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八卷 第五章 虚像之声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八卷 虚像啊，徘徊于我的公馆。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UP主本人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转载，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这是枪伤。」

俯视床上维诺娜的身体，达米安的声音是冷静的。

 

即使不说出那已经显而易见的事，也不过是愚蠢的表现，但奥芬仍然皱了皱眉头，承认那个诊断确实有意义。如果没有人提及，他也不会特别注意到这一点。

 

达米安继续轻声细语地说道：

 

「腹部中了两枪，伤口不深。不会持续太久，大概还能再坚持一个小时吧，就算是她也是如此。」

 

「你应该能治好她吧？」

 

奥芬喃喃自语着，环顾了一下房间——这是他昨晚受伤后醒来的房间。维诺娜还躺在和昨天一样的床上，用绷带缠着腹部伤口，失去了意识。

 

除了他们之外，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罗特夏还和克丽奥在一起吗？奥芬猜测很可能是这样，那么马吉克和领主也在那里。

 

达米安似乎跟随着他的视线，转向了这边。他毫不费力地说道：

「我告诉过你，我的大部分力量用在哪里了……也就是说，你也不应该指望我的力量来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沉默的奥芬凝视着维诺娜。

 

枪伤。子弹撕裂了她的几个器官，她正在慢慢地死去。出血应该已经止住了，但每次看到绷带都会觉得像是在扩大那深红色的渗出。她的脸色已经从原来的皮肤颜色转变成了潮湿泥土的颜色。

 

这无疑是致命伤。他的魔术也无法奏效——事实上，在听到枪声后找到她并尝试治疗后，他就知道自己的魔术不起作用了。他的魔术可以弥补一些伤口，但无法恢复失去的器官、血液和体力。

 

然而，如果是达米安·卢的话，应该可以治愈这致命伤。因为昨晚他治愈了更严重的她的伤口。

 

横眼瞪视着，奥芬说道：

 

「你突然开始节约使用力量了呢。」

 

「本来也不是无穷无尽之人啊。」

 

 达米安转移话题，伸出右手──手中拿着一把小型手枪。白魔术士并非握着握把，而是握住枪管说道：

 

 「这是她的枪。子弹已经用尽了。」

 

「枪声不只是一声。难道她被敌人夺取了自己的枪然后被击中了？」

 

 「不知道。必须仔细调查现场才能得出结论。但是根据我的猜测，她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骗过去的。」

 

 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这么认为，但达米安很肯定地说道。维诺娜的呼吸声意外地安静，似乎没有异议。

 

奥芬接过白魔术士递来的手枪，仔细地观察着。但仅凭这些无法得出结论──只能说这是经常使用的枪──但是这把杀人工具的轻盈，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形骸，让人不禁想到。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感伤，也无法说这是错觉。这个轻盈意味着弹夹已经空了。

 

维诺娜手枪的弹药旋转式弹匣可容纳五发子弹。数着子弹，奥芬想象着。维诺娜也许能在死亡边缘的时候一口气打光全部子弹。

 

不，毫无疑问她能做到。她自己可能已经将所有子弹打光了。

 

「那么，入侵者也持有枪支吗？」

 

 听到问题，达米安似乎有些迷茫。虽然不知道他的透明明亮的眼睛在想什么，但他的语气却很清晰易懂。

 

「......你在哪里弄到这支枪的？」

 

突然被问到，奥芬瞬间将白魔术士的脸收入视野中，轻声嘟囔着。

 

 「蒂西从塔里拿来的。你以为我开枪杀了维诺娜吗？我不喜欢杀人，这支枪我也不会开。还没有好好维护呢。」

 

 「你拿来的枪只有一把吗？」

 

「喂！如果在我开枪打维诺娜，在这之后，我把枪藏在了哪里......」

 

 奥芬试图反驳那个似乎一直怀疑他的白魔术士，但突然间又停了下来。 白魔术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没有看向奥芬，也没有继续追问。

 

 奇妙的不同感在心中涌起，奥芬低声嘟囔着。

 

「(他不怀疑我，但他隐藏了什么？)」

 

 当达米安再次抬起脸来时，之前的犹豫和迟疑已经消失无踪。他说得很明白。

 

 「在牙之塔里，只有少数魔术士可以拿出枪来。作为十三使徒的特别部队，装备手枪也是有可能的吧？」

 

 「那是骑士军队的装备。贵族联盟会借给他们吗？」

 

 「我认为入侵者是十三使徒的人最自然了。这是最自然的解释。」

 

 「最自然的是让维诺娜复活。」

奥芬指着睡在床上的女孩，说着：「你似乎并不想治愈。」

 

他半闭着眼睛盯着没有看向他的白魔术士——奥芬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你好像完全没有治愈她的意思啊。」

