyes with your soul
有多少人知道其实我主业(?)是写bee同人的()
btw这篇是一月写的猫生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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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ke一直幻想着自己能够陷入爱河。
听起来可能是陈词滥调,即使黑暗总是掩盖她生命中的每一处光亮,但她依旧希望能有那样一束突破黑暗的阳光,或者是划破夜幕的一把利剑,她并不在乎形式。不过她并没想过自己梦想中的事情会到来得如此突然,让她无所适从。曾经她以为Adam是那个为她带来光明的那个人,是她生命中的唯一,然而她发现他所带来的不仅没有光亮,他掩上仅存的光明,还为她的生命添上了一抹又一抹的血色。
Adam总是说:要为他人着想,不要那么自私地只考虑自己。Blake现在想来,他说的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他着想而已。她不知道年轻的自己为什么会听信这样的鬼话。当她终于对他忍无可忍时,她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逃离他影响的第一步。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了。她想要为自己着想,她想要考虑自己。
Beacon,就成为了这个契机,让她能够开启新生活,迎来全新的人。
她对某些人的感情对于她自己来说是显而易见的,她不会对自己说谎。感情感觉起来并没有潜伏在她的皮肤下藏形匿影,也没有在角落躲躲闪闪。感情感觉起来就好像她见证那颗种子播种下去的整个过程,并且注视它不断成长,长出叶子,枝繁叶茂。
何处可以躲避,她不得而知,自己是否想要躲避,她也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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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ke在不用小队行动的时候,她总是更愿意选择独处。一个人的时间更安静,让她能够思考更多东西,或者只是宁静地读完一本书。
Beacon大到有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供她选择,有时候她会躲进图书馆的地下室,小树林,教学楼的空闲教室。
并不是她不愿意跟自己的队友共度时光,在她需要跟队友们无时无刻在一起前,她更倾向于把尽量多的时间分给自己。
只是不管她找到了多么偏僻的地方,Yang都会在她落座后没多久的时间内不可思议地发现她的身影。就好像世界总是安排她们在不同的时间巧合地相遇一般。就算她坐在塔楼顶端的边缘,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周围没有护栏,她就这样让自己的双腿荡在边缘,让高塔上吹过的风拂过她的皮肤,就算她坐在这里,能够算是Beacon最不可能有人来访的地点,Yang依旧出现在了那扇门的门口。
她的金发在风中飘扬,好像一面反射着金光的旗帜,她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Blake也什么都没说,翻开自己的书到书签页,自顾自地读了起来。
她有时候看见她的金发会说:你的头发真漂亮。而Yang偶尔也会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出同样的赞美。
Blake对此并不太确定,她的头发太黑了,像暗夜,像深渊,像笼罩她人生的阴影,完全不像是能成为“漂亮”代名词的事物。而Yang的头发像太阳,像光明,像引导人走出绝望的希望。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一抬头就发现Yang坐到了她的身边,目光停在她的身上。Blake又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让它落在了书页上字行之间的空白上。
所有的文字似乎都失去它们的意义,它们通过她的眼睛进入她的脑海后被揉成了没有意义的浆糊,融化在了一片紫罗兰色的汪洋中。Blake告诉自己:阅读,接着阅读就好了。
然而风刮起了Yang的长发,蹭过了她的皮肤,彻底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她又一次看向了Yang,后者依旧没有回复她那不像疑问的问题,只顾着让自己的小腿在半空中像孩子一般地摇摆。
“Yang,”Blake出声再次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轻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Yang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望向了天空。
