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神树8_卷飒/绒十

壳手中的酒杯自由落体碎成一地:“怎么?公司狗当得不开心了!?”
面对壳锋利戏谑的眼神,卷很坦然:“我说过,我没有背弃我们的理想,只是我换了条路走。”
壳听腻了这套说辞:“你在大公司混得风生水起,来不朽帮干嘛?”
卷装作漫不经心地环顾着四周咳了两嗓子,壳便接收到信号让那些男人们都出去,坐起身右腿搭上左腿,靠在沙发椅背上,伸手示意卷儿在对面坐下。
“帮我从弑血帮手里救个人出来。”卷开门见山。
壳给自己倒了杯酒:“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卷说。
壳只瞥了卷一眼就知道此人对卷意义重大,端起酒杯喉结跳动间饮尽:“弑血帮,不好对付…”
“价随你开。”
“大公司的人出手就是阔绰!”
卷微微皱了眉:“别一口一个大公司…”
壳拿着酒杯重重砸向桌面:“不朽帮是你我二人一起建立的,我们曾说好了要干翻那些剥削的统治者,现在你却成了他们的狗帮他们做事,卷儿,我很心寒啊。”
“当初我们都还年轻,满腔的愤恨还冲劲十足,我们试过了,可我们失败了,你的左臂是怎么没的你忘了吗?”卷盯着壳那反着银光的金属义体手臂抬了抬下巴。
壳不自然地将左臂稍稍收向身后,那是他不愿回忆的过往,半晌他的眼眸又染上锋利的光:“我当然不会忘,那次之后,你就离开了帮派,离开了我,去了大公司!”
“你还不明白吗壳?这个世道,唯有先活下去,才能谈理想,这个世道,只有进入那些大公司,才是最有效的活法。”卷咬着牙道出这一字一句。
“在帮派生活得无拘无束,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道不好吗?”
“烧杀抢夺,甚至搭上性命才能换取那点可怜的赏金。”卷摇了摇头:“你可知道弑血帮为何能在A区无数的帮派里称霸?因为他们赚的是大公司的佣金!”
壳抬眼对上卷的双眸,卷离开的那天,他们也曾围绕这个议题大吵了一架,当时卷的眼里满是失望和任性,如今却是从容冷静,言辞也成熟了许多。壳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时光荏苒,那个曾陪他一起疯一起冒险,一起天为罗盖地为床,一起热血沸腾出生入死的人,那个他曾想保护一辈子的人,现在终是长大了,也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壳内心的暗自蓬勃翻涌在卷看来只是沉默,卷自知没戏,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还是说出了他一直想告诉壳的话:“我知道了游戏规则,并不代表我就要玩这个游戏,我仍记得我们要推翻这个世界的理想,我一直在为此而努力,请你相信我,壳。”
“卷儿。”壳靠在沙发上叫住了卷,“你的肋骨,让西兰帮你处理一下吧。”
卷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壳识破,“好,谢谢壳哥。”
壳心底的两个小人不断打着架,最终还是在卷打开门的那一刻敲定了结果。
“活儿我接了!”
卷背对着壳扬起了嘴角,朝身后摆了摆手便离开去找西兰了。这是他和壳的心照不宣。
炸双手抱胸倚在门边:“他脑子坏了?找前男友去救他的现男友?”
壳坐在沙发上摇晃着酒杯哼笑了一声。
“你答应他了?”炸问。
“嗯。”壳点了头。
炸心里有气,走上前想给壳一拳,被壳抓住手腕轻轻一拽,便跌坐在了壳的腿上。
炸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封上了嘴,壳吻得浓烈而撩逗,口中余留酒精的苦涩,麻痹了炸的气焰,柔化了炸的尖刺,欲火燃过了怒火,壳适时放开了意犹未尽的炸,炸睁开晕上水汽的双眼只看见壳的一脸坏笑。
“还生气吗?”
“气!”
“气什么呢?”
羞于开口承认吃醋的话憋在心里,炸涨红着脸,抿了抿嘴角。
壳将人放倒在沙发上压了上去。
“我心里只有你,我的小玫瑰。”
壳来到西兰的治疗室,卷的手术刚结束,正半躺在床上。
“来看看你。”壳说。
“没事,小手术…”指断了六根肋骨的手术。
西兰在一旁收拾着机械设备:“最好还是卧床休息三天。”
“那可不行,我还要去救人!”卷激动地坐了起来。
壳无奈地把卷按回去:“我们去就行。”
“我一定要去!”
“他对你那么重要?”
“比我的命还重要!”
卷很坚定,壳知道卷坚持一件事是不讲道理的,他连卷要离开帮派都拦不住,还指望拦得住他什么?