 

 奥芬想要靠近，但达米安没有后退。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感觉到了这种距离的紧迫感。他责骂着自己感到害怕。重新握住手中的维诺娜的手枪，奥芬愤怒地说道：

 

「……如果治愈维诺娜，就能立刻知道袭击者的真实身份了。难道这里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吗？」

 

 「…………」

 

 达米安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保持着沉默，将脸朝向窗外。午后的阳光使窗户玻璃闪闪发光。虽然时间还很早，但秋天的太阳已经非常低了。

 

「我想请你保护领主大人。虽然这个工作可能不讨你喜欢，但你不会拒绝的吧。毕竟，你也需要保护那些少女和你的学生。」

 

 「别岔开话题，白魔术士。」

 

 「只需要一个晚上。我会在明天早上排除入侵者。如果使用〝幽灵〟的话，就可以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比你更安全地完成任务。」

 

 「喂——」

 

「说实话吧。你认为要使像维诺娜这样的使用者复活，我需要使用多少力量？如果你受了重伤，情况也是一样的。但是领主大人认为你很重要。我认为自己完成会更安全。」

 

 

 

突然变得多言多语的达米安，让人不由得想要反驳他的话语，然而白魔术士却一直保持着讲话的状态，可能是为了结束对话吧。

 

他消失在虚空中，就像溶解一般，留下了一句话：

 

「明天早上。领主需要的时间只到明天早上为止。那时这个最接近领地和圣域力量关系的平衡将会逆转。你只需在这段时间里默默地保护领主的安全就可以了。」

 

达米安的身影消失了，声音也戛然而止。奥芬发出一声低吟。而维诺娜则一直在不停地呼吸，好像没有什么不满一样，这种呼吸已经接近死亡。

◆ ◇ ◆ ◇ ◆◆ ◇ ◆ ◇ ◆◆ ◇ ◆ ◇ ◆

 

在这个偏远的地方，有一瓶看起来非常新鲜的牛奶，这让人感到非常惊讶。将封好的新瓶打开，把里面的液体倒进旁边的锅里。虽然炉子是旧式的，但看起来还可以使用。

 

摩擦着火柴点燃火后，将锅放在上面。

 

罗特夏松了口气，回头看着。哭声已经停了，克丽奥伊缩在椅子上，表情尴尬。

 

厨房里只有简单的桌子和椅子，其他地方非常整洁。打开橱柜，里面塞满了餐具和厨房用具，但并没有像主人用的华丽食器。

 

也就是说，这是供佣人用餐的地方。罗特夏把手放在腰上，思考着该如何度过等待牛奶加热的一段时间。也可以和克丽奥聊天，但事实上，她已经单方面说了几十分钟，没有什么话题可谈了。

 

她注意到靠近墙边放着一把魔剑。在风中，她模糊地听到一句话。不能放弃剑。

她苦笑了一下。也许那个笨蛋领主并没有警告她在加热牛奶之前先要祈祷。虽然院子里好像很吵闹，但屋子里很安静。

 

（……是不是有点麻烦会更好呢。）

 

 不经意间，罗特夏偷偷瞄了女孩一眼。她的沉默让气氛非常尴尬，而且罗特夏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缓解。

 

无论如何，看到克丽奥心情如此低落真的让人很难过——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到现在，她变化太大了，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自己注意到别人的变化，这也许是个让人感到有愧的原因吧。罗特夏思索着，闻着热牛奶散发出来的香气，鼻孔微微张开。

 

如果加一些砂糖，让克丽奥喝了，或许能稍微恢复一些精神。情绪的变化毕竟无法与甜味相抗衡。

 

「奥芬大人。」

 

 突然听到克丽奥的声音，罗特夏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转过身来，瞪大眼睛。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但即使等了半天，克丽奥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罗特夏问道，而克丽奥则低下了头，仿佛在凝视着桌面。她的声音很小，让人难以听清。

 

「奥芬大人，是不是生气了？」 

 

「我觉得他不是在生气。嗯……至少不是对你生气。」

 

 想起那个看上去非常愤怒的黑魔术士，罗特夏不禁咳嗽起来。 ——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真是让人头疼！

「只是，昨天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总之好像很不顺利。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事而心情不好。你不需要担心。」

 

他姐姐去世的事情以及其他的事情是否该告诉她？虽然犹豫不决，但罗特夏还是选择不触及这些事情。实际上，关于详细的细节方面她并不知道，而且让克丽奥的负担增加也不是好事。

 

「是的……」

 

克丽奥痛苦地呻吟着，突然抬起头来。她并不是那么有精神，而且脸色依然很暗淡。

 

「但是，我更担心雷奇。」

 

 「没关系吧？」

 