“我觉得你应该会在这里。”她撅起嘴,手指摆弄着自己的裙摆,没有再将目光跟Blake链接在一起,“或许我们能够多点时间相处一下?你知道毕竟我们是搭档什么的。”
她的声音很小,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已经被风掩盖了过去。但Blake的耳朵依旧捕捉到了她逐渐减弱的话语,把它们深深埋在自己心中。
她没有说话,没有点头。Yang也没有看向她,依旧凝视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Blake注视着她,几乎持续了半分钟,她好像看见了很多东西,她看见了表面的东西,她咬起的嘴唇,她脸上的雀斑,太阳抚摸她留下的痕迹,她还看见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她的紧张局促,她的小心翼翼。
但Blake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重新拿起书,翻回刚被她合上的部分,沉默中,Yang也拿出了她的卷轴,播放起了舒缓的音乐,旋律让她会想起Menagerie海边的夜晚,让Blake想闭上眼,想随意地靠在她的肩上,想把书读给她听。
她听见Yang跟着旋律轻声哼着,她继续保持着沉默,不希望打断这场美好的音乐会,就连翻动书页的声音都像是不速之客一般。Blake将手指按在书页上,忘记了书本,忘记了塔楼,忘记了天空,忘记了世界,只有她们与Yang的歌声,就连卷轴中的音乐都只不过是配合她的伴奏。
她想拆下头顶上的丝带,她想将真实的自己展示给面前的女人。只不过是因为她坐在这里,哼着歌而已。
她想说:我想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我想告诉你我的一切。
但是Blake沉默着,沉默着,直到晚霞把她们染上了橘色与金色,直到Yang的声音听了下来。
她拿着书站了起来,向Yang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
接着,她凑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以后再让我多听几次吧。”
但她实际想说:以后一直唱给我听吧。
——
Blake没有思考过自己会爱上怎样的人,似乎从生来,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像有一个耀眼的光点指引着她到达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面前。
她会被男性的魅力所吸引,也同样会为女性的魅力折服。对于她来说,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即使命运时不时也会犯错。
她曾看着命运的光点跳过一个一个人,落在了Adam的身前,炸出了火红的火花,她以为那是命中注定的意思。
她又看着光点从他身边跳开,跳跳又停停,最终停在了Yang面前,像星星一般一闪一闪地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最终它缓缓下沉,深埋入了地下。当Blake以为这就是结局时,以为她也不是那个人时,她的脚底冒出了金色的小苗。
多么柔嫩,生机勃勃,就在她的注视中摇曳着。
——
“Yang呢?”Blake抱着怀里的礼服,疑惑地环视着宿舍,她还检查了一遍浴室,但除开自己搭档常用的护发精油留在洗漱台上以外,一无所获。她转头看向坐在书桌前梳妆的Weiss,后者刚拿起眼线笔,就因为她的问题而停下了动作。
她的礼服在一些细节上需要一些修改,原本她并没打算参与这个活动,也就没打算处理自己的裙子。如果用不上,她又何必去废那个心思。但Yang让她回心转意,这场舞会也并不像之前那般没有意义。
她离开去取回自己的礼服不过也才十多分钟,也许接近二十分钟。在Blake离开前那个金发女人拿着她的裙子刚进浴室,现在她一回来,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先去了。”Weiss的回答很简短,一说完,她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事情上。
Blake叹了口气,踢下自己的鞋,脱下了外套、袜子扔在了床上,从塑料袋里拿出了礼服时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门口,仿佛Yang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一般。
当她的手指停留在头顶的丝带上时,她想到了Yang对她的称赞,又想到了她对自己那对耳朵的关心。
“你不用一直把它们藏在蝴蝶结下。”Blake允许Yang触碰她的丝带时,她这么说道。
她深吸一口气,拆下了头上的那条丝带,换上了更少用的,比起普通的黑色更搭配礼服的颜色。也许Yang会喜欢它。也许Yang会说那句她总是给予她的称赞,她会说她的裙子很好看,她的蝴蝶结很适合。她会把手指放上Blake的手掌,会用她的手掌紧紧地贴在她的腰上。
