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七十五）

七十五

 

“好！”优子吐气开声，太刀一竖，向渡边志穗的重斩迎去！

大岛麻衣此时才明白过来优子的用意，一时脸上煞白。奥义·万字拔的破坏力绝不可等闲视之，一旦被击中基本上是饮恨当场的结局；遮拦挡架的话，往往是连兵器一起被直接斩断。麻衣知道优子的“定海”是名刀，即便如此也不该正撄其锋啊！况且就算“定海”不被斩断，“万字拔”的巨力全数经由太刀加诸于优子之身，不死也要重伤。优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大岛麻衣关心则乱，她没有想到大岛流最基本的法门正是为克制对手的力量而设。或许是因为，她本人就熟谙大岛流，知道化劲手法极难对抗“万字拔”一级的奥义，所以直接排除了这种可能。渡边麻友则是猜到了优子的打算，感情上她希望姐姐获胜，但是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优子一定可以接下奥义。对此，麻友谈不上有什么把握，纯粹是一种剑术上的直觉。此时多想也无意义，渡边志穗的杀手锏既然已经出手，胜负片刻之间便要揭晓！

 

“当——！”绵长响亮的刀剑交击声震动全场，挡下了！优子的“定海”被渡边志穗的剑压退了几乎两个身位，但是毕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宫泽佐江担忧惊讶之余也非常疑惑：“靠抵剑较力挡住‘万字拔’，这……怎么可能？”

柏木由纪则是明白，优子一定是用独门剑技在和渡边前辈抗衡。渡边麻友目光敏锐，看得更清楚，优子的太刀和姐姐的剑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相撞了足有十一下！只是因为动作太快，旁人看来似乎是优子迎击渡边之后由于气力不济，两剑相抵一路倒退，事实上是优子的太刀面对渡边的剑一触即放、又立刻迎上，如此往复，且战且退。多番交锋既狭且快，以至于看起来像是连续的一剑，一连串的刀剑交击听起来也似乎只有一声。麻友看得分明，优子就在连串的刀剑互击中层层阻挡，不断卸力化解，终于硬接下了这凶悍的一剑！

一边是敬爱的姐姐，一边是尊敬的前辈，麻友希望双方都不要有损伤——当然，姐姐能赢就更好了。可惜优子接下了这一剑，虽然接得勉强，虽然仍处劣势，但是“万字拔”本身是毕其功于一剑的奥义，优子没有受重伤，那么基本上就算是赢了。

柏木由纪对于失利的结果略微有些遗憾，不过至少又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对决。渡边前辈一击未能建功，但是以剑术论，这一记“万字拔”比寺田屋中要更加强大，相信渡边志穗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只可惜……她今天的对手更是强到了让所有人惊叹的程度。

大岛麻衣的感触更深，渡边志穗今天的状态可称全盛，哪怕自己也没有把握战胜她。然而优子却是全方位压制在前，硬接奥义在后，剑术确实已在渡边志穗——和自己——之上。不是稍胜一筹，而是实实在在地高出一级！

 

不待观战的众人有更多感慨，场中再生变数！优子的太刀被压迫到极致，渡边的剑似乎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了，这时优子却大喝道：“还有！”

渡边的剑被架开，却没有像麻衣和由纪推算的那样就此脱力空门大露，而是借劲一弹高举过顶，双手持剑，雷霆万钧地再度斩下——奥义·万字拔二段！

少女们的种种情绪全部转化为震惊，即使没有身临其境也可以感受到渡边剑上散发出的庞大剑气。这是渡边志穗超越了前人、也超越了自己而施展出的终极剑术！

 

可惜，她今天的对手是大岛优子。

优子在接下第一斩时便感受到，渡边的剑已无法突破自己的防御但是余力未尽，于是将那一剑挑起。果不其然，等到了第二剑。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优子帮忙造就了渡边一生中最完美的一剑。所以面对着前无古人的二重奥义，优子并非毫无准备，仍是如法炮制，横刀格挡，层层抵抗。名刀·定海也被越压越低，直到优子已经重心下沉至极限，才以弓步撩刀之姿险险架住这第二击。

“到此为止了！”优子自信地一笑，太刀贴着渡边的剑直溯而上，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之声，古怪的中国式剑格和刀身一起构成了一个微妙的角度，恰好锁死了渡边的剑，刀锋则是搁在了渡边志穗的肩上。至此，胜负已分。

 

“倭刀术……”柏木由纪喃喃道，由纪认出了优子的武功家数，却已无力回天。

渡边志穗退回阵中，此战虽然败了，却也称得上虽败犹荣。她在放松，在赞叹，也在回味，并没有太多不甘的表情。

大岛优子又变回了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啊哈哈哈哈是我赢了。嘛，大家难得来长州附近，我也不好意思硬赶大家走人。反正马车应该走得挺远了，估计你们也追不上，如此一来就没什么好争的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追不上了吗？”渡边麻友的声音有些异样。

“呃，至少在进入长州藩界之前，没有人可以追得上了。”优子补充道。

柏木由纪略一沉默，走上前来：“或许……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