虽然她自己也认为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不对，但罗特夏还是答应了。但是，对于那个一直在考虑黑魔术的人来说，他自然不会关心别人的烦恼，而是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比起那个，确实那只小黑狗更让人担心。

 

想起雷奇，那个独自坐在荒野上的孩子，她告诉克丽奥。

 

 「话说回来，我昨天看到雷奇了。虽然不知道方向……但是从这里到那里相当遥远。」

 

克丽奥转向她，但她只是张开嘴巴，没有说出什么。她一定想说些什么。她的嘴唇动了两三次，似乎在试图说话。

 

也许不是因为犹豫不决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特夏把装有热汤的锅从火上取下，将准备好的杯子放在水池上。她小心翼翼地从锅里把汤倒入杯子里，以免洒出来，同时继续说道。

 

「虽然不太清楚，但好像往某个地方走了。」

 

 「回到了森林。」

 

克丽奥轻声说道。 因为听力不好，她向那边转过头来，克丽奥用比现在大的声音说道。

 

「可能不会回来了。」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虽然找不到她的踪迹，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肯定——罗特夏这样想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

 

那个时候，这绝对是邪恶发生的最佳时机，突然脚步声响起。木地板被骨质的靴子敲打出令人不适的声音。

 

来到门口附近，门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那个黑魔术士。

 

「……奥芬。」

 

克丽奥小声嘟囔。声音不是惊讶而是惊愕。黑魔术士望向她，点头。

 

「啊。」

 

「发生了什么事吗？」

 

 询问的是罗特夏。奥芬心不在焉，四处张望。看起来非常焦急。 他叹了口气，说道。

 

「正在寻找达米安。」

 

 看来是关于那个像幽灵一样的男人——罗特夏回忆起了他的脸，皱起了眉头。虽然他说自己是白魔术士，但除此之外，从他的态度中自然流露出的轻视他人的态度也足以让人知道他是个魔术士。

（真是的……魔术士们总是这样吗？）

 

克丽奥并没有理会这位黑魔术士，她含含糊糊地骂着，连这位黑魔术士也一起，随后她问了一句：

 

「不在吗？」

 

克丽奥一边嘟囔着，一边打量着奥芬。虽然她一直盯着奥芬看，但也看出来自己不需要加入这个谈话，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但感觉也可以猜到。

 

罗特夏暂时放下锅，把火熄灭了。马克杯里没倒满的牛奶，还剩下一点点。

等她去找砂糖罐和壶时，黑魔术士还没有回复。他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出了话：

 

「啊，再劝说一次，让维诺娜复活......」

 

「复活？」

 

忍不住呆住了，嘟囔了一声。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没听说过那个讨厌的女人被卷进去了。

 

黑魔术士停下了脚步，从门口回过头来，他用双臂交叉的姿势点了点头。

 

「在刚才的攻击中，我受了重伤。只有达米安能治愈我。」

 

「叮咚——」

 

克丽奥嘈杂地站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只是想说些什么，嘴巴却闭上了。现在可以清楚地想象出她想说什么。她想说雷奇也能做同样的事情。

 

罗特夏还记得在纳舒沃特，那只黑狗曾经让她复活。奥芬也似乎明白了同样的事情。他挥了挥手，好像在说别担心。但是罗特夏还有更多的问题，她开口问道：

 

「她知道我们的敌人，对吧？」

 

 

听到这话，黑魔术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眯起锐利的眼睛，带着疑惑嘟囔道：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不需要让那些不必死的人死去。而且，她应该持有重要的情报。」

 

「重要的情报？」

 

「你应该知道吧。她看到了谁伤害了维诺娜。」

 

「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罗特夏问道，他耸了耸肩膀。

 

「不知道。更让我担心的是，为什么达米安要逃离那个情报。」

 

「奥芬，我还是去找雷奇吧。」

 

克丽奥转身想要走出去，但被奥芬叫住了

。

「不行，留在屋子里。袭击者还在附近，而且是无情地杀死了维诺娜。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找到雷奇也来不及了。该死……虽然我会继续说服达米安，但现在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

 

「奥芬先生。」

 

罗特夏呼唤他，但他用手示意让她安静下来。他自己在思考着，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

「首先，我们不能忘记的是...危险已经来临了。敌人已经潜伏在附近，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刺客也可能是从圣域来的，就像昨天那个穿圣衣的男人一样。虽然达米安现在还在瞒着，但迟早会暴露。如果我们还有时间的话，至少要创造有利的条件。」

 

 

「但是，领主大人说，这里是安全的……」

 

 

 克丽奥欲言又止，看着黑魔术士的视线，即便从旁边看过去，也能看到他的眼神十分混杂。

 