但是她们只有一支舞。
Blake从没学会得寸进尺,在她的曾经,得寸进尺意味着责罚。但现在,她多么希望昨天的自己得寸进尺一下,她可以追上Yang的身影,拉起她的手,告诉她:邀请我,你邀请我,我会答应的。
或者说:不要只留一支舞,我们可以拥有所有舞蹈,我们可以在舞池中旋转到天昏地暗。
她什么都没有做,看着Yang孤独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只是叹了口气后从另一扇门离开教室。
Sun很好,帅气、有趣、以他自己的方式体贴着别人,但Blake在内心,依旧希望陪伴自己度过今夜大部分时间的是自己的搭档。Sun很好,但他不是Yang。她挽上他的手臂时,多么希望这条手臂属于另一个人。Blake挽着他,却只能想到Yang在她耳边轻声讲述着某件有趣的事情,只是为了博她一笑。
这对于Sun来说似乎太残忍了,她并没有将其表现在她的脸上。
第一支舞,感觉太少了,时间太短了,就好像她只不过与Yang旋转了几圈,舞曲就已经结束。在她反应过来之前,Sun都已经接替了她的位置。
Blake笑着,同时又抓紧一切机会寻找人群中Yang的身影。她希望Yang在今晚也会收获别样的快乐,跟什么人共舞,跟什么人一起大笑。但她只看见了萦绕在她周围的孤身一人的落寞。她的笑容仿佛像是破碎的月光,摇摇欲坠。
Blake想放下Sun的手,想向她跑去,拉起她的双手,告诉她:跟我再跳一支舞吧。一支舞后,还可以有第二支,第三支。甚至说整个夜晚。她们可以拥有整个夜晚。
但她没有。
——
Blake觉得,“陷入爱河”用来形容恋爱中的人们,简直不能再准确了。
只是横在人面前的,究竟是爱河,还是伪装成爱的沼泽,只有不顾一切地跃进去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她刚竭尽全力从一滩可怕的沼泽中爬出来,却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就再次跌入了名为爱的河流。她以为爱是安慰的,是舒适的,它会抚平你身上所有的伤疤,治愈你所有的痛苦。但她却在爱河中窒息,但爱又诱惑着她,让她抑制不住,在其中大口呼吸,直到她的身体被灌满,沉入河底。
她只能遥望着水面,伸出手试图抓住不存在的那根带她离开的藤蔓。
她只能在河底,跟周遭无数的孤独一起,在黑暗中奄奄一息,等待着终结。
但Blake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要离开。
——
痛苦是唯一能够让她保持清醒的东西。
但心中的痛苦却已经不够来维持这种效果了,所以Blake唯一能够追求的只有身体上的痛苦。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她发现。
她看着Yang被送上救护车后,趁着护士不注意,在另外一辆还没载上人的救护车里拿了些绷带与抗生素,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现场。
疼痛产生的肾上腺素支撑着她的身体,缝线被扯断,她的伤口在她的运动中不停地被拉扯,撕裂,扩大,流出的血一点一点地染红了她的绷带。但是她没有在意,哪怕是在肾上腺素的效果过去后,她依旧在不顾一切地奔跑着。直到周围再也没有了人,甚至也没有了Grimm的吼叫声,她才缓缓放慢了的脚步。周围一片寂静,好像在告诉她,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但不是,这只不过是城市的一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甚至还没有被Grimm染指的一片净土。但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Blake不知道。
她靠着路灯,缓缓地跌坐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终于从她身后赶上了她,在她的伤口周围肆意地朝她示威。疼痛中,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浸湿了她的围巾。
Blake把头后靠在了灯杆上,闭上眼,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走。等到夜晚的寒冷无情地剥夺着她的体温,电线杆硌得她的背生疼,她才再次睁开眼。但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似乎这里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了一般。