壳伸手在卷的脑袋上胡乱揉了一通:“我们明天行动。”
“你都计划好了?”卷眼睛都亮了。
壳笑了:“我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
“哈?”卷儿疑惑脸。
“当年我们突袭总公司的时候计划得还不够缜密吗?”
卷无言以对,皱着眉满眼不解。
壳宽慰道:“放心,不朽帮现在很强大,要是我们连大公司的雇佣兵都不能轻易打败,还谈什么推翻统治者?”
十终于将他负责的农田区域里的作物全部喷洒完了农药,将那有些原始的设备随手一扔,找了个阴凉地歇着去了。
M区三分之二的土地都用作农耕,这里产出的各种粮食作物经济作物,要供给整座城市,当然,分配遵循着中心优先的原则,当供应不足时,外圈的居民就会挨饿。
这也是为什么,科技发展到了今天明明可以实现农业完全机械化,但M区仍采用最原始的人工耕种的原因——对于统治者来说,外圈居民是一批不得不拼命工作的廉价劳动力。
十抽着烟,面前是一望无垠的耕地,其间种植的,有靠着种子繁殖传承下来的真正植物,也有被植物试剂选择成为农作物的人类遗体,它们最终殊途同归,等待秋天到来再被收割。
十望着它们出神,小飒的父母也曾被种植在这里,但小飒至今都不知道。
“人活着要被迫接受安排,死了也不得安宁。”十自言自语,吐出的白色烟雾把这话不知带向了哪个远方。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让人怀疑书里曾描写的明媚蓝天是否真实存在过。如果真的有乌托邦,十倾向于相信那个世界应该和绒绒的花园一样,葱郁的树木构成碧绿的穹顶,草坪如地毯一样柔软,孩子们在上面追逐打滚,清脆的鸟鸣萦绕耳畔,清新的空气里暗香浮动...
那家伙,不会是真的想在人心比钢筋水泥更加封闭的灰暗世界里,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伊甸园吧。
失焦的双眼重新转动回过神来,十笑了笑,怎么又突然开始想他了。
刚刚结束了另一片区域浇灌工作的小右擦着汗跑了过来:“笑什么呢?”
十舔舔嘴唇收敛起笑意:“没什么...”
小右在十身边坐下,吨吨吨灌了一大瓶水:“我说,你从A区回来之后就经常心不在焉的,在担心小飒?”
十想了想:“不完全是...”
小右从十的脸上读不出想法,也不好多问,只好沉默着又吨了几口水。
“喂,小右...”十忽然开口,“你接触过寄生植物吗?”
“没有,但我以前的妻子是一株食腐植物。”
“食腐植物?”十有些惊异,“她怎么营养?”
小右忽然抓挠起后脑勺的头发,犹豫了半天说道:“挺难堪的,她需要从尸体身上获取养分...我常去医院找死去的病人,但他们的家属很少会同意把遗体交给我,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找一些流浪汉直接动手...”
十睁大了双眼:“你杀了他们?杀过多少人?”
“数不清了...”
十感概,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竟有如此这般的经历,顿了顿而后又问道:“那你的妻子现在...”
“她死了。”小右的眼神移向另一侧偷偷抹了把眼泪:“她知道那些尸体都是无辜之人后,就开始拒绝尸体,尽管她每天吃大量的食物,但最终还是营养不良去世了。”
说着小右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了一枚类似琥珀的吊坠,里面封存着一朵通体洁白的半透明花朵,纯洁无暇却很孱弱。“水晶兰,她很漂亮是不是?”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不惜一切代价,最终只能保存着一颗透明的石头。
“值得吗?”十问。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我爱她。”
小右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是铿锵有力。
傍晚的时候十一个人回到了家。
十发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满脑子都是绒了。
他笑的样子哭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动情的样子,短短两天已全部领略过了,他一个人过得好吗?睡前还是会自己喝闷酒吗?没有养分的供给他会难受吗?
“也许他早就找到新的寄主了。”十是个习惯做最坏打算的悲观者。
十冲了个冷水澡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
回来之后每天飒都会给十打电话,但今天的电话迟迟没有响起,十有些担心便先行播了过去,但几次都是忙音。
十直觉有事发生,给卷打了个电话。
卷这头刚从Mars酒吧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吓得后背都湿透了,自觉没办法跟十解释,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机扔了,最终还是接了:“飒飒在洗澡呢。”
十听着电话那头车水马龙的声音:“他在大马路上洗澡?”
卷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他在家里,我在外面...对!”
十直接挂了电话立刻前往车站买了去A区的票。
“还想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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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