罗特夏想起了已故父亲的目光，尽管更多的是想到他在更加困难的时期所表现出的情感。因为生活的艰辛，父亲不得不卖掉他所拥有的一些爱剑。

 

当时他表现出的情感是，不想破坏不想损坏的东西，和悼念之情。

 

重新审视起来，黑魔术士的表情并不是特别类似于罗特夏父亲的表情。虽然有些相似，但决定性的不同之处。

 

不知为何，罗特夏有一种直觉——能感受到这种不同之处。这位黑魔术士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有一件事情可以明确地说出来，那就是那个领主是不可信的。比达米安还要坏。」

 

 奥芬的话语中似乎包含了一种威胁的声音。

 

「他说着自己在战斗，可是并没有放弃任何东西……」

「但是，他让我们逃脱了！」

 

 克丽奥的声音变得愤怒，她用手指责黑魔术士。

 

「昨天，那个杀手或者说是其他什么人进入庄园时……他通过暗道只让我和马吉克逃脱。说不用担心他，因为如果他死了，入侵者就会离开」

 

「但事实上，领主并没有死。」

 

「那个……责备他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克丽奥还在辩解，黑魔术士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将要发表一番致命的话语，但这也是因为他保持冷静——罗特夏自我意识到，于是走了一步准备结束这个对话。

但是，为时已晚。奥芬终于大声喊出：

 

「伊尔吉特被杀了！蒂西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等待克丽奥的回答，黑魔术士便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的脚步声在听起来和之前一样不祥，逐渐远去。虽然黑魔术士并没有停留多久，但即使他稍微留在那里一会儿，他也听不到克丽奥的回答。

 

克丽奥沉默着，拉过脚下的椅子，再次坐下。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喃喃道：

 

「果然他生气了啊……」

 

 

「那一定是因为那件事吧。」

 

罗特夏觉得不能听起来像是那件事很容易处理，于是她接着说道：

 

「不用那么在意。他刚才跟我说过，他非常想找到明确的敌人。」

 

「如果我成为领主大人的盟友，那么我就成为敌人了吗？」

 

克丽奥抱怨着，罗特夏朝她笑了笑——虽然是勉强的笑容。由于时间的流逝，牛奶变凉了，罗特夏加了一些糖和茶叶，然后拿起两个杯子向桌子走去。

 

她在低头的克丽奥面前递出一杯咖啡，然后终于说出了想到的话。

 

「那个人非常担心你。他好像感到非常责任重大，因为他自己太冒失了。但你还好，顺利地脱身了。虽然可能有点不自然，但只要有一件事情顺利进行，他就会好转的。一定会的。」

 

「…………」

 

克丽奥把杯子握在手中，把温暖的感觉玩弄在手中，然后说道。

 

「你怎么比我还要了解奥芬？」

 

这似乎不仅仅是句话，而是一句疑问。她倾斜着头，感到很奇怪。罗特夏眨了眨眼睛，然后带着叹息说道。

 

「那个人的感觉有点像艾德呢。」

 

「完全不像啊。」

 

　克丽奥皱起嘴巴，表现出不满。

 

「那个艾德做过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真的很危险……道场也被他毁了。」

 

（虽然道场没有被毁） 　

 

虽然有些出入。 但罗特夏没有反驳，靠着坐在椅子上保持了一些距离。

 

（是啊，我也不会忘记……）

 

　他做了什么。对自己做了什么。绝不会忘记。

 

　那种压迫性的刃的恐惧。想起来，皮肤不由得起鸡皮疙瘩。热牛奶帮助她远离那种感觉。她喝了一口，享受着甜味滋润舌头，然后深呼吸。

 

 「比如说……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来到纳舒沃特之前发生了什么。」

 

　罗特夏仰头看着天花板，继续说道。

 

 「如果和你一起旅行的是艾德，和我一起生活的是奥芬先生，那会发生什么呢？」

 

　然后她看向克丽奥的脸，发现她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到她的眼神，罗特夏突然明白了自己说了什么，于是慌忙摆手道歉。她猛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啊，不，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意思。只是个比喻……从我看来，他们两个有些相似。对不起。」

 

「……罗特夏没有必要道歉。」

 

　然而克丽奥仍然带着疑惑的语气说着，然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看起来并没有喝太多。也许她并不想喝，只是为了配合罗特夏而装作喝了一口。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蒂茜死了？」

 

那个指的是那个长发的女人吧。在来这里的途中，她就消失了。不过，那个达米安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

 

克丽奥手中的杯子明显开始颤抖。而持杯的人脸色变得苍白，

 

 「蒂西，是奥芬的姐姐。我也受过她的照顾。死了……怎么可能」

 

「奥芬说他不相信。因为有很不自然的地方。所以，达米安说那种话是不可信的。」

 