在这个位置她能看见隐约看见Beacon通讯塔,但它已经不再像灯塔一般闪烁光芒指引众人,上面被冻结的巨龙好像在向世界宣告:“这里已经不再属于你们”一般。她想起了宿舍,想起了自己的床铺,想起了自己与Yang曾经在上面度过的时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但依旧没有忍住眼泪,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现在的样子该有多么狼狈,但是她至少还是清醒的。清醒地记得自己犯下的错误,清醒地记得自己栽种的所有恶果,清醒地记得自己如何将恶魔带到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然后夺走了她的一切。
血从绷带渗出,染红了她的短裤,很快,在空气中它又变成了暗棕色。好像一个噩梦,不停地纠缠着她。
好一段时间,她都在城里游荡着。第一条绷带在她腰上缠了有好几天,原本应该二十四小时就应该换上一条新的。但Blake没有在乎,只有在它出现感染的苗头时,吃上几片抗生素,让自己已经聊胜于无的Aura来治愈这几乎不可能仅靠它来愈合的伤口。
而Blake自己却在让自己的情况雪上加霜。
结上血痂后又被撕裂,这样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热让她好一段时间全身疼痛,难以活动。但她强撑着身体,在废墟一般的药店中摸到几粒包装还算完整的退烧药,在便利店中翻出一瓶伏特加。
烧勉强退下,伏特加淋在伤口上带来的疼痛又将掩盖在她脑海上的迷雾拨开。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让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记得那些事情。
在她不多的睡眠中,燃烧的餐厅,溅起的鲜红充斥了她的每一个可怕的梦境,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要挡在Yang的面前,却动弹不得。
每一次,每一次梦,她都会听见“这一切都是你的错,Blake。”
从Adam的口中流出,或者是从Yang的嘴里说出,甚至,从Ruby、Weiss,还有Pyrrha的嘴里说出。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
如果再给Blake一次机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同样的选择。
她不在意自己感受的那些痛苦,但是假如她从来都没有出现在Yang的生活中的话,她是否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她能够确定的是,没有她的存在,Yang至少不会丢掉那一条手臂。
但如果Blake没有Yang,她在生命中好不容易找到的光亮,就会这么消失,再也无迹可寻。没有Yang,她还能再找到另一个跟她一样照亮她生命的人吗?
她与Yang的再次相见太突然了,就好像太阳从遮掩着它的高山后猛地跃上了天际,没有给予她一丝一毫的准备余裕。那一瞬间她就被Yang的光亮刺痛了双眼,但她却移不开眼,也不想移开。好像她整个人都被她的热度给灼烧着,但她没有躲开,也不想躲开。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终于从窒息的泥潭中探出头,吸入一口救命的空气,给她带来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宽慰与满足。
——
她找到她的那一瞬间,Blake感觉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地在呼喊着Yang,她的灵魂尖叫着她的名字,想要冲破她身体这层躯壳,与Yang拥抱,融合。
她的世界仿佛是感受到了Yang的光亮一般,终于不再那么昏暗。就在那一瞬间,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明亮,就好像她们站在烈日之下。不对,就好像她站在烈日跟前。
但她伸出手,尝试触碰烈日时,她却没有被灼伤。烈日躲开了她,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她每靠近一步,烈日就远离一步。
但烈日的远离带来的刺痛感觉起来好像比她靠近带来的灼烧更折磨,它藏在Blake的皮肤下,如同针,不停地扎她,不停地提醒着她,她离开了Yang,她在Yang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她。
Blake知道,自己感受到的这种刺痛跟Yang感受到的那些苦楚比起来微不足道。
对当初自己的离开,她可能应该后悔莫及,但是现在,即使再悔不当初也无济于事,她有更多的事情,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她尝试了很多方法,除了假装事情一切都很好,这样行不通,她知道的。她看向她,Yang避开她的目光。她尝试伸出手时,Yang会后退。她感觉有一只手握着她的心脏,Yang的每一次回避都让这只手更用力一些,更用力一些,她不知道在心脏碎裂前,她还能再承受多少次。
但是不管多少次,她都会承受下来,直到她失去自己的心脏。
Blake知道自己可能对让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回归正常这件事情有些操之过急了,她好像行走于绝望的沙漠,只有这一条路才能让她看到生的希望。
她试图跨出一大步,但却发现这一步险些跌下悬崖。
“我会保护你的。”她说的不止这些,她的意思不止这些,她说的是,我会保护你,我会陪伴你,我会为你付出一切。
她说的是,我绝不会离开你。
她知道离开Yang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错误选择,她试图弥补这一点,她试图告诉Yang,使用各种方式告诉Yang,她不会再离开她,她试图在一些小事上帮Yang搭把手说我不会离开,她的视线随时锁定在她的身上说我不会离开。
她紧紧抓住Yang的手,所有她想对Yang做出的保证,凝聚在了一句话中。
她以为这句话能够传达她的信息,她说了她会在她身边的不是吗?她做错了什么。
在壁炉前,她小心翼翼看向Yang被火光染上暖色的侧脸,在黑暗中,她看向Yang被月光染上冷色的眼睑,她不断地思考,不断地思考,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究竟是哪一个地方,出现了问题,如同从指缝中流下的沙,她的一时疏忽导致了这种结果的发生。
她坐在门廊前,思考着。
(没事了。)
她跳下水井,思考着。
(没事了。)
她无力地倒在地上,思考着,直到她无法再思考,直到她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不停地盘旋。
“没事了。”
直到亮光拨开迷雾,直到她突破黑暗,她在烛光下回头望去。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Blake无法动弹,只能静止在原地,看着那扇如同地狱之门的地窖口,她想着:她刚才差一点倒在那里吗?差一点死在那里吗?在她明白怎么做才能让Yang回到她身边之前?
而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Blake从来都不畏惧死亡,在她幼年抗议时不畏惧,在她青少年随白牙四处奔波时不畏惧,在Beacon陷落时不畏惧,现在,她也不畏惧。
死亡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总会有事情比死亡更可怕。
但瞬间她的世界旋转了,烛光好像在那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亮,温暖伸入她的手心,她以为那是烛火,但烛火不会如此柔和,她以为那是温热的流水,但流水从何而来。
那是Yang的手,仿佛一块暖炭,足够温暖,却不至于灼热。Yang看着她,如此坚定。世界依旧在旋转,Blake的的思想也在飞快地旋转。
她觉得,她好像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了。
——
Blake抬头发现,金色的小苗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它金色的叶片生意盎然地摇曳着,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响,跟着同样颜色的树干枝条一起闪出耀眼的金光。她朝这棵树伸出手,手掌贴上树干,感受到阵阵温暖传入她的皮肤,输送到她的全身各处。
她攀上树枝,一路向上,等她终于到达树顶时,太阳挂在天空上,地面上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田野,所有地方都是金色的汪洋,风吹过时四处都漾起金色的波浪,美得让人窒息。她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心旷神怡,她想要潜入这片金色海洋,在其中畅游。
这是爱吗?Blake问自己。
这是爱。她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她站上树顶,最后看了一眼太阳,最终,微笑着闭上双眼,在温暖的阳光中一跃而下。
她可能会溺死,可能会粉身碎骨,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我爱你。
Blake好几次想这么说,但总有意外将她停在嘴边的表白梗回喉咙,就好像一个结,缠在她的喉间。她试过好几次了,试着解开喉咙打上的结,说出她该说的,Yang应该听见的那句话。但是话到嘴边,“我爱你”总会变成“去训练吗?”“喝点什么?”“一起去吃饭?”“想去看看极光和星星吗?”,那句她真正该说的,却一直梗在喉咙中,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其封闭在她的身体内。
她听见调笑间她与Yang两人心脏跳动的合奏,她看见逗趣间Yang脸上微现的粉红,Blake总是幻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可能发生在另一个世界,更美好的世界,一个所有不好的经历都不存在的世界,可能在那个世界她们能像普通人或者说普通猎人一般相爱。也可能不会,她们可能会像陌生人一般错过对方,沿着没有交叉的道路一路向前。