「我得去向奥芬道歉。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说完，克丽奥放下杯子离开了厨房。与黑魔术士的靴子声相比，轻盈的少女脚步声渐行渐远。

 

剩下的桌子上，罗特夏长叹一口气——某些事情不太对劲。每当有一步前进时，齿轮就会一步一步滑动。可是当事人们却没有察觉到。

（那我也不是当事人了吗……）

 

可能是这样吧。 伴随着无力感，她自言自语。 魔剑靠在倚着的墙上——她的父亲留下的遗物，斜眼瞟了一眼。

 

（我……我的目的与他们完全无关……）

 

她想着。 咔嗒一声小小的声音传入耳中。虽然认为是旧宅发出的咯吱声，但接连不断地响起同样的声音。

 

好奇地转身看去。发出声音的是厨房唯一的窗户玻璃。而且，咔嗒一声。好像有人从外面向窗户投掷小石头。像是给里面的人发出信号。

 

 

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加速，罗特夏站起身来。她冲向墙壁，抓住剑并抱紧它。虽然她认为自己知道如何使用魔剑——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确认过。黑魔术士的话回响在她的脑海中。这里很危险，所有的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尽管明白这是不合理的，但她想到的是小偷。敲门、发出某种信号、用各种手段确认家里没有人，然后悄然进入。

 

（不可能是这样的……在这种地方）

 

不是小偷。如果有人来的话，那就是更危险的东西。

 

罗特夏拿起剑准备战斗。剑鞘还包裹着剑身，剑是无法拔出的。但至少剑可以保护她。如果危险临近，剑应该会保护她。只要相信魔剑会发挥作用。比杜的魔剑。

信号继续响着。小石子以相同的节奏不断击打着窗户玻璃。

 

罗特夏踩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后门。虽然她想着回去寻求那个黑魔术士的帮助——但她的骄傲拒绝了这个想法。此外，她感到有些不对劲。

 

她抓住后门的把手。转动把手并推开门，就能走出去。窗户的位置很近。她应该会在出门的瞬间遇到投掷小石头的人。

热——但易冷的汗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她用左手拿着剑，用右手触摸门把手，然后用力跳出去。

然后。

「……！」

 

即使惊讶，她也能在瞬间保持警惕，这是战斗训练的恩赐。她腾跃而出，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没有任何人……？怎么会这样）

 

从离屋子后门数米的树丛里，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如果要瞄准窗户玻璃扔石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更不用说要在同样的距离下持续命中窗户了。这意味着，即使指示发出者应该就在更近的地方，但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没有人会无影无踪。

 

（那就是说……）

罗特夏感到意外地冷静，扫视着周围。敌人藏在盲点处，极力保持安静。

 

凭借直觉，她反身转了个身。挂在腰间的剑在身旁转动，向四周发出威慑的嘶吼声。

 

有东西出现在她眼前。一串黑色的长发，像是用画笔在虚空中描绘出来的，和全身的黑色服装。但那不是清晰的身影，只是留下了一点影子的印象。此外，还有另一个人影——

「……嗯？」

 

罗特夏喉咙发紧，发出了一个似乎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那另一个人影，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她。

 

是达米安·卢。

 

「……敌人逃走了。」

 

他低声说道。

 

显然，他也到了罗特夏这里——他也从某个地方听到了窗户的信号。而且，那个信号的发出者已经逃走了。

 

达米安环视了一阵子，似乎有些依依不舍，但很快也消失了。

再次独自留在现场，罗特夏放下了剑。她闭上眼睛，试图寻找黑色人影的身影，或许仍留在她的眼帘之间。

 

但是，她想不起来。失望地叹了口气，她从后门进入了屋子。

 

　◆◇◆◇◆

 

枪的主体其实是子弹。枪本身只是一个套子而已。

 

这样一想，这支枪已经不能用了吧。

 

奥芬拆解了枪，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零件感叹了口气。即便是把主体整备好，也不能做太多事情。

 

不用在意零件的扭曲——毕竟没有人打过它——把灰尘擦掉就好了。零件并没有缺失。就算是进行空弹射击，也没有机巧上的问题。

 

但是子弹的情况就不同了。可能在看不见的部分生锈，火药的问题也无从得知。

 

《塔》的保管状况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这本来是一个实验用的样品。多年没有整备，就这样被放置着。

 

枪的性能大半取决于子弹。能够高精度地生产大量高质量的子弹。

 

这是《塔》的枪匠关心的事情。无论技艺多么熟练的使用者，如果用不直飞的子弹来瞄准目标，是无法命中的。

 

未爆弹会导致枪的功能停止。更糟糕的是，一次疏忽就可能丧失生命。

 

最好的方式是全部更换成新的子弹。这一点很明显。但是却没有备用弹药之类的东西。最终只能带着不知道是否会未爆或爆炸的子弹，只能祈祷安全地使用。

 

枪的组装不需要赶时间，很快就可以完成。奥芬用粗糙的步骤拼凑出手枪，最后将弹匣压入枪身中。

卡槽嵌入的清脆声响，听上去讽刺意味十足——这是最不可信赖的零件发出的声音。弹匣里装了八发子弹。

 

第一发可能最不可靠，因为容易受到气温变化等影响。如果第一发就是未爆，那么很可能就没有再次射击的机会了。

 

奥芬把枪放在桌子上，然后仰望着天花板，眼睛干燥得眨眼时泪水会渗出来。他正在食堂里吃午餐，此刻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餐具已经被清理好，放在花瓶里的花也比之前显得无生气、被遗弃在那里。

 

他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尽管明知道有人进来了，但他还是专注于手头的工作，直到他的手停下来，才发现有人在他的背后说话了。

「师父……」

 

是马吉克。

 

奥芬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简单地观察着弟子的模样。他小小的身躯看起来不可靠，呆板的面容更是显得不太可靠。金发的少年没有等待回答，直接说道：

「现在您没事吗？」

 

「怎么了？」

「我想和您说说话……」

「嗯。」

奥芬点头，然后调整了椅子的方向。他问道：

 

「怎么了？」

「师父，您反对吗？」

 

马吉克向入口走了一步，然后伸开双手问道：

 

「我……我想向别人学习。」

「不是不行。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介绍伏尔特或者蒂西给你。虽然都不是特别好相处的家伙，但他们比我更好做老师。」

 

「但是，师父，不能回到《塔》去吧？」

「我是不能。但是执行部会记住你的事情吗？」

 

奥芬耸了耸肩，然后叹了口气。他的内心感觉非常无力。

 

马吉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奥芬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将会让学生失望——他自己也认识到这一点。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感觉肩膀自然而然地松弛下来，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做辞职的姿势。

 

他抬起视线，喃喃自语道：

 

「马吉克。也许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你想成为怎样的魔术士？」

 

「啊？」

 

 魔术士马吉克有些困惑地看着奥芬，他继续说道：

 

「不……在我这里待了半年，你认为你可以成为怎样的魔术士？」

 

 「我不太清楚。」

 

 马吉克的回答是坦率的，他皱着眉头，回答道：

 

「我只是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魔术士。」

 

 「什么样的人是合格的魔术士？」

 

 「就是不是废物。」

 

 终于放下了犹豫，马吉克顺畅地说道：

 

「我想成为像我的老师那样的魔术士。」

 

 「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所帮助。」

 

 奥芬自嘲地说着，站起身来。他伸了伸腰，远望着墙壁。因为没有窗户，所以他注视的是一堵白墙。一面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的冰冷墙。 不自觉地，他叹了口气。

 

「我到底想成为怎样的魔术士呢……」

 

 「老师？」

 

 

 「马吉克，我说过，你在魔术的控制方面已经没有问题了，对吧？」

 

「嗯……」

 

 马吉克微微地露出略带苦涩的表情，似乎在回想某些痛苦的记忆。奥芬转向学生，安静地问道：

 

「你有什么感受？」

 

 「我的魔术是没什么用的。无论老师怎么说，实际上它没有任何用处。」

 

 「你的才能是了不起的。我承认这一点。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自然地掌握魔术控制是一件稀有的事情。而且现在，你还没有失去一开始展示出来的魔力强度。完全控制自己的最大力量，而不需要任何加减，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对于天才来说也是如此。」

 

 「…………」

 

 

看着注视着他的马吉克，奥芬对他微笑了一下。

 

「我可不是现在才想夸奖你。我想说的是，那些事情并不是你与生俱来的特质。能做到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它们是应该做到的事情。」

 

「可是……」

 

「听我说。你曾经说过你想成为像我这样的魔术士。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魔术士呢？」

 

在马吉克回答之前，奥芬继续说道。

 

「你认为我有什么？在魔术的强度上，我不如伏尔特和蒂西。在精神力上，我也不知道能否战胜科尔贡。在生物限界上，就算是头倒立着也不可能战胜雷奇。达米安·卢应该是大陆上最优秀的魔术士之一了吧。在搏击技术方面，维诺娜也是相当不错的。如果说要学剑术的话，你是不是可以向罗特夏学习呢？那么，我有什么呢？」

 

「可是……」

 

马吉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否定。

 

奥芬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即使马吉克说了什么，也不一定正确。

 

「但……如果这样的话，蒂西他们有什么呢？伏尔特呢？雷奇呢？达米安呢？他们是否真的认为自己拥有什么特殊的命运或者什么特殊的东西呢？」

 

接着，奥芬一个接一个地列举名字──

最后，他用最小的声音低语着：

 