也有可能,就在这个世界,就在不久之后,甚至现在,她们可以相爱。她们还有许多其他事情需要考虑解决,重要的事情,但是她们可以相爱。
Blake觉得自己可能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至少在某些情况下她是的。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拥有一些这样的幻想,总不会是坏事。
她想象着她们可能会拥有的生活,在Yang放在她鼻尖上的亲吻中醒来,在弥漫至整个房屋的咖啡香中醒来,在美好的早餐香气中醒来。她们会一起做饭,一起烘焙,在花园里种些花花草草,甚至果树。在Yang打游戏时,她能躺在她的怀里阅读。她们可能会养一只猫,如果Yang想的话,也许Blake也能尝试着去克服自己的恐惧,养一只狗。
她们的未来有很多可能,而Blake对那些可能充满了期待。
“你看上去超漂亮。”在酒吧吧台前,Yang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当Blake转过头去时,她的脸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Blake相信是后者,或者是两者的结合。
“你也一样,看上去超漂亮。”Blake也效仿她的行为,凑到她的耳边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酒精让她的声音更加低沉沙哑,就算在这种灯光昏暗的地方,她也能够看见金发女人皮肤上突然竖起的汗毛。
“啊嗯,谢,谢谢?”她慌张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看向摆在吧台上的酒杯。
Yang的反应弄得她轻声笑起来,借由她刚才喝下的酒,Blake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更大胆一些,但是她能够大胆到什么程度?
Blake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举起酒杯再次啜饮一口紫色的酒液,轻放下杯子后,就贴上了她的侧腰,正好在外套下,一阵一阵的温暖传入她的手心。
“那么,我也应该说谢谢。”放在Yang肩上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脖子,将Yang拉到她的面前,如果她已经这么大胆了,那为何不再更大胆一些。所以扶着侧腰的那只手缓缓地向她的背后伸去,搂住了她的腰“或者有些什么其他的我能答谢你的方式?”
“可,可能吧?”Yang支支吾吾地说道,不知所措地将自己的手贴上Blake的后背。温暖包围着她,好像她泡在热泉中。Blake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进一步将Yang拉入自己怀中,再紧一些,直到她们身体面向对方的每一部分都紧紧贴在一起。
“那,你能跟我一起跳舞吗?当作你的答谢?”Yang小声地问,那些红晕依旧盘旋在她的脸颊上。
“当然。”Blake点点头,随她一起离开了吧台进入舞池。
仿佛她的一生都在等待Yang说出这句话,这不是她等待的唯一一句,确是她等待了许久的。从Beacon舞会的前一天开始,她就等待着Yang的口中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跟我一起跳舞吧。跟我一起去舞会吧。这都是她期望听见的。
而现在她终于听见了。
“我一直想跟你再跳一次舞。”要让她的声音到达Yang的耳中在这样的环境中的确有些困难,所以她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拥挤不堪的舞池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她们贴着对方摇摆着,酒精的味道弥漫在舞池中,果酒的微弱果香弥漫在她们两人之间。
“是吗?”Yang将双手举过头顶,Blake顺势将双手扶上她的腰,跟着她的节奏一起律动,Blake想要凑得更近,她们之间不在有任何距离,她想要拉下她的脑袋,让她们的额头接触,让她们的鼻尖擦过,最终让两人的嘴唇相接,让她们的灵魂融合。
“我……”
我爱你。
她差一点就说出来了,就差一点,如果不是城市突然爆发的巨响,她就说出来了。
但是差的这一点却好像让她错过了一整个永恒,她望向Yang离去的身影,她望向布满极光的天空,她望向闪烁着不详闪电的黑云,她无法入眠,愧疚与悔恨揪着她的胸口让她感到阵阵疼痛。
几个月前她对Yang的承诺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感觉自己违背了自己立下的诺言,自己再次背叛了Yang。她知道应为之事以及她在其中应该扮演的角色,但是她也同时因为没有随Yang一起,在她身边支持她的选择而感到自责。这两点并不矛盾,但却让Blake痛苦无比。