「最近领地的领主，是否拥有权利独自自私地承担大陆命运呢？」

 

「那我该向谁学习呢……」

 

「不知道吗？关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平凡的个体。罕见的才能？出色的能力？这些并不能掩盖真正的自己。只需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行了。如果掌握力量是魔术士的命运，那么只需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喘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然而，实际上我并不能做到那么了不起。只是那些误解我的人会死去。我不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在阿邦拉马的树海。我已经做出决定了。终于想起来了，我本来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再也不会允许一个人为了拯救那些曾存在过的而牺牲，也不会再次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场景。 树海中的景象。与之相对的是深渊龙族──不对，是借用了龙的身体的少女。 在荒野中出现的姐姐，说了一些毫无责任感的话，只是为自己而战斗，然后就消失了。 女神的毁灭出现在世界的裂缝中。在她面前，一个受伤的死亡教师决定用自己的死来拯救世界，以此来赎罪，召唤女神。然而，也有一些人消失在诗圣之间的洞穴中，试图阻止女神的行动。 还有许多其他的场景。 然后…… 我看到了一个幻想场景。一个绿发女子。短暂与她相对的男子对话。男子曾经想要用一把银色短剑刺杀那个女人。」

但现在这把剑被奥芬所持有。剑还在鞘中，没有任何铭文，静静地躺在那里。 握紧了拳头，却又放松了身体，从自己的话中感到有些无法理解──尽管如此，奥芬还是开口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个人，从任何人那里都能学到同样的东西。你不应该挑选你的导师。你和我一样，仍然只是半吊子。如果你找到应该学习的人，请尽情学习。这样就够了。但是这里的领主是个废物，他肯定会尝试阻止你从其他地方学习。」

 

 「…………」

马吉克没有回应，呆呆地盯着这里，然后。

「奥芬。」

 

 呼唤声来自食堂外面。他看向门口，只见一位长相酷似马吉克的少女蹦蹦跳跳地露出了脸。克丽奥似乎有些不安站在哪里。

「听我说——」 

 

「你在听吗？」

奥芬随口反问，也许她在偷听。克丽奥略微尴尬地点了点头。 奥芬耸耸肩，试图解除她的尴尬。他告诉她：

 「如果你像你说的那样有很多事情困扰着你，那么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克丽奥咬了咬嘴唇，看起来有些担忧。 不过奥芬还是继续说道：

 

「虽然我也很担心雷奇的事情，但现在我们无能为力。不过我会想办法的，不过也不是全部交给我。我们需要彼此的帮助。」

 

 「我们应该做什么？」

 

 这是马吉克说的话。奥芬在回答之前取起桌子上的手枪，把它塞进枪套里。

 

「我很高兴你们还清醒，我本来担心会更麻烦。请多留意达米安。我很担心他的动向。他在掩盖什么……或者试图掩盖什么。」

 

 「什么？」

 

「不知道，但我希望对达米安来说，它不是致命的东西。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其他对抗手段。」

 

 他扫视左右，不是为了监视达米安，而是虽然无法使用网络，而白魔术士可以用很多方法进行窥探。他们的警惕是无用的。

 

他所找的是一只钟表。这是一只挂在墙上的简单无华的盒形钟表。它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指向的是早期的傍晚。

突然，奥芬说道：

 

「你能帮我在这个房子里找一找，收集可食用的东西吗？如果没有的话，至少收集一到两顿的份量，包括我和罗特夏的份。」

 

 「啊？」

 

 克丽奥露惊讶地说道，奥芬指着钟表继续说道：

 

「从观察达米安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没有时间和余裕来为我们准备仆人或是其他人，就算那个幽灵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我们也需要食物。我们可能需要一直走到早上，所以……」

 

 「到早上？」

 

 马吉克以无所谓的口吻问道，似乎他已经迷失了时间的概念。

 

 奥芬点了点头。

 

「达米安给了我们到明天早上的时间限制。在那之前，似乎情况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如果你不相信他，那我们必须准备应对可能的情况，坚持到早上。」

 

 「你不相信这里的领主？」

 

 马吉克问道，同时克丽奥露也开始认真地看着奥芬。 这是一个奇怪的最后通牒，没有直接面对领主的质问，无论她如何回答都无法改变这一现状。

 

 但是，无论如何，她必须做出最后的决定。在她说话之前，奥芬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他试图把我当成一只棋子，但是我是我。我已经决定了我的角色……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我也是……但这并不是因为奥芬说的。」

 

那个焦躁不安地想解决问题的克丽奥，在充满自信的语气中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领主如何，但我觉得向雷奇求助是错的。我也犯了错。我会帮助雷奇。」

 

她一边抚着胸口，一边皱起眉头，增强了自己的意志。

 