她看向远方,长时间的无眠让她双眼酸涩极了,但她依旧凝视着远方,仿佛她能看到Yang的身影,手中的卷轴不停进行着呼叫的尝试,但最后都以无人接听为结尾,Blake咬着自己的指甲,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拨打,但一次又一次地无人接听。
直到恐惧不断击打着她的全身各处,呼吸从她身体脱离时,她终于得到了回音,那个她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当她紧紧把额头与Yang相贴时,她不停地想着,这三个字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旋转,不停地旋转,但始终无法到达她的嘴边,究竟是什么在阻碍着她,究竟是什么让这句话封存在她的身体内。
“还好你没事。”声音不能再轻,Blake甚至不能确定Yang是否接受到了她的信息。
“我也是。”但是很明显,她的确接受到了。
“对不起,我没有跟你一起去。”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要说对不起,我没有留下来跟你一起。”
“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我发过誓的。”Blake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她需要向她保证,她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保证,生怕Yang不能确信,如果Yang需要,她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我知道,我知道的。”
Yang的双眼像一潭紫色深湖,能让她永远沉浸在其中。一天,一个月,一年,一生,不管多久,Blake都想注视着她。她眼里美丽的颜色与光芒在她眼中点缀出的金色斑点,仿佛是她们在雪原中偶然相遇的一次紫色极光,星星们在极光后闪烁,整幅画面宛如是Yang美丽双眼的放大版。
我爱你。
然而世界总是在旋转,甚至是飞快地旋转,她眼前的那双眼睛,就在一瞬被推离,一瞬被拉出Blake可触及的范围,她拔腿奋力追赶,直到平台的边缘。
我爱你。
Gambol Shroud的速度太慢了,她太慢了,太慢了,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如果她能再早一些反应过来,早一点奔跑起来,早一点扔出Gambol Shroud,那样说不定能拯救Yang,那样说不定她不用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在深渊中分解成无数光点散开。
我爱你。
“我爱你,让我跟你一起,不要让我离开你,我爱你,带我一起走。”
然而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
“我爱你。”
“我知道。”
“我爱你。”
“我也知道。”
神奇的彩虹色天空隐隐约约露出那背后闪烁的星星,她们愉快地躺在草坪上,咯咯笑着,Blake将Yang的脸捧在手心中,不断亲吻着她的脸颊的各个部分,每一个吻,她就说一句“我爱你”,补偿着那些冲到她嘴边但她却从来没有说出口的爱意。
她对她的额头说“我爱你”,对她的眼睛说“我爱你”,对着她的鼻尖说“我爱你”,对着她的嘴唇说“我爱你”,而在她的每一个吻后,Yang也会说“我爱你”,这么一句来一句去,她们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草叶也混进了她们的头发,但她们依旧笑着。
“我更爱你。”Blake说时,Yang撅起嘴,这是一种幼稚的竞争,她们总是会争论究竟是谁更爱对方,但她们总是乐此不疲。
“我更爱你。”
“我更爱你。”
Weiss如果碰巧在附近停留,她可能会翻上一个能反转世界的白眼,发出一些不满的嘟囔声,或者是不太优雅地跺跺脚,对此,Blake与Yang通常会选择一笑而过或是做出一些更夸张的动作戏弄这个白发女人。
“我更爱你!”Yang一说完就紧紧地抱住她,狠狠亲了一口她裸露的肩膀,Blake大笑着,轻拍的金发女人的后背,滚过了草坪。
“我猜,我们都更爱对方吧。”Blake深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在那之中,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灵魂,就在那双眼眸的深处流动。
她想起了许多事情,她第一次与Yang的眼睛链接,她第一次与Yang牵手,她第一次与Yang拥抱,她第一次与Yang共舞,她第一次与Yang额头相碰,她第一次与Yang接吻。
所有美好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眼前播放,而Blake相信她们还能创造出更多美好的记忆。
——
Blake一直幻想着自己能够陷入爱河,直到她遇见Yang,她确信自己的幻想总有一天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