克丽奥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甩动着金色头发，似乎在鼓起勇气。她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冲出了食堂，她的气息逐渐远去。她好像是往厨房走去了。

 

「我不是很明白。」

 

马吉克的声音微微颤抖。但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荡。他站稳了脚步，仿佛要面对某个问题，继续说道：

 

「师父说的话听起来很自私。因为师父拥有能左右重大事件的力量，才会这么说。」

 

「你认为魔术士是超人吗？你相信超人的使命吗？」

 

奥芬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难道不能追求力量吗？」

 

少年的淡淡眼神润湿了，那不是眼泪，而是情绪的混合色。在马吉克靠近他的时候，奥芬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区分对错，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马吉克。如果你选择超人的命运，我不会阻止你。我只会在你短命之时阻止你……仅此而已。」

 

奥芬说完，向马吉克挥了挥手。

 

「告别不用说得太过含蓄。记住，你可以去──但无论何时都可以回来。明白吗」

 

 

「……是的。」

 

马吉克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没有像克丽奥那样吵吵闹闹地离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奥芬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但自马吉克消失后，他还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

（我已经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弟子了……作为徒弟单独行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独自忖度。

心中感到不安，但这既不是悲伤、生气，也不是喜悦。这是一种不同于安心的感觉。那个少年并不是长期以来他的徒弟，只是在即将到来的时刻才来到他身边。

这让他感到羞耻。他从内心深处吐露出这个词汇，奥芬苦笑着。毫无疑问，他感到了羞耻。恐怕他当时也像他现在一样，五年前离开了「塔」，相信自己是唯一能救阿莎莉的超人。

五年后回到牙之塔，他发现「塔」依然是他的归宿，他的同伴们为他留下了可以回到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个地方......他可能真的成为了超人。作为一个超人，他可能会因为某种牺牲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因此......现在，我也必须保护这个地方。阿莎莉，蒂西，科尔贡，雷奇和马吉克也是一样。可能还有其他很多人。为了那些勇敢地跳出来地保护回来的地方的人，我必须改变这个荒谬的游戏）

 

或者，为了伊尔吉特。他让她死了，但是他必须为她准备一个归宿。

 

奥芬轻轻地敲了敲盛放着银短剑的钢鞘，最后喃喃自语。

 

「你也一样。」

 

（因此，你给了我力量。这就是意思吧？）

 

奥芬重新看了看手表。时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交谈而流逝多少。

 

在天亮之前，还有一波风暴。他下定决心，叹了口气。

 

　◆◇◆◇◆

 

在那安静的居室中，领主毫无声息地出现了。

这不是什么魔术──只是普通地打开门走进了居室。不过他没有敲门。从一开始就知道居室里没有人。或者说，至少没有人会回答他的话。

 

这个宁静的居室里有几张床。其中一张床上横躺着一个魁梧的女人。她的腹部只包裹着绷带。但从病人脸上看来，这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

 

她的衣服因吸收大量汗水而产生了皱纹，但现在已经完全干燥了。她闭着眼睛，沉浸在深度睡眠中，没有梦想，只有睡眠。

 

领主毫无声息地走近床边。即使他发出多么大的鞋声，她也不可能察觉到，但是领主不怀疑她会注意到他。他靠近她的枕头，低声说道：

「维诺娜，我骑士……」

他叫喊她的名字时，可以看到她的眼睑在颤抖。她的嘴唇也同样颤抖着。从她的嘴唇看来，似乎有些东西在蠢动，但只有一个小小的低语漏出：

「领主……大人……」

「是谁？」领主没有丝毫犹豫地问道。

维诺娜的声音很难听清楚，好像喉咙里有东西。她呼吸了几次，然后再次重复：

 

「领主大人……」

 

 

 

「维诺娜，你见到了吗？」

 

领主强硬地说。

 

「如果你是魔术士的话──像懒惰和软弱的人一样，在这样的时刻会发牢骚吧。肯定是这样的。但是你不同。你是一个骑士。如果你被允许喘息一口气，即使只有一口气，你也必须传达有益的情报。」

 

「是……领主大人……」

 

领主满意地点头，对那位自发地回答问题的骑士表示赞赏。现在不需要再催促她了，她一定会回答出需要的答案的。

 

她拼尽全力说出了一个名字。

 

「尤伊斯……是他……」

 

领主没有回应，站起身来。他没有感到惊讶或者失望。虽然这并不是他完全预料到的，但也并非完全出乎意料。这并不需要对计划做出重大修改。

 

领主默默地转过头去。

 

暗处，达米安·卢无表情地等待着。白魔术士默默地消失了。

 

阿尔玛格斯特·贝蒂斯利萨看着这一切，面容没有任何变化。